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很多天,周允晟都在引導薛靜依說出真相,但令人失的是,不,或許應該說意料之中,從糾結痛苦慢慢變得麻木,閃爍不定的目也越發沉靜。
悄悄撥打了私人醫生的電話,詢問他如果不做手自己究竟能不能活下去,醫生在經過長久的沉默後給了否定的答案。
“我好好調理,不會太生氣也不會太高興,安安靜靜的過日子,這樣也不行嗎?我不想用彆人的心臟。”帶著哭腔喊道。
醫生用悠長的歎息回答。
哭累了,這才掛斷電話,因為之前緒起伏太大,心臟又開始一陣接一陣的痛。起初還撐著,冇過幾分鐘就倒了下去,有氣無力的喚道,“福伯,小鄧,藥,我的藥!”
護士小鄧並未走遠,趕跑過來給喂藥,並及時將放平,解開最頂端的鈕釦,托著的頭部讓能保持呼吸暢通。
老管家立即撥打私人醫生的電話,對方覺不妙已經在來的路上,一行人把薛靜依抱回房救治。所幸薛家財大氣,家裡什麼醫療械都有,甚至為了神不知鬼不覺的幫兒換心臟,薛瑞還把其中一個地下車庫佈置非常先進的手室。
忙到晚上□□點鐘,薛靜依的況纔開始好轉。醫生冇把今天打電話哭訴的事告訴老管家,代了幾句就離開了,下樓途中見跟薛靜依長得一模一樣的年,目像手刀一般滲出冷意。
周允晟略一點頭,側過子讓醫生先走。他把一碗白粥放在薛靜依床頭,聲說道,“靜依你好點了嗎?好點了就吃些東西,不然不了。”
老管家將粥碗端起來,麵無表的問道,“黃先生擅自用了廚房?”目前家裡隻有他、護士小鄧和一名男助理,做飯的活兒自然全落在他頭上。黃怡什麼時候學會了用廚房用品他都不知道,覺非常惱怒且不安。黃怡做出來的食,他絕不會讓小姐哪怕一口。
“不是我做的,是助理先生。”周允晟擺手,表非常無辜。
老管家麵依然十分嚴厲,叮囑道,“今後這些事不用黃先生來做,照顧小姐是我們的責任。”
“但我不是的兄弟嗎?”
管家並不答話,隻輕蔑的笑了笑就端起碗走了。他必須重新給小姐準備一份晚餐。
薛靜依躺在床上,木然的盯著頭頂華麗的水晶燈。知道,如果不做手的話,自己活下去的希非常渺茫。的型是非常稀的hh,也就是俗稱的孟買,全華國十幾億人口,隻有三十四個人跟型相同,除了年,也許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能跟自己配型功的人。
“靜依,我覺你的家人都不喜歡我,我想離開這裡。”周允晟擰眉抱怨。
“不,不要離開!”薛靜依瞬間從麻木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用力擒住年細瘦的手腕,指甲深深掐進他裡,哀求道,“不要走,留下來陪我!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離生的希越近,就越害怕死亡,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自私的懦夫。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那份報告書我從冇看見過!不停催眠自己,悲慼而又痛苦的表慢慢變得平靜。
周允晟意識到,已經做好心理建設了。這樣一想,上輩子同樣的況也曾發生過,薛靜依本來調理的非常好,卻莫名其妙的發病,醒來後死死拽著他的手,用飽含熱淚的眼睛盯著他,彷彿虧欠了他很多。
難道那個時候也發現了真相?人果然是自私的。周允晟輕拍手背安,“好吧,我不走,我就是隨便說說,因為福伯跟我講話的時候總是怪氣的,助理和小鄧也都不理我。”
“彆生氣,我會說他們的。”薛靜依虛弱一笑。
從這天起,薛靜依對周允晟的態度發生了本質的改變。不再防備他,而是竭儘所能的對他好,彷彿在彌補什麼。跟福伯等人做了通,讓他們儘可能的善待自己的兄弟。
毫無疑問,的努力讓周允晟過得非常舒坦,隻除了穿的服越來越化以外,冇什麼不如意的地方。
大概因為心開朗了的緣故,薛靜依的狀況慢慢得到改善,一個月後偶爾能繞著花園走一圈。周允晟試圖攙扶,被阻止了。
下意識的不想讓周允晟跟自己出現在同一個地方,那會讓附近的住戶產生懷疑。但為了彌補這份歉意,周允晟提出想在高爾夫球場裡逛一逛的時候同意了。
當他又蹦又跳的在草坪上撒歡的時候,薛靜依待在房間,過窗簾的隙觀察他。羨慕他擁有健康的,璀璨的笑容,明的未來。然而原本也應該擁有這些東西。
“小姐彆看了,您一定會好起來的。”福伯將窗簾全部拉上,走到屋外把周允晟回來,將偽造的戶口本和份證遞過去,“先生已經幫你辦好了戶籍,但還有一個月學校就開始放暑假,所以要上學最好還是等下個學期。”
“嗯,我知道,現在進去我也跟不上課。”周允晟乖巧的點頭,拿起份證看了一眼,表有些驚訝。
“薛晉怡,這是我的新名字?”
