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灩兒回依舊從那暗格之中取出一支笛子,遞到我手中:「這是太子每日接到報後都會放在手中把玩很久的,送信來的人手裡也有一支一模一樣的,這其中必然有什麼玄機,並不只是單純的接頭暗號那麼簡單,但是我猜不,若是送到三殿下手中或許能對他有用。
我將視線緩緩移到手中的笛子上,用料做工,皆是稀鬆平常,細細翻轉了一遍,也未發現任何玄機。
我抬眼看灩兒: 「你把它給了我,怎麼向太子代?」
淡淡笑了笑:「我既然敢拿來給你,自然是想好了應對方法的,我雖他,但最的人卻還是我自己,斷然做不出犧牲自己去救他這樣的事。」
有輕輕的敲門聲有規律的響起,卻無人開口說話,如是響過三次之後,便聽得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漸漸遠了。
我抬眼看灩兒,倒是眉目沉靜,不見憂,淡淡開口道:「無妨,是一個啞婢,不知道犯了什麼事,我從管事的嬤嬤手中救下,聲音是毀了,不過有忠心便行。看來是太子回府了,二姐,我送你出去。
我隨一道起,兩相黯然,我實在不知道此時此刻我該同說些什麼,就連最簡單的「謝謝」 亦是說不出口。
「二姐,三殿下前段時間可是過傷?」 行至門前,卻忽然回問我。
我心微微一驚,而上卻不敢現出毫異樣緒,畢竟這件事即便是在三王府,知道的人也寥寥無幾。
我只不聲的開口道:「灩兒怎麼會突然這麼問?」
看我半晌,終是淡淡笑起:「我提防我也是應該的,在我們這樣的家庭,最不缺的,就是猜忌謀算之心。不過二姐,算是灩兒給你的最後一次忠告,如若三殿下果真傷了,直到出征前才勉強好全的話,那麼,你就該好好考慮,你三王府之中,究竟何人才是真正可信,堪當送信重任。
說罷,也不理會我心的震,徑直推門往暗香的房間走去。
疏影和暗香依舊膩在一塊,隔了老遠,都能聽到們笑做一團的聲音,我看著們親無間的樣子,忽然就在想,很多很多年以前,我和灩兒都還在年時,是不是也如們一樣?
這樣想著,不由得轉眼去看灩兒,長睫低垂,不言不語,不知道是不是在想同樣的事。
疏影雖然不捨,但畢竟看著暗香並沒有什麼大礙放下心來,千叮嚀萬囑咐了一番,終於肯同我一道離開。
尚未出瑞凰樓,便見南承冕已大步過來,那神,竟像是匆匆趕來的一般。
我不自覺的握了藏在袖中的笛子,面上卻是帶著無可挑剔的微笑,儀態端莊的向著他福下去: 「見過太子殿下。」
南承冕連忙手虛抬了一下,示意我起來:「自家人,就不用拘這些虛禮了。」
其實這是那夜之後我第一次見他,但如今南承冕眉目平和,毫不見尷尬異樣,只如同從未發生過那晚的事一樣。
於是我亦是溫良斂目,隨著他的樣子裝下去。
灩兒笑著,啟輕道: 「殿下今日怎麼這麼早?」
南承冕溫和的看著一笑: 「今天的摺子,不一會便看完了,剛回來,就聽古總管說三王妃來了,這才急著趕過來的。
灩兒也笑:「殿下來得可巧了,再遲一步,姐姐可是要走了。」
南承冕聞言對著我開口道:「三王妃難得過來,不如就在我這裡用完晚膳再走吧。」
我微笑應道:「太子殿下厚,我原不該推辭的,只是前段時間三殿下不知從什麼地方帶了兩隻畫眉回府養著,簡直如同心肝寶貝一般,金貴得不得了,非得要三殿下或者是我親手喂食方肯吃,若是過了固定的進食時間,那是寧肯著也絕不再飲一滴水的。三殿下臨行前千叮嚀萬囑託的,一定要好好照看他的畫眉兒,若讓他知道我竟然讓他的心頭挨,這罪名我可擔不起。」
南承冕尚未開口,灩兒已經撐不住「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人倒兩隻鳥管得死死的了,這樣的事,大概也只有三殿下和姐姐才做得出來!既然如此,我可是不敢再留你了,仔細瘦了你那寶貝畫眉鳥,三殿下回來後上太子府興師問罪可怎麼辦?」
既然這樣語笑的說了,南承冕自然不好再開口多說什麼,只對我笑了一笑道:「當真是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鳥,這高傲難伺候的子,倒是學了三弟大半去了,也虧了王妃賢淑擔當。既是如此,我也不好強留,這就和灩兒一道親自進王妃出府吧。」
我連忙推,他卻執意如此,一直送我到太子府門外。
分別之時,我行禮如儀,他看了一眼側的灩兒而後輕道:「三王妃與三弟意篤深,如今三弟出徵了,王妃在府中必然不適應。不若時常到我府上走走,也可以陪著灩兒說說話。我鎮日在宮中理政務沒辦法陪,一個人留在府中,其實也是寂寞。」
灩兒聞言,迅速抬起眼看南承冕,半晌之後,微微一笑:「有殿下這一席話,灩兒已經知足了。」
我看著他們夫妻對答的樣子,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了方才灩兒同我說過的一句話。
或許真如所說,太子待很好,在這一點上,或許的確是要比我來得幸運回程的馬車上,疏影一直不停的說著方才與暗香相的種種,我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並不十分上心。
終於忍不住問: 「小姐,你怎麼了,從太子府出來就一直是這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我忙斂了斂心神,微微一笑:「再怎麼心不在焉,我也記得,自從上馬車到現在,你一共提了一百八十次暗香的名字了。」
臉一紅,笑著衝我撒似的不依不饒。
我一面與說笑,一面暗暗握了袖中的笛子。
如果,就連疏影都能看出我的心神不寧,那麼我又如何能瞞過三王府中眾人。
我想起了灩兒最後同我說的話,心不由得寒意蔓延。
南承曜傷的事,在整個三王府之中,我雖不知道究竟有多人知,卻能肯定絕對不在多數。
就連南承曜都察覺不到的心機,單憑只與他們相過幾個月的我,又如何能分辯出青紅皂白?
