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王青不敢瞞, 老實地供出張總助的住址,猶豫道:「……您是要去看總助麼?」
王青在心為張嘉年默哀,誰要是被楚總堵住家門口,那未免太慘了。
楚楚剛想應聲,瞄到王青略顯為難的神,突然頓悟:「我上門是不是不太好?」
楚楚換位思考一番, 要是請假還被老闆擾, 估計會火冒三丈。
王青很想坦白說是, 但不能如此直接打擊楚總, 圓道:「您關心總助的病,他肯定也會高興,您可以發條資訊問候。」
這句話潛臺詞是,別專程上門嚇人了。
楚楚想想也是,天天追著張嘉年問工作, 著實不近人, 倒不如撐過這一天。算盤打得好,等實際工作一會兒,才發現很多事七八糟, 忙得焦頭爛額。
銀達投資中部門繁多, 更別提正在進行的投資專案,龐大的信息量幾乎瞬間將楚楚垮。張嘉年的存在就像是無數條細繩上打出的一個結,他將所有瑣事歸整,集中遞給楚楚過問。現在盤結消失,萬千細繩散開, 楚楚面對毫無規律的各類事,完全不到頭腦,有種無從下手的覺。
中午剛過,楚楚便撐不住了,來王青,頗為頭疼道:「你們能不能把所有事列出輕重緩急,有條理地給我?我好明白需要做什麼。」
每個人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地彙報工作,甚至沒有通過氣,讓楚楚到工作極難推進,隻讓人心煩意。以前張嘉年都將所有資料準備好,需要決策的重要工作放在最上方,瑣事默默解決,邏輯極度清晰,簡直一目了然。
王青一愣,趕忙道:「好的,您稍等。」
書長王青害怕楚總怒,匆匆整理工作容,但畢竟只是書長,對於投資及業務上瞭解不深,做出來的東西跟張總助沒法比。王青的職級也不如張嘉年,很難跟公司大佬們直接對話,通力下降,沒法解決本問題。
張嘉年是站在老闆的角度宏觀盤查公司,將最關鍵的容呈現給楚總,為老闆節約時間和力。其他人缺乏他的視野與經驗,即使照貓畫虎,也模仿不出髓。
不過這不能怪王青,要是達到張嘉年的水準,早就升職加薪不當書長了。
楚楚歎了口氣,頹喪地倒向椅背,頭一次到平日太過榨張總助,提議道:「我們不能再找個總助嗎?長此以往下去,豈不是要累死張嘉年。」
王青小心翼翼地提醒:「……公司曾經有其他總助。」
楚楚詫異道:「那他們人呢?我怎麼沒見過?」
王青:「……您說跟公司企業文化不合,讓他們離開了。」換句話說,就是變相勸退。
配原最討厭別人左右的意志和想法,總助實際上是擁有一定實權的高級管理崗位,怎麼可能容忍有人影響到自己的權力?沒能力的開掉,不聽話的開掉,不順眼的開掉,搞來搞去只有張嘉年留下,為國寶般的存在。
楚彥印曾經往銀達投資塞進不人,如今張嘉年是碩果僅存。
楚楚還真不瞭解公司過去的歷史,著繁雜的事務頭疼,終於站起來,拍板道:「我還是去看一下吧。」
楚楚:不管是真探,還是假關懷,反正不想留在公司理工作。
楚楚讓王青為自己車,便去拿架上的外套,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王青連忙答應,安排完車輛,還是忍不住給張總助發了條資訊,私下通風報信。楚總突然到訪,必然會給人莫大力,得讓張總助有所準備。
楚楚並不知道下屬們的小作,乘車前往張嘉年的住址,汽車卻在狹窄的路口停住。司機抱歉地說道:「楚總,對不起,前面似乎開不進去。」
楚楚茫然地看著車窗外,道路兩邊停滿私家車,將小路堵得嚴嚴實實,本無法通過。斑駁的居民樓上覆蓋著綠油油的爬山虎,提著買菜籃的大媽正站在路邊閒聊,牆壁上張著奇怪的小廣告,極煙火氣和生活的畫面極大地衝擊著的。
都不知道多久沒見過這樣的地方,似乎穿書後就跟世俗絕緣。
楚楚著高定套裝,肩上挎著名包,站在單元樓門口格格不。樹下聚集著一堆正在下棋的退休老大爺,他們瞧見畫風清奇的不速之客,好奇地扯著嗓門問道:「姑娘,你找誰啊?」
「您好,請問哪邊是三單元?」楚楚沒怯場,禮貌地問道。
熱心的大爺們給指了方向,忍不住八卦道:「唉,以前沒見過你啊!」
「嗯,我是來找朋友。」
「男朋友?」
「……不是。」
退休大爺們顯然既不上網,也不瞭解網綜,誰都沒認出楚楚來。楚楚照著指示,找到三單元。居民樓居然沒有電梯,一旁的報箱筒落滿厚厚的灰。楚楚爬上樓梯,心中滿腹狐疑,張嘉年怎麼會住在這裡?
