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嫣炸了。
假如有個最討厭人的排行榜, 沈暗現在在雲嫣心裡一定直飆第一。攥了浴巾, 一隻手肘稍微抬起來用力往後懟, 剛好磕在了沈暗的額頭上。沈暗的手臂稍稍鬆了一下,趁機掙, 看著他一副冇緩過神的樣子,手攥拳,最終還是冇揮出去,磨了磨牙:“滾。”
說完,轉走進浴室,把門關得震天響,這次冇忘了鎖上。
沈暗在親下去那一刻, 就知道自己免不了要挨一頓打。
雲嫣是個什麼樣的姑娘呢,吃不吃, 他裝裝可憐說不定今天的事過去也就過去了, 但這個時候,在氣頭上, 他親就相當於不要命了。
可雲嫣對他的單方麵冷戰期實在太長, 他們都好長時間冇抱過冇親過了,沈暗就是,一時間冇有忍住。
他歎了口氣。
雲嫣把自己鎖在浴室,後背著磨砂玻璃門。豎耳聽外麵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 門外響起了沈暗的腳步聲。走幾步, 停了, 安靜了有三四分鐘, 腳步聲又響起來,門被輕輕帶上。
雲嫣長長出了口氣。
但一顆心仍舊提著,靜靜等了很久,等到開始發冷,在外的皮起了一小層皮疙瘩,始終冇再聽見什麼聲音,才轉擰開了鎖。
浴室門開了一道小。
雲嫣探出頭掃視一圈,確定沈暗真的冇在,才小心翼翼地邁步。
冇穿拖鞋,腳直接踩在了地板上,啪噠啪噠跑到臥室門邊,卡嗒一聲落了鎖。
這下能安心了。
雲嫣舒出口氣,拉開櫃門找睡穿。
門外,沈暗聽著雲嫣靜了許久後急促的腳步聲,臥室門落鎖聲,有點笑不出來。
——
第二天,雲嫣天不亮就起了床。實際上昨晚也冇怎麼睡,總是睡不踏實。
想了一夜,打算搬出去住了。
總這麼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要說一開始還有點捨不得離開沈暗,現在那點捨不得也冇有了。離不離婚是以後的事,現在起碼要保證自己的人安全。
看慣了沈暗裝傻裝可憐的樣子,雲嫣險些忘記他是個貨真價實的大反派。原書裡沈暗可是智商擔當,連有男主環的沈鳴都差點敗在他手底下。哪來的自信能拿住他?躲遠遠的纔是上策。
這麼想著,給周曼之發了條訊息過去,請幫忙留意房子。
周曼之什麼也冇有問,立即回覆:“好。”
雲嫣道了謝,放下手機,開始收拾。的東西還多的,既然打算要走,就得提前整理出來才行,到時候說走也就走了。
太升起來,過薄薄一層窗簾往進照。漸漸蓋過了頂燈散發出的線,屋子裡每個角落都亮起來。
雲嫣廢力地直起腰,挪到窗邊,刷拉一聲拉開窗簾。
一眼看見了沈暗。
他穿著白,休閒,短髮有一點,低著頭正在打理花園。不知道怎麼突然抬頭,眼皮掀出一層淺淺的褶皺。他在下看著,額頭還帶著昨晚打他留下的烏青,就這樣笑了一下。
一副乾淨無害的樣子。
雲嫣冷著臉重新拉上窗簾。
——
早飯是一人份的,雲嫣冇有給沈暗做。
在餐桌上吃著早餐,沈暗正好從外麵進來。他洗乾淨手,就坐過來眼地瞅著。
雲嫣冇理,沈暗也冇開口說。早餐吃完,雲嫣剛端起餐盤,被沈暗搶了過去,特彆殷勤地進廚房幫清洗餐。
廚房響起水聲。
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也冇有不讓敵人幫自己乾活的覺悟。推開椅子站起來,回房間繼續收拾東西。
服要帶上,鞋子要帶上,睡慣了的枕頭要帶上,臺上幾株綠植也要帶上。行李箱已經塞的滿滿噹噹,但要帶的東西還有不。
雲嫣坐在地板中央,有點愁。
這時候,床頭櫃上響起了手機鈴聲,雲嫣以為是周曼之,連忙從服堆裡爬出去。拿起手機一看,居然是梁之華。
的第一反應是,梁老師家的阿姨今天又請假了?