“當然,先生收養了你,你自然要跟先生姓薛,請你把原來的名字徹底忘掉。戶口本和份證我先替你收著,免得弄丟了。”老管家將東西拿回去,邁著不不慢的步伐離開,毫也冇想過年願不願意丟棄自己的過往。
周允晟盯著他消瘦的背影,笑得像個惡魔。他當然知道薛家為什麼要為他取一個跟薛靜依發音一模一樣的名字。薛家好歹是百年族,在華國擁有巨大的影響力,薛瑞三人不在的時候自然安安靜靜,他們一回來不了舉辦各種宴會,邀請各界名流。
為防客人無意中撞見年引起懷疑,他們做了萬全的準備。他們不但改造了他的外貌,還奪走了他的姓名,讓他活在薛靜依的影中。當薛靜依需要的時候,他就會徹底消失。
周允晟咀嚼著自己的新名字,滿心的暴戾無法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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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靜依得知年已經改名為薛晉怡,對他越發有求必應,常常凝視著他的側臉出神,眼眶裡蓄滿淚水。
這天,在琴房裡練習指法,因為長期臥病在床的緣故覺有點生疏,不得不幾次停下來調整狀態。
“你在乾什麼?”周允晟斜倚在門框上。
“我在練琴。你想學嗎,我教你。”看見年出好奇的神,薛靜依微笑招手。
“你先彈一遍讓我看看吧,我看一遍就會了。”周允晟搬了張椅子坐在邊,大言不慚的說道。
“好啊,那你仔細看。”薛靜依抿笑起來。
歡快的鋼琴曲叮叮咚咚響徹琴房,人聽了心愉悅。周允晟起初還乖乖坐著,聽到後麵搖頭晃腦,顛來倒去,很是樂在其中。
薛靜依看見他活潑的小模樣,彈奏的越發起勁。很久冇這麼快活過了。
兩人玩得非常投,都冇發現薛子軒靜靜站在門口。他今天剛到家,本想回房洗個熱水澡,卻被妹妹的琴音吸引了過來。
把握的很準,隻是技巧上存在許多欠缺。但是無妨,技巧可以通過訓練加以彌補,領悟力和的投卻需要天賦。妹妹很有天賦,這是他對最滿意的一點。薛子軒心中暗自點頭,擺手讓福伯把行李先提回房間。
“好聽嗎?”一曲彈完,薛靜依滿懷期待的問道。
“好聽。”周允晟點頭。
“那你學會了嗎?”薛靜依故意逗他,並不認為年隻需看一遍就能學會彈鋼琴,除非他是天才。
但是很不巧,周允晟恰恰就是這樣一個天才。彈奏鋼琴就像編寫程式,隻需利用固定的按鍵創造出富有規律的幾段組合就行了,更何況他還擁有過目不忘的記憶力。
“你坐過去,我彈給你聽。”周允晟將薛靜依扶到自己的位置,然後坐在鋼琴前,隨便按了兩個鍵。
薛靜依捂著笑起來,但是很快,就再也笑不出來了,一串悉至極的旋律從年飛舞的指尖溢位,比之前彈奏的更輕快,更靈。
他眼瞼微合,表沉醉,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跳躍,琴音時而宛轉悠揚如翠鳥啼鳴,時而輕緩慢似鮮花綻放,時而靈活潑像珠滾落,第一小節演奏完畢,進節奏更快的第二小節,他弓著背,叮叮咚咚的敲擊琴鍵,彷彿有無數雨點落在綠油油的草地上,藍盈盈的湖泊裡,激起一小朵一小朵的水花。
初夏時節的清晨,景得像仙境。年用看不見的琴音勾勒出這樣一個活靈活現,奐的仙境。
不隻薛靜依聽呆了,連薛子軒都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一曲結束,周允晟將手擺放在膝蓋上,問道,“我彈錯了嗎?”
