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褚沂川隨軍出征,沈玉鸞也沒機會聽到他沒來得及說的那件事。
皇帝依舊不讓褚沂川隨意進宮,凡進宮也只是商討敵要事,離京的日子來得很快,沈玉鸞知道他這段時間忙碌,也不敢多打攪,只能焦心地命人準備東西,等大軍出征之前,到褚沂川的手上。
也不管有沒有用,反正想到什麼,就一腦全送了過去。
等到大軍出征那日,皇帝親自送到城門口,沈玉鸞也借著皇后的份跟了過去。
大軍主帥是曹將軍,信王隨行,趁著皇帝與曹將軍說話的時候,沈玉鸞總算是找到機會與褚沂川說話,把一個平安符塞了過去。
褚沂川挲著手心里的平安符,針腳細,是沈玉鸞親手做的。
“也沒來得及去金云寺開個,里面的經文也是我自己抄的。我也不知有沒有用,你要是不想要的話,就把它丟了吧。”
褚沂川含笑把平安符收好:“我會小心的。”
沈玉鸞言又止地看著他。
他今日穿了一兵甲,鋼鐵鑄的鎧甲再威風不過,沈玉鸞親眼看著他從贏弱變如今這幅厲害的模樣,可一想到他此去前路多艱險,就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在心里又把皇帝罵了一通。
褚沂川將的神變化看在眼中,也不難猜出的想法。他只又把安的話說了一遍:“皇嫂放心,我會萬事小心的。”
“你一定要多注意小心。”
“好。”
“沒有立功也不要。”
“好。”
“有機會就多給我寄信,離得遠我看不見,我要知道你在那邊過得如何。可別報喜不報憂,大不了我去問皇上。”
“好。”
沈玉鸞叮囑完了,卻又舍不得就這樣結束,想了又想,才總算是想起來:“那你先前要與我說的事呢?”
褚沂川頓了頓:“還是回來再說吧。”
“要等這麼久?”
褚沂川點頭。這一走不知要多久,他也不知皇嫂會如何想。與其讓兩方都晝夜難安,還不如讓他有個盼頭。
沈玉鸞只好道:“好吧。”
“皇嫂等我。”
沈玉鸞還是沒忍住叮囑:“那你一定要平安歸來。”
“好。”褚沂川:“皇嫂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好。”
沈玉鸞想了想,也說:“那等你回來后,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褚沂川角彎起,爽快應下,俊朗的眉眼間滿是笑意。
他猜到也許是他期的那般,可能是個好結局。
褚沂川將平安符放好,最后深深看了沈玉鸞一眼,金簪在下熠熠生輝。而后他翻上馬,銀甲锃亮,猩紅的披風飛揚起,飄在大軍的最前方,徐徐遠去。
遠行的隊伍很長,沈玉鸞站著看了很久很久,直到連遠方彎彎繞繞的細線也看不見了,才重重嘆出一口氣。
大軍一去就沒有消息,算算日子也還沒有到邊關,沈玉鸞徹底蔫了下來,做什麼也提不起勁,每日掐著手指頭數日子。只是哪里能數得清褚沂川回來的日子。
慧妃和麗妃知道心不大好,到面前來也只撿著喜事說,這個宮的妃嬪養的貓生了幾只崽,那個宮的妃嬪近日剛學會了新手藝,只是因為邊關戰事吃,連累著宮中的氣氛也變得張。
麗妃快地說:“皇上也不知怎麼想的,怎麼就派了小王爺去邊關那麼危險的地方,雖說小王爺也在兵部,但……”
慧妃拿手肘抵一下,打斷了的話:“好端端的,提這個做什麼。”
“那不是……”
慧妃朝使使眼,麗妃這才不說了。
在心里想:這剛上戰場,又不是人沒了,雖說娘娘關心小王爺,到底也不是親生的,怎麼連提一句都不行?
慧妃含笑道:“我看娘娘整日都待在儲宮里,已經是許多日未踏出門過。今日天好,不如到花園中走走,最近花園里開了不花,娘娘都沒見過吧?”
沈玉鸞懶洋洋地應:“天兒太熱。”
“近日涼快了不,都快要秋,我瞧著天氣是正好的。”
“算啦。”
慧妃又想:“那娘娘是不是很久沒讀過外面的書了?”
指的是平日里沈玉鸞最的話本。但最近也不讀那些了,那些話本最寫分隔兩地而不得的深,如今連一眼都看不下去,總是忍不住把話本里的主角想褚沂川。
沈玉鸞:“那些也不看了。”
慧妃仔細觀察的神,又說:“那不如讓膳房給娘娘做幾樣新鮮吃食?”
