第 23 章 回門是件無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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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便是回門之日，昨夜翻來覆去好久才睡著，因此一大早被喚醒，蘇唐有些頭昏腦脹。宋世安雖然也是半夜才睡著，但還算神清氣爽。

回門的禮品老太太早已備妥，左一箱右一筐的很是盛，蘇唐暗暗乍舌，心想這又該是老太太破費了。

因為上一回裴小王爺的刺殺事件，這一次宋世安加足了守衛，自己也上了馬車以防萬一。蘇唐本打算在馬車裡補覺，見宋世安也鑽了進來，立馬端正了坐姿，同時橫眉冷對——還在為昨晚小冷面的事耿耿於懷呢！

等到馬車突然要啟的時候，蘇唐突然想起了什麼，急道：「等一下！」說著看向宋世安，問道，「我們可以把宣子一同帶去不？」

可是跟宣子說過，以後出去要帶上他的。

宋世安蹙了蹙眉，凝神看著蘇唐，不知怎麼提了這個建議。

蘇唐瞪眼道：「你呀，我都懶得說你了，宣子還是個小孩子，正玩的年紀，你把他拘在府裡算什麼？你看看，他就是因為在府裡待久了昨天才想著跑出去玩的！」——額，這算不算惡人先告狀？

在宣子的問題上，宋世安一直覺得自己做的很不好，有點無從下手的覺，因此聽著蘇唐這麼說道，還真覺得有幾分道理，便對外邊的丫鬟道：「去把小爺帶過來。」

蘇唐一聽，連忙下了馬車，道：「我去我去！」

如此好的籠絡小宣子的機會，怎麼可以白白讓它溜走！

宣子正睡得迷迷糊糊，聽蘇唐說要帶他回娘家，小眼睛立馬瞪圓了，卻還是不敢置信問道：「我可以去嗎？」

蘇唐了下他的小腦袋，笑道：「怎麼不可以！我可記得某人過我母親的，那麼我的娘家不就是你的外祖家！」

宣子聞言，笑了，臉蛋上還起了兩個小酒窩。蘇唐看著歡喜極了，抱過來就狠啃了一口。宣子眨了眨眼睛，默默的低下頭，不讓看見自己笑得都快咧到後腦勺了。

在給宣子穿裳的時候，宣子又要拿黑不溜秋的裳，蘇唐一看，馬上制止，從櫥裡翻出一件杏的裳，比了比，不由分說就給他穿上，滿意道：「這個不錯，特別襯，還很可。」

宣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不說話了。其實他也喜歡漂亮的裳，可爹爹說，男子漢大丈夫要穩重些，所以他看著爹爹總穿深的裳，自己也就跟著穿那樣子的了。

蘇唐又給宣子紮了個小髻，等他洗漱完後又給他抹了點潤的，想了想又在他的小束腰上掛了個香囊，於是等到一切收拾妥當，原本一個老氣橫秋漠然淡定的宣子立馬變一個香噴噴眉清目秀看著格外討喜的小娃娃。

蘇唐忍不住又想他的小腦袋，一想又忍住。宣子見著了，猶豫了下，長脖子把腦袋湊到跟前，道：「喏，給你。」

蘇唐一聽，開心的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

等到馬車到蘇家，已近午時。

過窗幔看著街道上瞧熱鬧的人，不知怎的，蘇唐竟生出了一「錦還鄉」的覺。

而蘇家門口了一堆人，看見馬車遠遠而來，眾人臉上都浮出這樣那樣的笑容，只是宋世安下了馬車，他們笑著，蘇唐下了馬車，他們也笑著，等到蘇唐將一個小娃娃抱出來時，他們有些笑不出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他們也知道將軍有個私生子，可回門之日帶著他來湊什麼熱鬧？

宣子很敏，看見眾人的表，神有些黯淡，下意識的就想回被蘇唐握住的手。但蘇唐早已快他一步握住。

「爹，二姨娘，大姐，大姐夫……」一圈人過來，蘇唐將宣子拉到跟前，笑道，「這是宣子。來，宣子，給外公，二姨婆們請安。」

宣子咬了咬，恭恭敬敬施了個禮，道：「宣子給外公，二姨婆，大姨媽，大姨夫，四姨，四姨夫，小舅舅請安。」

蘇唐只依次喊過去，宣子卻能一下準人，這讓大家都有些驚訝。蘇明最是興，他年紀最小，平時沒欺負，如今見著一個小娃娃自己小舅舅，這輩分立馬上來了，這板立馬就直啦。

他上前拉著宣子的小手，開心的笑道：「好漂亮的小娃娃，哈哈，我做舅舅啦！」

周姨娘看了一眼宋世安，見他面無表，不由呵斥了一下蘇明，「小五，別鬧騰。」雖然按理來說，小五這聲「舅舅」也得，可這畢竟是將軍的兒子啊！

蘇明撇了撇，不捨的鬆開了宣子的手。

蘇父總算回過神了，「都站著做什麼，趕進屋吧，飯菜都備好了。」看了看宋世安後那一撥侍衛，又命人趕搬桌抬椅添碗加筷。

——天，怎麼來這麼多人啊！

……

吃飯的時候，宋世安氣勢凜人不茍言笑，舉手投足皆是大將風範，因此他雖為婿晚輩，但眾人還是只覺如供著一尊神，各個戰戰兢兢的。蘇父端不起長輩架子，周姨娘更是只能賠笑，幾個姐妹夫婿默然吃飯，宣子本就是食不言……於是，整個堂，詭異的安靜著。

蘇唐越吃越不是個滋味，最後實在看不過去了，狠狠踩了宋世安的腳面，咬牙切齒低聲道：「麻煩你給個笑容不？別以為每人都欠你二兩銀子！」真是太不給面子了！跑到我娘家還這副死德行！

