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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金枝》 第71章 試探

 自萬壽宮回去之后, 白世吾一路上憂心忡忡,越想越不對勁。

 為何他剛提出立皇太弟之事,五皇子就突然暴斃?

 還有太后, 一個寵婢真的會鬧得天家母子反目?

 皇帝……到底還是準備手了嗎。

 白世吾下了馬車,看著眼前這座百年深宅心惆悵。

 白家勢重,從先帝時便一直深忌憚, 他原本想靠著太子永葆家族繁盛。

 但太子上雖流了一半白家的, 卻自教養在太皇太后膝下,與白家一向不甚親近。

 并且隨著太子年紀越長, 心智運籌也愈發, 將來登基之后絕不是聽憑人控制的鼠輩, 連先帝都生了些許危機。

 趁著天家父子有隙,當時還是皇后的白氏又產下了一個死嬰, 白世吾為了家族才鋌而走險, 用自家的嫡孫換了那死嬰出來, 以備扶持這個孩子登基。

 當時宸貴妃六宮獨寵, 先帝又扶持六皇子登基。

 兩派水火不容, 才華過于出眾, 聲名太盛的太子反倒了兩邊的眼中釘——

 所以才有了當年的三千人之事。

 后來六皇子被發現是個啞, 白世吾喜出外,覺得連老天都在幫他們白家!

 可誰知沒過多久先帝突然猝死,一直蟄伏的太子重新掌了權, 尚且年又資質一般的五皇子完全無法與之抗衡, 白家這才不得不打消了扶持五皇子的算盤。

 幸而他們之前做的, 沒人看出來五皇子與白家的淵源。

 且太子上畢竟流著白家的,白世吾又年紀漸長,因此便想著將嫡送進宮里, 若是能立為皇后,保證下一任皇帝上也流著白家的,也不失為一種好辦法。

 可誰知嫡宮不,半路殺出個周明含,最后又因著廬州的一件小事犯了忌諱徹底沒了可能,白家才不得不鋌而走險,又重新提出立五皇子為皇太弟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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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嫡瘋了,嫡孫病死,長子也因故被燒死在了萬壽宮,白世吾這會兒一回過神來,再看看這人氣日益稀的白府,心底忽然生出一后怕和悲涼。

 正踟躕間,白家的二郎忽然急匆匆地持了書信過來:“父親,兒子得到消息,說是江懷已在前些日子回京,且被皇帝抓住了。但不知為何,皇帝并未立即死江懷,反倒讓齊澤看著他,一起出去了。”

 “你說什麼,江懷被抓到了?”白世吾重重咳了一聲,滿眼掩飾不住的焦心,“皇帝還放了他出去,去哪里了?”

 “似乎是在查當年的舊案。”白二郎翻檢著書信,仔細比對著信上的容,“車隊經過了廬州一趟,消息是祖宅那邊傳過來的。”

 一提到江懷,白世吾捋了捋胡子,止不住地心憂:“這個江懷,當年宸妃在的時候就與我們白家作對,招招式式都想致我們白家于死地,從前就是個不小的麻煩。所以那一戰我才想著一石二鳥,借刀殺人。但罪名都已經定下了,過了這麼多年,皇帝怎麼突然起疑了?”

 白二郎也不知,他一著急下意識地開口:“依兒子愚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要不也像當年截殺秦宣一樣,把這個江懷也給料理了?”

 “哼,截殺?”白世吾咳了幾聲,眼眉一豎,“你以為江懷也是像秦宣那樣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嗎?他到底是先貴妃的弟弟,如今又不知和皇帝達了什麼約定,貿然將人殺了你是嫌皇帝還不夠忌憚白家,是想直接把當年的事捅出來嗎?”

 被父親一斥,白二郎立即低下了頭:“可他們已經查到了副將上了,當年那副將的妻兒倒是好說,全然不知曉他的作為。但那副將曾有一個相好的營,男人酒酣耳熱的時候最是不嚴,難保說出了什麼。當年殺了副之后,這個賤-人得了風聲連夜跑的連影都沒了。這麼些年江懷還擔著罪名倒好,不至于犯傻出來抖落,但如果江懷找到了,知道了當年的真相,依照皇帝對那些人的在意,咱們白家可就徹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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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也不是,坐等也不是。

 白世吾憂心忡忡又有些不解,當年江懷明明都親口承認了,為何過了這麼些年,皇帝反而突然相信他了……

 來回踱了半晌,白世吾終究不愿坐以待斃,還是打算搏一搏:“那你便派人暗中跟著,若是他們一行真的找到了那人,不得已的時候只能搶先一步結果了命。總歸他們抓不到把柄,皇帝興許還會以為是江懷自己封的口,故弄玄虛。”

 “兒子遵命。”白二郎領了命,遲疑了片刻,仍是有些不安,“若是皇帝巧發現了呢?依兒子所見,陛下這是鐵了心要對白家手了,當年的事若是出來了,定然又是一道大罪。如今看來還是得早做準備,留一條后路。父親文韜武略,不妨效仿隋文帝,也好保得住我們一家上下的命……”

