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有點尷尬。
“宴朝是還沒上車嗎?”
艾德諾連忙在旁邊找補道:“現場太吵鬧,太了,可能沒聽見。”
老人低低應了聲,然后又撥了過去。
車廂。
手機鈴聲又一次響了起來。
宴朝說:“辛苦太太再找一找。”
顧雪儀掀了掀眼皮,眼底泄出了一點冷。
宴朝還是恍若未覺。
顧雪儀這才挪了挪位置,一手撐著座位,躬腰越過宴朝的膝蓋,然后了那一邊的口袋:“……沒有。”
顧雪儀都差點被氣笑了。
宴朝這才將手中的獎杯遞給了顧雪儀:“辛苦太太。”
隨即他彎腰,從腳邊撿起了手機:“可能是剛才不小心掉了。”
仿佛剛才什麼也沒發生過,宴朝將手機放在座位上,按下了接聽和免提。
終于接了。
那一頭,老人暗暗松了口氣。
“恭喜宴總。”那頭的老人用別扭的華國話說。
“謝謝福勒先生。”
老人隨即爽朗地笑了起來:“之前還不知道宴總的太太也在米國,既然都在的話,那不如請宴總和太太一起到家中吃一頓便飯。”
這老東西也學會了幾句華國的謙辭。
宴朝:“再說吧。”
“……”老人一下又尷尬住了。
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福勒先生還有別的事嗎?”宴朝淡淡說著,微微側過了目去窺顧雪儀的神。
但顧雪儀和他一樣,慣會掩藏自己的真實緒,又怎麼會輕易被他看呢?
宴朝暗暗皺眉,心下更有些不耐應付那頭的老頭兒。
老人的面皮一下,心底當然不甘心就這麼掛了,何況艾德諾還在一旁呢。
老人低聲說:“宴總是有什麼別的考量,才不能這麼快答應下來嗎?還是說……阿伯特、馬里家族……已經先一步邀請宴總了?”
宴朝這才又屈起,淡淡道:“因為我得和我太太商量。”
老人這下更以為自己聽錯了。
艾德諾在旁邊都不由吸了口氣。
真的假的?
宴朝還要聽那個人的?
但想到那天,那個人表現出的強悍與倨傲……
不,也不可能。宴朝是個什麼樣的人?
實在讓人很難想象,他會聽從一個人的意見。
事實上,他會結婚,就讓人覺到驚詫了。
宴朝不再多說,掛斷了電話。
老人聽著那頭傳出的“嘟嘟”聲,心又覺得尷尬,又覺得惱怒。
那聽上去像是宴朝的托詞。
難道他私底下真的接了其他家族的邀請?
顧雪儀倒是立刻就進了戰備狀態,問:“福勒家族的人?”
“是。”
“宴家和他們有什麼生意往來嗎?”
“有,但不多。它曾經是宴家旗下一家公司的最大的原料供應商。但現在不是了。”宴朝頓了下,倒也不介意和顧雪儀多說:“本來計劃了明年能源上的合作,但現在計劃已經擱淺了……”
這種覺倒是很奇妙的。
宴朝習慣于一個人做主了,他年喪母,早年老宴總也死了,宴家幾個孩子在他眼中,和他從不是一個層面的,過去他更不會回頭好好去看這個妻子。
“商量”、“分”,對于宴朝來說,都是相當奢侈的詞。
顧雪儀問:“為什麼?”
聽人說話的時候,總是格外認真的,也會主去獲得自己想要的訊息。
認真在和他說福勒家族的事。
但宴朝心底卻浮起了一點微妙的失落。
好像剛才車廂里發生的那些,本引不起毫的興趣。
宴朝按下腦中念頭,低聲說:“福勒已經老了,為了穩住手里的老型產業,他在做毒品走私。”
顧雪儀立刻擰起了眉。
“這些人難道不懂得這些東西的危害嗎?”
宴朝倒是沒什麼覺,淡淡道:“資本一貫如此。”
宴朝頓了下,這才又往下說:“太太都從警局領了好幾面錦旗了,是有名的反毒先鋒。我又怎麼好和福勒再合作下去?”
倒是因為了?
顧雪儀挑了挑眉,斜睨了宴朝一眼:“倒是我破壞宴總的好生意了?”
“哪里是好生意?”宴朝輕輕笑了下:“是太太做出了好的表率,我不過后來跟上罷了。”
顧雪儀一時間反倒說不出話了。
前面的司機這才終于上了話:“宴先生,宴太太,到了。”
保鏢先下車拉開了車門,宴朝放好手機,再次拿走了獎杯。
顧雪儀正好空出手,提了下擺,免得一會兒踩著了。
宴文柏在樓上約聽見了聲音,立刻離開了桌子,大步邁下了樓。
宴文姝在那邊喊:“是不是大嫂回來了?”“啊啊啊好氣,你們都見得到大嫂!”