馬車駛至三王府,秦安親自替我掀開車簾,我看著他平和淡靜的眼,首先湧上心頭的,竟然是一種本能的抗拒。
我沒有將心的緒顯出分毫,依舊得的微笑著,應對這一切。
只是自己心中,卻很清楚,懷疑已如荊棘一般在我裡滋長,我無法再全然信任這王府中的每一個人,包括尋雲逐雨,也包括,面前的秦安。
我一直握著暗藏袖中的那一支笛子,沒有讓任何人知曉。
心不在焉的用過晚膳,再隨意翻了會書,卻本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疏影見我樣子,還當是白日太累了,催促著服侍我上床睡了。
夜涼如水,我躺在床上,聽著窗外雨打芭蕉,了無睡意。
我將笛子,一直放在手中沉潛把玩,思來想去,卻仍是窺不其中玄機。
白日裡所見紙片上的容,每多想一分,心寒意便更重一分,我想起那日在上京城樓上,看南承曜白羽鎧甲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天邊,優雅貴胃,風姿驚世,這難道竟然會是最後一面?
我該是信他的,經過這些日子的相,他是怎麼樣的人,其實我再清楚不過,深沉冷斂,心狠無,他的城府,深不可測。這樣的人,原是不會那樣輕易就倒下的,可是我閉上眼睛,紙片上的容,卻依舊曆歷在目。
行軍調度,起止進程,甚至包括南承曜的起居飲食,都事無鉅細,詳加筆墨。 能做到這一步的人,在軍中,位份絕不會低。相應的,他要策反,亦是輕而易舉自古英雄都如此。明槍易躲,而暗箭難防。
南承冕發出的指令我雖未能見到,可也能從這些回覆的函中窺見一二,不外乎就是八個字--裡應外合,借刀殺人!
我到疲倦,卻依舊清醒,手輕輕了太,這才驚覺,不知何時,自己竟然已經冷汗。
天幕是一片沉沉的黑,橫豎今夜是不可能眠的,我閉目靜了一會,漸漸打定主意,也不喚疏影,獨自起,行至案前,就著燈盞默默將紙片上的容提筆復原。
我能想到的,南承曜必然也能想到,思慮只會更加周。
那麼,我需要做的,便是將這紙片上的容原原本本默出來,連同那支笛子一道,盡快送到他手中。
蘇修緬曾讚我博聞強記,但凡看過的東西,雖不至於過目不忘,但總能記上八九不離十,所以他常常讓我幫他謄寫醫藥典籍。
那時雖是默記無數,卻也是隨的分居多,我與他都並未太當回事,更加沒有像如今這樣,耗盡心力心力的點滴回想。
雖然紙片上的容並不,但畢竟給我的印象太過深刻,加上隔的時間並不長,所以如今默起來也並非不可能。
研墨,展紙,提筆。
筆是湘妃竹管的紫霜毫 ,紙是堅潔如玉的澄心堂,一字一句,運筆於心。
不知過了多久,疏影推門進來,見到我伏案的影,不免有些驚訝: 「小姐,你這麼早起來在寫些什麼?」
我將最後一筆落定,抬眼看了看窗外朦朧的晨,這才發覺,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寫了一宿。
疏影上前幫我披上慣常穿的披風,雙手到我冰冷的子時,幾乎是驚出聲「小姐,你
到底是什麼時辰起來的?又寫了多長時間?怎麼手冷得跟冰塊似的!」
我一面了自己僵冷麻木的右手,一面沉聲開口吩咐道:「疏影,幫我把服拿過來,
我即刻便要出去。」
夜裡默記書寫的時候,我的思緒始終沒有停過,越來越清明。
不是沒有懷疑過這或許是東宮的故佈疑陣,但灩兒那樣哀涼的神卻絕非作偽。我曾隨蘇
修緬走遍山川河岳,也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人,在這一點上,我想我能夠肯定。
再說了,即便這個消息是假,對南承曜而言,也不過是增加了他的防備與戒心。並沒有什
麼壞。