“沒什麼胃口。”
二人面面相覷。
皇后的心思向來好猜,喜好也就那麼幾樣,一不高興,整個后宮的人都看得出來,后妃們平日里與關系好,這會兒便都來噓寒問暖。
就是忙于政務的皇帝,都能瞧出的神不守舍。
圣旨是他親自下的,人也送去了邊關,褚越和心中卻無半分快意。他一如往常空到儲宮去小坐,但褚沂川不在,沈玉鸞本懶得理他。
也不行禮,也不搭話,既然趕不走他,就將他當作空氣一般。
幾次下來,褚越和也心下惱火,再一次主示好被忽視之后,他忍不住道:“他已經不在京城,你何必非要想著他。”
沈玉鸞總算肯搭理他,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笑他在自作多。
“您明知道我心悅小川,還將人送到邊關,如今我既見不到人,也不知道他安危,除了多想一點,還能做什麼?”
“你……”
沈玉鸞面若寒霜,連多看他一眼都是滿滿的厭惡:“您是皇帝,您想做什麼,誰都阻止不了,如今一切都如您所愿,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褚越和角抿,神繃。盡管事的確是他所做,可親耳聽到聲聲質問,他也難免覺得痛心煩悶。
“你明知道朕的意思。”他說:“朕本來也不想你。”
沈玉鸞冷笑一聲。
“朕的確是疏忽過你心意,但朕也在想方設法彌補你。”
“照您的意思,難道我還要學您一樣?”沈玉鸞譏諷地道:“學您一樣,放個相像的人在眼前,多看幾眼,還能以假真嗎?”
褚越和眉頭鎖:“你將朕當做什麼?”
沈玉鸞又是冷笑。
褚越和這才又想起來。起初剛進宮的時候,就是當沈玉致的替。
過去也不算多久,可他竟不知不覺忘了此事,甚至還忘了此時還不知在何的沈玉致。
好像又是他做錯事,讓他在沈玉鸞面前有些抬不起頭來。
褚越和擰著眉,遲疑再三后,還是低聲道:“的確是朕虧待了你。”
沈玉鸞閉上眼,一句話都再也不想與他說。
皇帝深吸一口氣,自己接了下去:“你與玉致再像,朕也分得清你們二人,朕先前與你說的話,沒有半句作假。”
沈玉鸞問他:“若是此時沈玉致站在您的面前,您還能說出這番話嗎?”
“朕……”
“您真惡心。”
“沈玉鸞!”
“皇上——皇上——!”
就在此時,梁全跌跌撞撞地跑進來,踏過門檻時還被絆了一下,險些摔倒在地,他扶著頭上的帽子,踉蹌步及兩人跟前,等看到二人對峙場面,神更加慌張,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找到了!”
屋中二人俱是一愣,反應過來后,同時變了臉。
……
沈玉鸞沒想到沈玉致會那麼快回來。
上輩子,在宮中待了三年,皇帝派出去的人手才總算是找到沈玉致。如今才堪堪過去不到兩年,沈玉致竟然就出現了,沈玉鸞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
但沈玉致回來,總歸是一件好事。
從重生的第一日起,就盼著能夠出宮。可這一日真正到來,沈玉鸞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高興。
想到了褚沂川。
從前的種種猜想皆浮現眼前,沈玉鸞后悔極了。是一定要出宮的,但早知道沈玉致那麼早回來,就該大膽一點,告訴小川自己的真正份。
但有這件事在眼前,沈玉鸞一下也顧不上褚沂川了。
沈玉致被皇帝派出去的人找到,但人不在京城,距離回來也還有一段時間。收到消息后,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能帶出宮的東西并不多,積攢的金銀,幾件,還有一箱宮里妃嬪和褚沂川送的小玩意兒。
沈玉鸞沒有和宮里的任何人提,只和珠兒兩個人悄悄的收拾。但忽然神起來,親近如慧妃等,一眼就能看出來。
慧妃高興不已:“娘娘總算是高興起來了,先前在娘娘面前,我可差點連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沈玉鸞再瞧。上輩子的對頭,這輩子走得親近,慧妃平日里討歡心,一想到以后要見不到了,沈玉鸞還有些不舍。
不自叮囑:“那你以后也得小心一點。”
慧妃神一頓:“娘娘這是什麼意思?”
“本宮的意思……說不定過幾日就要看你不高興,可不會像現在這樣好說話。”
慧妃掩笑道:“娘娘在說笑話。”
屋中還有其他妃嬪,也跟著紛紛笑了出來。
沈玉鸞看著們,頗有幾分唏噓之意。一死了之,上輩子這些老冤家也不知道后來過得如何。一一叮囑過去:“你們都得記著,沒事可別找我的不痛快。”
眾妃嬪笑著應下,也不知是記住沒有。
沈玉鸞又問慧妃:“我記得你是從江南來的,還總說你家鄉是個好地方,是哪兒來著?”
“是云州。”
沈玉鸞又打聽一些關于云州的事。
慧妃一一和說了,又有些不解:“娘娘為何忽然對臣妾的家鄉那麼好奇?”
