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牙本不再淌這趟渾水,畢竟那小子上有槍,搞不好就是公安,這耗子和貓的遊戲不玩也罷。結果,白可樹一說“那小子的份打聽清楚了,無父無母,就是個臭當兵的”,姜大牙拍案而起“媽的,這活兒接了,還以爲是公安,原來是個大頭兵,那咱還怕啥,當兵的敢隨便開槍?”姜大牙當即就表示這次只收一半的費用,上次栽了面兒,對不起白兄弟,這次就收個本價權當賠禮道歉。
姜大牙接下襬平薛向的活兒後,就開始安排小弟盯梢,今天好不容易探得薛向和柳鶯兒又在一塊兒吃飯,且確定了地點,一夥兒人就跟著白可樹一道風風火火地過來抓,結果,還是來晚一步。
“黑皮,你說你還能辦點事兒不?讓你盯個人都盯不住。”姜大牙老遠就罵了開來,他打著個赤膊,出滿的腱子,烏黑濃,熾烈,照得他渾油亮,猙獰異常。
“大牙哥,這真不能怪我,我讓老三回去報信,是你們來得太慢,那小子又騎著個托車,一會兒就沒了蹤影,我兩條再快,也攆不上子不是?這事兒真…”黑皮一臉的委屈,話說了一半兒,牢沒發完,就被打斷了。
“你還委屈?你說說,讓你盯了幾回了,有哪一次弄準了的,這碗飯我看你是吃到頭了。”姜大牙抖了抖兩坨大,冷笑道。
“大牙哥,我…….”
“行了,黑皮,這事兒不怪你,我知道那小子有個托,來去如風,你能盯上就很不容易了。”白可樹襯、西,再架一副金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很有迷,他安完黑皮,又對姜大牙道:“大牙哥,我看老是盯梢也不是辦法,柳鶯兒這小娘們兒是鐵了心了不守婦道,今兒個咱就打上門去,讓老孃管教管教,也好街坊四鄰瞧瞧,臊一臊,讓也知道知道自己現在是誰的人。”
“白大,我句啊,我覺得這麼辦不妥。俗話說捉賊捉贓,捉捉雙,咱又沒拿著證據,這麼打上門去,也臊不著人家,搞不好就打草驚蛇了。”黑皮了白可樹的安,心裡大是激,當下就忙著給他出謀劃策。
姜大牙正要喝叱,卻被白可樹搶在前面說道:“黑皮說的有道理,咱手中沒有證據,這街坊四鄰搞不好會向著,這麼鬧下去,衆怒難犯啊。”
姜大牙瞪了白可樹一眼,道:“我說你麻煩不麻煩,他不是已經和你有了婚約麼,有婚約就是你人,哪有大老爺們兒管不住小娘們兒的?直接去了就教訓,讓招出夫,咱們再去炮製那臭當兵的,非讓那小子了軍裝不可。”
白可樹聽得一愣,黑皮卻拍手好:“高啊,還是大牙哥見識高遠,咱就玩橫的。咱們這麼辦,擡了禮就去下彩禮,當下就著出嫁。這正大明的事兒,誰也不能說個不是,進了白家大門,還不是任白大你置麼。”說罷,黑皮笑起來,忽而,衆人皆跟著笑了起來,笑聲,驚起麻雀無數。
姜大牙了黑皮的馬屁,亦覺得自己腦袋靈,當下,就拍板要和白可樹一道去下彩禮。白可樹自無不可,家裡的彩禮是現的,立時,就領著衆人去了。
………….
薛向出了老莫,便決定去柳鶯兒家一趟,相識以來他還從未去過柳鶯兒的家裡。雖說他暗裡打聽過柳鶯兒的住址和家庭況,甚至連白可樹就是未婚夫的事亦被他查到了。可柳鶯兒不和他講,他亦不便詢問,他知道柳鶯兒心異常纖細敏,一個不好就容易刺激到。這次去探柳鶯兒的家人,還是他鼓足了勇氣方纔做出的決定,總不能永遠這般掛著吧,不便講,自己上門探總是一種委婉、溫和的方式。薛向沒有直接殺上門去,而是準備去買些禮,總要對未來丈母孃(他已然定了)表示敬畏不是?
