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從容不迫地看著這幾個挑釁的太學生,微微一笑,卻並不打算理會。
這些人,本不值得他怒,他的緒若越是有波,就越會容易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這些人明顯是來挑樑子的,或者說是想趁機揚名的。
沈傲知道,自己已了衆人熱議的人,這些人紛紛向自己挑戰,一來是爲太學、國子監之爭,二來是希在鑑賞上打敗自己,從而能一舉名罷了。
他偏不如他們的願
“怎麼?沈兄不敢來嗎?”先前說話的王之臣看著沈傲冷笑一聲,他出錢塘豪門,家中雖然沒有員,家境卻是極殷實;再加上自小對古玩有興趣,從而練就了一雙慧眼,這個沈傲之前趁機侮辱了太學,今日他來的主要目的就是尋沈傲挑戰的。
更何況祭酒大人已經暗示過,只要他們能在鑑寶會技監生一頭,就是過份一些也無不可。
此時,他見沈傲並不搭理,以爲沈傲怕了,更是張狂地笑道:“盛名之下,原來竟是個懦夫哈,看來這國子監,當真是無人了。”他搖著扇子顯得格外得意,回眸了後的夥伴一眼,打了個哈哈道:“如此看來,這鑑寶會真是無趣極了……”
沈傲繼續保持著從容,輕描淡寫地道:“本公子從來不和阿貓阿狗過手的,令王兄失,實在抱歉得很。”
這麼明顯的言下之意,王之臣怎麼聽不出來,王之臣怒道:“沈兄這麼說,是看不起我王之臣嗎?”
沈傲一臉真摯地看著王之臣,笑容可掬地道:“王兄有令沈某人看得起的地方嗎?”
王之臣冷冷地看著本不將他放在眼力的沈傲,搖著扇子嘲諷地道:“和你打仗有什麼意思,王某隻知道,這國子監當真是人才凋零,本公子想比試個鑑賞,也無人敢奉陪,哈哈……”
這一句出口,頓時讓在場的監生們大怒,曾歲安終於忍俊不住地站起來,臉上卻帶著爾雅的笑意道:“王兄如此說,曾某人不得要和王兄比一比了。”
王之臣看了曾歲安一眼,便問:“你是誰?”
曾歲安道:“在下也曾是監生,如今考了個小功名,正等著吏部授外放,你我曾公子即是。”
王之臣將扇子合攏,笑道:“好極了,曾兄既敢來自取其辱,我也由得你;只是既是要比,總要有個彩頭是不是?不如這樣吧,若是誰輸了,便在這大堂之上,一聲國子監是個好學堂如何?”
王之臣倒是聰明,沈傲不是用皇帝的題字來辱太學嗎?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
曾歲安不以爲然地道:“曾某悉聽尊便。”
王之臣便對那端著古玩的侍者道:“隨便撿一樣古玩來。”
二樓的廂房裡,趙佶微笑著,不徐不慢地喝著茶,眼角一掃,餘落在唐嚴、養二人上。
唐嚴恰好與家的目相對,心下一凜,連忙到趙佶的側去,低聲道:“家,監生們不懂事……”
趙佶搖搖頭道:“年就該如此,你不必惶恐,好好看熱鬧吧”
“是。”唐嚴又小心翼翼地回到落座上,他心裡頗有些忐忑的,家就在這裡看著,曾公子一定要爭氣啊,若是輸了,這可大大不妙了。
趙佶招來一個侍,吩咐道:“去把大皇子上來吧,就說不必再在下面主持了,依朕看,這樣的比試之法,好得很。”
……
過不多時,在衆目睽睽之下,一個侍者各託著一件古玩到了曾歲安和王之臣之間,將紅蓋兒一掀,一個瓷壺兒便展現在二人眼前。
所有人都屏息不,就等二人誰先鑑出這瓷壺兒的來歷,曾歲安一看這瓷壺,目便凝重起來,仔細地打量了它的質地、工藝,心裡便在想:“這瓷壺兒工藝應當並不久遠,最多不過是兩晉時的產,只是這瓷壺兒的花紋糙,莫不是仿品的吧?只怕也未必,西晉朝初期,百廢待興,就是皇帝也一切從簡,車攆大多都以牛車爲主,流傳下來的細古玩之極,莫非……”
他俯下子,認真的去看那瓷壺的紋路,紋路上的斑駁之極多,已經有些看不清了,只略可以看到些許的白底青的染料。
曾歲安一時難以決斷,竟是一下子癡了。
正在他聚會神的時候,王之臣卻搖著紙扇,得意洋洋地道:“這羊首壺倒是仿得不錯,可惜了,可惜了。”接著一副很是惋惜的樣子似的搖著頭。
邊上便有人問道:“王公子何以見得它是仿品?”
