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村長原本斗志昂揚的那張老臉瞬間垮下去,舌頭在里上下一轉悠,立馬味出了一不同尋常的氣息。
田村花站在旁邊依然是一副梨花帶淚的模樣,此時抬頭看見田村長的臉,生怕他在這里發火,接過他手里的藥,走到陳大泉面前,不輕聲哀求起來:“泉哥,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我也不想麻煩你,真的,咱們先把藥上了,我等會兒把我爹勸回去,不。”
沈倩站在旁邊,瞧見這姑娘低聲下氣的樣子,覺得心里不是滋味的。
畢竟,田村長雖然不是個東西,但田村花這姑娘看著卻是很實在的,那雙手上的死皮,跟七十老嫗似的,一看就不是一朝一夕磨出來的。
沈倩打小見不得姑娘們苦,覺得自己要是個男的,那都恨不得救濟天下,如今見了田村花的模樣,轉念想到自家歪脖的終幸福,走過去,拉著的手,張就問到:“田小姐,你是不是被你爹著過來的。你說話,我給你做主。”
田村花沒有過被人做主,如今抬頭看了爹一眼,上打一個抖,沉默半晌,又低下腦袋哽咽起來。
沈倩被這模樣弄得頭大如斗,給姚信和扔過去一個眼神,拉著田村花就往外頭走。
田村花雖然是村花,但人家其實也有名字,田招娣。
小的時候家里只一個兒,田村長天對著非打即罵。后來家里多了個弟弟,田村長倒是不打不罵了,開始天讓干農活兒,家里的,地里的,都歸一個姑娘家做。
沈倩從琳達那里得知了田村花悲慘的人生履歷,一時氣得渾發抖,半是哀其不爭,半是怒其不幸。
最后,看著田村花低頭向腳尖的畏模樣,嘆了一口氣,還是試圖救一救:“我知道你其實過得苦,你爹這次帶你過來,想必不會就這麼放過你,但是,陳大泉現在跟我閨談著呢,他兩得好好的,真容不下你的位置。不過,我這人一向看不得姑娘委屈,我聽說,你肯干活兒的,要不,你就留在我工作室里當個保潔吧,我那工作室才剛裝修完,雖然不大,但平時人來人往,沒個打掃衛生的,也不方便,你放心,我們是正經工作室,工資福利,都不會欺負你。”
田村花哪里知道什麼是工資福利,在鎮上上完初中就沒再讀書了,回到村里一待十幾年,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他們縣城,這輩子還是第一次來大城市,遇見沈倩這麼個姑娘,胖是胖了點兒,但看著實誠,說起來話,聲音清脆好聽,跟含著似的,臉上笑盈盈的,一點兒沒有瞧不起自己的意思。
沈倩不知道田村花對自己觀如此之好,見猶猶豫豫地答應下來,一下就覺得自己的神世界又得到了升華,打著電話給琳達,讓先給田村花安排個住的地方,隨即回到病房,直接把這事兒告訴了陳大泉跟田村長。
田村長原本是帶著閨來婚的,哪想到手的婿沒找著,自己養了二十幾年的兒還跟人跑了,一時氣不打一來,摟起袖,手就要來抓沈倩的胳膊。
但沈倩這麼多年打架經驗的社會危險分子能怕了他麼。
站在原地“切”了一聲,抓著田村長的右邊手臂,反手就把人摔在地上,指了指門口的大走道,無比囂張道:“就你這種人,老娘見的多了,你要再敢我,我就把你踹斷,你也別想著去報案,老娘現在肚子里還懷著個孩子,咱們一個大男人一個孕婦,看誰更惹不起誰。”
田村長這下是真懵了,躺在地上,著眼前的人,咬牙切齒,打又打不過,告又告不贏,原本還能撒一撒潑,哪知道這人肚子里居然還有個孩子,不要臉起來,比自己還有優勢。
旁邊那醫生也是剛從東北調來的睿智小伙兒,圍觀了這麼一出好戲,要不是職業守的約束,一準要拍手鼓一鼓掌,見田村長扭著屁出去,便輕咳一聲,對著沈倩說到:“沈小姐,你好啊,我看了你第一期《歌者》的節目,我們科室幾個大老爺們兒,都特別喜歡你。”
沈倩一聽是老鄉,臉上忍不住一紅,收拾好上囂張的氣焰,了人家口的工作牌一眼,眼神更快樂了:“嘿,沈醫生,老本家啊,咳,其實我平時不這樣,真的,我平時端莊優雅,可溫可溫的了,看見螞蟻死了都要哭兩聲的。”
沈醫生倒是也見過明星,但這麼有意思的,的確第一次,于是笑了兩聲,忍不住樂了,“您放心您放心,您在我們這些的心里啊,永遠都是冰清玉潔、不問俗事的輝形象。”