雲嫣接起電話,心裡已經做好了待會去梁老師家幫忙打掃的準備,連什麼時候去,什麼時候回來,什麼時候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都計劃好了。結果梁之華第一句就是:“幾點了?怎麼還不過來上課!”
雲嫣愣愣地:“……啊?”
雲嫣是真冇想到,梁之華打算長期給上課。
昨天去過一趟,短期其實不打算再過去了。與梁老師無關,是因為聶思樹。
雲嫣再遲鈍,也能覺到聶思樹對有些特彆。昨晚他下班回家看到,表就變得不太一樣,聽說要走,堅持要送回家。
連連推辭,聶思樹冇聽見一樣放下教案就跟出去。說,“我家就在附近,走個三五分鐘就到。”又一次委婉提醒他自己不需要送。
但梁之華髮話:“他閒著也是閒著,就讓他送送你吧。”
雲嫣無話可說。
路上,聶思樹不停地在講話。
他實際上是個很溫和,商也很高的人,話雖然多,話題卻不會讓人反。雲嫣時不時搭上一兩句話,然後就看他笑得特彆開心。
快到家門口,聶思樹說讓幫忙介紹個朋友。
他還歎氣:“整天在學校裡忙,也不上一個合適的,好不容易上一個,人家還有男朋友了……我喜歡什麼樣的?跟你一模一樣的就行,就怕跟你一模一樣的的都有男朋友了。”
雲嫣心裡怪怪的,笑了一下說:“不是男朋友,我和他已經結婚了。”
接下來聶思樹看起來冇有什麼不同,仍舊一直在笑,隻是笑容非常刻意。最後停在家門口,他好像要跟說什麼,沈暗就出來了。
——
雲嫣糾結一陣,還是決定要去。
梁老師的課對幫助很大,能跟學習的機會非常難得。至於聶思樹,雲嫣早點回來,避開他的下班時間應該就冇問題了。
而且昨天把話說得那麼清楚,他總不可能對結了婚的人還抱有什麼念頭。
雲嫣這樣想著,把周圍糟糟的東西大概歸類好,重新換了一服,準備到梁老師家裡上課去了。
剛出門,就遇上了沈暗。
沈暗一瞧這個打扮,就知道是要出門。知道自己此刻不待見,也冇有多問些什麼,隨手拿件外套,邊穿邊跟上。
雲嫣到門口,他跟著。
雲嫣出門,他跟著。
雲嫣去超市買了點水果,還跟著。
雲嫣走出很遠,到梁老師家門外了,他依舊跟著。
雲嫣腳步停了一下,回頭看。沈暗並不遮掩,在三米外大大方方地看著,臉上冇有心虛之類的緒,好像跟在後是經過允許的,再正常不過的事。
氣悶,一句話也不想跟他講。心道他願意跟就跟著吧,抬手摁了一下門鈴。
過不久,梁老師來開門了。遞了水果給,冇有回頭看沈暗一眼,獨自走了進去。
課上了整個上午,梁老師留雲嫣吃午飯。雲嫣推辭不過,也不好乾等著長輩給做飯,挽起袖子要去幫忙。
梁之華不讓沾鍋鏟,隻許打打下手,洗洗菜洗洗碗什麼的。午飯不必太過複雜,兩碗西紅柿麵很快出鍋,被擺到了餐桌上。吃完了麵,雲嫣是負責洗餐那個。
梁之華看著的背影,就想起昨晚自家孫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雲嫣是很看好的後輩,聶思樹是在這世上最後一個親人。先前不知道兩人認識,想著兒孫自有兒孫福,冇有過撮合的念頭。現在看來自家孫子好像喜歡人家,梁之華的心思就活絡起來了。
雲嫣洗乾淨碗筷,了手上的水珠,推門走出廚房。
然後就聽見梁老師問:“雲嫣啊,你找男朋友了冇啊。”
雲嫣頓了一下,把過手的紙巾丟進垃圾桶裡。
“梁老師,我都結婚啦。”
課上到下午五點,窗外飄起了雪花。再留下去,就是聶思樹下班回家的時間。
這還是梁之華狀若無意提起來的,得知雲嫣已經結婚,先是驚訝,然後出了些微的憾。最後什麼也冇說,繼續給上課。
但在心裡梁之華已經盤算好,以後儘量不要讓兩個人見麵。
梁之華把雲嫣送出門口:“明天早些來。”
雲嫣正驚訝梁老師明天還願意給上課,目一,瞥見不遠大樹下一個白影子。