薛向折道轉向健民副食店,那是和國營菜場同一個單位的分店,地點也挨著國營菜場。自打兜裡盈了之後,薛向便到黑市兌換了各種稀缺商品的供票,連同一大堆其它的供票和大把的鈔票放至丁衛東,不管是他自己還是雷小天三人需要什麼菜品、副食就直接到丁衛東領取,甚是方便。這次去探未來丈母孃,薛向更是下了死手,半扇豬,三大罐,一臺金陵無線電廠生產的熊貓牌收音機,其餘的巧克力、糖果、餅乾,零零碎碎不可記數。
丁衛東忙前忙後,跑上跑下,整整裝了兩大麻包,雖然累得氣吁吁,可他心中得意無比。一聽說是爲三哥辦事,他吆喝一聲,是來了十七八個棒小夥子,吆喝這個,指揮那個,得他直冒鼻涕泡兒。
薛向自不會虧待衆人,招呼丁衛東買了兩條翡翠,衆人分了,一衆幫閒自是推辭再三,方纔收下。直到薛向駕著托去得遠了,衆人又圍著丁衛東要他講故事。自打丁衛東參加完那次四九城頑主大聚餐,份陡然暴漲,這一片未適逢其會的頑主自是個個羨慕,常常來他跟前轉悠。因爲聽丁衛東吹噓說他和三哥鐵著呢,隔三差五就要聚一次,他們過來也是尋接近薛向的機會。丁衛東倒也沒打誑語,他是隔三差五就能和薛向聚一次,不過那是薛向隔三差五的來此購罷了。丁衛東除了吹噓自己和薛向的關係,沒事兒就講他道聽途說來的關於薛向的傳奇故事,沒想到這些故事倒是吸引力不凡,引得聽者日衆。他在這一帶頑主圈的地位也節節高升,人家都以爲薛向做啥事兒都帶著他,要不他咋啥都知道呢?丁衛東不知其中原委,倒也樂此不疲,這不,他搬了塊大青石頭,高居上座,擺開架勢,自編自導,又開始講述這輛京城獨一份兒的托車的神奇來歷。
……
柳鶯兒家住靈鏡衚衕的一個四合院裡,這是個標準的京城老四合院,雖只一進院子,卻並不似松竹齋那樣打著四合院的名號快修半個花園的半品,而是四面建屋,朝中拱合。不過柳鶯兒所住的院子說是四合院,那是恭維的法,雖然造型建構甚得其法,可是住戶們的份與其四合院的名號相差著實甚遠。這裡其實就是個大雜院,其挨挨住了十好幾戶人家。
薛向到來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正是飯點兒。他把托靠著正門前的老槐樹停好,隨手提了兩個麻包,拾級而上,還未進門便見大院上空炊煙裊裊,細細一嗅,便聞到濃濃的飯菜香味。他推開兩扇油漆落大半的正門,邁步走進院,便見院拉滿了繩索,掛著紅白黃綠的牀單、被罩、服等,遮得人眼看不清前方的景。院幾乎沒有什麼建築,除了幾個浣洗池,像他家中那樣的花池一個也無,倒是支起了各種木架,上面搭著盛著各種雜糧的簸箕。
薛向越過一道又一道封鎖線,及至盡頭,才見著人影,兩個十來歲的娃正在踢毽子。他剛邁出封鎖線,嚇得娃沒有對好準頭,毽子斜斜地便朝他這邊飛來,眼看就要落地,他左腳輕輕一擡,毽子就穩穩地落在腳尖。兩個娃剛要拍手好,他卻並不停下,腳尖輕輕一抖,毽子從脖子繞到腦後,他並不慌亦不轉,左後襬,腦後彷彿長了眼睛一般,腳底板準確地踢著下落的毽子,毽子著力,復又從另一側脖子飛到了前方,他又穩穩地接住,踢起,如是再三。見著這悉親切的玩,他不見獵心喜,當下振神,賣弄本領,手中的兩個麻包也不放下,隨著他的子舞,側踢,後踢,旋轉踢,他越踢越快,花毽子彷彿穿花蝴蝶圍著他的子上下飛舞,好一陣子過後,毽子飛舞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突然他一個用力,毽子急速升空中,直到再看不見蹤影,隔了四五秒,方纔飛速下落,他一個鉤腳,穩穩地接住,霎時,院響起震天價的好聲。
薛向歇住腳,才發現院圍滿了人,大大小小,老老全在熱烈地鼓掌、好。刷的一下,薛向這張已練地頗爲厚實臉皮也紅了,他趕放下麻包,向衆人抱拳問好。他這一抱拳不要,掌聲越發熱烈了。原來衆人都把他作了耍把勢的手藝人,只是好奇這耍把勢的穿的也忒洋氣了,大黑皮鞋,雪白襯,咋這麼牛哄哄呢?
掌聲剛停,就有幾個年長的老者上前把他圍了一圈,七八舌地開始問他是哪個馬戲團的,演出地點在什麼地方,幾點開演?邊問邊爭先恐後地拉著他去自己家吃飯。其熱程度簡直有些駭人,嚇得薛向連連擺手,一個勁兒的說“誤會,誤會”。要知道這會兒普通百姓的業餘生活實在是太蒼白了,幾乎沒有什麼娛樂活,看場京劇已是很了不起的,更別說觀賞更強的雜技表演了,因此,這幫大爺們如此熱也就可以理解了。
正在薛向進退失據,手忙腳的時候,柳鶯兒站了出來,高聲向大家一通解釋。柳鶯兒是眼睛邊兒的孩子,的話老爺們兒自不會懷疑,立時就退散開來。也虧得一通解釋,薛向纔算是離了苦海。
老爺們兒失之溢於言表,可大嬸子、小媳婦兒的八卦之魂正洶洶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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