沈倩這下還得了,恨不得尾都翹到天上去,連旁邊姚信和的臉都不在意了,出了醫院上車,里一直哼哼著過幾天準備在節目上演唱的《星空》。
《星空》這曲子名字好聽,節奏也格外舒緩。
原曲是國老一輩作曲家言山河為了紀念自己下鄉三十周年,據自己在農村夜晚散步時的回憶寫的,后來走了顧老師的關系,被沈倩買過來自己填了詞,又經老姜和夏蓉的改編,曲風越發空靈大氣,不僅旋律優,甚至在藝上,也上了一個層次。
沈倩因為白天的鼓勵,晚上格外心舒暢,洗漱完畢上了床,腦子里還是一副自己功名就的畫面,睡意懵懂中,金燦爛一個大禮堂,一群捧著花挨個在前面哭著喊“大仙”,最后抬起頭來,一個二個全是沈醫生的臉。
沈倩被嚇得一下子驚醒過來,了額頭上的汗,發現姚信和不在邊。
沈倩最近因為懷孕,睡眠比較多,有半夜醒來的時候。
今天,難得地起了夜,從樓上往下看去,姚信和果然又靠在后院的墻邊著煙,旁邊蹲著個大胖,也不知是被吵醒還是沒睡,垂著耳朵趴在腳邊上,一人一狗,顯得格外蕭索凄涼。
沈倩沒有開解男人的經歷,見此景,也沒過去打擾,腦子里頭沒了睡意,便輕手輕腳地去了頂樓琴房,打開晚上老姜才重新修改過一遍的《星空》伴奏,閉著眼睛跟唱起來。
沈倩這個琴房是特別經過了專業隔音理的,房間最里面的地方,放了一架姚信和從姚家帶過來的三角鋼琴,房間的四個角落里,還擺著不沈倩從各地搜羅來的小型樂,奇奇怪怪,往那一放,不玩兒音樂的人,有些連名字都喊不出來。
沈倩平時喜歡這琴房里的氣氛,有時下午閉著眼睛淺眠,姚信和過來把自己拍醒,就會順勢給他表現兩手奇特的樂,古里古怪,特別有趣。
姚信和了煙回到屋里,沒有在床上看見沈倩,心中有一瞬間的慌,站在原地,神恍惚了一會兒,等聽見樓上琴房約傳過來的聲音,他才轉上樓,推開琴房的門,靠在房間的影里,沉默地閉上了眼睛。
沈倩一早就從琴譜柜的玻璃里看見姚信和了,等音樂放完,便轉過頭來,勾著兩個小酒窩,一個勁地對著他笑:“吵到你了?”
姚信和揮揮手臂,邁步上前,帶上琴房的木門,走到鋼琴的長凳上邊坐下。
他此時上還帶著些院子里的涼氣,手指上的煙草味道被琴房里各式松香所掩蓋,說話的時候,微微抬起頭來,整張臉像是沐浴在冷清的月下,狹長的眼睛里藏著一片星空,“沈倩,你唱起歌來,真好聽。”
沈倩從小到大接過無數人對于嗓音的夸獎,可沒有一個,會像姚信和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讓紅整張臉頰,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這家伙就好像一個特定的音符,讓那點兒隨慣了的靈魂,一下子就收斂了囂張,懂得了含蓄,合著那點藝家的瘋癲,變得了一顆跳的心臟,一點兒俗不可耐的。
沈倩拍了拍自己的小臉,讓皮上的溫度自己涼下去,走到鋼琴邊上,挨著姚信和坐下,打開前鍵的蓋子,手按下一個琴鍵,著自己的手指,輕聲說到:“你聽我唱歌的樣子,也特別好看。真的,有好多好多人聽過我彈琴,好多好多人聽過我唱歌,但只有你的眼神,最專注,也最讓我喜歡,就好像……我們天生就應該這樣坐在一起,我給你彈琴,給你唱歌。”
姚信和到上傳過來的熱度,放在邊的手指略微一,側過臉去,聞見沈倩上淡淡的水果香味,腦中有那麼片刻的晃神,等停下了手里的作,他才將人抬起來,從后將人裹進自己的懷里,胳膊垂在腰間,著放在琴鍵上的手指,告訴:“我是一個不懂的藝的人,我在你面前,只會聽一聽。”
沈倩得到他這樣的話,忽的笑了出來,笑起來的樣子實在可極了,淺淺的酒窩帶著眼角眉梢的點點風,臉上平的皮融合著月的,最后側臉看向自己,像是囂張的野兔,又像是乖順的綿羊。
姚信和于是低下頭,吻住的側臉,然后,向勾起來的。
姚信和抖著自己的雙手,心中到滿足,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沈倩陷之中的模樣。
的眼睛輕輕地閉著,只有睫微微地抖起來,耳邊的發落在脖頸間,隨著呼吸上下起伏,那麼艷麗,那麼張揚。
可這種滿足也讓姚信和到暴戾。
因為他沒有辦法真切地得到,他抱著,就像是擁抱著自己十八歲的幻想,擁抱浩瀚宇宙里一顆即將耗盡的恒星,擁抱一絕燃燒的核反應堆,在平凡普通的炸里謝幕,走上的,只是一次絢爛無比的死亡。
