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雪儀進了書房，才給孫俊義打了個電話。

“文嘉的脾氣，希孫導不要介意。我知道孫導這兩年的事造了很大影響，我覺得孫導的這部戲，與其蟄伏著悄悄拍，不如從一開始，就讓所有人都看見，孫導要回來了。”顧雪儀一邊說著，一邊漫不經心地給自己倒了杯紅茶。

傭很快又進門，放上了下午茶小餅干。

“孫導難道不希對方看見嗎？”顧雪儀說。

孫俊義怔了怔。

他只是含糊地和提了提，他這兩年的劇本，的確不夠好。那是因為他之前準備的兩個劇本，都被走了。

那是他準備用來轉型的作品。

小本，小制作，和他之前的風格大相徑庭。

就算他現在站出來說，自己被了劇本，也不會有人相信。

因為那和他過往的風格差異太大了。

但顧雪儀相信他。

放縱宴文嘉的行為，也是為了給這部戲造勢。

是擔心他不能理解，所以特地打了個電話過來嗎？

孫俊義心下一時間各種緒涌。

短短四年，他已經經歷了太多的人冷暖……他還以為自己無法再保持當年的一腔熱了。

“我希。”孫俊義沉聲說：“謝謝。”

他腦中再一次浮現宴會上，頭一次見到顧雪儀的景。

年輕人不聲，卻中自有丘壑。

……

正如顧雪儀想的那樣，們更喜歡自己挖到手的料。

越是只出了冰山一角，他們越是激地想要放出更多新聞。

顧雪儀的名字，就這樣又一次出現在了新聞中。

《顧雪儀疑投資孫俊義三個億？》

《原文嘉強塞進組，孫導大怒撞墻》

《聊聊曾經跟在孫俊義邊的幕后人，韓穩……》

【韓穩曾經是孫俊義邊的小編劇，離開了孫俊義后，韓穩自己做導演，連創兩次小本片贏得大票房的傳奇！而孫俊義卻連連撲街。韓穩即將再開機，將有影帝搭檔一線小花蘇芙出演……】

網絡上各新聞。

蘇芙看見的時候，倒是松了口氣。

“你放心吧。”經紀人在一邊勸道：“韓導的本事你還不知道嗎？多人破頭都想拍他的戲？”

“這個宴太太也是個傻的，其實看之前幾次拍賣就看得出來了。外面的人把吹得多厲害，就差說是點金圣手了。其實呢？也就是有錢人，錢多，揮霍起來肆意。但這回要真砸幾個億進去，那也就只能聽個響了。肯定搶不著咱們的熱搜。”

蘇芙每次上熱搜，都是公關團隊提前預熱好了的。他們會優先給足平臺錢，還會聯好營銷號、水軍，甚至有些大也會知道。

新聞一出來，就會立刻被聯手抬上熱搜。

營銷號和帶帶節奏，就很容易相信新聞為打造出來的人設了。

結果偏偏就那麼不湊巧！

連續兩次！都遇上顧雪儀！

錢等于白花！

蘇芙能不氣嗎？

蘇芙盯著網絡上各種嘲諷孫俊義和原文嘉合作，必出爛劇的新聞，心底也只是輕松了那麼一些。

更好奇，顧雪儀哪來的那麼多錢？

宴先生給的嗎？

蘇芙目一閃。

顧雪儀豪擲幾億的消息，在別人眼中看來就跟傻了差不多。

您是要拍什麼啊？

火星大戰金星嗎？

現在資本市場都推崇小本賺快錢了，尤其從韓穩開始，這個模式越來越到歡迎。

甚至有人暗暗發笑，等著宴氏終于忍夠了顧雪儀的做派，把掃地出門。

就連石華一行人也都耳聞了消息。

石華的兒媳婦這一刻倒不在乎顧雪儀蠢不蠢了，在乎的是：“怎麼那麼多錢！”

都沒有！

去年生了個男孩，公公也才獎勵了八千萬。

石華淡淡道：“這不是好事嗎？能給紅杏帶來更多的慈善基金啊。”

石華都聽說了，江越當然也聽說了。

他也有點想不通，忍不住將電話打給了顧雪儀：“你到底投了多進去？”

“五億。”顧雪儀并沒有要掩藏的意思：“怎麼了？”

江越倒吸了一口氣。

其實做生意做得越大，對錢的控制越嚴格。沒幾個富豪舍得像這樣玩兒……

江越好歹和宴朝做了這麼多年的對手，他當然悉宴朝的行事風格。

宴朝這人，表面看著是個君子。

暗地里本不講一點分，冷薄得很。

宴朝本來就不喜歡顧雪儀，顧雪儀又這樣玩兒……

江越想著這攤子事，都忍不住為顧雪儀覺到一焦躁。

“宴朝怎麼說？”江越跟著問。

“說隨意。”