王之臣手指著那壺蓋道:“諸位請看,這壺蓋的底部染了一層青慄,羊首壺只在兩晉時纔開始流行,而這壺表面的紋路,絕無前唐開放之風,反而有一種飄逸之,也唯有兩晉時期,這種紋路最爲常見。可是諸位想一想,兩晉時壺的壁會染上青慄嗎?”
許多人頓然恍然大悟,有人道:“王公子說得不錯,晉人尚白,上至王公,下至走卒,都以飾白爲榮,這壁明明是白,爲什麼還要花費這麼大的功夫去將它染上青慄?”
“就是這個道理,所以本公子以爲,這羊首壺必是僞作。”王之臣得意地笑了,這時的樣子看起來更是有竹。
只一個細微,再據所讀的古籍知識,便可以分出某樣東西的真假,以曾歲安的實力,若是多給他時間,他一樣可以尋出這個破綻;可惜的是,王之臣太快了,既是比試,慢了一分既是輸,人家既已說出它是仿品,除非你能證明它是真品,否則只有認輸的份兒。
曾歲安臉先是一紅,隨即又變得蒼白起來,沮喪地道:“王兄,曾某輸了。”
王之臣冷笑道:“那麼就請曾公子信守諾言吧。”
曾歲安更是大窘,鼓足了氣,那句話卻如何也出不了口,太學生們紛紛催促,這個道:“曾公子快喊,我等洗耳恭聽。”
另一個道:“曾公子怎麼比人還要害,不就是一句話嗎?莫非還說不出口?”
太學生們不斷地在奚落,監生們卻是怒了,一個監生站出來道:“讓我來會會王兄,若是我輸了,曾公子那句話我來替他喊,可我若是贏了,又該如何?”
王之臣輕蔑一笑,道:“不知閣下是誰?”
監生正道:“在下樑。”
王之臣笑道:“好極了,若是你輸了,便要將方纔那句話喊兩遍,可若是我輸了,便兩相抵消,如何?”
樑道:“可以”
王之臣笑著頜首點頭道:“既然你們監生不怕死,王某隻有繼續奉陪了。”口氣顯得無比囂張。
邊一個太學生道:“且慢。”這人徐徐站起來,對王之臣道:“王兄既已過了癮,就讓我來教訓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樑公子吧。”這人也穿著錦,想必家中也是很殷實的,一張臉長的頗爲端正,只是那雙眼睛細了一些,破壞了面相,他嘿嘿一笑,朝樑道:“樑公子,在下週仲斌,我們現在開始吧”
又侍者拿了古玩來,紅蓋揭開,這一次的古玩是個鑲金白玉鐲,玉鐲用三段弧長相等的白玉銜接而,銜接鑲金質首,用金質活栓鉸連,出後玉鐲可自由開合,製作十分的巧。
樑正要細看,那周仲斌的太學生卻已哈哈笑起來:“這白玉鐲確實巧得很,可惜也是僞作。”
衆人驚疑不定,紛紛向周仲斌,此人若是真說對了,眼力只怕還在王之臣之上,只掃過一眼,便能看出破綻,這樣的能力,已經可以用神奇來形容了。
只有沈傲,卻只是含著笑,彷彿對眼前的事漠不關心。
周仲斌微微笑道:“既是白玉鐲,這白玉就已經是假的了,白玉又稱玉、和田玉,質地細膩且韌極好,油脂澤;只是這白玉鐲上的白玉雖然用料上沒有錯,可古時開採的白玉大多雜質較多,哪裡會有如今這樣細膩,仿製者千算萬算,竟是沒有料到這一點,在選材上就已出了錯,其他各就算再用心,也是白費了一番功夫。”
周仲斌拿起白玉鐲給衆人細看,看了的人紛紛點頭,周仲斌確實沒有說錯
樑瞬時臉大變,還未等他認輸,又有一個監生站出來;到了這個份上,所有監生都懷著同仇敵愾的心理,他們想不到,這幾個太學生竟如此厲害,國子監連輸了兩陣,若是再不掰回敗局,往後就不必出去見人了。
倒是周恆的心思不知什麼時候細膩起來,看著沈傲心神不屬,低聲道:“表哥,你今日是怎麼了?”
