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玉殿,水汽氤氳,萬看在眼中皆如幻像,朦朧一片。
溫泉水,卻洗不盡我心底的冷意與悲哀。
他留宿在我房中,難自,卻原來只為了一曲似曾相識的驚鴻琴音,而茫茫夜中的那
一聲「清兒」,喚的是我,還是「傾兒」。
嫁天家,本就注定與無關,這我明白,也從未去奢過他的心。
可是,到了如今,卻發覺自己沒有辦法做到毫不在意。
或許,我能夠接他並不我這個事實。
卻無法容忍,自己竟然在無意之中,做了別人的替。
他傷了的,是我慣來深蘊不的心與驕傲,是我雲淡風輕的灑與自得,是我曾經有過
的,即便只存在於霎那之間的期待。
「清兒……」母親擔憂的聲音響起,轉頭,正對上深深的注視,盛滿疼惜與疚。
我的視線,慢慢掠過滿池瑩潔的漢白玉,略微停了停,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緒,然後異常
冷靜的開口問道:「母親可知,那位前朝公主是否喜溫泉?」
母親怔了一下,方才答道:「這我倒不曾聽說,不過因為聖寵有加,得以常出上京避居
酈山,那時,三殿下正是的護衛。」
我微微點了點頭,邊緩緩帶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原來如此,果然如此,這樣極致的奢華
,不過是為了復原心中所喜,亦或是為了追思曾經的好。
就連我自己,在他眼中,是不是也只被看做一個相似的影子。
可是即便是這樣,即便是這樣的深難忘,他還是親自死了,眼睜睜的看著,墜下
萬刃深崖。
「清兒,你不要這樣笑!」母親用力扳過我的雙肩,目中縱有心疼,更多的卻是帶上了
堅定強,看著我,一個字一個字的開口道:「你聽著,寧羽傾已經死了,我慕容家的兒
犯不上去同一個死人爭寵。不管怎樣,你記著,現在這玉殿中的人是你,今後有資格
這溫泉以及無盡尊榮的人也只會是你,你明白嗎?」
我深深吸氣,心種種緒如暗湧,卻終於漸漸沉澱為最初也是最後的平靜。
我看著母親,淡淡一笑:「讓母親擔心了,以後再不會了。今日種種,不過是讓我看得更
,明白什麼是該求的,什麼不該。現如今,兒什麼也不想,只求我慕容一家,能夠家業繁
衍,上下安寧。」
母親眼中是深深的容,停了半晌,終是長長一嘆:「清兒,你一直都是這麼懂事的孩子
。有些時候,我當真不知,告訴你這些,到底是對還是錯。」
送走了母親,回到歸墨閣,卻見尋雲眉目沉靜,立在門外,不知道等了多久。
見我回來,上前行禮,我淡淡一笑:「姑娘既然來了,怎麼也不讓人去喚我,這樣等著
,倒我過意不去了。」
安靜答道:「尋雲也是剛到,並沒有等太久。」
說完,便從後的小丫頭手中接過一個和田白玉金蓋碗,恭謹的奉與我:「這是殿下特意
吩咐尋雲為王妃熬的。」
我揭開金蓋,玉碗中赫然便是「四喜羹」,用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熬,意喻「早生
貴子」。
大婚次日,雖然南承曜不在,可我也按例喝了這羹,現如今,又重到我手中,我不由得自
嘲的笑了笑。
「殿下卯時宮匆忙,即便思慮周,只怕也不會費心在這等小事上,這一碗『四喜羹』
,想必是姑娘的一片心意吧,有勞姑娘費心了。」
尋雲大概沒有料到我會這樣說,匆忙抬眼看我,我只作沒看見,手就著金勺輕舀了一勺
送口中。
溫清甜,口芳香,不由得笑了笑:「尋雲姑娘好手藝,我就學不來這些。」
尋雲低眉斂目,答得溫順:「王妃是金枝玉葉,何必做這些。」
疏影也在一旁笑道:「好小姐,你想吃什麼吩咐我便了,我可不捨得你去做這些事,
你的這雙手啊,只適合彈琴畫畫。尋雲,你不知道,我家小姐的琴彈得有多好。」
我握勺的手一抖,險些將羹灑出,強自平靜了下自己的緒,雖然面未變,可這手中
的「四喜羹」卻是無論如何再吃不下了。
疏影並沒有發現我的異樣,依舊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小姐,你什麼時候再彈一遍昨晚的
曲子給我聽好不好?就連殿下,都……」
「好了疏影,別再說了。」強自按捺,卻終於未能夠,雖然語氣未染太多緒,但我到底
沒能忍住,開口打斷了。
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怔忪的看著我,我微微閉了閉眼,才再開口,略帶掩飾的笑笑: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的是秦箏。」
疏影面一鬆,笑道:「我還當是怎麼了呢,嚇我一跳,不過說來也是,小姐的秦箏,彈
得的確要更順手一些。」
我靜然微笑,不再言語,心底卻止不住的微微自厭。
明明已經看,卻還是沒有想像中的灑,做不到真正若無其事。
從見到尋雲的那一刻開始,或許連我自己都沒有發覺,卻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尖銳,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我的自尊好一些。
邊的弧度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自嘲與無奈,現如今這樣或許無可避免,但時日久了,總會好的。
一面這樣想著,一面心不在焉的抬眼看去,卻正撞上尋雲看我的眼,蘊而沉靜。
我心一,正要說什麼,卻聽得閣外小丫頭的聲音:「逐雨姐姐來了。」
我笑起來,今天這是怎麼了,南承曜的兩個心腹婢都一前一後的往我歸墨閣來了。
那逐雨子不若尋雲沉靜,人未至而聲先到,聲音裡有著極力自制卻終究藏不了的慌
意味:「尋雲,你快隨我回去,殿下已經到王府正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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