宴文姝本來還想用自己ins的賬號,夸一夸顧雪儀,給顧雪儀在國外撐撐腰,再帶自己外網的,去罵一罵那些欺負顧雪儀的外國網友……
結果呢?
還沒等派上用場,一切就都解決了。
宴文姝失落地嘆了口氣。
不過很快,又恢復了力。
如果也像宴文宏那樣,拿個什麼獎呢?
那不是就也可以明正大地說那句話了嗎?
宴文姝想著想著,就覺得心底舒服了,于是也不計較宴文柏跑了。
這頭宴文柏疾步下了樓,就看見宴朝拿著獎杯進來了。
獎杯扎眼得厲害。
宴文柏用力抿了下,他也得做點什麼……宴文柏的思緒一下就奔新學校上去了。
“怎麼還沒休息?”顧雪儀問。
“在等你們。”宴文柏低聲說。
顧雪儀提著擺上樓:“嗯,辛苦了。喝點牛,早點休息。”
宴文柏點了點頭,眼看著宴朝跟了上去。
大哥大嫂的關系好像變得……更好了?
宴文柏怔了怔。
所以……就不會離婚了吧?
回到樓上,顧雪儀按鈴,讓菲傭送了食上來。
兩人先緩慢地用完了一些食。
顧雪儀轉頭一看,都是晚上九點多了。
還沒有在這麼晚的時候用過晚餐。
顧雪儀皺了下眉,問宴朝:“宴總要來做一點運嗎?”
“……運?”宴朝目閃了下,影都頓住了。
顧雪儀走到窗邊,指了指底下空曠的花園:“散步?”
宴朝:“……啊。”
兩人換下了正裝,下樓又晃了幾圈兒,然后才回到房間里休息。
顧雪儀先用了浴室,然后裹著浴袍出來了。
等宴朝再出來,顧雪儀已經拽著被子的一角,沉沉睡去了。
這張床的確夠大。
太大了。
大得宴朝躺下去,他和顧雪儀中間都還能再塞人。
宴朝合了合眼,卻并沒有睡著。
他側過頭,朝顧雪儀看了過去。
睡得很規矩,好像這樣的習慣已經刻了的骨子里。
宴朝出手試著扯了下被子。
顧雪儀的睫抖了抖,對外界的反應相當敏。
宴朝只好住了手。
這一晚,宴文宏會到了意氣風發的滋味兒。
顧雪儀睡得很沉。
宴朝卻沒睡好。
宴朝比顧雪儀更早醒來。
他對著鏡子瞇了會兒眼,然后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宴總走下樓,讓菲傭去取了冰塊給自己敷眼。
宴朝在樓下和國開視頻會議的時候,所有宴氏的下屬,乍然看見他手中托住的冰塊,不由都是一愣。
“宴總這是怎麼了?”下屬關懷地問道。
“宴總沒睡好嗎?”陳于瑾跟著也問。
這時候一陣腳步聲傳來,宴朝順手就將冰塊丟進了旁邊的水杯,然后讓菲傭收走了。
顧雪儀走下樓,看見了宴朝。
宴朝是個很好的枕邊人,他不會發出一點雜音,毫沒有打攪到顧雪儀,這點讓顧雪儀很滿意。
于是顧雪儀也就心不錯地關懷了一下他:“宴總昨晚睡得好嗎?”
宴朝轉過頭。
筆記本那一頭的下屬們,就齊齊聽見他們的宴總微笑著說:“睡得很好。”
他眼底盛著,看上去力旺盛。
眼下也看不出什麼青黑微腫的痕跡了。
顧雪儀點了點頭:“那就好。”
宴朝合上了筆記本,又問:“今天還要出去嗎?”
顧雪儀搖了搖頭:“不了,休息一天。等這邊競賽的事理完,就回國。”
那頭等著視頻會議的下屬們:???
陳于瑾心底輕嘆了一口氣。
其實這個結果,他是約約有猜到的。
變化后的顧雪儀太過優秀,宴總又怎麼可能會,真的一點喜歡也沒有呢?
陳于瑾轉頭道:“宴總應該有其它事要理,今天的會議我來主持。”
哈迪斯的住宅里。
“那太太要和我去參加宴會嗎?”宴朝問。
“你說了,那個老福勒不是什麼好東西,那也沒有去的必要了。”顧雪儀沒想到,他還真的正兒八經問起了自己的意思。
宴朝搖頭道:“今天遞出邀約的是馬里家族。”
顧雪儀歪頭:“那勞煩宴總仔細和我說一說……”
“老馬里是相當有名的石油大亨,他的婿正在參選議員。”
顧雪儀這下倒是來了點興趣。
宴朝不聲地打量著顧雪儀的反應,不急不緩地補充道:“……有一些麻煩,我是要先和太太說清楚的。”
“嗯?什麼麻煩?”
