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啪”地摔在地上, 聲音突兀得很。

秦帆、宋染、陸暮沉, 三個人，一時間都有些愣住了。

秦帆奇怪地看了趙雪莉一眼, 跟著就彎, 將摔在地上的手機撿了起來，遞給, “您沒事兒吧？”

趙雪莉吶吶回神, 搖頭，臉卻一片蒼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宋染。

宋染覺得對方看的眼神有點奇怪, 有點不自在，悄悄拉了下陸暮沉的手。

陸暮沉會意, 就說:“我們朋友還在里面等著, 就先進去了。”

秦帆點頭，“你們去吧。”

陸暮沉牽著宋染的手往隔壁雅三走去。

前腳剛走，秦帆就奇怪地看向趙雪莉, “您認識他們？”

趙雪莉聽言一驚，立刻高聲否認，“不！我怎麼可能認識你的同學呢！第一次見而已！”

趙雪莉十分激，反而秦帆不太信, 一臉疑，道:“我隨口問問而已，您這麼激做什麼？”

趙雪莉一臉尷尬，干干地笑, “我……我激了嗎？”

秦帆皺了皺眉，懶得再理會這事兒，“您先進去吧，我到外面去等我爸。”

趙雪莉點點頭，“也……也行……”

……

雅三。

宋染想起剛剛秦帆媽媽看的眼神，有點奇怪，側頭問陸暮沉，“陸哥哥，你覺不覺得秦帆媽媽剛剛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呀？”

陸暮沉回想了下，點頭，“是有點奇怪。”

看著宋染，又問:“你認識嗎？”

宋染搖搖頭，“不認識。”

陸暮沉“嗯”了一聲，幫倒了一杯茶水，說:“別想了，這世上奇怪的人多了去了。”

陸暮沉一安，宋染就抱著他胳膊，腦袋歪在他肩膀上，咯咯笑起來，“說得也是。”

對面，張林看著親昵的兩個人，一臉的羨慕嫉妒恨，“我說，你們倆能注意點不？沒看見這還有個人麼？”

陸暮沉看向他，似笑非笑地勾了下，“人沒看見，電燈泡倒是看見一只。”

電燈泡？

張林猛地瞪大了眼睛。

真是日了狗啊！！

居然嫌棄他！

……

陸暮沉推薦的這家川菜館果然很好吃，宋染最吃那個雙椒兔丁，超級辣也超級好吃，一開始吃就停不下來。

一邊吃一邊不停喝涼水，吃了大半盤，陸暮沉瞧著有點不對勁兒了，在宋染再次把筷子向那盤雙椒兔丁的時候，一把按住了的手。

宋染被按住了筷子，眉頭皺了皺，抬起頭來，“陸哥哥——”

宋染這一抬頭，陸暮沉頓時嚇一跳。一圈被辣得通紅，他眉頭地一擰，直接給張林使眼，說:“把這盤菜端走，不能吃了。”

張林“哎”了一聲，立刻把那盤雙椒兔丁端走了。

宋染看著自己最的菜被端走，不由著急，抓著陸暮沉的手喊起來，“陸暮沉你干什麼？我還沒吃完呢。”

皺著眉，一臉委屈。

陸暮沉右手順勢握住手，左手將桌子上放著的手機拿出來，打開相機，“你自己看看。”

宋染一臉納悶，不太高興地扁扁，“看什麼啊？”

說話間，下意識地對上手機的自拍鏡頭。

鏡頭畫面，滿臉發紅，尤其一圈更是紅得很厲害，仔細看，還有點腫了的樣子。

宋染驀地瞪大眼睛，被自己嚇一跳，捂著，“啊”地聲了起來，“怎……怎麼會這樣？”

只是吃了一盤雙椒兔丁而已啊！一圈都變得紅紅的，好丑的樣子。

陸暮沉將捂著的手拿下來，輕輕著下，皺著眉，仔細檢查了會兒，“覺越來越紅了啊，你是不是對辣椒有點過敏？”

宋染忙搖頭，“沒有啊！”

平時也吃辣椒，只是都沒有今天吃得辣而已。

陸暮沉手了下，擔心問：“疼嗎？”

陸暮沉不提還好，一提，宋染頓時就覺得好像真的有點疼，小臉地皺著，扁著，委屈兮兮地說：“好像……好像真的有點疼……”

陸暮沉特無奈，頭，“乖，不疼啊，一會兒去藥房給你買帶點下火的藥。”

宋染這才點點頭，滴滴嗯了一聲。

低頭就想喝口水，還沒來得及呢，就被陸暮沉手把杯子拿走了。

宋染抬起頭來，就聽陸暮沉說：“喝點涼的。”他一邊說，一邊就把他的杯子遞過來，拎著茶壺給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

陸暮沉細心得不行，宋染真的有種自己被捧在手心里的覺，滿心地抬起頭來，著陸暮沉，挽著他胳膊，聲音道:“陸哥哥，你真好。”

陸暮沉頭，滿眼寵溺，“喝點吧。”

兩人旁若無人地恩，坐在對面的張林就憋屈了。

心特復雜。他覺得自己今天就不是來吃飯的，他這是送上門來讓人給喂狗糧的啊！！

要不要這麼他啊？

……

吃完飯，從餐廳出來，陸暮沉去前臺等著結賬，宋染跟在陸暮沉邊，四下張，在找廁所。

陸暮沉看一眼，便猜到在想什麼，低頭問：“想上衛生間？”

宋染忙不迭地點頭。

陸暮沉笑笑，“這里面沒有，商場里有。你等會兒，結完賬，我帶你去。”

