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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志遠》 第9章 韶華依舊

此次座談會後,時隔不久,國務院常務會議作出決策,中央決定調整原有的經濟政策,實行積極的財政政策和適度寬鬆的貨幣政策,同時決定實行投資拉政策,以基礎工程建設帶經濟的發展,以此應對次貸危機引起的全球經濟危機。此消息於星期日晚間對外公佈。外界普遍將之視爲“中國政府迄今爲應對全球經濟危機所作出的最大作”。

楊志遠逐字逐句地研讀這天發佈的消息,應該說中央的此次經濟政策是審慎的,此次決定用於投資拉的投資並不大,看來中央是準備邊走邊看,循序漸進。一項經濟政策,不可能十全十,總是有利有弊。對於此次次貸危機引起的全球經濟危機,誰都沒有應對危機的經驗,只能是邊走邊看邊索。

這個週六的下午,楊志遠本來準備回岳父家,和陳明達喝酒,哪知剛上出租車,就接到了蘇鋒的電話,蘇鋒問楊志遠在哪?楊志遠說在的士上,準備去陳府。蘇鋒說甭去了,找你有事。楊志遠笑,說什麼事在電話裡說,不能你一個電話,讓我不去就不去了,你蘇鋒不是不知道,週六回家和將軍喝酒,是我在北京的規矩,雷打不,尤其是行將畢業,更得抓住機會。蘇鋒笑,說這個你就用不著心了,知道你這個習慣,我已經提前跟將軍請過假了,將軍聽說我找你,二話不說,予以批準。

楊志遠笑:“真的?”

蘇鋒說:“真的!”

楊志遠笑,說:“將軍就真是二話不說?”

蘇鋒笑,說:“就兩個字:滾蛋!”

楊志遠呵呵一笑,說這倒像將軍的個。蘇鋒讓楊志遠就近下車,他過來接,楊志遠說用不著這麼麻煩,讓蘇鋒告訴他地址,自己直接過去就是。蘇鋒說了,是北京一家有名的餐館。楊志遠有些奇怪,說蘇鋒你搞什麼,這麼隆重?到底有何要事?蘇鋒說你怎麼這般婆婆媽媽的,你來了不就知道了。蘇鋒說楊志遠你廢什麼話,既然你不用我來接,那就趕的,給你一個小時,我在餐館前坪等你,你小子放心,我又不是要賄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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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蘇鋒,楊志遠還真是無可奈何。只能搖搖頭,跟開出租車的師傅說了地址,改目的地了,麻煩師傅了。楊志遠到黨校後,也和蘇鋒他們這些同學聚過幾次,還一同回母校去看過恩師吳子虛老師,蘇鋒他們知道楊志遠週六的習慣,從不在週六晚餐時分去驚擾他,實在想見,就結伴到陳府,一同陪陳明達喝酒。陳明達現在賦閒在家,對蘇鋒李長江謝智樑張憫沈協他們這些小輩自然是歡迎至極,有時候,連續幾周沒有看到蘇鋒李長江他們,還指示楊志遠打電話,讓楊志遠找人,多幾個喝酒,熱鬧。但這次蘇鋒的舉未免有些異常,賄賂,那是戲言,哥們之間,本就用不著這樣,而且蘇鋒對場之事清清楚楚,尤其是他科技駐會通以後,蘇鋒做事更有分寸,該找他楊志遠的,肯定找,不該找他楊志遠的,從不開口。這次蘇鋒如此慎重其事,楊志遠猜想,蘇鋒可能是想讓他見某個人。

蘇鋒這人楊志遠還不瞭解,他不冒的人,即便是權貴,從來都是理不理,但他要是認你是他朋友,他可以拿命相換,什麼人可以讓蘇鋒如此奉如上賓?這個人會是誰呢?自己認識?楊志遠一時半刻還真想不出來。

想不出來,楊志遠也就不想了,到時一見自知。

楊志遠給陳明達打了個電話。陳明達笑呵呵,說蘇鋒已經請過假了,志遠你該幹嘛幹嘛。陳明達現在還在公園遛鷹,既然楊志遠不回去,他也不準備回去了,正好和公園裡認識的一個街坊找個小酒館喝酒。楊志遠笑了一笑,掛了電話。