宋世安愣了愣，明白過來，努力緩和面部表，出一笑，環顧四周。

眾人被他看著，皆是頭皮發麻，然後直脊背，正襟危坐——沒辦法，大將軍這一笑則矣，可怎麼就讓人想起笑裡藏刀四個字，並且還覺到背後冷汗涔涔吶！

而他掃視了一圈後，見與他們無話可說，便將視線落在蘇唐上，想起那天在老太太跟前的那聲「相公」，便禮尚往來聲道：「娘子，多吃菜。」

「噗——」蘇唐正喝著湯，聽得此話，一口噴出。

眾人神各異。

蘇父苦惱：這三丫頭嫁了人怎麼還這副德行！

四妹瞪了一眼四妹夫：你看看，人家將軍對多疼！

周姨娘不屑：真是一朵鮮花在牛糞上！

宣子掉上的湯：都噴到我服上來了。

宋世安：黑臉……黑臉……黑臉……

……

回門是件無聊的事，如果宋世安預先知道，他絕對不會來。

自打吃完午宴，蘇家的男人人們便圍兩圈。人們還能嘰嘰喳喳說著閒話，男人們就只能捧著杯子一盞一盞喝著茶，當然他們也會說話，但很不幸，他們說的話題宋世安聽不懂，就算聽懂了也不太興趣。而當他們出於禮貌找些他興趣的話題跟他說話的時候，他又只能默不作聲，比如——

「宋將軍，聽說我們頌國要跟延國和談啊，和談好啊，這整天打來打去多沒意思啊！這一打仗，老百姓的日子就不好過……」四妹夫道。

宋世安瞥了他一眼，不說話。——難道不知道我是最大的主戰派麼！

「三妹夫可是朝中大臣，我一好友也算與三妹夫同朝為了。禮部的黃正不知三妹夫可認識，他每當與我說起，都是對三妹夫你讚不絕口啊！」大姐夫轉換著話題道。

宋世安也是瞥了他一眼，不吭聲。——你難道不知道就是這個黃正前天還參了我一本嗎？

蘇父見三婿神越來越不善，趕打圓場，「今天天氣很不錯啊，啊哈哈哈……」

這邊宋世安外表鎮定心煩躁，那邊蘇唐也好不到哪裡去。跟家裡這幾個人的並不愉快，大姐弱，四妹清高，周姨娘就更不用說了，而且們母三人圍在一起說著話，怎麼都覺得自己是多餘的。

此時們又在談論為何大姐婚多年都未得子嗣這個問題了。

周姨娘生有兩個兒，蘇秦和蘇元，排行老大和老四。

大姐蘇秦嫁得是周姨娘表哥家的嫡子，姓朱名茂富。朱家也是做生意的，之前也算殷實之家，大姐出嫁的場面也算風，但很不幸的是，大姐嫁過去半年，朱家二兒子惹了一樁人命司，朱老爺被活活氣死，從此朱家生意一落千丈，不到一年景，分崩離析。周姨娘心疼兒婿，便將他們接來住，又想著法子讓大婿接管了蘇家的糕點鋪，之後小日子倒也過得不錯，就是婚多年依然沒生下一兒半，生生急壞了周姨娘。

「這也怪不得大姐，都是命裡的事，你嘮叨來嘮叨去有什麼用？」四妹蘇元了個梅子放進裡，不不慢道。

周姨娘柳眉倒豎，「我怎麼能不急，你大姐都二十六了！姑爺都快而立之年了！現在是我著，不然換了別人家，你早就被休了幾回了，小妾通房都一籮筐了！」說著氣急敗壞的掐了一下大姐的胳膊，怒道，「你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呢！」

大姐子弱，本來就委屈的很，如今再被這一掐，眼淚就流下來了。

周姨娘見不得這副樣子，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最後乾脆朝邊上四妹撒火，「還有你，親也有大半年了，怎麼肚子也沒個靜！真是急死人了！」

四妹蘇元，長得不如大姐溫婉漂亮，眉宇間卻著些驕傲，嫁的是臨城一位商人之子，姓盧名廣盛。夫家家底不錯，又因著比蘇唐早出嫁，當時沒冷嘲熱諷，如今見著蘇唐比嫁得更好，心裡絞著似的難，好像就跟被重重的煽了兩掌似的，所以見周姨娘將矛頭指向自己，冷哼一聲，道：有什麼好急的，當初你怎麼不把我嫁給已經有了兒子的人家，也讓我做個便宜娘？」

蘇唐正在無聊的磕瓜子，聽著這句話，抬起頭看向這位素來與不對盤的四妹，看了一會，笑了，「妹妹說的是。」

說完，低頭，繼續磕瓜子。

四妹一拳打在棉花上，氣得牙。蘇唐餘瞥見一生氣就喜歡絞手帕的模樣，笑得眼睛都瞇了一條——哦呵呵，老娘忙著磕瓜子了，你慢慢生氣哈！

磕了一堆瓜子皮，灌了幾杯茶，蘇唐實在坐不住了，便很利索的尿遁了。走時不忘衝著四妹來一句——「我的寶貝兒子該睡醒了，我這做便宜娘的該瞧瞧去了。」

裊裊婷婷出了正廳門，蘇唐笑若春風，滿心歡喜。進了後院，沒走幾步，就看到孫姨娘的丫鬟杜鵑走了過來。

「三小姐，奴婢正要去找你呢！」

「什麼事？」蘇唐問。

「孫姨娘想讓見你呢。」杜鵑回道。

孫姨娘？找我什麼事？蘇唐想了想，跟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