“宴家的名頭,能帶來好,也能帶來壞。如果太太今天跟著我出席了宴會,他們自然就會認識宴家除了我之外的第二張面孔。網絡上是一回事,真正進歐洲上流社會的視線中,是另一回事。我也不能保證,它給太太帶去的,一定不是麻煩。”
顧雪儀稍作思量。
宴朝不說這番話,其實也能想到,心底也許還真會仔細考量下再決定。免得將來自己拖進泥潭里,將來離婚了也是麻煩。
但宴朝先坦坦開了口……顧雪儀骨子里的傲意反倒涌了出來。
會怕麻煩嗎?
“宴總不怕麻煩,我又怎麼會怕?”顧雪儀問:“幾點?”
宴朝抿笑了:“七點。”“在這之前……太太除了博館,還沒有好好到走一走吧?不如我帶太太四走一走?”
顧雪儀想了想,問:“除了歷史博館,還有什麼別的博館嗎?”
宴朝無奈一笑:“有。有科技展覽館……”
“那去這里吧。”顧雪儀說。
“……”
宴朝這才頭一次發現,有人比他還要和風花雪月不相通。
宴朝還是點了頭:“……好。”
馬里家族得到回復的時候,老福勒也就知道了。
“他果然要去馬里家。”老福勒不快地道:“備份禮,我們也去。”
金發的姑娘在旁邊說:“爸爸,我也要去。”
老福勒笑了:“去,你去看看宴朝的太太比你強在哪里。”
國。
宴文嘉也看完了宴文宏的獲獎演講全過程。
他冷嗤了一聲,多又有點不高興。
等著吧。
等他去領獎的時候!
這時候宴文嘉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接起了電話:“喂……”
原靜在那頭猶豫著問:“給你紅包的是顧雪儀嗎?”
原靜這才想起來,之前有一次,到劇組去找宴文嘉,似乎和那位現任宴太太肩而過了。毫無疑問,那時候,就是去給宴文嘉探班的。那天宴文嘉朋友圈里發的九宮格的零食照,也就有了解釋。
宴文嘉應聲:“啊。”
原靜想不通顧雪儀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魔力,想了想,說:“如果……顧雪儀回國了,有空的話,一起吃個飯吧。”
宴文嘉倒是沒猶豫,點頭答應了。
等他放下手機,經紀人就來找他了:“最近網上議論的都是宴太啊,宴太的確很厲害,就是沒想到啊,宴家的小爺那麼厲害,經歷了那些事,還那麼厲害……”
宴文嘉一下捕捉到了關鍵詞,他問:“那些事?哪些?”
經紀人馬上拿了手機給他看。
淮寧中學這個很久沒被提起的詞,一下又上了熱搜。
原來出來,曾經胡家將宴文宏送過那所學校,這次更詳盡地報道了學校如何如何糟糕,毀了多人,宴文宏卻仍能為天才,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又報道了學校里死了誰誰……
宴文宏的那些過去。
包括小學同學形容他,聰明得有多可怕,后來一次在淮寧中學遇見他,他看上去特別像是個反社會人格的神病……之類的話全部被揭了出來,連同宴文宏掩在骨子里的傷疤。
宴文嘉細細掃完了的報道。
他們用過分可憐的筆來描寫宴文宏,又發出疑問。
【宴文宏是否真的神不正常,之前學校死人與他是否有關,連淮寧的校長都說他可怕……
這恐怕只有宴文宏本人才知道了。】
宴文嘉騰地火冒三丈。
是,他也討厭宴文宏。
這人太兩面三刀,太會偽裝自己,還是個討厭的學人,是個討厭的復讀機!大嫂還總給他開小課……
可是得到他們來說話嗎?
得到他們來揭宴家人的痛嗎?
營銷號又寫:
【所以宴太當初對這樣一所學校出手,并不是因為宴太有多慈悲心腸,好多管閑事,而是因為這所學校錮住了宴家的小爺……】
宴文嘉面無表地砸了手機。
經紀人被嚇了一跳。
“這家是所屬什麼的?”
“……好、好像是一家傳公司,這個營銷號是他們養的老號了。”
宴文嘉冷笑一聲:“我這就去砸了它!”
作者有話要說:宴總嘆氣,我已經和很多人說過我聽我太太的了,他們怎麼就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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