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怕沈淮糾纏提出更多的要求,整理衫要下車回屋裡去,這時候車尾震了一下,陳丹嚇一跳,回頭看過去,有人屁坐車尾上。
陳丹還想著誰這麼晚不回去,在巷子裡逛之時,就聽見陳桐的聲音傳進來:
“這是沈書記的車呢;改天我找沈書記借了車,帶你去兜兜風。”
“沈書記能把車借你?”有個孩子的聲音傳過來,人給陳桐的子擋住,沈淮跟陳丹坐車裡看不清楚臉,不過聽著聲音悉。
沈淮朝陳丹眼睛,原來是陳桐半夜約著孩子馬路呢。
陳丹手指在脣上,示意沈淮不要鬧出什麼靜,不想弟弟知道跟沈淮半夜躲在車裡。
陳丹反跪著趴在座椅上,沈淮也好奇的湊過去,陳丹湊到他耳邊,咬耳朵說:“是接待站的錢雲……”
沈淮要陳丹承包接待站,陳丹也有意一試,認真的考慮過經營接待站的細節,工作人員哪些能留,哪些要打發走,都細細的跟沈淮說過。
沈淮知道這個“錢雲”的孩子,是陳丹打算留下來當會計的,對有些印象,是個材苗條的清秀孩子,沒想到陳桐早就盯上人家,還大膽的約人家出來馬路。
藉著月,沈淮看到那個孩子穿著米黃的短風、包的牛仔,與陳桐並排靠在車尾。孩子的手撐在車尾上,也不側過臉看陳桐;陳桐的手也撐在車尾上,只是他的手在那裡移來移去、移了半天,就是沒有膽量去抓孩子的手。
“你說陳桐這小子怪沒出息的,人家孩子就差點把‘快我’三個字寫臉上了,多讓人替他焦急!”沈淮咬著陳丹的耳朵邊,悄然笑陳桐。
陳丹橫了沈淮一眼,著嗓子,說道:“都跟你似的,滿大街都是流氓了……”
沈淮見還記著他瞎的仇,手將裹到懷,陳丹不肯掙扎怕驚了弟弟,不想反跪著,鞋跟踢儀表盤上“哐鐺”一聲響,跟沈淮一跳不說,也靠著車尾而站的陳桐跟錢雲也嚇了一大跳。
“姐,你跟沈書記怎麼在車裡!”陳桐這纔看到他姐跟沈淮坐車裡。
“你小子真是沒出息,”沈淮臉皮比較厚,看到陳桐滿臉詫異,就先聲奪人道,“老遠看到你們走過來,還以爲你們會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沒想到聽你們聊了半天,盡聊這些沒邊際的話。這月夜再好,也經不住你們這麼糟蹋……”說得好像他跟陳丹躲車裡是專門“捉”似的。
“沈書記,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錢雲是去年才從財貿學校畢業進招待站工作的孩子,聽到沈淮的話,臉飛紅,有些不好意思面對陳丹跟沈淮。
“不是說今天到鎮裡籤承包合同嗎?我下班後到接待站還得意等了你半天呢,都沒見你跟沈書記過來。害得錢雲也陪到這時候,正打算先送錢雲回去呢。”陳桐到底是臉皮厚,沒那麼多不好意思。
“那行,你先送錢雲回去,也不早了。沒有路燈,開車小心一點……”沈淮與陳丹下車來,讓陳桐開車送錢雲回去。
“好咧。”陳桐在部隊裡學過汽車,回到地方後只要考一下駕照就行,他興的接過車鑰匙,邀著臉跟桃花似的錢雲上車,一溜煙的開走了。
“錢雲家就住前頭,就三五步路,哪需要開車?”陳丹說道。
“這個你就不懂了,陳桐就這麼走著把人家小姑娘送回去,人家家長非要把你家祖宗八代查清楚不可;開著車送人家小姑娘回去,人家家長說不過今晚上就焦急把陳桐留下來當姑爺。”沈淮壞笑道。
“就你一肚子壞水,得讓陳桐離你遠點!”陳丹橫了沈淮一眼,顧盼生。
陳丹挨著沈淮的肩膀,看著轎車消失在黑夜裡,不得不承認沈淮的話很有道理。雖然弟弟一表人材,能小姑娘喜歡,但家長總是世故的,而且小姑娘總有長大的一天,在艱難的生活面前,也總會變得現實而世故。
那些孩子憧憬的純粹無瑕、離生活跟現實的,只可能在話裡能有——陳丹想著自己也不能要求太多。
沈淮還以爲陳丹在想弟弟的事,笑道:“陳桐傻裡唧,你說剛纔看著多替他捉急?錢雲這小姑娘子活潑,我們要不幫襯著一點,他未必能把人家小姑娘的心拴住了……”
“好吧,就你不傻。”陳丹嗔道,又想到弟弟剛纔想抓錢雲的手、猶豫了半天始終沒敢抓上去的樣子,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抱著沈淮的胳膊往巷子裡走,親無間。
先進屋要小黎早些休息,陳丹轉頭跟著沈淮去他屋裡聊接待站的事。
過了一會兒,陳桐就開車返回來,臉上的興勁還沒有消失。
“姐,承包合同簽了沒?”陳桐還沒有給衝暈頭腦,還知道想著正事。
“簽了,趙東爲這事請客吃飯,倒忘了跟你招呼一聲,害你在接待站白等了半天。”陳丹說道。
“夜裡看何月蓮臉似乎不錯,還是以爲哪裡出岔了呢?”陳桐把擔心卸下,又問沈淮,“沈廠長,你說我是不是還要繼續留車間裡?”