楚楚就算不瞭解基金公司部門構架,但不是毫無生活常識的傻子。張嘉年位同副總,年薪必然以百萬起跳,甚至會擁有一定權並參與分紅。他還是從齊盛集團調到銀達投資,曾為楚彥印工作過,很可能拿的是齊盛權。
王青都能在公司附近租下一室一廳,張嘉年的收買房絕對沒問題。在楚楚的想像中,金融英是絕對不會住在老舊居民樓裡的,這完全不符合人設。
張嘉年白天工作經手幾個億的專案,晚上回家睡在破舊居民樓,簡直聞者落淚、見者傷心。楚楚想想都到一陣心酸,想要給他憤而加薪。
楚楚按照地址,找到張嘉年的家門口。想摁下門鈴,卻發現竟然壞了,只能無奈地敲著厚重的鐵門。還沒等到人開門,後卻傳來奇怪的聲音。楚楚扭頭,便看到對門鄰居警惕地開了條門,看一眼,隨即便合上鐵門。
楚楚被對門人鬼鬼祟祟的行為嚇了一跳,只覺得莫名其妙。
老舊居民樓的隔音效果並不好,沒過多久便聽見鄰居在家裡大呼小:「哎呦喂,隔壁那個潑婦居然沒撒謊!還真有個大家閨秀的兒媳婦!」
「你怎麼又吵吵,不是說好不提這事,不就是說失敗嘛……」
「我就是氣不過,不過是有個好兒子,瞧眼高於頂那樣子!兒子要真有出息,怎麼不見買房買車?除了臉能看,其他條件哪樣好?」
楚楚站在狹窄的過道,聽著家長裡短、蒜皮,像是從高端緻的韓劇掉落至土味至極的家庭倫理劇,到畫風迥異。
厚重的鐵門被猛地打開,一個系著圍的中年人叉腰出現,用重慶話罵道:「姓何的,你曉得個錘子!」
「張雅芳,你撒潑!」鄰居聽到悉的聲音,當即要出門回罵。
張雅芳氣勢洶洶地推門出來,想要上前跟對方理論,鄰居也不相讓,眼看雙方就要對峙。中年大媽的手最為可怕,一時誰都不敢勸架。
「停——」楚楚看不下去,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從中進行調停。
張雅芳疑道:「你又是哪個?」
楚楚淡淡道:「居委會調解員,兩位阿姨都說兩句,共同打造文明社區。」
張雅芳:「???」
鄰居見狀,白了張雅芳一眼:「看在你家有客人,今天懶得跟你計較!」
鄰居說完便關門離開,不知是真不計較,還是害怕張雅芳的彪悍。
楚楚適時地提醒:「阿姨您好,我是張嘉年的同事,聽說他病了,就過來看看。」
張雅芳聞言,上下打量一番氣質不凡的楚楚,有些慌張地在圍上手,沒了剛才威風的派頭。沒再說重慶話,而是換彆扭的普通話,不安道:「啊,你快請進,嘉年出去了……他馬上回來!」
楚楚點點頭,將手中的袋子遞給張雅芳:「阿姨,這是一點小小的心意……」
張雅芳趕手去接,客套道:「來就來,怎麼還帶東西!」
楚楚:「實在不知道該送什麼,我就帶了兩斤工作資料……」等著張嘉年理。
張雅芳:「好好好,你太客氣了!」
楚楚跟隨張雅芳進屋,房間的地板是極年代的地磚,裝修風格也相當古早,著上世紀的風格。屋倒是打掃得很乾淨,讓楚楚有種過年回老家的覺。
張雅芳看著穿昂貴套裝的楚楚,一時坐立難安,竟不知如何安排。楚楚的畫風跟屋完全不同,張雅芳最終熱地提議道:「不然你去嘉年房間坐坐吧,他一會兒就回來啦!」
