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在彭川倒在牀上的那一刻，莊建業被這貨給說了，彭川沒有後路，怕出去失敗了，賠個傾家產。

可他有啊，再加上如今這副不尷不尬的境，短時間也很難改變，還不如破罐子破摔，先把原始資本給老婆攢夠。

這一刻，莊建業很有種衝奔出永宏廠，找個看上去還不錯的鄉鎮企業，闖進去，振臂一呼，給我一萬塊，你們的技老子包了。

然而當窗外的夜風吹進來，上頭的酒意慢慢散去後，莊建業又神古怪的否定了這個想法，沒辦法，他要是真這麼幹了，其他人倒好說，老丈人那一關卻不好過。

老頭子傾注心的培養自己，可不是弄個吸螞蟥，吞噬廠裡的資源，去外面填飽自己的肚子，若如此，寧曉東那個渣男橫豎都比自己合適，不說做什麼週末工程師，從指頭裡出點兒計劃的工業原材料，就能讓老寧家一輩子夠用了。

可寧志山沒有這麼做，一來老爺子正派，不恥於挖國家的牆角；二來他也想家裡能走得長遠，蠅營狗茍能爽快一時，卻不能得意一輩子。

所以寧志山對幾個兒早就規劃好了，兩個兒不要工作有多好，只求嫁個好人家；至於那個不爭氣的兒子，蛋就蛋點兒，只要不捅婁子，在廠裡安穩過一輩子沒問題，如果孫子輩有個出息的，再著力培養，繼續延續老寧家在永宏廠盛名不墜的輝煌。

而想要完上述目標，關鍵就是他莊建業，必須有接替寧志山護住老寧家的能力，不然等寧志山退休，廠領導層變更，誰知道新上來的領導會不會瞎折騰，萬一哪天沒弄好把寧曉東幾個給燒了，連個說話撐腰的沒有可怎麼辦。

正因爲如此，從他莊建業進廠的第一天起就一個目標，那就是升、熬資歷，熬完資歷再升，如此往復，直至接替寧志山爲廠黨委委員！

而這條路意味著莊建業可以鹹魚，可以混，可以蛋甚至可以甩鍋，但就是不能有任何污點。

因爲這條路是一條提拔幹部的從政之路，而不是隻看重利益的旁門左道，所以莊建業不能有任何瑕疵，即便是人人都在做，只要法律沒有明確的就不能去做，否則日後提拔就是個到邁不過去的坎兒。

當然除了寧志山，還有那個推自己下火坑的何總工，這老頭子保準在旁邊看笑話呢，如果自己跟劉純他們同流合污，何總工那張胖臉絕對會把自己鄙視到姥姥家去的，然後就會順理章的跟自己老丈人說，這就是你的好婿，讓人失啊！

之後都不用想，有這座大山著，這輩子做個科長就算到頭了，沒辦法，誰讓自己就在人家總工的眼皮子底下，敢瞎折騰，折騰下試試！

這TM就是一鍋夾生飯！

莊建業心裡罵著，自己手上一沒政策，二沒權利，就一個空落落的組長名頭，怎麼調兩個了的老油條，炮？得了吧，又不是玄幻小說，沒有好人家連聽都懶得聽，一句職稱怎麼算，房子怎麼分，自己就得掩面而走。

至於勞心勞力的一個人把噴丸型機給弄出來，莊建業想都沒想，這年頭專利法又沒頒佈，一切果連個保障都沒有，自己辛苦做出來的東西，不相干的一堆人過來分功勞，莊建業就算再善良，也沒那麼大度。

“要是能有個兩全其辦法就好了，兩全其~~兩全其~~兩全其……”

莊建業躺在牀上，瞅著空的屋頂，自言自語的想著，結果唸叨唸叨著，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

“老劉，怎麼回事兒？開會就開會吧，廠裡哪兒不能開，怎麼非要來廠門口，那小子搞什麼幺蛾子！”

幾天後的一大早，穿著一皺的工服，叼著菸捲的孫安民一出現在廠門口，就開始衝著劉純抱怨。

他最近接了個大活兒，事之後對方答應給他五百塊報酬，五百塊，頂得上他一年的工資了，所以孫安民很上心，這些天一直加班加點兒搞私活兒，被通知去開會時就很不願，結果發現還不止是開會，看架勢還要出廠，這一來一回就得小半天，得耽擱多事兒。

於是孫安民就不幹了。

“好了，知道你最近忙，可弄東西有你那麼弄法的嘛？沒日沒夜的，腦子都要燒掉了，出廠轉轉好，換個環境，舒緩下神，或許就能找到關鍵的突破點。”

劉純今天穿著一筆的黑中山裝，頭髮一如既往的梳得溜鋥亮，打眼一看就是飽讀詩書的知識分子，至於所說的話也是老持重，聽得孫安民連連點頭，隨後把裡的菸頭丟到旁邊的垃圾桶，抓了抓糟糟的頭髮：“聽你這麼一說，也有些道理，行，反正有人管飯，就當去旅遊了。”

劉純頷首，和藹的笑了笑：“就是嘛，怎麼說人家也是寧部長家的婿，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好得罪滴！”

話音未落就見莊建業拎著包快不過來，隨意的打聲招呼就指了指不遠的公站：“走，約了九點半到，咱們得抓時間。”

……

星洲東南，靠近一三國名勝的院落裡前，兩名荷槍實彈的戰士筆直而立，裡面便是大名鼎鼎星洲飛機研究所，還不到9點，從裡面走出三個人，兩男一，站在門口駐足片刻，便在那個梳著馬尾辮的人指引下，去了街對面的一座茶館。

剛一坐下，領頭的那個中年男子便問著坐在對面的馬尾人：“小湯，你確定永宏廠搞出了噴丸型機？”

湯莉莉溫婉的笑了笑：“我也是聽我人說的，他就在永宏廠工藝工裝科做設計員，前不久轟業的金屬氈和真空釺焊工藝，就是他參與完的，所以應該不會有假。”

中年人一聽頓時肅然起敬，沒辦法，這段時間永宏廠的一項新材料，一項新工藝實在太有名了，生生將挑剔的國工程師的看法給轉變過來，就憑這就已經是業的傳奇，中年人沒想到這項傳奇的締造者就是眼前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