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是沒幾個敢報道宴氏的。
但自從宴朝在國外失蹤,他們嘗試著報道了幾則新聞,卻并沒有被宴氏干涉后開始。他們就漸漸膽大了。
于是宴文柏的這則采訪,也就這麼被po到了網上。
【這就是新聞里的宴四?宴家……基因真好。】
【小狼狗嗎?嗚嗚嗚真的好帥,弟弟我可以!】
【像古代剛出江湖的小刀客,2333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大嫂教的?顧雪儀平時還在家教怎麼見義勇為嗎?!恍恍惚惚,我真的有點讀不懂豪門世家的行事風格了……】
【小朋友說起大嫂的時候,耳朵都紅啦。小朋友真的好棒,大嫂教得也好棒。抓住這幫殺人犯,救了好多人呢……】
【昨天說人家靠著家里有錢進了好大學,不學無天天打架賽車黑二代做派,上新聞全是擺拍的熱心網友呢?去哪里了?微笑.jpg】
……
宴文柏從來沒有這樣認真仔細地翻看過微博。
那些夸張得快要溢出的“彩虹屁”,對于他來說,有點陌生有點尷尬,但又顯得格外的字優。
宴文柏的目閃了閃。
不學無天天打架賽車黑二代做派……的確是他。大概只有大學是他自己考進去的,新聞也不是擺拍的。
顧雪儀打完一通電話后,就來敲響了宴文柏的門。
宴文柏不用問,也知道門外是誰。
他收起手機,快步起過去打開了門:“……大嫂。”
大概是有了前面的幾次鋪墊,這次得也就順口多了。
顧雪儀應了聲“嗯”,走進了門,說:“剛剛和警局通過了電話,暫時還沒有審問出是誰指使他們的。一幫亡命徒,自以為還有救,難免頑抗幾日。”
宴文柏心底有些說不清心。
他又怎麼算見義勇為呢?他不過就是打倒了一群試圖綁架他的匪徒而已。
真正來為一切收尾的,是顧雪儀。
是在關心他。
宴文柏悶聲道:“嗯,我不急。”
顧雪儀在沙發上落了座:“不過我和陳書都懷疑是裴麗馨的手筆。”顧雪儀頓了頓,問:“昨天裴智康到學校去了嗎?”
宴文柏搖了搖頭:“我們的課程安排是相對自由的,他不出現很正常。”
“嗯。”顧雪儀神輕松地道:“不過也沒關系,如果是裴家狗急跳墻了,他們下一個選定的對象……”
顧雪儀屈起手指指了指自己:“就該是我了。”
宴文柏臉驟變:“他們盯上你了?”
“只是可能。”
但宴文柏渾的還是驟然奔騰了起來,整個人都立刻在了警覺、暴躁的狀態中。
顧雪儀換了個話題,問:“你看網上相關的新聞了嗎?”
宴文柏一下想到了自己在采訪中說的話。
會不會看見了?
宴文柏目一閃,繃的頓時放松下來,含糊地應了聲:“嗯。”
“那看見網絡上的評價了嗎?”
“評價?”
“夸你的。”
宴文柏抿了下,沒出聲。
顧雪儀手想要去拿小茶幾上的水杯,宴文柏立刻彎腰,先一步給倒好了。
顧雪儀角微微翹了翹,說:“夸你的話,看了會覺得開心嗎?”
獲得的獎勵與稱贊永遠是一個人的原力。
尤其是對于宴文柏這個年紀來說。
“……有那麼一點。”宴文柏依舊含糊地道。
“你覺得自己厲害嗎?”
“我……不厲害。”宴文柏的聲音低了下去。
“不,你很厲害。我把之前默寫下來的東西給你,你這麼快就出了一份答卷。你比以前厲害了。這說明你的學習能力很強。”
顧雪儀的語氣平緩又淡然,但越是這樣,從口中說出來的夸獎的話,反倒有了更強大的力量,深深植了人的心中。
比那些彩虹屁,還要讓宴文柏覺到不自覺的高興。
宴文柏的呼吸滯了滯,耳又有一點紅,他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一個人擁有多大的力量,就去做多大的事。”顧雪儀輕聲道:“你現在可以去做更大的事了。”
更大的事?是什麼樣的事?
宴文柏有一瞬的茫然。
在他二十年的人生中,從來沒有人引導過他去思考這樣的問題。
顧雪儀點到即止,低頭喝了一口水,然后才起離開。
希他能選擇適合自己的路,好好走下去。而不是依仗著宴家的份,渾噩度日,當一輩子的宴四。連獨立的人格都沒有。
顧雪儀走后,宴文柏又重新拿出了手機。
他是有微博的,只是從來不打理,四年前的開通,三百多,全是狐朋狗友們,還有一些七八糟的小富二代、十八線小明星貢獻的關注。
但這會兒,他的數已經漲到了八萬,并且還在持續上漲中。
他點開自己兩年前發的一條微博。
拍的是線昏暗酒吧里,一杯七彩繽紛的酒。
點進去,評論區卻是一堆和照片不相符的彩虹屁評論。他們還在夸他,用詞虛浮,但又比那些朋友、小弟擁簇在邊捧著他的時候,來得要更真實。
這就是做一個優秀的人的滋味兒?
