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欣然醒過來時,腦袋還是昏沉沉的,眼前蒙了黑布。挪一下,才發現手腳都人捆住了,掙了掙,發現捆得嚴實。
“別。”耳邊有人低低警告了一聲,這聲音有點耳,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跟自己背靠背綁在一起的是誰。還來不及說話,外頭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兩個人立即噤聲。
秋欣然覺有人探過來查看了一番,聲音獷道:“這麼長時間還沒醒,你是下了多重的手?”
另一個聲音尖細些的不耐煩道:“反正遲早要殺了的,留一口氣在就行了。”
“那是之前,如今況有變,要把他活著帶回去。”那人說著忍不住踢了一旁的秋欣然一腳,嫌棄道,“倒是這個,你帶回來干什麼?”
“把尸留在那兒驚旁人,帶回來殺了再扔到這深山老林里也是一樣。”
“嘖,就你事多。”聲音獷的那個罵罵咧咧地走遠了些,“就這麼兩個小兔崽子,耗了老子這麼長時間,昨晚上還差點他邊那個侍衛給傷了。”
“他侍衛怎麼樣了?”
“追到一半恐怕發現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又折回去了。嘿嘿,遲了!”
聲音尖細的那個猶不放心:“速度要快,等天亮接頭人一來馬上下山,他們夜里不好搜山,天一亮就來不及了。”
“放心,信已經傳出去了,再等幾個時辰就。”
二人一邊說一邊往外走,聲音漸漸遠了。他們二人談話時有回音,秋欣然猜測他們如今應當是在一個山里。他們又提到搜山,看樣子兩人還沒被送出去,極有可能是在萬和宮圍場的那片山里。
等山里重新安靜下來,確定只有他們倆了,背后的人低聲道:“你聽見他們方才說的沒有?”
秋欣然一愣:“什麼?”
“他們暫時不會要我的命,你卻是隨時都要丟了命。”
這話秋欣然自然聽見了,輕輕咽了口口水:“夏世子要說什麼?”
“在這兒只有我能救你。”夏修言篤定道,全然不記得不久前自己剛干過什麼。秋欣然心里默默翻了個白眼,大難臨頭能屈能:“你有什麼辦法?”
“你要先答應我,一會兒我你干什麼,你都要聽我的。”
“你我去送死我也去?”
“你不答應現在就要去死。”夏修言冷冷道。
秋欣然忍氣吞聲:“你說。”
背后的人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話里有幾分合作的誠意。可惜這山里只有他們二人,一時間也沒有旁的合作伙伴可以供他選擇。時間迫,他往后仰了仰頭,低聲道:“我腰帶右側里有片刀,你取出來替我把繩子割開。”
秋欣然大吃一驚:“你怎麼會隨帶刀片?”
宮中行走這類利都是,若要人知道甚至能按個意圖謀逆的罪名。夏修言卻不耐煩道:“你要不要等外頭的人進來了我再一塊解釋給你們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秋欣然撇撇,按他說得手去勾他右側的腰帶。二人背對背綁著,綁匪大概是看他們兩個一個人一個病弱,放松了警惕,連都不曾搜過。不過也確實沒人能想到夏修言這種每日在前行走的,居然敢隨藏著刀片。
秋欣然雙手反剪,眼睛上蒙著黑布,幾手指在他腰間夠了好一會兒怎麼都不到那塊刀片,倒是得后的人全越來越僵,終于忍不住低斥一聲:“你找到沒有!”
“找著哪!”秋欣然心中慌,也不由心頭火起回嗆了一聲,全然已經忘了二人的份。后的年勉力做了幾次深呼吸,克制緒低聲指揮道:“往左——再左——往下一點——”
“好……”秋欣然終于在他腰間著個片,還未來得及出聲,突然聽得外頭又傳來一陣腳步聲,二人忙閉上了。
“醒了?”進來的是方才那個聲音尖細些的,他打量了兩眼被蒙著眼睛綁在一的兩人,“別裝了,我都聽見聲了。”
夏修言聞言冷冷開口道:“你是誰?”
那人嗤笑一聲:“這你就別管了,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秋欣然趁他倆說話,悄悄地將刀片往手心里藏了藏,一邊弱弱道:“你……你們要殺誰?”
那人這才看一眼,慢條斯理道:“怕了?一會兒手的時候我會給你個痛快的。”
秋欣然聞言打了個哆嗦,往后頭的人上了,像是想往他后躲。夏修言立即領會了的意圖,果然側過替用子擋了擋。
那人瞧見了怪氣道:“這時候還不忘憐香惜玉哪,放心,你倆一個都跑不了。”
夏修言鎮定道:“你知道我是誰就敢綁我?若是為了銀子,我可雙倍給你。”
“你倒是知道自己值錢,”那人譏笑一聲,“不過你的價可比你以為的要高得多,留著你還有大用。”
他說著看了一眼在角落里的兩個人,嗤笑一聲又回山外頭躺著去了。外頭另一個著嗓子問:“里頭醒了?你跟他們兩個小屁孩廢什麼話哪?”
