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嶽是北派太極拳的祖師,後世陳氏太極拳、楊氏太極拳的源頭,關於王宗嶽是哪個時代的人有三種說法,一是說王宗嶽是張三的弟子,那就是宋末元初的人了,而另一種說法認為王宗嶽是清代乾隆年間的人,比陳長興、楊禪早不了多年,兩種說法兩個朝代相距四百多年,這度也太大了!
第三種說法則認為王宗嶽是萬歷年間山西太谷縣人氏,在家中排行第二,人稱鐵胳膊王二,現在,這個年近五旬、其貌不揚、神寡淡的王宗嶽就站在張原面前,前兩種傳言當然就煙消雲散了,多考古、求證,費盡心力,何如穿越一回親眼一看,就好比後世史家認為客印月份神,但到底怎麼個神法卻不得而知,誰會想到奉聖夫人客氏竟來自真葉赫部?
張原對王宗嶽甚是客氣,說“久仰久仰”,真心久仰。
延綏衛百戶杜青鋼是杜松的家丁親信,說道:“杜將軍得知張大人將出使朝鮮,邊缺護衛,特意命穆百戶和洪紀、洪信兩位總旗,還有這位王師傅前來供張大人差遣,這位王師傅不但武藝高強,此前一直是太谷巨商往來遼東做買賣的護衛,所以通真語和朝鮮語,杜將軍覺得王師傅對張大人出使或有幫助,特意讓卑職來京時繞道太谷縣把王師傅請來引薦給張大人。”說罷,呈上杜松的親筆信。
張原一聽王宗嶽原是晉商與真人、朝鮮人做生意的保鏢,知邊事,更是大喜,杜松這次真是幫了他的大忙,王宗嶽太有用了,至於說王宗嶽與晉商關系切,這個沒什麼可擔心的,他雖然幫助錦衛抓了為真人當細的山西商人翟東勝,但翟東勝是州人,王宗嶽是太谷縣人,太谷縣的確有不商賈與真人做生意,卻不見得都是細,商人求財而已,只有在薩爾滸之戰後,大明嚴與建州通商,晉商中的細才逐漸增多——
張原看杜松的信,方知穆敬巖已由總旗提拔為試百戶,所謂試百戶,其實並非大明正式的軍職,比總旗高而低於正式的百戶,等於是候補,一旦百戶職位有空缺,試百戶就能升為正式的百戶,但試百戶的軍餉待遇與百戶是一樣的,穆敬巖從軍三載,能從一個小兵一路升到試百戶,固然是他自己有武藝立了戰功,升遷的關鍵還在於有杜松的提拔,杜松提拔穆敬巖自然是出於好張原的考慮——
張原即命擺酒,宴請杜青鋼一行,秦良玉留下的兩個土兵馬闊齊和舍一起列席,馬闊齊與穆敬巖是舊相識,二人曾在杭州運河碼頭並肩鬥過打行青手,四年後京城再見,很是歡喜。
杜青鋼、王宗嶽和洪紀、洪信見堂堂狀元郎屈尊與他們同席,還向他們敬酒,都是極榮幸,明代武將地位低,習武的人同樣也難人尊敬,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啊,所以張原親切的態度讓杜青鋼、王宗嶽等人很,地位高的人要獲得別人的好是多容易啊。
酒過三巡,遠的宵鼓敲響了,杜青鋼等人即要告辭回會同館,張原道:“今日飲酒不盡興,明日是休沐日,杜百戶幾位到我這邊用午飯,我想向幾位多請教邊衛之事——穆叔和王師傅就住在這邊,不必回會同館了。”
杜青鋼連稱不敢,張原道:“那我明日巳時末讓穆叔來請你們三位——”
杜青鋼見張原意誠,忙道:“不用不用,卑職自會前來。”與洪紀、洪信三人恭恭敬敬辭去。
張原心下甚,有穆敬巖、王宗嶽、兩個林武僧和馬闊齊、舍兩個土兵,
他出使朝鮮的護衛親信就有了,遼東現在局勢波譎雲詭、朝鮮的王位之爭並未平息,他的朝鮮之行絕不會風平浪靜,邊沒有得力的人手就只怕寸步難行——穆真真提了盞燈籠從垂花儀門出來,與爹爹穆敬巖在門廊上說話,父二人又有快一年沒見面了,穆真真說話時不時捧一捧肚子,生怕掉下來似的,穆敬巖問:“幾個月了真真?”
穆真真看了一眼廳中與王宗嶽說話的張原,在爹爹面前是既害又歡喜,應道:“有九個月了吧。”
穆敬巖終於適應過來了,喜道:“那下月就要生了,爹爹能看到真真的孩兒了,著實快活。”
穆真真問:“爹爹,杜將軍早早派你來京是準備讓你跟隨爺去朝鮮嗎?”
