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微微閉上眼,事到如今,千般思慮,卻終究是算不過天,可即便是天意如此,我卻也不
能就此罷手,什麼都不做。
腦海中清晰的浮現出他出征那日,白羽鎧甲的背影,縱恩未有,義卻存,我不可能在
明知他有危險的況下,自己仍袖手旁觀。
「清小姐,不若您先到別苑住上幾天,等瀲爺回來……」
陳伯仍在一旁不停的說著,我深深吸氣,心己有計較,開口,聲音雖溫婉如昔卻已經不
可避免的帶上了一堅持和不容置疑: 「陳伯,我是真的有要的事找瀲,勞煩您即刻安
排人手到這楓林深去尋他一尋,若是有幸遇到了,你只需同他說是我找他,他必然會隨你們
一同趕回來的。」
「那若是找不到呢……」陳伯面難的看了看我。
我略微一頓,定了定神,方沉聲開口道:「天黑時分,無論找不找得到他,你們便都回來
罷。」
陳伯雖然不解,但卻一句話也未再多問,立刻挑選安排別苑中的壯丁,就往楓林的方向去
了。
我舉目了一眼徑霜絕豔的如醉楓紅,不再言語,回了別苑。
若是能找到他自然最好,可若是尋不到,我卻沒在時間耽誤下去,那便只能,由我親自,
行一趟漠北。
我從來不是憂寡斷拖泥帶水之人,父親常說,我的冷靜決斷,不輸男兒。得失取捨之間
,我明白怎麼做是最好的,也懂得當機立斷。
我也不是足不出戶的閨閣弱質千金,曾經與蘇修緬一道放舟五湖的日子,足以讓我學會應
變各類突發事件,對遠行,並沒有太多畏懼擔憂。
既然己打定主意,我整個人,便逐漸的冷靜了下來,徑直走到別苑書房,鋪紙提筆。
若是尋不到瀲,待幾日後他狩獵歸來,必然有別苑下人告訴他我來過一事,我不想瞞他,
也需要他配合我善後,因此必得留書一封,告知他原委。
「小姐,究竟出了什麼事?」
我寫完信,才發覺疏影一直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看著我,見我忙完,終於忍不住遲疑的開了
口。
我安的對笑了笑,一面把信封好到手中:「沒什麼,不過是我要外出幾天。等瀲
爺回別苑了,你記得親手把這封信給他,然後他讓你怎麼做,你都聽他的就行了。」
未曾想到,疏影竟然猛地一手,不去接我手中的信,我反應不及,那信得「啪」的一聲
,落到了地上。
「疏影?」 我將視線從地上緩緩移到面容上,出聲輕喚。
將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似的,一面後退,一面說道:「我不要,小姐去哪裡,疏影便跟著
你去哪裡,我不要留在這裡幫你傳信給瀲爺,我不要跟你分開!
「傻丫頭,我可不是去玩的,不過就分開幾天而已。」 我聲勸,心底有些無奈,又
有些。
還是搖頭,無論我怎樣安勸說只做不肯。
我頭疼的看,當下故意沉下臉來不理佯裝生氣,漠北風寒,此行的辛苦實在沒有必要
拖陪我一道承。
疏影默默半晌,片刻之後,抬眼看我,小鹿一樣的眼中明明已經含淚,卻還是一臉的
毅然決然:「小姐,你要罵我也好,再不高興也好,旁的事我都聽你的,只這一件,我是無
論如何不要跟你分開的。蘇先生救過我的命,他不要我報答他,只吩咐我盡心照顧你,片刻不
離。疏影明白自己的這條命就是為小姐而活的。
我心中震痛: 「他怎麼會對你說這些?你又怎麼會這麼想?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我要來做什麼?」
還是一臉的倔強的看著我,並不答我,只是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小姐,疏影知道你這次去必然不是去玩的,不然你不會不帶我。疏影也知道你是為了我好。 可是,我們一直都是形影不離的,這一次你單獨留下我,不是人起疑嗎?再說了,我對蘇先生發過誓的,我會把你看得比我自己的命更重要,盡心照料,不離分毫。即便,即便你執意不要我去,我也會想方設法跟在你後面的!」
