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不知多人輾轉無眠,酷暑之夜,圓月當空,蟲鳴陣陣,各大府邸閃著燈火,燈火約黯淡,著一煩躁。
輔政王府邸裡,顯得有些空曠,家眷都留在了泉州,沈傲到京之後,一人住在空的後院,府中的家僕也都走了大半,只有幾個老僕照料著他。好在外頭還有一隊隊護衛看護,每隔一些時辰,總有一隊隊護衛嘩啦啦地走過去,倒也不顯得寂寞。
沈傲獨坐在書房裡,顯得很靜謐,燭火搖曳,照得他有些昏昏睡,可是想要睡下,偏偏有些煩意。
趙恆居然下了罪己詔,忙不迭地昭告天下,宣佈了自己的過失,言辭懇切甚至到了低三下四的地步,這罪己詔也未必是沒有效果,可是在沈傲看來,罪己詔未免有些可笑了。罪己詔一下,趙桓便顛顛兒地跑去了太廟,一副真心悔過的樣子,也像是在演一幕話劇一樣。
趙桓對沈傲出來的信息很直白,他想活,想保全住帝位,不管這帝位的水份有多大,便是做一個被架空的天子,他也願意。
沈傲看了一會兒書,其實滿心想的卻是這可笑的一幕,王敗寇,這句話本是不錯,可是者必是順天,而敗者又有幾個是站得住腳的?所以順天應命者是,正如沈傲,以輔政王之京碾趙桓,不止是他的羽翼之下有多人肯爲他效命,而在於他代表了多數人的利益,無數人的家命都維繫在他一人上,他若不,則無數人告之以破產,無數人前途無亮,無數人黯然罷黜,無數人人頭落地。
趙恆到現在居然還沒有想到,這已不再是單純的私怨之爭,而是沈傲所代表的新興利益,與他那舊式利益的對抗,更好笑的是,本應該站在趙桓一邊的舊式利益代表,那些王公貴族,其實也在潛移默化之中,從這個新興利益中攥取了好,爲了沈傲的馬前卒。不是沈傲要放他,沈傲固然想要殺他而後快,可是就算沈傲想要保全他的帝位,只怕沈傲的後,那些暗地裡推波助瀾,那些四奔走的人也絕不會放心讓這個人繼續在雲端之上,趙桓在一日,不止是今夜,以後無數個夜晚,還是會有無數人食不甘、寢不安。
沈傲心不在焉地翻著書,也不知到了什麼時辰,外頭傳進低低地敲門聲,周恆在外頭道:“殿下,睡了嗎?”。
沈傲了一句:“進來。”
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角,周恆閃進來,笑呵呵地道:“殿下這般用功,這麼晚還沒睡?”
沈傲放下書,含笑道:“三更半夜,闖一個獨男人房裡,你要做什麼?”
周恆大道:“因爲我是你小舅子不?”
沈傲想了想,便笑:“好吧,算你過關。”
周恆正經起來,道:“殿下,有消息,方纔從李邦彥家裡傳來的,說是李邦彥自盡了。”
沈傲聽到這消息,不覺得奇怪,只是道:“他死的倒是時候。”
周恆道:“與他同死的,還有他的兩個兒子,也都是懸樑自殺。”
沈傲頜首點頭,道:“我明白了。”
周恆一頭霧水:“殿下明白什麼?”
沈傲哂然一笑道:“他的罪,本該是株連九族,現在帶著兒子自盡,這即是要做個了斷,是要保全整個李家,死了兒子,不是還有孫子嗎?罷了,既然他有自知之明,那就留他的一點脈吧,事到了這個地步,他能下定這個決心,我若是再斬盡殺絕,難免被人說氣量狹隘。”
周恆滿是糊塗地道:“原來自盡也能出這麼多東西?”
沈傲道:“人到了一個地步,一言一行爲何人矚目?因爲他的一言一行都會出信息,你若是能琢磨出來,那便是有出息了。”
周恆吁了口氣,道:“到了殿下這個地步的人活著真累。”
沈傲笑道:“所以說君子勞心,小人勞力,不是?”
