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我微微一驚,由於當今皇上畢竟是弒君奪位得的天下,雖然盛世繁榮,對前朝舊事卻向來諱莫如深。
南承曜與前朝公主的這段過往,我從未聽聞過,而母親卻在此刻提起,絕非事出無因。
我約能明白母親的意思,於是去自己的訝異,只平靜傾聽。
母親卻好似毫沒有在意我的所思所想一般,陷某種遙遠的回憶,聲音依舊輕輕傳來。
「據傳,這位公主自降生便帶有新月胎記,前朝皇上為此摒棄『德』字這一歷代公主的慣例封號,特賜名『玉鉤公主』。無限恩榮,極盡寵,原本是看不上三殿下為婿的,即便他是將門虎子,一表人才。可是,他們是那樣的好……」
窗外有風吹過,樹木枝葉一陣沙沙作響,母親略微停頓,定了定神,重新開口,又回覆了最初的淡然。
「後來,前朝皇上到底真心實意疼這位公主,終於肯順著的意指婚於三殿下。公主下嫁,按例,南家所有員須得回上京謝恩,而他們恰恰利用了這樣一個機會,暗地裡調兵馬,瞞天過海,於大婚當日衝進了紫荊宮……」
「三殿下是否知?」我靜靜的開口,打斷了母親的話。
「起兵時,當今皇上曾擔心三殿下會因私廢公,壞了大事,下了死令不得讓他知。」
我微微點頭,心中卻很清楚,雖有嚴令,可攸攸之口甚眾。到底三殿下事先知與否,除開他本人,沒有人知道。
母親淡淡一笑:「可是事實證明不過是皇上多慮了。那一夜,前朝皇上連同十餘皇子公主無一倖免。唯一逃出紫荊宮的便只有前朝皇上拚死護著的寧羽傾。可這前朝最後的脈最終也未能倖免於難,不過多活了三日,最後,一樣命喪懸崖。而帶兵剿滅餘孽,前朝公主跳下深崖的,並非旁人,正是三殿下。」
我久久沉默,心底不是一也沒有的,畢竟,從今往後,母親口中的這個人,便要與我相伴一生。
母親深深看了我一眼,才再開口,縱然自制極強,語氣裡也不免帶上了幾分憐惜愧疚:「或許也因為如此,三殿下才會大變,日與竹酒為樂。」
我微微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在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讓妹妹做出了逃婚的舉。
母親一頓之後,隨即有勉強的笑笑,轉開了話題:「當然,三殿下雖然行事有些放縱,卻絕非無才之人。若非如此,你父親和我即便拚死,也不會同意這樁婚事的。」
我笑笑,依舊沒有開口,而母親見我沉默,停了半晌,忽而問道:「清兒,你覺得灩兒姿容如何?」
我淡淡一笑:「妹妹麗質天,世人皆知。」
「那是因為世人不知道有寧羽傾。」母親搖頭輕嘆:「寧羽傾貴為前朝公主,尋常人等自是無法窺見天姿,而我朝開創後,對前朝種種諸多避諱,到如今,天下人不知也就不足為奇了。」
我微微一怔,聽母親的話語繼續傳來:
「可我曾經有過一次機會見到。那還是前朝太后壽誕的時候,我隨你父親宮赴宴,這位公主做驚鴻歌、照影舞,那當真是,天下無雙。時人曾賦詩『驚鴻一曲絕,照影舞天下,廣袖輕舒,惟留清影落人間』。你便可以想像有多。不是我妄自菲薄,你妹妹在面前,不過中人之姿。而灩兒上,那些被世人所讚譽的微末才,與相比,就更加不值一提了。」
「母親可是想要告訴我,曾經滄海難為水的道理。好讓我就此明白,不去奢他的。」過了很久,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清淡,而微微帶笑。
母親目帶疼惜,聲開口:「你能看固然很好,但我想要告訴你的是,雖然三殿下邊從來不乏玉溫香,但他不會們中的任何一個。他既然能夠眼睜睜看著傾心所的人,那樣舉世無雙的子跳崖亡,又怎會分半份真心,給如今環繞在他邊的鶯鶯燕燕。或許你也不見得會是例外,但至,你是他明正娶的王妃,是我慕容家的掌上明珠,除開三殿下本人,你無須顧忌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能給你委屈。」
母親看著我,帶著慕容家人獨有的淡定與驕傲,用一種毋庸置疑的語氣,一字一句開口道:「清兒,你記著,無論何時,不管你要做什麼,慕容丞相府,永遠都會是你最大的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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