我半晌無語,一顆心辨不出是喜是悲,酸一片。
疏影呆呆看我,終是忍不住掉下淚來,怯怯開口道:「小姐,你真的生氣了是不是?」
我看著的樣子,又是心疼又是好氣,手替抹了抹眼淚:「方才不是還信誓旦旦說,即便是想方設法,也要跟在我後面的嗎,這會兒又在哭些什麼?」
自是聽出了我語氣中的鬆,旋即破涕為笑: 「小姐,你肯帶我去了是不是?」
我出手指點了點的眉心:「你呀,要是我不帶上你,指不定給我添出些什麼子來呢。不這我可先同你說明了,就像你說的那樣,我這次可不是去玩的,一路上很辛苦,或許還會有危險也說不定,你趁早做好心理準備,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才不呢,才不呢,小姐,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啊?」
正與疏影說笑間,忽然聽到門外一陣人聲鼎沸,我抬眼看向窗外,天已經黑,想必是陳伯派去楓林的人回來了。
連忙起迎了出去,人影攢中,並沒有見到瀲在其中。
我心一沉,知道此行漠北,已勢不能免。」清小姐,老奴無能,我們沒有能夠找到爺。」陳伯見我出來,面帶愧疚的恭敬行下禮去。
我連忙扶起他:「原是我太過強人所難,陳伯這樣說,是存心要我過意不去嗎?」
陳伯目帶慨: 「怨不得相爺夫人總誇讚小姐,我看著你們兄妹幾個長大,這麼些孩子裡面,就屬你最懂事。」
我看了一眼天,知道即便要出發,也只能等明天一早了,於是打賞了今日上楓林的諸人,又同陳伯劉了會兒話,方才問道: 「不知道瀲的那匹『逐風』,可曾騎了來?」
陳伯呵呵笑了起來:「那可是瀲爺的心肝寶貝,怎麼能離得了。他進楓林獵虎不方便騎馬過去,這才留在馬廄裡囑咐我好生看顧著的。」
我心下一喜,忙讓陳伯帶我去看。
以往在相府的時候,瀲常常會帶我出去放馬縱意,因此『逐風』亦是識得我的我方馬廄,便聽得它興的嘶嗚起來。
我一面輕輕挲著它的脖頸,一面問陳伯道:「這馬廄裡現下有沒有子溫順又適合遠行的馬?」
陳伯笑著引我走到隔壁馬位:「清小姐,您瞧瞧這紫燕騮可使得?淮爺府上的歡月小小姐每次來,旁的馬都不敢的,惟獨能坐一坐這匹。」
我聞言不一笑,歡月是大哥的孩子,也是我慕容家的第一個孫兒,自小弱多病,慣異常,若是都能騎,那這馬必然馴養得極好。
順著陳伯的指引去,只見那紫燕騮純正鮮亮,神采奕奕,我出手去它也不避開,逕自就著我的手掌輕輕蹭了起來,果真溫良。
我於是微笑著對疏影道:「還不上去試試。」
疏影聞言,笑嘻嘻的上前來,利落的翻上馬,一溜煙便跑了出去。與我一道徑歷了這許多,也不同於尋常兒家那麼怯,騎馬採藥,諸多事宜,也是和我一道學過的。
陳伯有些疑的問:「清小姐是要去哪裡嗎?」
我想了片刻,方拿出懷中寫給瀲的那封信擇言道:「是,我與疏影明日便出發。原本是要與瀲一道的。可惜現如今等不了他了。陳伯,勞煩您替我把這封信轉給他,他看了以後自然知道。
我既刻意避開了所行目的地,他作為慕容家家僕,問過一遍後,自然不好再繼續追問,於是能能有些遲疑的對我開口道: 「就清小姐和疏影姑娘嗎?要不要老奴再安排些人手護送您?」
我忙搖頭:「不用不用,又不是去哪裡,有人跟著我反倒不自在,若是不能盡興的話這一趟可就白來了。」
陳伯仍面帶猶豫之,問:「相爺夫人知道嗎?」
我暗地裡深吸一口氣,輕輕巧巧的笑了起來: 「瞧您說的,若不是母親告訴我,我怎麼知道瀲在這裡,您今早不是也見了嗎,我可是坐著相府的馬車過來的。」
看到他面上的猶豫散盡,再小心的收好信,我方放下心中一塊大石,一面看疏影恣意馳騁的影,一面暗想,明日一早便要出發,免得夜長夢多,橫生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