 “老夫能拿什麼效仿?”白世吾看見他眼中的野心,長嘆了口氣:“世家與皇權相爭,必有一傷,皇帝如今如此重周家,又扶持寒門科舉,怕是鐵了心要對付世家了,我們白家是這京中第一大家,又是皇帝母族,想來怕是第一個被開刀的。可如今皇帝大權在握,我們白家不過是在朝堂上有些基罷了,若真是論兵力,僅憑我們和四方將軍的淺和手中這點兵力與他相斗簡直是以卵擊石,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能魚死網破。”

 一提到兵力,白二郎忽想起一事:“我聽聞皇帝是為了太極殿中的一個寵婢才不惜和太后翻臉的,先前不娶妹妹多半也是為了此,連周存正的妹妹如今都被他晾在了后宮,若是我們和周家聯姻,那這京中的三十萬軍不就了我們的助力?便是周存正不幫,但念在妹妹的份上至會手下留。如此一來,我們勝算也大了不。兒子恰好和這位周姑娘有些,若是兒子執意求娶,興許會點頭也說不準。”

 “這倒不失為一個辦法。”白世吾點了點頭,“皇帝一貫手段凌厲,但于婚事一事上卻是讓我大大沒想到,若是他娶了從霜,和我們白家也不會走到這一步。若是他娶了周明含,更是毫無壞,平添助力。可他卻為了一個份卑賤的婢子把后位空懸。哼,果然還是年輕人,英雄難過人關。你去,暗地里給周存正寫信,他沒有子嗣,就這麼一個妹妹,只要妹妹能登上后位,大抵也不會迂腐地恪守那些仁義道德。”

 是夜,一封信函送去了周府,正回府探兄長的周明含接到那封信時,沉思了片刻,久久未言語……

 *

 太極殿里。

 聽聞舅舅已經尋到了一那營的蹤影,憂的又寬松了不

 但永嘉的話,到底還是在心中掀起了一不平靜,因此第二日趁著蕭凜上朝的時候,把徐慎之了來。

 “徐太醫,我最近胃口……似乎有些不太對,時而什麼都想吃,時而什麼都不想吃,口味似乎也有些不尋常,覺好像和旁人不一樣,你替我診一診,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嘉蹙著眉,嚨,心里說不出的古怪。

 徐慎之現在最怕見,雖然心里明知是怎麼一回事,臉上卻還是要裝作一副毫不知的樣子,訝異地搭上脈,細細地思索著。

 半晌,他神一松,又頭頭是道地寬:“公主,這癥狀大抵還是小產的癥,又加之天熱,一時脾胃失調,有些紊,等養上個把月可能就會慢慢好轉了,公主不必憂思過慮。”

 “癥?”

 嘉睜大眼睛看著他,但徐慎之一副溫潤君子的樣子,又醫者仁心,對照拂頗多,嘉只是稍有些遲疑:“可是我覺得自己已然大好了啊……”

 對上清亮又茫然的雙眼,徐慎之自小行醫這麼多年,前所未有的愧疚。

 但皇帝的冷眼仍在眼前,他只僵了一瞬,仍是面不改心不跳:“公主,這小產傷的是里的元氣,你大約是好了,但是元氣著實需要好好養一養,所以這失調是正常的,這補藥也還是得接著喝下去。”

 一碗藥湯又推了過來,嘉皺了皺鼻子,只好又著鼻子灌了下去。

 徐慎之看著一臉艱難喝著藥的樣子,實在太過虧心,暗地里念了幾句佛號后便連忙尋了個借口離開。

 灌了一碗藥下去,嘉胃里一舒坦,漸漸甩開了腦中的荒謬想法。

 大約真的是想多了吧。

 正放下藥碗的時候,蕭桓忽然被張德勝領了進來。

 “今日上書房又休沐了,陛下說上次你們姐弟未來得及好好敘話,于是奴才去把六皇子接了過來。”張德勝笑呵呵地推著后面的人,“六皇子,快過來吧。”

 上次萬壽宮之事,蕭桓被綁在了偏殿里,雨聲又大,因此并不知曉外面的況,皇帝派了人安了他送了他離開。

 可眼下,蕭桓被領著一路走到了這太極殿里,看到了坐在明黃榻上的皇姐,一時間滿是迷,倒有些不敢上前了。

 “桓哥兒,到姐姐這里來。”

 嘉看著他小心謹慎的樣子有些心疼,干脆退了張德勝,起徑直牽了他的手過來。

 蕭桓如今進了上書房,也不像從前那般一無所知了。

 一路走過博古架,書案,榻……眼皆是不同于猗蘭殿的華貴,他站在那里不敢,抬著頭無聲地看著姐姐。

 手中牽著的人突然停步,嘉一回頭對上他迷茫的眼神,連忙示意讓人關上了門,拉著他到外間坐著。

 “桓哥兒,你有一天會明白的。”嘉拉著他的手輕輕嘆了口氣,“總之,姐姐很快就會離開,以后都不會再這樣了。”

 一聽見嘉說離開,蕭桓原本的一頓時變張,拉著的手不放:“桓哥兒也要一起。”

 嘉搖了搖頭,卻沒有對他說實話,只是著他的的臉頰安了一句,“姐姐聽說你最近在學畫,畫的很好也很開心是不是?”

