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兩個中年和尚,一個眉稀疏,材高瘦,穿著一件洗的漿白的袈裟,眉宇之間顯出了風輕雲淡的高雅,那一對渾濁的眸子,彷彿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致,昏昏沉沉。
另一個恰恰相反,濃眉矮胖,臉上時不時的掛著笑,更像個商人,像個商。
這兩個和尚一個空定,一個空靜,一個是泡茶高手,一個是糕點妙廚。格倒是淡泊,唯一的興趣是一個行書,一個作畫。這靈寺香客不,許多人都是聞名這兩個和尚來的,喝上了空靜的茶,品嚐空定的糕點,也算是一件足以炫耀的事。
空靜和空定行書作畫,就把各自的作品裝裱在這茶房裡,路過的香客來欣賞,自然也都是讚口不絕。因此在書畫上,兩個和尚還是很自負的。如今到了沈傲這種挑樑子的,心裡就不服了。特意從後廚那裡趕過來要討教一二。
見沈傲年紀輕輕,空定、空靜心裡更不舒服了。他們還道遇到了高人,誰知竟是個黃小子,心裡就更不服了。
沈傲現在心裡知道和尚們會打人,還會武功,就沒有這麼囂張了。他站起來,笑呵呵的對兩個禪師微微欠:“行書作畫是我的興趣,只略知一二。”
空靜不善言辭,只微微合掌回禮,倒是空定氣勢洶洶:“好極了,小施主將我們的拙作批得一無是。我師兄弟二人浸書畫也有些時日,特來向施主討教。”
挑釁意味很濃啊,看來這兩個和尚修行不是很高,佛家“三毒”就佔了兩樣,一個是癡,一個是嗔。沈傲最怕的就是修行不深的頭,發起怒來會武鬥的。不過既然找上門來,沈傲也沒有退讓的道理,呵呵笑道:“好,我們來比一比。”
空定道:“怎麼個比試法?”
沈傲笑道:“要比,自然要有彩頭,若是我贏了,兩位禪師幫我做一件事應當不問題吧。”
一直沉默的空靜道:“不可,不可,賭由貪念而起,乃是三毒之一,我們只比試作畫,不涉賭的。”
“看來還是這個空靜老實一些,戒律倒還記得牢。”沈傲心裡想,很憾的搖頭:“既然如此,那就不比了。”
空定沉不住氣了,對空靜道:“師兄,我們又不貪他錢財,和他賭一賭也不算貪念。”
空靜還是不答應,闔目去低唸經文,要驅除心裡的魔障。
沈傲笑了笑,道:“不如這樣,如果我輸了,我這就剃度出家,和你們一起做和尚,這樣好不好?這就不是貪念了。”
“妙極了!”空定大喜,順著沈傲的話說下去:“這位施主若是能被我們勸離苦海,爭渡向前,就是一賭又何妨?這是無量功德。”
空靜總算被說了,默默點頭,於是便教人去尋文房四寶,這時恰好有香客進來,聽說有人要和和尚比書畫,也都興致,紛紛圍過來看。
空定、空靜二人各自取了筆,很快進狀態,他們長年累月的練習書畫的技巧,輕車路,佈局也很有心得,點墨上去,就引起不香客的好。
沈傲卻是不疾不徐,圍在他邊看的人不多,只有周若和香兒兩個,周若是第一次看他作畫,方纔的怒氣也消了,心裡卻是踟躕,不知希誰贏的好。和尚贏了,心裡不舒服,可是沈傲贏了,想起方纔沈傲捉弄,又讓不甘心。的心很複雜。
香兒的心思卻簡單多了,興致的看沈傲落筆,對沈傲很有信心,一邊爲他研磨,一邊爲沈傲鼓氣。
那釋小虎的沙彌倒是很熱心,一邊好奇的往沈傲這邊看,一邊又去空靜、空定邊,他對書畫不懂,瞧得就是個熱鬧,聽到香客們紛紛說師父、師叔字寫得好,畫作得好,就笑了。又到沈傲邊上去看,到周若,周若不高興了,方纔這小沙彌卷袖子的事周小姐記得很牢,眉頭都蹙起來。
沈傲闔目冥想了一陣,靈一現,便去尋筆作畫,對邊的事就不再顧及了,清澈的眸子隨著筆鋒轉,畫起來很輕鬆。
沈傲最正經的時候,莫過於是作畫了,一雙狹長的眸子全神貫注,時而濃眉鎖、時而舒展、時而開。周若在側看著沈傲,那一雙俊俏的臉上再沒有嘻嘻哈哈,取而代之的是沉穩而篤定,那種專注和自信,平添了一份令人心悸的魅力。
“這傢伙倒也有正經的時候,這個樣子倒是不討人嫌,他要是一直正正經經的樣子該多好。”周若心思複雜的想著,清亮的眸子落在沈傲削尖的下頜,周若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真有一副好皮囊。
周若又去看畫,沈傲的筆下一個高臥在地的大頭和尚逐漸型,和尚一手撐著腦殼,臉上帶著笑,這種笑意,彷彿是在嘲弄世人似的。只不過……這幅畫似乎了一些靈氣,怎麼說呢,雖說畫筆湛,每一個弧度都勾勒的完無瑕,可是畫中之人卻彷彿缺了些什麼似的。
“不是說沈傲畫作的很好嗎?這畫只怕也只是二流水平。”周若撇撇,心裡有些爲沈傲擔憂了,隨即臉頰一紅,又想:“我爲他擔心什麼,這個壞東西輸了纔好,教他長些記,不要平白得罪人。”
沈傲哈了口氣,直起腰來,眉宇卻濃重了,看了看畫,隨即又開始進沉思,隨即畫筆微微向那畫,表很凝重,彷彿在做一件很困難的事。
他的畫筆在和尚的眼窩輕輕一點,這才收手,輕輕吁了口氣,耳鬢之間滲出幾滴冷汗,口裡喃喃說:“總算了。”
周若又去看畫,一下子發現這畫與衆不同起來,那和尚的形象頓時富起來,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目向遠方,幽深中含著萬千的智慧,只這輕輕一點,一個態胖、大腹袒、笑口常開的和尚便栩栩如生的出現在畫中,和尚雖然高臥,卻似乎又在冥思,又彷彿參悟了某種禪機、頓悟,令人產生無數的遐想。
“好畫。”周若忍不住好。
沈傲畫了畫,又在落款開始行書,筆舞龍蛇,一行行小詩輕快而出,很快完了。
而這個時候,空定、空靜的書畫也都完,擱了筆,躍躍試的要與沈傲比個高下。
……………
今天第二更,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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