沈倩說,這首歌的名字做《星空》,所以喜歡他的眼睛,因為里面裝了一片深邃神的星空。
第二天醒來,沈倩難得的生了氣,起床之后,沒有和姚信和開口問好。
因為自己昨天的放浪還有點兒亡羊補牢一般的,著姚信和的手指,只覺那是自己以后幾十年的階級敵人,手舉水果刀,恨不得就這樣一刀切下去。
姚信和卻沒有那麼多時間對自己的妻子進行安,他下午就要去國了。
臨走前,低頭親了親沈倩的額頭,著的耳朵,輕聲告訴:“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回來。”
沈倩難得覺到一點姚信和真心的不舍,卻是在他昨晚那樣著面地欺負過自己后,冷哼一聲,揮手拍開他結實的胳膊,只嘆男人果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電視上已經開始播放第二期的《歌者》。
沈倩的人氣如預測中的那樣,扶搖直上,從起初無人問津的民謠歌手,為了現在節目組里網絡影響力最大的一匹黑馬。
在第三期《歌者》節目順利錄制之后,節目組加了新的元素,錄制之后,給所有功留下來的歌手準備了一個小型慈善音樂會。
音樂會規模不大,每個歌手現場選自己的五十名參加,音樂會一切所得,都將用作慈善,捐給希小學提高當地音樂教育,而音樂會的地點,則是由每個歌手公司自己進行安排。
沈倩工作室的負責人現在已經變了琳達,只是因為本掛在姚氏的文化公司下面,所以有些事務還是要象征的從上面走一遍。
沈倩的音樂會是在周六舉辦,本來以為地點會被安排在姚氏自己的酒店,沒想到,最后上頭決定下來,居然是一個比較偏僻的鬧市區老影劇院。
這地方不不好找,設備條件差,關鍵通還十分不便利,開車來的沒有停車位,坐公車的還容易找不著地方。
琳達氣得去公司大鬧一通,最后被梁穗穗冷言冷語打發出來,還白白得了一頓罵。
沈倩想到梁穗穗那張不討人喜歡的臉,也沒多抱怨,拍拍琳達的肩膀,讓稍安勿躁。
音樂會那天,直接讓租了兩臺大,上電視臺門口把人一起接過來,這影劇院雖然不那麼洋氣,但好在寬敞,裝修帶點古典,跟沈倩這唱民謠的合在一起,倒是意外的搭配。
事到這里本來也準備得差不多了。
只是沒想,小型音樂會當天晚上,沈倩工作室這邊又出了事兒。
一群人像是有計劃的準備好了似的,先是在網上放出了姚小糖不是沈倩親生兒的消息,然后,曝了一組沈倩在后院里打姚小糖的照片,那照片是過年那會兒照的,就是姚小糖從沈家回來泡了沈寒山的印度神酒那一回,最后,還沒等沈倩的工作室回復過去,網上竟然就又出現了一組姚小糖在學校外面撿塑料瓶子的照片,看上去一點虛假也沒有。
這一下,原本那些大喊沈倩“中國好媽媽”的不高興了,一頂“惡毒繼母”的帽子打下來,風言風語一陣傳,就連姚信和這個做人丈夫的,都一起到了波及。
好在兩人家庭背景過,網上群眾再怎麼義憤填膺,也牽涉不到兩人的真實份,于是罵到最后,大家看著是熱鬧,但這“惡毒繼母”的后續到底是什麼卻沒一個人說得出來。
田招娣本來是按時來工作室里打掃衛生的,沒想剛進去,就見外面圍了三五個舉著照相機的記者,在那里鬼鬼祟祟。
田招娣也不懂這些娛樂圈里的彎彎繞繞,只知道工作室是沈倩的地盤,沒有的允許,一般人擅自闖不得。于是,見那些人想要往里沖,一下子就從雜間里拖出一整套打掃工作,頭發扎起來,手里拿著拖把,使出這些年刨地開荒的力氣,起胳膊,手就打,最后,愣是弄得三個大男人抓著保安喊救命。
好好一個小型音樂會,因為網絡上的輿論,原本出來的那五十個,一下跑了三十幾個,還剩下十幾個像朱教授這樣的鐵桿,好不容易上了大,沒想到竟然被拉到了其他的地方。
沈倩眼看時間到了,拿著把吉他,站在舞臺上,著下面空無一人的觀眾席,手指在鼻子上面蹭了蹭,難免生出些苦中作樂的緒:“琳達,我覺得你明天得上山拜一拜佛,五十個人的音樂會被你一個人包圓了,還是免費,這事兒可不比中彩票容易多。”
琳達這會兒已經心急如焚,眼看電視臺的跟蹤錄像師都已經過來,瞧著臺下空的觀眾席,摔了手里的電話,往地上使勁踩兩下,眼淚開始打轉,“公司里那群小賤人太過分了!等我回去,不撕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