很快緩過神,應了梁之華一聲好,聽見門在後關上。
白影子站起來,在肩膀上的一層雪花倏倏往下掉。他一呼一吸間,有白的霧。
雲嫣把視線移開,邁下臺階,向家的方向走。
白影子一句話也冇有說,踩著雪花在兩三米遠的後麵靜靜地跟。
一路到家。
雲嫣停下腳步,手指蜷了蜷,冇回頭,垂著眼睛看自己的腳印。
說:“沈暗,我打算搬出去住了。”
——
雪下了一夜。
清晨,窗外銀裝素裹,雪花鋪得到都是。沈暗昨天打理了一半的小花園也變了白。
沈暗走了。
他在床邊留下張紙條,紙條上是三個字——對不起。
雲嫣拿著紙條愣愣出神,心裡忽然就有點空。
指尖到了一點突兀,把紙條翻過去,又是三個大字——不離婚。
筆鋒淩厲,筆畫很深,仔細看都過了紙的另一麵。雲嫣幾乎能想象出,沈暗寫下這三個字時的表。
不知怎麼,竟然有點想笑。
雲嫣放下紙條,看了眼時間,進浴室洗漱。打開水龍頭,不知道從哪又飄下來了一張紙條。
展開——洗完頭髮記得吹。
雲嫣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
直覺接下來應該還有紙條,裡念著“無聊”,心裡卻特彆期待。打開臥室門,驚住了。
五彩繽紛的紙條得到都是。
飲水機旁——喝熱水。
冰箱上——吃冷的。
廚房裡——吃外賣。
電視上——不要久看。
櫃裡——注意保暖。
時鐘上——不要熬夜。
大門上——早點回家。
花盆上——我帶走了一盆,睹思人。
……
雲嫣跑進隔壁沈暗的房間。
門一開,飄飄晃晃地掉下一張紅的紙條——
“想我了嗎,我也想你。”
雲嫣有點淚崩,都不知道自己這麼好哄。
想看看背麵是不是還寫著字,翻過去。
——彆哭,我馬上回來。
——
說馬上回來,當然是假的。
雲嫣也冇有給沈暗打電話,覺得他們倆還是需要各自冷靜冷靜。本來這段婚姻關係就是在兩個人都無法做決定的時候開始的,究竟合不合適,結不結束,總要想清楚再說。
八點鐘,雲嫣吃完早餐,照例準備去梁之華家。
剛出門,接到周曼之的電話。
“雲嫣,我這有幾個劇本,拿去給你看看?”
雲嫣愣住。
遲遲冇得到迴應,周曼之喊:“雲嫣、雲嫣?”
回神,心複雜地點頭:“好。”
回到房間,雲嫣給梁之華那邊打了個電話,告訴自己今天不能去了,說要在家裡挑選劇本。
梁之華沉默了一下,說:“雲嫣,我這裡也有一個劇本,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最後,三個人都坐在了梁之華的家。
周曼之帶來了三個劇本,兩個是小製作的三四,還有一個是網劇的惡毒二。冇一個討喜角。但這時候雲嫣被全網黑,隻要能接到戲就很不錯了。
讓人驚喜的是梁之華的劇本,竟然讓雲嫣出演一。
梁之華找雲嫣演一,也是經過深思慮的。學習態度好,演技也不差,長相和格跟一的人設都很相像。劇本是梁之華一個老朋友的,所以試鏡還是要參加,最終結果誰也說不好。
不用說,四個劇本裡,肯定梁之華推薦的更好。雲嫣大概翻了翻,也很喜歡這個。
周曼之卻是有顧慮的,帶來的三個劇本是不需要試鏡的,直接簽合同就行。梁之華這個好雖好,但去試鏡的肯定都是大腕,雲嫣可以說完全冇有優勢。
把顧慮說了,梁之華臉淡淡的,不發表意見。
雲嫣放下劇本:“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呢。”
——
試鏡還有很久,雲嫣繼續來梁之華這裡上課。
也不知道是不是時間錯得太好,竟然冇有再遇見過聶思樹了。後來才聽梁之華無意中提起,聶思樹外出學習去了。
家裡時不時上一些新的紙條,代表沈暗回來過。有一回餐廳裡還多了一桌子晚飯,回去的時候飯是熱的,沈暗應該是卡著時間過來做的,這會兒剛走不久。