楊志遠五一回會通,跟安茗說了陳明達遛鳥一事,安茗後來還真給陳明達打了電話,說陳明達遛什麼鳥,不夠霸氣,既然是鷹派,就得遛鷹。陳明達一想,安茗這話不無道理,還真讓警衛員上燈市口買了一隻鷹。陳明達事後還得意,說志遠,我現在可是圈子裡的名人,你要是到公園找陳明達,肯定沒人認識,但你要說找那遛鷹的老陳,準保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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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志遠埋怨安茗盡出餿主意,陳明達是軍界重量級的人,儘管現在退休了,但還是有影響力,何必搞得公園裡的老頭人盡皆知。安茗則言,只要在人民中間,那就是最安全的,而且老爸高興,心裡樂呵,沒什麼不好。

楊志遠下了出租車,蘇鋒還真站在他那輛勞斯萊斯幻影前等他。楊志遠笑,說:“搞什麼?神神的。”

蘇鋒笑,說:“這事大家都認爲有必要保持神。”

楊志遠說:“這個‘大家’很說明問題,說明有人與蘇鋒同學狼狽爲,說吧,還有誰與你一丘之貉?”

蘇鋒還是那話,保,自己上去看看不就明白了。

楊志遠此時已經明白蘇鋒今天宴請之人肯定不是故就是同學。這誰啊?楊志遠滿是疑地上了樓,隨蘇鋒進了包廂。楊志遠一踏進包廂,就知道這個‘大家’是誰,也知道蘇鋒爲何會如此神,全因了他。

但見在包廂之中,李長江謝智樑汪晗沈協張憫等人有如衆星捧月,圍一人團團而坐,看到楊志遠進來,大家都停下話題,笑意盈盈地看著楊志遠,尤其是當中之人更是巧笑嫣然。楊志遠一看此人,頓時心如電擊,時彷彿倒流,楊志遠彷彿回到了十三年前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的一個季節,他和撐著一把雨傘,默默地走過一地斑駁的雨巷,小巷寂寥而悠長,彷彿沒有盡頭,那天的景,一直悠長在他的生命裡,揮之不去,偶爾於下雨的夜想起,楊志遠的心就會像綿綿的秋雨,淅淅瀝瀝地,灑落一地的心思。

楊志遠看著眼前這個麗依舊,溫溫婉婉看著他的江南子,一時百轉千回。楊志遠驚呼:“曉萌?怎麼是你!”

許曉萌笑,眼中同樣有了的溼意:“爲什麼就不能是我。”

本就沒想到會與楊志遠相聚於北京。許曉萌的是溫婉的,在省委組織部,許曉萌同樣是與世無爭,至今也不過是一個正科級科員,這些年,許曉萌結婚生子,安安靜靜地過的日子,平平淡淡,許曉萌覺得這樣也好,不是每個人的生活都是繽紛多彩的,大多數人的生活還是平淡無華。對於楊志遠,沒有刻意去迴避,與舊時的同學聯繫,同學們對於和楊志遠之間的事都是清清楚楚,都是避而不談,也不問,遇上蘇鋒這種大大咧咧無所顧忌的,說起楊志遠就聽,還是不問。但楊志遠的點點滴滴,還是經過各種渠道,彙集。楊志遠去社港,知道;楊志遠去會通,也知道;楊志遠當選省委常委,同樣知曉。爲他欣喜,爲他雀躍,但從不說,楊志遠於,與於楊志遠都是一樣,兩人都是把彼此放在心靈的深,不想刻意去及,也不刻意去迴避,只是偶爾會浮現。如此,那種徹心扉的無奈,纔會沒有恨,只有回憶的好。

這次許曉萌到北京本來也沒想與老同學聯繫,辦完事,看看還有時間,心中的某心絃突然爲之一,許曉萌於是給蘇鋒打了一個電話。

蘇鋒知曉許曉萌到了北京。二話不說,說你在哪?

蘇鋒上酒店接了許曉萌,給同學們打完電話,蘇鋒這才告訴許曉萌,楊志遠也在北京,蘇鋒問許曉萌:見還是不見?

