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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已經三天沒打我了》 第1章

沈倩這姑娘打小臉皮奇厚,出生時八斤六兩,睜眼瞧人家接生的大夫長得帥,屁一拍,咧就開始笑。

父母的婚事乃是奉子婚的家族聯姻,兩人工作心重,個也好強,生孩子有如完人生指標,月子坐滿,立馬撒手不管,一個直奔部隊,一個直飛奧地利。

沈倩一歲多被送去東北姥姥家里,生散漫,野蠻生長。

看護的保姆劉大媽是東北老一代革命婦,腦袋大,眼睛小,對于養育孩子理解十分獨到,閑來無事,酷封建迷信,有時兜著沈倩的肚子掐指一算,立馬知道又沒吃飽。

沈倩于是打小被養得胃口相當扎實。

上午洋可樂,下午熱薯條,課間休息還有一堆不干不凈的零食小,個子不見高,上白倒是一層接一層的長,部鼓鼓囊囊,雌激素有些超標,眼看十二歲生日剛過,第二個月就來了初

沈倩來初這一年,八十二歲的姥姥去了世。

沈和平兩口子參加完老人的葬禮,收拾行囊,整理緒,把正直青春期的兒重新接回了北城的家。

沈倩那撇了的初談樾也是那時從南方轉學過來的。

談樾乃是談家老大在外的私生子,小時候跟親媽生活在南方,十三歲因為上頭的哥哥車禍,被當爹的認回了談家。

沈倩跟他中學六年同桌,兩人初一相識,高一早,中途磕磕絆絆,直至大學畢業談樾出軌秦小裴,沈倩提出分手,算下來,正好一個十年。

秦小裴說來也算是老人了,是沈倩表姐,親爹日本人,零二年因為父母意外車禍,被沈倩的媽顧蘭青接來了中國養。

這姑娘長得楚楚可憐,格也屬于典型的日本——打扮,保養,弱、害、螺旋,說話低眉順目,生怕聲音大點兒能讓人一耳朵聽清,平時雙手握在前,張了往中間,看男生時大點兒,看生時小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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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倩其實不怎麼喜歡自己這個弱可欺的表姐。

因為自己一點兒也不弱,臉圓胖,長得還沒人家漂亮;五倒是明艷,倆酒窩笑起來也甜,但畢竟還在青春期,額頭上面全是痘,大臉下面兩層,課間的時候,總有男生對著脯指指點點,著缺心眼兒的,時不時還得過來故意蹭一下、推一把。

沈倩打小手了得,腳力驚人,為此不知踹過多男生屁

談樾那時候子弱,知道從旁勸架。

沈倩彼時諒他在南方長大,做不出為出頭的魯莽事兒,向來不作計較,可后來見他在床上護住秦小裴那麼個義無反顧的模樣,嗤笑一聲,才意識到自己這也算識人不清。

沈倩為此緒低沉了好幾天,貓在家里,跟十四歲的親弟弟大眼瞪小眼,上午沉痛彈奏《命運響曲》,下午深朗讀《誡》、《訓》、《論語》,最后,全文背誦《寬容的智慧》,神層次得到升華之后,終于出門把談樾給打了。

沈倩大學學的聲樂,打起人來聲音洪亮,氣勢人,圍觀群眾直呼行。

可談樾畢竟也是談家的正經小爺,被弄進醫院之后一晚上沒醒,第二天,學校領導一個巨大的分打下來,沈倩瀟瀟灑灑地收下,氣是出了,但原本家里給安排的軍政文工團的工作也打了水漂。

沈倩自己其實一點兒不介意,因為,也不想到那高端大氣的軍政文工團里工作去。

沈和平后來給安排的市民族歌舞團就好。

這地方工資雖然低了點兒,單位破點兒,但日子悠閑愜意,沒有工作力,人民群眾打一片,你有你的故事,我有我的悲慘,不管什麼品種的妖,往那兒一站,張就能管自己民族藝工作者,但凡沒有張借錢、挖人墻角,脯一拍,大家就都是組織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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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倩就適合這樣的地方。

生來格就十分不著調了,日子過得散漫且不正經,閑來無事,還喜歡不務正業搞一些冷門的民謠創作——這好一般人干不了,不要有錢,還得要有閑。得了空下鄉采風,腰間別一錄音機,沿著田埂一晃好幾里,路上丁零當啷響,著熱鬧的日子,還得和當地帥小伙兒們對一對歌兒,一對一整天,唱得累了就去蹭飯,這家吃完吃那家,沒點兒食量,本承不了數民族大媽狂野的好客熱