擁有多大的力量,就去做多大的事。
他想要做更大的事!
顧雪儀從宴文柏的房間出來,就撞見了宴文宏。
這是第幾次了?
顧雪儀目閃了閃。
“大嫂。”宴文宏指了指樓下:“我正巧要下樓拿吃的。”
顧雪儀點了下頭。
“大嫂是不是準備要出門?”宴文宏問。
“嗯。”顧雪儀頓了下,說起這句話的時候,還有些微的不自然:“我要回一趟家。”
宴文宏怔住了:“家?”他喃喃道:“這里不就是大嫂的家嗎?”
“我指顧家。”
只是這個顧家,到底不是的顧家。
顧雪儀實在談不上有多。
宴文宏的眸突然黯淡了一下,他低下頭,眼底飛快地掠過了沉沉的。
他也是這時候才想起來。
姓顧,不姓宴。
“那我能去嗎?”宴文宏很快抬起了頭,問。
他眼底的霾已經飛快褪去了。
“不能。”顧雪儀直接了當地拒絕了他:“不合適。”
哪里不合適?
宴文宏口如同了一塊大石,頓時格外在意起來。
他不合適,那宴朝就合適了嗎?
只有宴朝配和回顧家嗎?
顧雪儀突然出聲:“今天畫小雛怎麼樣?”
宴文宏立刻笑著應聲:“好!”但他的眉眼又往下耷了耷,道:“我畫得不太好。”
“那我給你請個老師吧。”顧雪儀說。
宴文宏喜歡關心他。
“好。謝謝大嫂。”
顧雪儀又另外代了一些事給他:“我書房里的書,替我整理一下。”“按時吃飯,糖別吃太多。”
宴文宏越聽臉上的笑容越多,一一都答應了下來。
顧雪儀這才離開了宴家別墅。
宴家的傭人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自打小爺轉了子以后,他們每天都戰戰兢兢,特別怕得罪這位小爺。總覺得小爺如果發起火來,恐怕比其他幾位還要可怕。他們又很容易從他上聯想到宴先生……那就更害怕了。
但是太太怎麼三言兩語……就、就把小爺安下來了呢?
而且太太明明是在給小爺安排活兒啊!小爺高興什麼?小爺你清醒一點!
宴文宏高高興興地上了樓,先去替顧雪儀整理書架。
中途他還掀起地毯,用力踩了踩地板。
那下面就是他的房間。
宴文宏越來越高興了,轉頭繼續收拾起書架,還心地給一些外文書多做了些標注……仿佛只勤勞的小蜂。
宴文宏分外這樣的生活。
他低低道:“要是宴朝永遠不回來就好了……”
顧雪儀這頭上了車,直接吩咐司機將車開回了顧家。
已經提早給顧學民打過電話了。
這是思麗卡晚宴后,他們的又一次見面。
顧家的傭人看見的時候,一時間還有點不敢認,連忙高聲說:“小姐回來了。”
小姐。
多新鮮的詞。
已經很久沒聽見過了。
顧雪儀邁步進門,張昕迎了出來,后面才是沉著臉的顧學民。
腦中與將軍府有關的記憶,剎那就消失了。
從來只是將軍府的嫡小姐。
顧雪儀微微頷首,禮貌地和這對夫妻打了招呼。
張昕本來還滿臉笑容,但等見了顧雪儀端莊大方的模樣,反倒有點發怵,一時表都木了。
顧學民卻全然不覺,他有幾分炫耀地道:“那天在晚宴上,簡先生留了一張名片給我,之后將克萊文先生介紹給了我。你爸爸我現在的生意,可比過去好多了!這全都仰仗克萊文先生!”
“過來,爸爸給你介紹。”
他說著,就將顧雪儀往餐廳那邊引。
顧學民心中冷哼。
要早知道宴朝是這麼個冷無的人,一點幫扶岳家的意思都沒有,當初還不如把你嫁給簡昌明呢!
“還是人簡先生厚道啊!”顧學民高聲慨著。
顧雪儀沒想到,今天正要來同顧學民說一說克萊文,顧學民卻已經先將人介紹給了。
就說,最近顧學民夫婦怎麼消停多了,不找到宴家去了。
顧雪儀抬眸朝餐廳上座看去。
那是個三十來歲的外國男人,金發碧眼,是在網絡上見過的典型外國人長相。
當然,也或許是對胡人有些臉盲罷了。
“這就是宴太太?”克萊文坐在位置上,盯著顧雪儀說了一口標準的中文,語氣有些輕視。
“對對,這就是小,就是嫁給了宴朝那個!”顧學民說著。
張昕已經在后頭為顧雪儀拉開了椅子,但顧雪儀卻沒坐,站在那里,有些居高臨下。
掃視一眼克萊文,比他方才的模樣還要顯得輕視高傲。
“克萊文先生和我父親做的什麼生意?”顧雪儀問。
張昕在一旁尷尬道:“你問這個干什麼?男人的事,你爸說了你也不懂。”
顧學民急著炫耀,想要告訴將自己拒之門外的兒,自己不靠宴朝,現在也發達了,以后顧雪儀要是被宴朝欺負了,沒準兒還得回頭來求他這個爸爸做主呢!