“聽你說是個好地方,本宮也想去看看。”
聽這話,屋中妃嬪的神都有些黯然。了后宮,這輩子幾乎都沒有再回家鄉的機會,聽這麼一提,紛紛涌起思鄉之。
”臣妾的家鄉也是個好地方呢。”
“要說起好地方,臣妾的老家那兒盛產海鮮,娘娘不是吃螃蟹?”
沈玉鸞便一個一個問過去,每個都認真記下。
心滿意足地說:“等日后有機會,我一個一個都看過去。”
眾妃嬪紛紛笑:“娘娘又在說笑話了。”
但沈玉鸞知道,也不是應承話,是在為自己出宮之后找一個落腳地。首先是要離開京城,離得越遠越好,再得是一個山清水秀民風和諧的好地方。
沈玉鸞也不是沒有過去尋褚沂川的念頭。但邊關戰事未休,褚沂川還不知的真實份,也不敢貿然上路,只好以后再做打算。
若是小川有良心,就該分得出和沈玉致不是同一人。若是分不出……那就以后再說吧!
沈玉鸞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只等到沈玉致回來的那一日。
在這期間,像是心虛一般,得知沈玉致被找到之后,皇帝再也沒來找過。沈玉鸞也樂得清閑。
直到沈玉致歸京。
以皇后娘娘思念胞妹為借口,將帶進了儲宮。
時隔兩輩子,沈玉鸞終于再見到。
二人面對面坐在儲宮里,看著對面人與自己相貌十分相似氣質卻截然不同的臉,兩世都是一樣的會面,可沈玉鸞的心卻截然相反。
“阿鸞。”沈玉致主。
沈玉鸞定定地看著。
這個雙胞胎姐姐一如印象中的模樣,一素,發髻被一玉簪簡單挽起,氣質清冷出塵。
上輩子見到沈玉致時,心里驚慌失措,唯恐失去短暫占得的一切。如今平靜的不可思議,甚至在想起先前種種變故后,再無一以往的羨慕。
忽然回頭對珠兒道:“你帶人出去。”
“娘娘?”
“守在外面,別讓人進來。”
珠兒應聲,將屋中的宮人全都趕走,合上門給二人說話的機會。
“阿鸞,這兩年來,辛苦你了。”
沈玉鸞神平靜。再多的怨恨,前世就已經翻騰過。只問出自己兩輩子沒弄清楚的疑:“你當初為何要逃婚?”
沈玉致神平淡:“你知道我平日里喜歡什麼,皇后并非是我想要的生活。”
沈玉鸞當然知道,的雙胞胎姐姐平日里好琴作詩,淡泊名利,外人都說優雅高潔。但沈玉鸞卻覺得可笑:“那你現在為何又回來了。”
“皇上找到了我。”
沈玉鸞可不信。都說的姐姐聰慧無雙,早已名京城,能躲得過皇帝三年兩年,如何會想不出拒絕皇帝。
在此之前,二人是世人眼中的神仙眷。更早之前,褚越和也還未做皇帝,沈家也不是微末小家。
“你向來聰明,可是卻不聲不響地逃了婚。爹娘向來疼你,若是那時皇上發怒,你可想過爹娘會如何?”
沈玉致終于變了臉:“阿鸞,此事是我對不起你。我會盡力彌補你。”
沈玉鸞諷笑看:“原來你是想的到。”
“阿鸞……”
“我不用你彌補什麼,當初是我心甘愿宮。你放心,我會離開京城,不會將這件事說出去。”
沈玉致面歉意,道:“阿鸞,你不必如此。你留在京城里,我還能護你一二,離開京城,你還能去哪兒?”
“我自有主意。”
“我聽說家中出事了,沒有沈家庇佑,你一個人在外面如何過?”
“所以你才選擇回來了?”
沈玉致怔怔看了一會兒,意識到的尖銳態度并非只是一時之氣,神也逐漸收斂。淡淡道:“阿鸞,你不明白,不是所有事都能稱心如意。”
沈玉鸞應:“關我屁事。”
二人不歡而散。
明面上,沈玉致還頂著妹妹的份,沈玉鸞發了脾氣要趕人,就只能出去。
站在儲宮門口,正巧撞上慧妃帶著新的奇巧玩意來找皇后,在門口瞧見,一見模樣就知道的份。慧妃熱切地打了一聲招呼:“這便是沈家的姑娘吧?”
沈玉致淡淡的應和。
慧妃觀神,熱也減淡許多。到底看在皇后的面上,也沒有追究,只說笑幾聲,便進了儲宮。
見到沈玉鸞,便說:“臣妾方才在外面見到了二姑娘,瞧二姑娘,倒是……倒是……”
沈玉鸞問:“倒是什麼?”
慧妃看一眼,說:“到底是與皇后娘娘是親姐妹,臣妾還未認識娘娘時,聽傳聞時,就覺得該是二姑娘那樣。”
說罷,又覺得有些不妥。
卻聽皇后輕笑一聲,道:“或許再過幾日,我就變那副模樣了。”
“那有什麼。娘娘生得好看,就是打扮素淡點,那也是跟仙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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