沈倩考上音樂學院這年,媽顧蘭青為敦促兒減,給送了一間小音樂室——四十幾平方大的地方,三面落地照妖鏡,錄音材一水兒的進口名牌,漂亮大方,專業又洋氣;平時跟沈倩關系好的幾個哥們兒都來這里借棚配曲,沈倩平時自己得了空,也會在里頭寫一寫demo,過鏡子里的“倩影”,一邊致力減,一邊潛心創作,把唱完的品上傳到個人主頁,反響熱烈,深各大胎教機構、婚喪典禮、公廁管理人員喜

沈家老太太對藝的事一向了解不多。

眼里,沈倩跟那個媽顧蘭青一樣,踏實本事沒有,天只會打著藝的口號,搗鼓些花里胡哨的東西,往那兒一站,格外不讓人喜歡。

談樾被打進醫院之后,老太太氣得風關節炎直接進化祖傳老寒,跟家里老頭兒琢磨一陣,當即拍板決定速速把此禍害嫁出去,而后挑挑揀揀兩三天,終于看上了姚家二房的幺子,姚信康。

沈倩沒想到自家爺如此喪心病狂,打小都沒見過姚信康這人。

姚信康其實也沒見過沈倩。

但他對沈倩倒是早有耳聞,回國聽見這樁婚事,立馬對家里大聲嚷嚷起了不同意,態度蠻橫,說完還不忘抹黑人家小姑娘——說是從朋友那兒聽說了,這沈家老六天生不服管教,是個碩的,為人懶散,還歷來不知道上進;初中跟男生牽小手,高中背著父母去打胎,大學沒有出國留學深造,就在音樂學院里頭學唱歌,晚上睡覺打鼾,白天就給人唱小曲;畢業把談家老七打進醫院,自己轉頭跟一三十五歲老男人攪和上,人生履歷之彪悍簡直令人咋舌。

這些話真假參半,里頭有一半的功勞,得算在沈倩那個“后媽”劉麗萍頭上。

劉麗萍是沈和平跟顧蘭青離婚之后家里老太太塞給他的人。

兩人沒什麼分,平時沒見過幾回。

沈倩向來也不搭理這個人,偶爾遇見了,連句阿姨都不樂意喊。

但劉麗萍自己不在意。

年紀比沈和平大了五歲,半老徐娘,年近五十依然堅持不絕經,早年留學剛果、老撾、梵岡,演技突出,練各種鳥語。早些時候,因為長得跟沈倩那個短命的小姑姑有點兒像,得了沈家老太太的青眼,前些年帶著跟前夫生的兒沈寧寧功“上位”,即便外面人多多知道些許幕,目帶了些不屑,可還是逢人就要喊自己勵志

沈寧寧說來也算子承母業,大學時讀的電影學院,比沈倩小了半歲,人生理想是找一金婿。

前些日子,這姑娘不知從哪兒聽說了姚信康拒婚沈倩的消息,第二天立馬攛掇著媽劉麗萍上姚氏蹲點,弱弱的往姚信康辦公室里一坐,眼角泛紅,,張一句——“我姐姐不是那樣的人,咱們沈姚兩家關系這麼好,這門親事您可得再考慮考慮。”語氣之渾然,神之嚴肅,就像真是沈家的姑娘,姚信康要不在這兒安兩句,都能立馬死去。

姚信康月初才剛學回國,滿打滿算二十三,年紀小,見識,眼看沈寧寧那一張清純漂亮的小臉,輕咳一聲,神難免漾。

他作為姚家二房的幺子,平時雖然得老爺子喜歡,但他爹姚老二生來是個傻子,五十來歲的人了,天還只知道癡笑流口水,姚信康因為這麼個親爹心思從小有些敏,自尊心高,耳

此時就著沈寧寧一番毫無原則的吹捧,他飄飄仙得厲害,心生膨脹之際,就忍不住自我陶醉地想,既然沈家有眼前這麼個漂亮的姑娘在,他還和那不靠譜的沈家老六聯什麼姻!

于是第二個星期,姚信康真跟沈家姑娘定親了,只是定親的人不是沈倩,而是沈倩的便宜妹妹沈寧寧。

這一下,沈倩在北城世家小姐里頭也算是一炮而紅。

畢竟,這麼一個正兒八經的沈家六小姐,也不知上輩子撬了誰的祖墳,前腳多年的男友出軌表姐,后頭聯姻對象跑路“繼妹”,而紅苗正一東北小霸王,卻只能貓在破破爛爛的歌舞團里頭,穿一紅宣傳小馬甲,天下鄉歌唱偉大農村還有習主席。