“隨意？”江越一愣。

他氣得“啪”地掛了電話。

草，我自找狗糧吃？

過了好一會兒，江越才緩過勁兒，又給顧雪儀打了回來。

江越抹了把臉，說：“其實吧，宴朝這個人，特別表里不一，心思特別特別深，我他媽就沒見過比他更的……”

江越說著說著有點上癮把不住。

幸虧理智及時拉回了他，讓他想起來自己是在和宴朝的太太通電話，不然他還能數上半小時宴朝這人有多壞。

江越頓了頓，這才又說：“總之吧，他上是一回事，心底是一回事。他說隨意，你要真隨意了。他就得搞你了。”

顧雪儀淡淡應聲：“嗯。”

江越約約聽見了那頭傳來一點……像是翻書頁的聲音。

顧雪儀沒把他的話當回事？

江越一下酸了。

草。

顧雪儀就那麼喜歡宴朝嗎？就那麼信他的話？

再一想到宴朝失蹤的這段時間里，顧雪儀又是給宴家帶孩子的，又是幫宴家做慈善的，錦旗都他媽收好幾面了！

宴朝憑什麼啊？

就在這時候，顧雪儀這頭，書房門被敲響了。

顧雪儀起去打開了門。

江越就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

江越有點煩躁地扣了扣桌面，還是忍不住了：“其實吧……宴朝要是真輸不起這五個億，跟你生氣了。我看你還不如來江家教我們家一幫小兔崽子！”

話說完，江越又覺得自己有點唐突了。

說的話也傻的。

江越連忙哈哈一笑：“嗯……開玩笑，開個玩笑的！不過沖宴太撮合了江氏和寶鑫的事兒，那我也得幫忙不是……”

門外站著一個宴朝。

宴朝問：“江二？”

顧雪儀點頭。

江越：“？我怎麼好像聽見宴朝的聲音了？”

宴朝問：“說什麼呢？”

顧雪儀：“說你表里不一，心思深沉……”

宴朝：“……”

宴朝立刻俯湊近：“不勞江總費心。”

江越罵了句草。

撬墻角又被撞了個正著！

幸虧老子本來就不要臉。

宴朝從善如流地拿過了顧雪儀的手機，按了掛斷。

宴朝剛看見了新聞。

新聞里大肆嘲諷，說顧雪儀砸五個億下去也就聽個響。

但宴總想了想，自己刷了五個億出去，連個響都沒聽到。就過來敲門了。

顧雪儀又從他手中，將手機了回來，然后轉往回走，說：“宴總坐。”

有著極強的領地意識。

宴朝有一瞬，有種仿佛來到的地盤上的錯覺。

在為顧雪儀之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宴朝垂下目，掃了一眼手掌。

拿走手機的時候，指尖輕輕劃過了他的掌心……

宴朝攥了下手掌，頭了。

然后默不作聲地走過去，坐下了。

“錢投了？”

“投了。”

宴朝腦中又過了一遍那些新聞報道的容。

他說：“宴氏旗下有個長萬影業。”

“嗯？”

“如果需要幫助的話……”

和宴朝打道就有這點比較方便，彼此利益結合，公事公辦。分他錢，他禮貌地給予幫助。

只要他不會突然在某一天，做出和那本書的主角在一起的拉低智商的事。其實就做這個宴太太也不錯。

顧雪儀微微一笑：“好的，謝謝宴總。”

宴朝沒想到答應得這麼快。

他頓了頓，沙發還沒坐熱，就起了：“嗯，沒別的事了。”

“好的。”顧雪儀應聲。

宴朝不急不緩，等走到門口了，宴朝才突地出聲：“江二還說我什麼了？”

顧雪儀：？

對這個這麼好奇嗎？

顧雪儀只好尋溯了一下記憶：“冷薄，沒見過比你還的，上說一套，心底是另一套，上說隨你，心底想著怎麼搞你……”

宴朝：“……好了。可以了。”

宴朝攥了指骨，發出了輕輕“啪”的一聲。

宴朝推門走了出去。

顧雪儀握住手里的杯子，低頭又抿了一口紅茶，然后才忍不住低低笑出了聲。

第二天一早。

XC瀏覽推送了一條新聞。

《驚！細江氏總裁的流氓行為！正在吃飯的不要看……》

江越對著電腦大罵了三聲草。

“就他宴朝會買文是嗎？”