沈傲抿抿,道:“我在等人。”
周恆疑地道:“等人?莫非會有人兒來嗎?哇,表哥,你到底有什麼幕?”
沈傲白了他一眼,道:“我在等那個姓鄭的來。”
周恆頓時想起來了,表哥曾他去打聽一個姓鄭的太學生,好像什麼鄭詩,不是已經打聽出這姓鄭的份是假的嗎?爲什麼還要等他?這個問題讓周恆一時不著頭腦。
而在這個時候,場中太學生和監生的比試已經越來越激烈,雙方走馬換燈似的自告勇出場,只是結果卻令人出乎意料,連續賽了七場,監生們竟是輸了七場;這些太學生尤其以周仲斌、王之臣還有一個桓空的人最爲突出,眼力極好,一下子便將監生們打了個落花流水。
二樓的廂房裡,養已經捋須直笑起來,這幾個太學生,都是他從數千學生中挑選出來的佼佼者,尤其是周仲斌、王之臣二人,這二人家中本就是一個開著古玩店鋪一個開著當鋪的,自小便跟著長輩去分辨古玩,早已練出了常人難以企及的眼力,憑這些公子哥兒似的業餘監生,哪裡是他們的對手
而唐嚴的心卻是沉了下去,連戰連敗,竟是連輸七場,這不但丟人,而且是丟大人了;將來這件事傳出去,只怕又會爲笑談,國子監好不容易挽回了些許聲勢,只怕今日要徹底葬送了。
“早知如此,今日還是不來的好哎,真是面喪盡,可可恥……”唐嚴的心頭冒出了這個念頭,見養故意瞥過來看自己,真恨不得尋一個地鑽進去。
其他的看客也有人興高采烈,有人沮喪失,在場之人,大多不是國子監便是太學出,太學的員見後起之秀們連戰連捷,自然是喜不可遏。而國子監的員一看,哇,輸得太慘了,竟連招架之力都沒有,頓時黯然不語。
趙佶只微微一笑,將三皇子到邊,低聲道:“朕乏了,哎,原以爲是一場龍爭虎鬥,現在看來,卻是貓戲老鼠,無趣,無趣,你和紫蘅隨朕擺駕回宮吧”
趙楷笑道:“父皇何不多看一會,或許會有轉機也不一定”
趙佶抿了抿,似在猶豫。
這個時候,樓下的廳堂裡的太學生個個欣喜若狂,他們從未這麼痛快過,一個個催那落敗的監生實現承諾,整個場面竟是哄哄的,一點規矩都沒有了。
而監生們恰恰相反,個個黯然低頭,一時之間,竟是手足無措,平時這些人都是被人奉承慣了的,如今卻被太學生們踩得死死的,比又比不過,退又無路可退。
王之臣站出來故意地冷聲笑道:“這鑑寶會上,國子監也敢和太學鬥,就憑幾個三腳貓嗎?哈哈,諸位兄臺還是願賭服輸吧”
曾歲安想要反駁,卻不知說什麼好,恰在這個時候,邊傳來一陣微嘆,只聽沈傲苦笑道:“三腳貓嗎?願賭服輸是自然的,不過嘛,王兄是否忘了,金剛無敵小郎君沈傲還未出場呢”
沈傲豁然站起來,方纔他需要整理一下思路,不過此刻,他的腦海已經空明起來,國子監與沈傲一榮俱榮,如今被人欺負到這個份上,他沒有不而出的道理。
輕蔑地掃了這幾個太學生一眼,沈傲指著王之臣道:“你……”手指的方向又落在周仲斌上道:“你……”最後指向恆空道:“還有你。你們三個,一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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