媽顧蘭青前些日子演出完回國,乍一聽見沈寧寧與姚信康訂婚的消息,冷笑兩聲,沖到沈和平的辦公室,張叉腰就是一通罵。

沈和平也才剛從部隊回來沒幾天,兩年多沒見著自己這個前妻,被罵了也不回,等發泄完,便站起來,一臉嚴肅地告訴:“這種后生,也得虧圓圓沒嫁。這次老太太也正好生了氣,我昨天才跟提起咱兩復婚的事…”

顧蘭青歷來聽不得他提起沈家老太太,一抬腳,直接把人踹出了半米地。

踹完還覺得不解氣,又昂首,開上自己的紅小跑,風風火火地跑姚家去了。

顧蘭青士跟“溫賢良”的劉麗萍可不一樣。

是顧家出了名的炮仗,小時候因為八字不好,被家里人嫌棄,跟大舅媽生活在南方苗寨,模樣出挑,格彪悍張揚,一輩子我行我素,見誰都像是給人來當祖宗的。

姚家老太太興許也知道顧蘭青這麼個子。

過來,立馬抓著的手,掏心挖肺似的嘆:“這事兒是老五那孩子有眼無珠,真的,也是他爺爺慣的,像我就從來不喜歡他。既然他拎不清,要娶那麼個拖油瓶,那就讓他去,我姚家又不止這一個男丁,我那寶貝大孫子不是還沒說親呢麼,蘭青啊,你看我家阿和怎麼樣,你以前也是見過的,我姚家這些孩子里,就數他長得最好看。”

老太太平時吃齋念佛,到了容易糊涂的年紀,難免有點兒偏心眼的老病,家里長的孫子好幾個,可偏偏只喜歡最不中用的那一個。

姚信和由此最得心,因為在“不中用”這一方面,他實在鶴立群。

姚信和是姚家長房長孫,北城非典型紈绔子弟,殺過人,留過學,二十七歲未婚,有一六歲大的閨

他親爹當年是北城出了名的種,癡迷自己高中時期的家教老師,被父母著娶了姚信和的媽,三年堅持不同房,斷子絕孫的道路走得驕傲且堅定,好不容易下藥睡了一次,第二天立馬揮刀向天,冒著大雨帶了老師私奔,沒過兩年,就被原配妻子開車撞死在路上。

姚信和打小沒見過自己這一對神奇的父母。

他三歲的時候就被拐去南方了,窮鄉僻壤里長大,孱弱,格孤僻,據說十四歲砍死養父,十七歲強,一條跛了好些年,遇見下雨天吃人,一口能吞倆小孩兒。

姚信和到底吃不吃小孩這事沒人知道,但姚家老太太這些年的確沒為他心。

大學時,老人家含淚把他送去國外,安排了一個保姆一司機,回來之后,效果喜人,不長開,變了神仙似的一張臉,氣質也煥然一新,見人不再是一副惻惻的眼神,優雅清雋,開始有了正常人的模樣。

只是平時不穿正裝,天一中山立領白綢衫,腰里放一中醫香囊,往那一站,說自己信佛,渾上下,不是檀灰就是草藥的味道,皮冷白,眉目清遠,俊得十分病態寡靜。

姚家本家乃是英國老一代華人,也是長相突出的一家子。

八十年代末,老爺子與自家表妹私奔回國,兩人帶著三個大行李箱漂洋過海,從家用電一路做到國貿運輸,自此就一個偌大的姚氏集團。

這些年,姚家各房的孩子陸續長大,家中產業被把控得七七八八,姚信和這個長房長子留學回來,沒點基,看著倒也一點兒不著急,不說爭權,就連老太太安排好的工作崗位也不愿意去,平常不是待在自己的研究所,就是上山跟老和尚探討佛經。

姚家長輩在外夸他與世無爭,可私下里閑聊,難免也會笑罵一句沒出息。

去年,老太太在酒席上瞧上了一個過來跟長輩賀壽的小姑娘,想著幫長孫聘回來個好事。

沒想那姑娘本人剛聽說此事,連夜就打包行李出了國,馬不停蹄的樣子。

回來,就信誓旦旦,說自己剛剛經歷之災,躺在病床上做夢潰破天機,是玉帝讓務必出家修行三年,不然就要傷口潰爛,闔而亡。

老太太信佛多年,也不知這姑娘是什麼時候跟玉帝扯上的,但聽說人家都趕上之災了,哪里還敢再提婚事。

遠遠的把人打發走,一年之后又遇見家里人,就忍不住打聽,問這丫頭到底是經歷了什麼之災吶。

那頭的家屬眉頭一皺,心有余悸地回答,嚯,您還不知道吶,那可實在太兇險了,好大一個痔瘡手啊,做了倆小時愣是沒醒,完了醫生左右拉兩遍,是又給切了半闌尾,這事兒才算完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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