“我也會啊！保管全天下都知道宴朝不僅表里不一還他媽小心眼兒！”

……

顧雪儀起床后，就帶著宴文嘉出門了。

幾個小的狗狗祟祟地趴在門，過門看他們走遠。

又上小課！又上小課！

顧雪儀徑直帶著宴文嘉去了醫院。

宴文嘉有點糊涂：“咱們去這兒干什麼？”

畢竟也是公眾人，出現在哪兒就得被拍。所以宴文嘉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跟生化怪人似的。一進醫院，他還沒嫌棄別人呢，別人倒先躲著他走了。

“冬夜，就是給宴文宏請的那個老師，本名魯冬。”

“啊，他怎麼了？”

“去探一下他的家人。”

“啊。”

他們很快上了樓，一邊往前走，顧雪儀一邊淡淡道：“他母親病倒了，腦袋里有瘤子，得開刀。妻子孕期子癇，也在住院……”

宴文嘉半天出來一句：“倒霉的。”

他還演過全家死的殺手呢，喜歡的人還不他。聽著也怪倒霉的。

顧雪儀點了下頭，沒有多說。

在病房前頓住了腳步。

魯冬從玻璃窗里頭看見了，立馬起過來開了門。

顧雪儀是早就和魯冬流過了的，所以魯冬也并不覺得奇怪，把人迎了進去。

里面有一張病床，一張陪床。

陪床上糟糟地放著生活用品，保溫水壺就放在腳邊，桌邊了些鮮花，落在任何人眼里，都是十分不致的。

而病床上躺著一個二十幾歲的人。

人面頰紅潤，兩頰微微鼓起，模樣清秀，還有一點可。看不太出來病容。魯冬將照顧得很不錯。

魯冬和人介紹了他們的份。

人立馬出了笑容，并且連聲謝了顧雪儀，不失熱，卻也不卑不。還轉頭拿了個蘋果：“魯冬你削給客人吃呀。”

宴文嘉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但還是耐下了心。

他還沒給誰探過病呢……

大概大嫂是想讓我積累點探病的生活經驗？

但那劇本里也沒寫探病劇啊！

魯冬應了聲，連忙去找水果刀。

人雖然第一次見到這麼有錢的人家，后還跟著保鏢，稍微有點怯。但還是試著大膽地，如同正常流一樣的，和顧雪儀二人說話。

“唔，這個蘋果是魯冬挑的。他剛到京市求學那兩年，剛離開父母，兜里錢，慢慢學會了怎麼挑皮薄又脆還不那麼貴的蘋果……比我會挑。他也很會削這個。您嘗一個？特別甜。”

“魯冬你再洗點提子吧！”

“我聽魯冬說您把他的畫賣得特別好，他一下賺了不錢，這才算把之前的住院費結清了……”

宴文嘉見過狂熱的，見過熱切殷勤的演員，也見過對他想罵不敢罵的導演……娛樂圈里的一切都是匆忙、浮躁又焦灼的。

他們的表各有特。

但他很見到這樣的，是宴文嘉描述不出來的。

魯冬按照人的話，削了蘋果，用干凈的碗裝好。又去洗了葡萄。

人招呼他們：“坐呀。你們坐吧，這兒的護工每天消毒，消得可干凈了。”

魯冬剛洗完葡萄，才走出來。

人的聲音突然卡在了嚨里。

的瞳孔放大，牙關咬，面部搐，頭本能地偏向一邊，全都出現了強直收……

平和的面容驟然被扭曲、撕碎。

再不復紅潤和清秀，連那一可都消失干凈了。

魯冬驚得打碎了碗。

顧雪儀反應更快，已經先一步按下了護士鈴。

“別擋著。”顧雪儀說著，拉上宴文嘉退了出去。

護士、醫生很快趕了過來。

他們站在病房外，看著人面容越發繃，角流。

魯冬守在一旁，整個人如同繃的弦，面容驚恐。哪怕他一夜暴富，那些錢也不平這時候他眼底的。

隔著一層玻璃。

宴文嘉怔怔地站在那里。

正因為見過微微笑起來的模樣，才更難將現在的樣子和剛才聯系到一起。

“把好的打碎給人看，才會在那一瞬間，真正會到寥寥一句悲慘故事后，究竟有多殘忍。”顧雪儀輕聲說。

而不再單單只是一句，倒霉的。

作者有話要說：學渣宴文嘉突然開始向學，娛樂圈上下一慌，開始了向學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