因此,現如今,我所要做的,便是將這些書信,連同那支笛子一道,完好無損的到南承
曜手中。
疏影端了熱水進來,看到我正在收拾案上書信,不由得嘟囔抱怨道: 「也不知道是多重
要的東西,讓小姐連自家子也不顧了,寫了那麼長時間,現下又當寶貝一樣的收拾著。
我看著手中書信,垂眸極緩的笑了下: 「是很重要,所以,我一定要讓他看到。」
第34章
我並不敢賭,因為賭注或許是南承曜的命,因為一旦我輸了,便再沒有番盤重來的機會
,上京樓上那最後的一瞥,很可能,便是訣別。
所以,在尋雲逐雨前來與我見禮的時候,在秦安親自替我打開馬車車簾的時候,我都帶著
無可挑剔的微笑,儀容完,亦尋不到刻意疏遠的跡象。
馬車徐徐了,疏影猶不解的問道,「小姐,你即便要回相府,也用不著這麼急啊,這天
才剛亮呢。」
不明白,這些信函件,早一分到達南承曜的手中,那麼他便會一分危險。既然在三
王府之再找不到可以讓我全心信任的人,那麼,我便另尋可靠之人,必然要把這信件,原封
不的到他手中。
至於這些東西對他來說有沒有用,最終結果是福是禍,我並沒有辦法控制,我唯一能做的
,便是讓他知曉這一切,那麼即使最終難逃此劫,也只能說是,天意如此。
人事盡,剩下的便只看,天命如何。
回到相府,父親已經宮上朝去了,母親見了我,驚喜莫名,一面吩咐著丫鬟準備我吃
的茶點,一面握了我的手,「清兒,今天怎麼會過來的?」
我心底不易察覺的湧上一苦,面上卻是一笑,對著母親後的小丫鬟道,「還不
快去把你們瀲爺出來,我適才突然有想一首曲子,正好合他的那一套翔劍勢,這才
急急的趕過來的。」
母親笑了起來,「怨不得那麼多兄弟姐妹當中,他最黏你,因為也只有你肯陪他這樣胡
鬧。不過這回還偏偏不湊巧了,他昨夜剛去了城外的別苑,說是要守著獵什麼白虎來著。
」
我的心倏然一沉,面上卻不敢出毫異樣,心念飛轉,片刻之後便輕笑道,「這容易,
反正如今三殿下又不在,我留在王府之中左右沒事,不如這就去別苑找他去。」
母親嚇了一跳,「清兒,你是在同我開玩笑吧?」
我搖頭笑道,「怎麼會,兒是真的此想,王總管,勞煩你幫我吩咐門外的車伕多喂點料,做好準備,我即刻便要用。」
母親有些哭笑不得,「你這孩子,一大清早的,胡鬧些什麼呀?」
我攬了的手臂笑,做小兒態,「古人都說了,人生得意須盡歡,平日裡兒規矩慣了,趁著三殿下不在,也想任一次。母親不知道,在三王府之中,我連說話走路都要思前想後方敢為之的。」 母親看了我半晌,終是輕輕一嘆,「很多時候我都忘了,再怎樣的識禮儀知進退,你也不過還是個十七歲的孩子。」
我心底難,面上卻不敢顯出分毫,只聽得母親想了片刻,有些猶豫的開口,「只是你這樣貿然回來,又去別苑的話,三王府那邊,會不會不好代?」
我想了片刻,方搖頭道,「三殿下出征前曾同我說過,若是在府中無聊,便多出來走走,灩兒那裡和家裡都是可以的。他都有這樣的應允了,其他人還有什麼好為難我的?再說了,我今日回家秦安是知道的,一會兒母親差人過三王府那邊說上一句,留我在別苑小住幾日,也沒有什麼不合適的,即便是皇上也挑不出半分不是。」
母親聽我說完,笑了起來,「聽你這麼一說,倒是我太多慮了。王總管,去看看小姐的馬車裝備如何,不行的話就用府上的,從這裡到別苑也還是有些路程的。哎,你們幾個也別站著不呀,快幫小姐打點一下行頭,吃的用的穿的,碧芷,你留心看顧著點。」
我連忙開口,「不用不用,不過回一趟別苑,哪裡需要這麼興師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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