顧學民沉浸在這種快意中,也就不瞞,當即道:“外貿生意!克萊文先生在國外的渠道很廣,和海關的人也識……這一個月下來,就賺這個數。”
顧學民說著,比了個九。
“九百萬?”
“九千萬。”
“……”
顧雪儀轉頭看向克萊文:“克萊文先生覺得這筆錢多嗎?”
克萊文聽這麼問,一下怔住了。
那是多,還是不多?
他覺得是多的,但這話從宴朝太太的口中說出來……
克萊文笑了笑說:“自然是不多的,這以后嘛,還會更多的。”
顧雪儀淡淡道:“多了。”
顧學民一聽,不僅不覺得生氣,還覺得狂喜,他忍著炫耀的味道,說:“唉,你看看你,嫁進宴家之后,就于際了。除了那個晚宴,你還弄了別的什麼?宴家就這麼對你的?九千萬你都覺得多?”
“你和簡先生是什麼關系?”顧雪儀轉頭看向克萊文。
“我和簡先生的關系……哈哈,比較復雜……簡先生將我引薦給你爸爸,你放心吧,我不會虧待你爸爸的。”克萊文笑了笑。
顧雪儀近來跟著陳于瑾學了些知識,雖說還遠遠不夠,但此時卻是夠用了。
顧家做服裝廠的,一個服裝廠,第一個月開始做外賣,就純利潤九千萬。
哪有那樣快?
“拿他當傻子哄,就是不虧待嗎?”顧雪儀淡淡道。
克萊文臉一沉:“宴太太這是什麼意思?”克萊文看向顧學民:“顧總,你這個兒,實在不太尊重人!”
原本來就跋扈刁蠻,顧學民倒也沒覺得哪里不對,只是心底暗恨這個兒一點忙幫不上就算了,還總拖后。
“我還當你是來看我和你媽的,結果你是來拆臺的……”顧學民也是氣:“你就是不愿意看見你爸爸發財是吧?”
顧雪儀本不理會他,而是徑直看向了克萊文:“你是自己從位置上滾下來,還是我讓人把你扔出去?”
克萊文面容漲紅,是氣的。
面前的人氣質婉約,應該是典型的那一類華國人,……但克萊文發現,自己竟然會有點不敢對上的目。
克萊文:“你知道趕走我,你們會損失什麼嗎?”
顧雪儀拿出手機,撥出了簡昌明的號碼。
那頭接得很快。
“喂。”
克萊文狐疑地看著:“你這是干什麼?”
顧學民也愣住了。
顧雪儀將手機開了外放,淡淡道:“思麗卡晚宴上,簡先生有給我父親送過名片嗎?”
簡昌明失笑:“就是為了這樣的事給我打電話?”簡昌明頓了下道:“沒有。”
顧學民大聲道:“不可能!”
簡昌明聽見顧學民的聲音,斂了斂笑意,嗓音冷淡道:“顧總是被誰誆騙了嗎?我確實沒有送過名片。”
“那簡先生認識克萊文嗎?這個人說,他與簡先生的關系著實有些復雜。”
簡昌明在那頭驟然傳來了咳嗽聲。
“咳……”簡昌明緩了緩,才出聲:“……不認識。”而這次,他的聲音已經趨于冰冷了。
顧學民當然接不了這樣的結果,他一把搶過了手機:“你真的是在給簡先生打電話嗎?簡先生會這麼容易接你的電話?顧雪儀!你不要太過分了!連你爸媽都坑!”
簡昌明:“……”“我是簡昌明。”
顧雪儀重新看向克萊文,而這一次,他從位置上站起來了,他面上還保持著怒容,但目已經開始閃躲了。
“你是宋家的人?還是封家的人?”顧雪儀一邊問,一邊審視著克萊文的反應。
“哦,那就是封家的了。”
“什麼封家?”克萊文憤怒地說:“顧總,你還不把這個人趕走?我們的生意還做嗎?”
顧學民正要開口。
顧雪儀重新將手機拿回來,對電話那頭的簡昌明低聲道:“不好意思,打擾簡先生了。”
說完,先禮貌地掛斷了電話。
還沒說上幾句話的簡昌明:……
恍惚之間甚至有一種自己是工人的錯覺。
顧學民氣得膛起伏不停。
他指著門口說:“既然你不盼著你爸媽好,那你就給我滾……”
顧雪儀走上前,按住了克萊文的肩。
克萊文一愣。
這是什麼意思?
華國人服輸示弱的意思?還是什麼?
沒等克萊文想明白,“咣當”一聲,克萊文整個上半被死死按在了餐桌上,臉正好栽進那碗蘑菇濃湯里……
“你主子我都不怕,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這樣同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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