“你以前學過鋼琴?”不等薛靜依回答,薛子軒大步走過來,頭一次用專注的目打量眼前的年。
“冇學過,看一遍就會了。”周允晟盯著自己的雙手,想起上一世的景。
上一世,也是在薛子軒回來這天,薛靜依教他彈鋼琴。那時候他還隻迴第二次,除了黑客技並冇有掌握彆的什麼技能。但他自詡聰明絕頂,認為彈鋼琴不過是小菜一碟,隻看了一遍就把薛靜依的演奏完複製了出來。
但薛子軒的態度卻和現在完全不同。他走過來狠狠下琴蓋,差點碾碎他依然擺放在琴鍵上的十指。
當他痛撥出聲的時候,他一字一句警告道,“你的琴音就像冇有靈魂的行走,散發出腐朽的令人作嘔的氣味。今後再鋼琴,我就把你的雙手打斷。”話落轉離開,從此再也不看他一眼。
當時周允晟暗地裡咒罵薛子軒變態,蛋裡挑骨頭,並堅定的認為自己的彈奏冇有問題。直到很久以後,他終於擺反派係統的控製,敢於在迴中傾注自己的喜怒哀樂,並真心實意的上某個人,才真正明白薛子軒這番話的含義。
他的琴音冇有,所以是缺失靈魂的行走,也許外行人看不出問題,但薛子軒卻在第一個音符響起的時候就覺到了不適。
薛子軒在現實中極其冷酷,冇有同理心,冇有道德,冇有是非觀,就像活在黑白默片中的怪誕人。所以當薛瑞讓他帶黃怡回來時,他明知道父親想挖取年的心臟,也覺不到任何問題。
唯一能讓他的生命變得鮮活而又灼熱的東西就是音樂。一旦往他耳灌輸足夠人的音樂,他冷酷的心就會變得無比,反之,誰若是玷汙了音樂,他就會陷狂怒。他絕不會嫉妒比自己更有才華的音樂家,在他看來,他們是世界上最寶貴的財富。他崇拜他們,維護他們,下意識的向他們學習。
也因此,薛子軒在音樂界擁有極高的聲譽和極好的人緣。他每年都要捐一大筆錢給音樂機構,以便能培養出更多富有才華的音樂家。
薛子軒很把誰看進眼裡,但是現在,他走到年邊,居高臨下的盯著他,目灼熱的可怕。
“我冇學過鋼琴,家裡窮,冇那個條件。”周允晟站起來,模樣侷促不安,實則非常對方的注視。引起薛子軒的興趣正是他今天最主要的目的。如果想讓一個遊戲變得更好玩,那麼就一定要不斷的製造矛盾和衝突,薛子軒正是他擾薛家的槓桿。
薛子軒瞭然的點頭,目更灼熱幾分。黃怡的家庭條件他是知道的,之前恐怕連鋼琴都冇見過,更何論彈奏,如果隻聽一遍就能彈到這種程度,那麼他在音樂上的天賦恐怕還在自己之上。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薛子軒並冇有被狹隘的嫉妒心控製,恰恰相反,他到非常愉悅,不,或許用興來形容更為切。他樂於沉浸在優的樂音中,那讓他覺自己的心臟還在跳躍,還在流。他希人類能創造出更多更好的音樂,把這個世界變得更妙。
他破天荒的綻放出一抹微笑,問道,“彈奏剛纔那首曲子時,你覺到了什麼?”
周允晟用略微發乾的嗓音說道,“就像,就像清早起床,呼吸第一口新鮮空氣的覺,很高興,很有力。”
薛子軒出手想要拍打年發頂,見對方偏頭躲避,愉悅的心毫未影響。
“你的覺是對的,那首曲子就《清晨》。我再彈一首曲子,你看好了。”他在鋼琴前落座,掉純白的質手套,認真彈奏起來。
毫無疑問,他的演奏水準遠超同時代的音樂家,他對生命的領悟是病態的,怪誕的,但恰恰因為這種病態與怪誕,讓他的琴音帶上了某種難以言喻的衝擊力,這種衝擊力能夠直接撞聽眾的靈魂。
他取得的就越來越多,走得也越來越遠,直至把所有人都拋到後。然而誰也不知道他心中的孤獨是多麼強烈,他擁有一個能引起共鳴的夥伴,一個能用音樂撼他靈魂的存在。
大氣磅礴的琴音在空氣中久久迴盪,一曲結束,他收回雙手朝年看去,“學會了嗎?”
“學會了。”
“現在彈一遍給我聽。”薛子軒讓出位置。
薛靜依坐在一旁看著兩人的互,略帶青紫的指尖用力掐住襬。明知道不應該,依然希年無法完演奏,那樣哥哥就不會把溫而又專注的目投在他上。
記得小時候,哥哥從不會看一眼,但是某一天,當懷著激的心為哥哥彈奏了一曲小步舞曲,哥哥首次將抱起來,笑道,“這纔是我們薛家人。”因為一首曲子,他認同了的存在,由此可見他對富有音樂才華的人多麼偏。
如果年的天賦超越自己,或許哥哥會喜歡他勝過自己。心中翻騰著濃重的危機,揪著襬喊道,“哥哥,我口好痛。”
薛子軒立即抱起前往臥室,不忘代道,“明天在琴房等我。”
周允晟點頭,亦步亦趨跟上。
薛靜依聽了這話心臟真的疼痛起來,然而能阻止一次,卻不能阻止一世,更無法將自私的心態表出來,那會招致哥哥的厭惡。躺在床上,疲憊的神中出不安和倉惶。
等醫生走了,周允晟悄悄拉開房門溜進來,問道,“靜依,你究竟得了什麼病,為什麼總是暈倒?”
“冇什麼,小時候冇養好,比較虛弱。”薛靜依說謊的功力越來越深厚,麵對年時雖然還有愧疚,卻一天更比一天淡薄,尤其是今天過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