周恆大:“殿下又拐著彎罵我小人。”
沈傲著臉,道:“我沒罵。”
“你就罵了。”
被周恆這麼一鬧,沈傲還當真犯了睏意,打了個哈欠,在書房打了個盹兒,到了辰時的時候,周恆又來他,沈傲沐浴更,換了簇新的尨服,親自備了馬,在這霧騰騰的清晨,領著一隊校尉出了門。
宮城被皚皚的霧氣籠罩,著一琢磨不的威嚴,紅著的宮牆將宮裡宮外阻隔,了宮,就了另一番世界,這裡有花團錦簇,有天大的富貴榮華,同時也有仇恨、有殺戮,有父子不能相容,有兄弟可以相殘。
這裡永遠都在上演一幕幕你死我活的權證,住在這裡的人,似乎永遠都不知道妥協;妥協,只是懦弱者的希翼罷了。
宮門這邊,已停滿了轎子,琳瑯滿目,正德門已經準時開了,從宮門裡出來的不是衛,而是一隊隊校尉,大家見了,似乎也沒什麼不妥,雖是有侍請諸位進去,可是大家卻像是相約好了的一樣,誰也不肯進去。
大佬們仍然坐在轎子裡,闔目等待什麼。尋常的朝三五羣低聲議論,眼睛時不時看向薄霧騰騰的街道盡頭。
大家都有了默契,直到沈傲帶著護衛打馬過來時,人羣纔開始了,沈傲下了馬,當先一人率先進宮,隨後纔是楊真等人,最後大家一擁而。
講武殿裡空的,沈傲進去的時候,趙恆已經坐在座上了,第一眼看到沈傲,趙桓的心不提了起來,今兒清早的時候,他也收到了消息,李邦彥李中書當真自殺了,這一下,讓趙桓慌了神。而如今,連宮中的衛都換上了校尉,趙桓已經覺自己了案板上的魚,隨這姓沈的任意宰割了。
趙桓最後還是打起了一些神,不管如何,他還是皇帝,是天子,自古以來,廢黜天子的臣子都不得人心,不得好死,姓沈的不會沒有顧及,只要自己還穿戴著這袞服,帶著這冕冠,趙桓才覺得自己不必有什麼好怕的,他牢牢地坐在座上,目視著沈傲,不妨沈傲也擡起頭,直視著他,這樣的眼神,彷彿不是趙恆居高臨下地看著沈傲,反而是沈傲赤luo地視他一樣。
趙恆心裡有些喪氣,有些氣惱,可是又無可奈何,他從沈傲的目中察覺出了一冰冷,一痛恨和嘲弄。這種複雜的眼,讓趙桓不打了個冷戰,隨即強打神,讓自己不再理會這叛臣。
“朕要活下去,朕還是天子,一定不能……一定不能讓此人得逞。”趙恆冒出這個念頭。
羣臣們也熙熙攘攘地進來,以楊真爲首,朝趙恆行禮,一起道:“參見陛下。”
羣臣轟然拜倒。這個大禮,讓趙桓心裡燃起了幾分希,看到黑跪下的百,趙恆心裡想:“不管如何,朕還是皇帝,你們這些叛臣,還不是要乖乖地給朕屈膝行禮?”可是當趙恆搜尋到沈傲的時候,卻發現滿殿之中,獨獨沈傲如鶴立羣,佇立不,沈傲沒有跪,臉上仍是一副嘲弄的樣子。
趙恆先是然大怒,隨即又有些不安了,這是一個信號,讓趙恆不想著這姓沈的到底要做什麼,難道當真要弒君嗎?
趙恆儘量平靜地道:“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百們站了起來,楊真率先道:“陛下,門下省昨日收到消息,荊州河堤決口,淹沒三縣,數十萬百姓災,荊州知府上疏陳詞,請朝廷賑濟。”
此時正是夏訊時期,幾乎每隔幾日都有洪澇之災,尤其是兩江、兩河之地,倒也是稀鬆平常,換作是往常,大家照舊錶個態即是,然後按部就班,該如何就如何,不管這災能不能緩解,至朝廷也要拿出點災糧出來意思意思,可是趙桓聽了,卻沒有表態,反而向沈傲道:“沈卿以爲如何?”
沈傲淡淡道:“荊州素來水患不斷,賑濟是表,修繕河堤卻是本,朝廷若是不能雙管齊下,年復一年的賑濟也不是辦法,倒不如先讓戶部撥出錢糧賑濟,再令工部督辦河工。”
“有理,這纔是謀國之言。”趙桓出喜,道:“就按輔政王說的辦,門下照著這個擬旨意吧。”
那工部尚書卻站出來,道:“工部不是沒有修繕過,可是荊州那邊水流較急,若只是尋常的修繕,往往來年又垮,治河無非堵疏兩策,若是要堵,只怕未必能起效果,工部這邊也都擬定了章程,都以爲唯有疏通才是治本之策。”
趙桓不道:“既然如此,那便疏通了吧。”
趙桓話音剛落,幾乎所有人都用看神經病的樣子瞧著趙恆,連沈傲也不例外,他這句話倒是說得輕巧,倒像是一句話,就能把問題解決一樣,這工部的章程早就擬定好了的,爲什麼遲遲不肯說,自然是因爲這疏通背後有更大的麻煩而已。
趙恆見狀,不問:“怎麼?朕說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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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繼續發燒冒中,昨天又更了一章,請大家諒解一些老虎吧,老虎只能在此說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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