那尖細嗓子的踢了對方一腳,對方挪點位置,提醒道:“警醒著點,你先去那邊守著,看看有沒有人找過來。”
另一個老大不愿意地站起來:“盡給自己挑輕松的活干,這兒擋風還舒服點。”
“把你的箭帶上。”尖細嗓的踢了下他屁,“一會兒我跟你換。”
外頭其中一個似乎是罵罵咧咧地走遠了,山里的兩人抓時間割開了上的子,將蒙眼的黑布扯了下來。中黑黝黝的,只能憑著外頭照進來的月看清旁的環境。
有個人影靠著口坐著,懷里抱著一把刀,上還穿著太監的宮服,正是先前夏修言屋里被打暈的那個。
夏修言瞇了瞇眼睛,等視線適應線,四肢也恢復了力氣,才撿起方才被割斷的麻繩,沖秋欣然打了個捂住的手勢。
秋欣然看他小心翼翼地站起來,著巖壁貓腰往外走,大氣不敢出。這山里泥面的土層,他踩在上頭沒發出一點兒靜。秋欣然一顆心吊著,只覺得他這十幾步路走出了幾里地的覺。等他站到了距離口一步路的時候,原先坐在外假寐的人,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猛地睜開眼——他眼前的地面上倒映著一個拉直了繩子的人影!
那人猛一起,夏修言作卻比他更快,毫不遲疑地將繩子往他脖子上一套,迅速拉直。秋欣然親眼見過那日校場他拉弓放箭的模樣,一把練習用的小弓,他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開,但這一回將繩索套住那人之后,只見他子后仰猛地往后一拖,那個高大的男人竟然猝不及防間就這麼生生他拖進了山里!
二人進了山,瞬間扭做一團。夏修言躺在底下,死死拉住勒他的繩索不放,額間青筋暴起,眼眶紅。被他勒住了脖子的人,背靠在他上,雙手拉著套在脖間的繩索,雙腳蹬地,一時掙不得,如同一尾案板上的魚,撲騰個不停。
但是無論從年紀還是量上,他都比夏修言要有優勢。秋欣然見他眼看著要掙出來,想也不想連滾帶爬地撲了上去,一下坐在他上,怕他掙又怕他弄出太大靜引來外頭的人,雙手用力捂住了他的口鼻!
對方一手扯著繩子一手探過來要去拉,秋欣然腦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咬牙將渾的力氣都用在手上,半分不敢松開。終于漸漸覺到下的人撲騰的靜小了,他原先蒼白的面孔已經漲了紫紅,額間青筋暴起,那雙眼睛更是睜得幾乎要出了眼眶,惡鬼似的地瞪著,終于徹底失去了焦距,如一灘爛躺在地上一不。
夏修言松開了勒住他脖子的繩索,往后一仰躺在地上,一時山里只能聽見他抑不住的息聲。
秋欣然覺得自己在做夢,便是等夏修言終于平定息抬手拍了下肩膀之后,才下意識地一哆嗦,接著不可自抑地抖起來。
“他……他死了嗎?”坐在尸上的孩面雪白地仰頭看著他,目里是難以掩飾的慌無措。大概第一回 看見死人——或者說,大概第一次殺人。夏修言的神一時有些復雜,低低地“嗯”了一聲。
“快起來,我們要馬上離開這兒!”他手握著的肩膀將從尸上拉起來。秋欣然跌跌撞撞地跟著他往山外頭走去,等這夏夜的晚風兜頭一吹,才覺整個人又清醒了些。
這不知是哪里的山,也不知哪條路通往行宮。月亮高掛在天空中,映得地面雪白,人影無所遁形。
忽然不遠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夏修言瞳孔猛地一,知道山里的靜到底是驚了另一個人,果斷道:“快跑!”
秋欣然也立即反應了過來,兩人慌不擇路地沿著山坡往下。后面追上來的腳步聲停了停,接著一聲箭矢破空的聲音穿層層林梢飛馳而來,“噗”地一聲扎破了。
秋欣然腳下一個踉蹌,便聽旁的人一聲悶哼,瞬間半跪在地上。一支箭翎扎進他的左,瞬間涌注,染紅了他的衫。夏修言咬下,眸一黯,而后追兵的腳步聲又一次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