許曉萌還真是不知道楊志遠在黨校進修,蘇鋒這一問,許曉萌的腦中一片空白,就那麼坐著好半天沒有說話,難怪的心絃會突然地爲之一,因爲一直默默思念的這個人在。

蘇鋒一看許曉萌的表,也就不問了。這才一個電話就打給了楊志遠。

如許曉萌知道楊志遠在北京腦中一片空白一樣,此時的楊志遠腦中也是一片空白,楊志遠看著眼前這個笑中帶淚,溫婉優雅的子,眼中也是一片溼潤。楊志遠輕輕地問:“這些年,你還好吧?”

許曉萌微微叩首:“還好!”

楊志遠問:“他呢?”

對楊志遠,是懂的,儘管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但許曉萌會意,說:“普普通通,老實本分,對我很好。”

楊志遠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許曉萌用不著楊志遠問,自顧自地說了:“他是我高中同學,又是街坊鄰居,你我那次見面後沒兩年,母親就去了,是他張羅著料理母親的後事,彼此知知底,後來就把自己嫁了。”

許曉萌還告訴楊志遠,自己有個小孩,孩,八歲了。

楊志遠說:“我想肯定和你一樣麗漂亮。”

許曉萌笑了笑,說:“他知道你,他說如果有可能,想和你見見。”

楊志遠點頭,說好。

簡簡單單的對話,卻道出了生活的幾多無奈和真實,雖然走不到一起,但生活仍需繼續,生老病死,結婚生子,這就是生活。對此,蘇鋒李長江他們都是唏噓不已,楊志遠安茗許曉萌三人之間的糾葛,老同學們都看在眼裡,楊志遠和誰走到一起,對於另一個人來說都是一次殤,可能怎麼辦呢,像蘇鋒先前所言的那樣‘都收了’,有些人也許會這麼做,但對於像楊志遠這種有責任有態度的人來說,本就不可能做到這一點。有時候,生活就是這麼的無奈,沒法十全十

連一貫灑的蘇鋒,看著眼前的許曉萌和楊志遠,心裡也是一陣酸楚。他一笑,說:“都別傻站著了,席,上酒。”

李長江笑問:“同學們,喝什麼?”

謝智樑建議:“啤的。”

張憫說:“行!還記得畢業前夜的熙春園嗎,咱喝的就是啤的,燕京!”

沈協笑:“那這次,還和那天一樣,咱們一醉方休。”

同學們都點頭,說:“爲了我們曾經的青蔥和韶華,一醉方休。”

啤酒拿了上來,大家舉杯:爲我們的相逢,乾杯;爲我們的友誼,乾杯;爲我們的曾經,乾杯;爲我們的現在,乾杯;爲我們的下一代,乾杯;爲生活爲爲無奈,乾杯!

除了許曉萌,大家平時都沒喝酒,但只有今天這樣的酒纔會喝得純粹,只有今天這樣的酒纔會喝得酣暢淋漓,無拘無束。這一喝,大家都有些醉了,許曉萌屬於‘你隨意’那種,此時一看蘇鋒他們喝得都有些過,再喝,就真會醉了。

許曉萌推了推楊志遠:“志遠,不喝了好不好?”

楊志遠的酒量遠超蘇鋒他們,一聽許曉萌此言,他點點頭,對蘇鋒他們說:“哥幾個,差不多了,不喝了,再喝就真趴下了。”

蘇鋒笑,說:“曉萌說不喝了,咱就不喝了,真喝醉了,還不得讓曉萌爲哥幾個忙上忙下,行了,這酒喝到這個份上也夠了,咱停戰。”

李長江出一個指頭,問蘇鋒:“這是幾?”

蘇鋒笑,說:“李長江,什麼意思?”

李長江笑,說:“我是怕你醉了,沒人買單。”

大家哈哈笑,蘇鋒笑,說:“用不著買,醉了也沒關係,簽單,月結。”

李長江笑,問張憫:“蘇鋒這樣做是不是假公濟私?該當何罪?”

