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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爲王》 第123章食不厭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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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倉廩實而知禮節,食足而知榮辱?”

在和趙無恤談後,子貢此前二十年的人生理念出現了一條裂隙。作爲一個貨列國,買進賣出的商賈,子貢見識多廣,多與社會中下層接,自然知道倉廩和食的重要

出於他的職業,子貢十分贊同趙無恤的說法,粟麥葛麻,這些纔是禮樂的基礎。但他在曲阜時接的教育,以及對夫子的崇拜,又讓子貢覺得,夫子纔是對的。

上行下效,以禮樂爲準繩,纔是真正的治理之道!

他還來不及深思,就被趙無恤執手,帶去了匠作坊的下一個區域。

眼前的夯土建築,是由鄉寺賒賬,民衆出力新建起的大磨坊。走進去後,子貢發現裡面轉著數面畜力石械,巧程度可與龍骨水車一拼。

趙無恤介紹說,這是石磨,可以替代手工的舂搗,他與子貢所說的買賣,就在這裡。

其實,這並不是趙無恤的初衷。但他也無奈,本來的打算,是要做上等瓷販賣的,可首次燒製失敗,府庫空虛心中不安,就先得在這上面打打主意。眼前比起最初的手推石磨,已經先進太多,積也變大了不,可惜鄉石匠稀缺,製作緩慢。

子貢進磨坊後,只見大袋的殼麥粒被壯漢扛起,倒石磨中,在馱馬和騾子的拉下,磨細各異,不同的麥

他看得嘖嘖稱奇:“君子領邑巧之何其多也,換做隸妾舂搗,恐怕要花費好幾天,而且這麥……”

子貢手在斗下的麻布袋裡,捋起一點麥在手中,手指慢慢磨,只覺得細如河沙,口也嘗不出有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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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能如此細,也不知道口如何?”

趙無恤哈哈大笑,又領著他來到了磨坊旁制面的小屋裡。

子貢只見這裡熱氣騰騰,刀俎爐釜等炊齊全,一個穿著短打的圓胖年,正在木俎上用力一團白乎乎的東西。

趙無恤請子貢在案前對坐,也不去打擾那年做事,就這麼耐心地等待著。

子貢的眼睛則全部在年的手藝上,只見他先用細絹篩面,將調好味,待冷卻後,用來和麪。

隨後把發酵好的面筷子一般細,一尺一截,陶盤中盛水浸泡。最後又用手把面在銅釜邊上得薄如韭菜葉,加熱湯中煮沸,隨著沸水起伏,恍如水裡的白鱔魚。

不一會,兩大碗熱氣騰騰的“韭葉水引餅”就製了,再放韭菜葉、蔥蒜、麻椒、臛、豆醬等,端到了案幾上。

那胖乎乎的年,自然是對庖廚之藝極其熱的趙廣德,自從麥子收磨出麪後,他就以極大的力在這裡研究各種新鮮的做法,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新來的雍人呢!

趙廣德也明白了之前堂兄所說,豆腐只是開胃菜是何緣故,因爲這些麪食,可是能當朝饗的主食吃的!趙廣德在嘗過一次後,就徹底拋棄了粟飯,更覺得以前吃的那些麥飯,全然是在浪費好東西。

拿著箸筷,子貢嚐了一口,只覺得口筋道韌,香麻可口。他也顧不上有匪君子的矜持,三下五除二幹掉了一碗,仍然意猶未盡。

這還沒完,接著,還有烤的白麪餅,棕黑的全麥“饅頭”等一一奉上,吃得子貢合不攏

實在撐不下後,他才用絹布嘆地說道:“賜也算遊歷過列國的人,衛地的珍饈,魯地的粟稻,齊地的海魚也吃過不,卻是第一次嚐到如此味別緻的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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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貢的反應,趙無恤已經預料到了。

回到春秋後,他就發現,此時華夏人的主食,以粒食爲主,也就是將五穀或蒸或煮食用。

甚至中原人形容遊牧民族北狄時,就說他們“有不食粒者”。

但稻、粟等也就罷了,唯獨麥飯因爲種皮堅,包含的麪有粘,蒸煮不易消化吸收,只有舂磨,才能揚其長而避其短。

“食不厭”,可不是說說而已。這些細的麪,可以做出的食花樣和口,是原先單調的麥飯,乃至於粟、樑等都無法企及的,且作爲主食,百吃不厭。

在原本的歷史上,麪食逐漸席捲整個北中國,唯獨南方的稻米能在其攻勢下撐了下來,趙無恤只不過是用手一推,輕輕加速了這一歷史進程罷了。

不過,他前世的家鄉可是甘陝一帶,將做面手藝玩到極致的地方。所以對這種原始的搟麪,依然覺得不夠味,可惜他只會吃不會做。

前些天關上門後,回憶著前世拉麪師傅的架勢,他示範給趙廣德看,結果卻是甩了小胖子一臉的麪糰,於是只能作罷。

既然讓子貢驗過貨,那接下來,就可以談生意了。

“子貢,若是將此麥由你來販賣,可行否?”

子貢之所以年紀輕輕,就能頂著齊、鄭巨賈的競爭力,在晉魯衛之間的貿易路線上小賺一筆。主要原因就在於他“臆則屢中”,對市場的估計極其準確,什麼能大賣,什麼會虧損,心裡都有一筆明細的賬目。

聽趙無恤一說,他頓時眼前一亮。

“可!君子,雖然各地都有用麥子舂的麥核屑,但能如鄉麥般做的這麼細,卻絕無僅有!此若是能賣進士大夫的庖廚之中,必然有價而無市!”

他又沉了下來:“只是不知道,此價值幾許?”

子貢已經在心裡默默籌算開了。

“在衛地端木氏的莊園裡,麥十鬥出出麥核屑九又二半鬥!”

晉國的一石,也就是後世的六十公斤,十鬥爲一石,一斗約合六公斤。

對各地糧價和出粒比率牢記在心,子貢的商人本,顯無疑。

趙無恤點了點頭道:“的確,據出率的不同,價格也不同,越細的麥,就越貴重難得。”

“今日便將這明細的賬目與子貢說清楚,十鬥殼的麥子,據花費時間和麩皮不同,可磨出九鬥全麥面,方纔的饅頭,由此製;也可磨出八斗黃麥面,方纔的烤餅由此製;磨到最細時,可出七鬥白麥面,方纔所食的水引餅由此製。”

子貢略爲回憶了一下,的確,這三種食,口大有不同。

“所以,還要請子貢幫忙臆測其價值幾何。”趙無恤目灼灼,這也是考察子貢商業才能的一個機會。

子貢習慣地用指節敲擊著案幾,當敲到第十下時,他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便笑道:“君子能否告訴賜,您最初是想賣多

趙無恤答道:“我是這樣打算的,較糙的全麥面不賣,因爲士大夫家中讓人夜夜舂搗,也可以得到。”

“較細膩的黃麥面,一斗換粟米一石(十鬥)……最細白麥面,一斗換粟米二石(二十鬥)!你看可行否?”

子貢閉著眼睛微笑搖頭道:“不行。”

趙無恤眉頭大皺,難道子貢覺得太貴?這是他的底線了,若是再便宜,賺頭就不大。

誰知道,子貢卻睜開了眼睛,雙目閃爍有

“賜的意思是,這價格太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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