穆敬巖道:“是,介子爺大約幾時啟程?”
穆真真道:“爺說奏疏還沒批複,到底去不去得還不一定,爹爹來了就好,我正擔心爺真要遠行時沒有得力的護衛呢。”以前都是穆真真做張原的侍衛,現在有孕在、分娩在即,不能隨行,很是牽掛,如今爹爹穆敬巖趕到了,爹爹武藝高強,陪著張原去,穆真真放心了。
卻聽穆敬巖道:“那位王師傅武藝遠在你爹爹之上,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哪。”
穆真真看了看與爺說話的那個半老漢子,輕聲問:“爹爹和他較量過?”
穆敬巖慚愧道:“本不是對手,在王師傅面前,我有勁無使,若論步戰,怕是無人能敵得過他。”
穆敬巖對王宗嶽甚是佩服,廳上的張原卻已當面請教起來了,關王爺前耍大刀,張原在太極宗師王宗嶽面前把簡易太極拳練了一遍,王宗嶽問了張原幾句呼吸吐納方面的問題,得知張原本不講究吐納,王宗嶽不臉笑意,說道:“狀元公讀書之暇,用以舒展筋骨是不錯的。”
王宗嶽沒問張原這是從哪裡學來的,王宗嶽本不認為張原練的是太極拳,王宗嶽的太極拳是能防打人的,而張原的顯然不能,對於張原提出向他學習太極拳,王宗嶽很驚訝,名傳四海的張狀元竟要習武,這實在是驚世駭俗。
張原道:“我每日早起都要練幾遍拳,為的是強健,先賢王明、唐荊川文武雙全,讓我仰慕,今日幸遇王師傅,不請教等於寶山而空手回。”
張原習武,倒不是想為大高手,因為這已不可能,質、年齡擺在這裡,這畢竟不是金庸的武俠世界還能易筋洗髓玄功灌頂,更何況他也沒力整日打熬,個人武藝再高對國家也無大益,只是遇到太極宗師不學一學實在可惜,學得三招兩式讓自己在遇到襲擊時不至於毫無抵抗能力,總不能全靠別人護衛啊,藝多不嘛——
王宗嶽見張原重他,自是心喜,說道:“張大人願意學這蠻小技,在下豈敢藏私。”心裡也知道張原是出於好奇,這種年公卿哪裡吃得了習武的辛苦——
次日一早,張原來到外院客房向王宗嶽學習太極拳,王宗嶽先向張原講解他的太極拳論:“太極者,無極而生。靜之機,之母也。之則分,靜之則合。無過不及,隨曲就。人剛我謂之走,我順人背謂之粘。急則急應,緩則緩隨。雖變化萬端,而理一以貫之……”
強記是張原的優勢,王宗嶽隻說了一遍,張原就全記住了,不由得讓王宗嶽歎狀元公的聰慧非常人所能及。
午前,杜青鋼、洪紀、洪信三人如約到來,張岱這日也過來了, 素芝上月底為張岱生了一個兒子,明天就滿月了,張岱是來請張原夫婦明日去泡子河畔喝他兒子滿月酒的,張岱好客,喜結三教九流人,與杜青鋼、王宗嶽就同席飲酒敘談起來,張岱已知張原上疏請求出使朝鮮,本想讓能柱、馮虎隨張原去,現在看張原有杜松舉薦的武林高手相助,自是放心。
未時初,酒宴未散,白馬來報朝鮮使臣柳東溟求見。
已經是二月末,大明皇帝冊封朝鮮世子的旨意還未下達,這讓柳東溟心急如焚,所以來拜訪張原詢問對策,張原建議柳東溟再上疏請求皇帝冊封,別無他法,柳東溟無奈,隻好再次懇切上疏請求萬歷皇帝開恩冊封——
……
就在張原與杜青鋼、王宗嶽等人飲宴之時,浙、楚、齊三黨首領也聚集在大時雍坊方從哲府第中商議京察之事,吏部尚書鄭繼之、刑部尚書兼署都察院事李鋕與方從哲商議後決定撇開萬歷皇帝自行舉行京察,晚明的員就有這麼大膽,他們有祖製和慣例可循,萬歷皇帝不批複京察之期就是怠政,他們必須抗爭——
三月初二,丁巳京察在未獲萬歷批示下,由吏部尚書鄭繼之、刑部尚書兼署都察院事李鋕、文選司郎中王大智、考功郎中趙士諤、吏科左給事中徐紹吉、河南道史韓浚協理舉行,三月初五,察疏送到了閣直房,吳道南一看,禮部主事丁元薦、戶部浙江司署郎中事陸大、刑部郎中馬德灃、刑部主事傅梅、刑部郎中李俸、戶部郎中李樸等東林黨人俱名列察疏,這些人將被免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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