蘇鋒笑,說李長江這小子,從小就是得了蘇鋒的便宜還賣乖,沒治!我爲他仗義執言,頭破流,他在一旁幸災樂禍,真是友不慎。蘇鋒對李長江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行爲嗤之以鼻,說咱雖然是外資公司,但還是得講規矩,該自己買單的肯定自己買單,咱拿年薪,有錢,直接從工資里扣就是,蘇鋒同志大筆一揮,簽單,一來嫌麻煩,二來還是喜歡這個派。

蘇鋒派頭十足地在賬單上籤完字,然後問許曉萌:“飯後怎麼安排?唱歌跳舞泡吧打牌,曉萌,今天你說了算。”

楊志遠笑,說:“唱歌跳舞泡吧,不還是以喝酒爲主,我看免了。”

蘇鋒橫了楊志遠一眼,說:“你什麼,曉萌說了纔算。”

大家都表示認可,許曉萌說幹什麼就幹什麼,反正今天是週六,大家盡興而歸,即便是打通宵撲克,不回家也沒關係,反正除了蘇鋒,在座諸人家裡那位都對老公放心。蘇鋒直搖頭,說在你們的眼裡,蘇鋒同學一無是,可我這就不明白,你們正人君子,蘇鋒同學一無是,咱們之間的關係怎麼還會這麼鐵。李長江笑,說我以前不明白了,現在明白了,之所以與蘇鋒同學比鐵還,關鍵還是知道蘇鋒同學會拿金,願意簽單,可以時不時地蹭蘇鋒同學的吃喝。蘇鋒說拉倒吧,你會沒有吃喝?李長江說主要是吃蘇鋒同學的,沒有心理負擔。

同學們對此認同,蘇鋒直搖頭,說我總算明白了,原來我蘇鋒同學在大家的眼裡,也就是一買單的。同學們點頭,說此言甚是,所以蘇鋒同學得擺正自己的位置,別以爲自己是個什麼拿年薪的老總就牛哄哄的。蘇鋒笑,說自己早就擺正位置了,蘇鋒同學早就說了,蘇鋒同學再怎麼牛,在同學們面前也只能什麼都不是,你們都是大爺,咱惹不起。同學們都點頭,說知道惹不起,還不躲,有這認識,蘇鋒同學還是值得一

大家調侃完畢,向許曉萌,何去何從?等許曉萌拿主意。

許曉萌笑,說:“真聽我的?”

大家異口同聲:“當然!今天你最大,誰敢不從!”

許曉萌看著楊志遠,微微笑:“既然如此,那就去看電影,然後再回酒店打撲克如何?”

同學們都點頭,說好,許曉萌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從了,就這麼辦!

蘇鋒嘆,說:“自從離開學校,就沒有看過電影了,今天能和同學們一起,再結伴看一場電影,也算是一樁幸事。”

同學們對此都有同。李長江笑,說:“我記得以前,一有好的電影,曉萌就張羅咱們去電影院看。我和蘇鋒一樣,一走出校園,就不知道上電影院看電影是何滋味了。看來曉萌還像以前一樣,沒上電影院。”

車是沒法開了,同學們在等出租車。北京的夜,燈火輝煌。許曉萌看著遠的燈火,淡淡地笑:“我也好久沒上電影院看電影了,我最後看過的電影是那部《人鬼未了》。”

楊志遠的心微微一,路燈下的許曉萌,披著一件素的風,起風了,風揚起許曉萌的發,有些,許曉萌看向楊志遠的目深邃而迷離,楊志遠的心在許曉萌迷離的目中,輕地舒捲。楊志遠知道,那個雨夜的那場電影,已經爲了許曉萌心中最深的痛,不看電影,是因爲痛藏在了心裡,不願去及。想起那一夜,楊志遠的心裡何種不是一陣疼痛,可是他和許曉萌一樣,除了疼痛,他能怎麼樣,他還能怎麼樣?

李長江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的曲直,他笑,說:“不會吧,曉萌,記憶中的你,是那麼地喜歡看電影。”

許曉萌說:“其實,你喜歡做某一件事,不是因爲你自己,而是因爲你在意的那個人,一件事,如果邊沒有了你在意的那個人,就不再喜歡,不再了。看電影也是如此,因爲沒有了邊的那個人,看與不看,都沒有了意義,沒有了與那個人在一起的喜悅和甜,欣喜和快樂,電影也就不再喜歡、不再看了。”

同學們現在都有了覺,知道許曉萌這話的意味,大家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著出租車緩緩靠攏。

緩緩地停了下來。

起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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