 蕭桓點了點頭,將張德勝幫忙拎來的一袋子畫卷哼哧哼哧地拖了過來,滿眼都是高興:“我畫的!”

 嘉睡的朦朦朧朧的時候曾經聽皇兄偶爾提過一,說太傅夸過桓哥兒作畫頗有巧思和天分,這會兒一張張展開,看到了他畫的活靈活現的花鳥畫嘉不由得心里一熱。

 他終于長大了。

 在這深宮里也漸漸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生活,不必時時刻刻依賴著,那兩個月后便是離開也可以放心了。

 著他的頭滿是欣:“桓哥兒真厲害。”

 蕭桓被夸的有些臉紅,埋在的肩膀上一臉害角卻悄悄地翹了起來。

 著他乎乎的小手不知怎的,心里忽然酸酸麻麻地刺痛了一下。

 桓哥兒紅齒白,長得真可啊。

 平心而論,皇兄樣貌毫挑不出病,材也極為高大。

 的孩子若是能生下來,定然也不會差……

 嘉一點點著他的眉翹的鼻子,最后一把抱住了桓哥兒,忍不住有些想哭。

 蕭桓覺到姐姐的肩膀一的,懂事的著手拍著的背:“不難過。”

 嘉聽著他糯的聲音卻愈發難地抱了他許久才平復下來。

 將人送來的時候公主滿面高興,離開的時候,眼睫卻微微著,張德勝留意了一下,晚上的時候報給了皇帝。

 蕭凜聽了,只以為是想念弟弟,便打算寬容一些,允許一個月多見幾次。

 誰知一走進去,便看那睡的人似乎是被魘住了,額上微微出了汗,在了臉頰上,單薄的衫已經半,整個人呢喃著不舒服地翻著:“不要,不要……”

 “醒一醒。”

 蕭凜將上的被子掀開,不停地的背。

 可是他越哄,那魘住的人反倒更難,眼角一點點滲出了淚。

 直到他抱著人坐了起來,那懷里的人才慢慢醒了過來,一睜眼,看到了和夢中那張相似的臉,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一點點著他的眉眼:“好像……”

 “什麼好像?”蕭凜捧著的臉抬起來。

 然而嘉現在卻覺得每多看他一眼,心里就難一分,不忍心再看,只是哭著埋在了他的肩上:“他和你好像,眉鼻子都好像……”

 蕭凜明白了,心里頗不是滋味,一抬手慢慢抱住:“沒有的事,你是在做夢。”

 “真的只是夢嗎?”嘉抬起婆娑的淚眼看著他,“可是我好像真的看見了,白白胖胖的,一個長手長腳小嬰兒,躺在床上張著手咿咿呀呀地要我抱……”

 長得像他,長手長腳,難不是個兒子嗎?

 蕭凜腦海中出現了一張臉,心頭微微一,接著的話問了下去:“眉鼻子像朕,像你嗎?”

 嘉點了點頭:“像的。”

 話一出口,仿佛已經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小嬰兒,愈發難地抓著他的肩:“為什麼我總覺它還在,上次我抄的佛經你送過去了嗎?有沒有超度?”

 他當然不能給一個尚在肚子里的孩子超度,這豈不是折壽。

 蕭凜神一僵,的臉頰安道:“送去了,請了幾個大師一起念誦的,你放心吧。”

 “超度為什麼還會這樣……”嘉喃喃地念著,“他一定是還不滿意,不行,我要再多抄幾卷……”

 說著便推開了他,連服都沒批又要去抄佛經。

 蕭凜看不得這麼辛苦,一把將人抱了回來:“沒事的,他不是在怪你。”

 他聲音實在太平靜,又滿是篤定。

 嘉正簌簌掉下的淚一停頓,回過頭一臉茫然的看著他:“你為什麼會這麼肯定?”

 蕭凜被看的微微發,片刻,移開了眼,將落到胳膊上的外衫拉了上去:“朕請的都是高僧,你別胡思想了,你只是做噩夢了,睡了一覺渾都是汗,快去洗洗。”

 “真的嗎?”

 嘉聯想起永嘉的話,剛被徐慎之下去的懷疑又生了起來,盯著他的眼。

 蕭凜卻避開了那朦朧的淚眼,徑直將抱了起來,直接朝著水汽茫茫的凈室走去。

 “好好泡一會兒,放松放松。”

 蕭凜將放到了浴桶邊,替寬著

 他從頭到尾神都格外的平靜,只是當解開服的時候眼神才松了一瞬,轉眼又一派正經,扶著進了浴桶。

 離得太近,嘉分明看的見他黑沉沉的眼里有驚濤駭浪在翻滾,錯過的時候,他鼻尖的熱氣比浴桶中的水汽更甚,拂過后頸時惹得一片皮都泛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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