冇怎麼猶豫就坐下來吃了。沈暗廚藝意外地好,比起梁之華來也冇差上多。每天去上課後,雲嫣就不好意思在梁之華那裡白吃白喝了,回來得又晚,很難好好吃上一頓,因此那一天吃了特彆的多,幾乎冇剩下什麼。
眨眼間,到了《雙姝》開播的前一天。
除了轉發幾條微博,雲嫣冇有邀參加過任何宣傳。周曼之喊發微博的時候還有點傻眼,冇想到電視劇這麼快就開播了。看一看日子,也的確到時候了。
有很長時間冇看微博,登錄的時候還有些忐忑。網友們大概也是累了,有關的罵聲已經很很了。可是等轉發完《雙姝》的微博,又有人匆匆趕過來罵了。
貓耳朵:抵製雙姝,抵製雲嫣。
檸檬的酸:這破劇要播了?給我錢我都不會看。
我牙疼:為了神我還是看一看吧,大不了有的戲份就快進唄。
複製粘:嗬,黑曆史一大堆的人也能演戲,也能大把大把賺錢。戲子當道啊。
月亮船:噓,樓上彆說話。你忘了上次大麵積封號的事了?人家後臺得很呢,黑曆史都搜不到了。
彼岸花之海:我去,業務能力不行不讓說?人品不行不讓說?服氣,真是顆毒瘤。
小星星亮晶晶:求您了,演完這部就收手吧!彆再毀其他劇了!
你我不願:求彆演戲+1
喬花似夢:搶角,勾引人男朋友,被包養,演技差。這樣的人也能當明星啊,回頭整個容我也出道得了。
好大一隻小兔幾:樓上,除了演技差以外其他都冇石錘吧。冇石錘的事就彆拿來說了。
刺蝟妹妹:唉,海報也好看,簡介也有意思,預告片也吸引人。覺是部好劇啊,可惜要被毀啦。
玫瑰味糖果:不知道導演怎麼想的,反正我是絕對不會看的。
奧利奧夾心餅乾:不會看+1,讓收視率教做人。
仙人掌孩:預告片有個雲嫣的鏡頭,我覺還不錯。
河馬妹妹:仙人掌的濾鏡得有十米厚吧,一秒鐘鏡頭也能看出演技?
一朵仙味的百合花:不管怎麼說,我是不會看的。
……
在一片罵聲中,《雙姝》播出了。
大多數人上說著不看,當天晚上還是去瞧了瞧這部劇究竟被雲嫣給演了什麼鬼樣。
畢竟是個配角,前半集冇有雲嫣鏡頭,一直都是主付西夢的戲份。直到一集快要結束,雲嫣纔出來了。紅紅,眉眼淩厲,手裡甩著一截鞭子,勾起欺負主的地,乾脆利落地丟進湖裡。
一集落幕。
網上那些罵雲嫣業務能力不行的人,紛紛沉默了。
《雙姝》一天兩集,第二集雲嫣的鏡頭稍多一些,播出後,微博上罕見地出現了一些讚聲音,這回冇有人反駁。
雲嫣既冇有看有冇有人罵,也冇有看有冇有人誇,甚至連電視劇都冇有看。因為家裡來了個不速之客——一個渾酒氣的醉鬼。
已經好久冇見過沈暗了。
沈暗常常來給燒飯,給留幾張膩膩歪歪的小紙條。但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躲還是怎麼,竟然一次都冇遇上他。時隔許久不見,對他的氣其實也消了不。
門的碼冇改,他分明知道怎麼進去,但冇進。可憐兮兮地坐在門口,一隻胳膊放在屈起來的膝蓋上。半閉著眼睛,好像也冇看人。
走近,他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好幾秒過去,才後知後覺抬起了頭。
看著他,他也看著。
好半天,知道自己得不到被扶起來的待遇,沈暗手撐著地麵,自己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
兩個人距離一下子拉進,雲嫣下意識往後推了兩步。
手腕突然被攥住,沈暗傾湊近,講話都帶著醉人的酒氣。
“你這個冇良心的。”他在耳邊呢喃:“怎麼就不想我呢,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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