沈淮知道陳桐迫不及待的想離開鋼廠,到接待站幫他姐的忙,說道:“你應該去讀書。過了春節,我準備從鋼廠裡挑一批人,送到工學院去進修,你可以報名試一試……”
“……”陳桐之前聽到沈淮支持他姐去承包接待站,滿心從鋼廠跳出來幫忙,沒想到這會兒沈淮竟是建議他去讀書,多有些不著頭腦。
“接待站過月就改名渚溪酒店,集中力做餐飲,人手也大也不會有太大的變,何月蓮也會配合接的事;大堂、前臺以及後廚三大塊,你說能幫著幹嘛吧?”沈淮見陳桐有些不大樂意,便直接將話跟他說,“你或許能幫你姐盯在店裡,不別人有機會做什麼手腳;有什麼事,可以跑跑,不用你姐忙前忙後停不下腳,但你以後的發展,不應該止步於此……”
“哦。”陳桐有些沮喪的應了一聲,畢竟這個局面跟他所滿心期待的有些差距。
沈淮笑道:“不要沒出息儘想著給你姐做打雜的事了,你就是要做餐飲管理,也要正而八經給我去學習。不過,這個鋼廠不能替你掏學費了,得讓你姐幫你掏……”
陳丹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沈淮的臉,有著說不出的溫,沈淮總是能替考慮好未顧及不到的一些東西。
不是沒想過讓陳桐從鋼廠退出來幫自己,但沈淮的意見更信服:在關鍵的位置用對人就能事半功倍,也不會特別的辛苦,要是儘想著在關鍵位置用人盯著人,那渚溪酒店的未來也將就止步於此;再者,不希陳桐的人生髮展止步於此。
隔天,沈淮就指示郭全協助陳丹辦理貸款的事。
何月蓮也是想明白了,特別是協議都簽了,更熄了爭什麼的心思,不由得去考慮以後在梅溪鎮怎麼走下去的退路。
在接時,何月蓮也是存有刻意討好的心思,不單餘下半個月的承包費抹掉,還將三十多個員工的工資結到月底。
何月蓮經營接待站裡,所添設的廚衛等設備,以及結餘下來的一批菸酒,都折價轉給陳丹,還同意這筆差不多將近有四萬元之巨的款項拖上幾個月再結。
這樣,陳丹只要從信用社貸五萬元出來,就差不多能維持接待站運轉了。
九三年,由於地方財政窘迫的限制,不僅僅梅溪鎮,整個東華市的普通公職人員的收都很低。
故而梅溪鎮的公職編制,對於農轉非來說,爭得頭破流,但在企業與事業單位之前,有些人還是更願意進效益好的企業,不願意留在清水衙門。
鎮接待站的這次承包改制,包括陳丹、何月蓮在,一次清理掉四個編制;有兩個人捨不得丟掉鐵飯碗,返回鎮上,進鎮政府食堂工作。
渚溪酒店是沈淮跟陳丹討論出來的名字,梅溪河舊稱梅渚;而鎮區所在之地,記載可以追溯到明初,那時稱爲渚溪塢。特意到市裡請廣告公司設計、製作了新店招,在十二月底之前,將新店招換上。
改名,一是要去掉方彩,不能老百姓看到“鎮接待站”四個字,就自然聯想這是鎮上員吃喝腐敗的地方;還有一個,作爲梅溪鎮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餐飲企業,在鎮政府的扶持下,也唯有如此纔有可能走上發展的正軌。
陳丹與何月蓮月中接完,雖然店名還沒有更改過來,但鎮政府的接待宴請以及鎮上幹部隔三岔五避免不了的聚餐活,也就恢復正常了。
當然,在財務管理更加嚴格,鎮上除杜建、何清社、沈淮三人有簽字掛單權限外,其他人一律是先付帳、憑票後報銷。對不同級別的人,黨政府在用餐及酒水標準上也進行了限制。
鋼廠這邊,沈淮自然不會把正常的招待宴請都砍掉。
沈淮指示錢文惠照著這兩年鋼廠吃喝的人均費用,制定更嚴格的財務控制標準,將招待費額度分解到各個部門。
以往是鋼廠管理層隨意吃喝,普通工人是一滴湯水都沾不到。往後,一是招待宴請活要正常的進行,二是要保證部門招待費額度要有一半以上用於部員工的聚餐。
有鎮政府及鋼廠的招待宴請,每年二十四萬的承包費就差不多能抹平了,渚溪酒店究竟能有多大的利潤,一是要看渚溪酒店自的經營,二是要看梅溪鎮的經濟發展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