張雅芳只知道兒子在一家很厲害的公司工作,同事們也是非富即貴、價不凡,對楚楚自然不敢怠慢,努力想讓到賓至如歸。張雅芳顯然很在意楚楚的到訪,忙得像團團轉的蜂,混道:「我、我要不要給你泡個那什麼……咖啡?」
「謝謝阿姨,不用客氣。」楚楚不好意思地婉拒,沒想到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更沒想到張總助是跟家人同住。
張雅芳有些苦惱,又用期盼的眼神注視著楚楚:「那你想喝點什麼?」
楚楚難以回絕長輩的,只得道:「涼白開就好。」
張雅芳功向楚總投喂一杯涼白開,終於心滿意足地離開。
楚楚在張嘉年房間晃悠一圈,終於發現一些張總助的生活痕跡。簡潔大方的電腦桌上整齊地擺放著各類資料,書架上是幾排厚重的外文書籍,架上放置著乾淨的襯衫,深的單人床。除此之外,房間沒有其他擺設,一切都是極簡風格。
楚楚看著這一幕,想起自己的豪華社區和楚家大宅,覺得自己像是個萬惡的資本家。
楚楚:得力下屬家境貧寒,居然還有臉揮金如土。
楚楚百無聊賴地等待片刻,便聽到廚房發出咚咚咚的剁菜聲。楚楚在門口觀,張雅芳察覺的到來,連忙用彆扭的重慶普通話問道:「你有忌口嗎?」
「沒有,阿姨我幫你吧。」楚楚嗅到菜肴的香氣,竟有些了,好久沒吃家常菜。
「不用不用!你去坐著吧!」張雅芳連忙道。
居民樓下,張嘉年提著塑膠袋緩緩上樓,並未察覺今日與往常不同。他出門忘帶手機,此時略微不安,有種錯失資訊的焦躁,估計這是現代人的通病。張嘉年想到今天請病假,短暫離通訊設備應該沒事,在心中進行自我安。
這段時間張嘉年累壞了,準確地說他自從來到銀達投資後,沒有一天是輕鬆的。楚總以前暴躁易怒、蠻不講理,給人極大的神力,退無數董事長的心腹。如今,格轉好,開始講理,卻講得都是歪理,仍然給人極大的神力。
張嘉年想起楚總,又想到昨天的事,頓一陣陣無力。他現在還沒想到解決辦法,這種事也沒人可以傾訴,只能先躲在家中,暫時遠離公司。
張嘉年暗自思索,不過待在家裡同樣不好,在公司是被楚總迫,在家裡是被張雅芳士迫。
張嘉年出家門鑰匙,他打開門便看到人生中最恐怖的一幕。
張雅芳和楚總同聚一堂,正在愉快地流著。張雅芳著悉的川渝腔調,興地說著家長裡短,而價不菲的楚總此時正挽著袖子,蹲在一旁擇菜。屋洋溢著歡樂的氣氛,兩個可怕的人有說有笑。
張雅芳看到門口神僵的張嘉年,招呼道:「唉,回來了!」
下一秒,張嘉年果斷將門關上,他面對著鐵門,只希自己剛剛看錯了,嘗試錯誤的開門方式。
張嘉年:地獄裡怎麼會同時出現兩個魔鬼?這就像天空上出現兩個太一樣不合理!
張嘉年希這是一場夢,卻絕地聽見門的聲音。
張雅芳:「他又玩什麼花招,真是病糊塗了……」
楚楚:「可能回家太開心,想要重新開門回味一下。」
張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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