“不用，我自己找得到！”宋染等不及了，說著，就松開了陸暮沉胳膊，轉往外面跑了。

陸暮沉看著宋染跑走的背影，角若有似無地微微勾了下，一臉的無奈寵溺。

自從和宋染在一起后，他整個人都比從前溫和了很多。

……

宋染從餐廳出來，順著指示牌，很快找到了商場里的廁所。

剛剛喝了太多水，有點急，慌慌忙忙跑進去。

過了會兒，終于舒舒服服地出來了。

站在洗手臺前，按了點洗手在手上。又想起陸哥哥幫干活的場景了，心很好，一邊手一邊哼著歌兒。

想陸哥哥想得開心，沒注意到后何時站了個人，直到洗干凈手，抬起頭來時，才從鏡子里發現有個人正站在后。

鏡子里驟然出現個人，嚇得宋染渾汗都豎起來了。

猛地回頭，愣怔了好幾秒，發現是秦帆的媽媽，繃的神經才頓時松懈下來，心有余悸地拍拍口，微笑招呼，“您是秦帆的媽媽吧，剛剛沒認出來。”

然而，趙雪莉并沒有應。

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宋染，眼里漸漸地浮出一圈水。

宋染看著眼睛，覺得似乎要哭了的樣子，很奇怪，又有一點擔心，小心翼翼問：“阿姨……您沒事兒吧？”

趙雪莉搖頭，可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宋染突然就懵住了，忙上前拉住手，“阿姨，你怎麼了？您別哭啊。”

“染染……染染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媽媽啊！”宋染剛安，驟然間聽見這一句，渾猛地一僵，幾乎以為自己的聽覺出了問題。

下一秒，本能的、條件反的，猛地將手從對方手里出來，往后退了好幾步。

整個人像置冰窖似的，仿佛每個細孔都是冰涼的。

怔怔地看著趙雪莉，看著的臉，看著致的妝容，看著時髦富貴的打扮。

這真的是那個人？

完全不像了。

但仔細辨別，五又的確還有當年的影子，但是因為妝容打扮的原因，和以前的形象完全不一樣了，宋染一時間也沒認出來。

目往下，視線落在人的手背上，記得那個人的手背上有顆紅痣。

而這個人……果然也有。

確定了對方份，宋染忽然就很想笑。

原來這些年，竟過得這麼好嗎？

看著，意料之外的，竟然沒有哭。

曾經想過，要是有一天，再見到自己的媽媽，要好好問問，為什麼當年要拋棄，為什麼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來找過，還想問問，記不記得自己還有個兒活在這個世上。

然而，此刻真的見了，卻一句也問不出口，也不想問。滿心滿眼，只覺得厭煩無比。

不愿再多看一眼，轉頭便大步往外走。

“染染！”趙雪莉見宋染要走，哭著跟出去，致的妝容被淚水破壞掉，顧不上，追上宋染，再次地握住手，聲音抖道：“染染，你別這樣，你聽媽媽解釋……”

“閉！”宋染眼神一厲，眉頭皺起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認錯人了！”

趙雪莉不停搖頭，哭著喊：“不可能的，你就是宋染，是我的兒呀！我是你的媽媽！”

“媽媽？”宋染像聽見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不由得拔高了聲調，“這位士，你搞錯了吧？我媽早死了！在我六歲的時候，就死了！死了，你懂嗎？”

宋染聲音很大，大到整條長廊的人，都轉頭朝這方向看過來。

趙雪莉忽然有點慌了，現在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立刻側了下，背對著其他人，滿目哀求地著宋染，“染染你別這樣，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聊一下，行嗎？”

宋染冷哼一聲，“沒什麼好聊的，何況，跟你不。”

說著，就想把手從趙雪莉手里出來。

可卻將握得，不肯松開。

宋染頓時皺了眉，厲聲道：“放開我！”

“染染……”

“我再說一次，放開！”

趙雪莉眼淚流個不停，卻怎麼也不肯放，仿佛這一放手，就再也握不住了。

宋染心煩得不行，索用力，猛地甩開了。

趙雪莉穿著高跟鞋，突然被宋染用力甩開，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就摔到了地上。

……

秦帆出來的時候，剛好就看見繼母被宋染推倒在地上。

他眉心一，快步走過去，一邊彎將趙雪莉扶起來，一邊抬頭看向宋染，劍眉蹙著，語氣也很不好，斥責道：“宋染，你有病是不是？”

他并不知道緣由，一時間語氣重了點。

宋染沉著臉，也不愿意解釋，轉頭就往回走。

秦帆大步走過去，往跟前一站，攔住，“你等等。”

宋染皺眉，抬起頭來，“你想干什麼？”

秦帆不知緣由，只以為宋染是不是和繼母起了什麼爭執，但無論什麼爭執，把一個長輩推倒在地上就是不對。他抬手指了下后站著的繼母，對宋染說：“跟我媽道個歉。”

宋染聽言，克制不住地笑起來，“道歉？秦帆，你腦子沒病吧？”

秦帆皺眉，臉更加難看。

宋染懶得搭理他，扭頭就走。

秦帆卻不放，一把抓住手腕。

宋染回頭，使勁掙扎，“你放開我！”

秦帆依然執著地重復那句話，“先道歉，道完歉，我就放你走。”

“你想都別想！”宋染厲聲一句，用力就想甩開秦帆的手，“你放開我！”

然男生力氣終究是大很多，掙扎了兩下，竟然紋未。

就在不知道該什麼辦的時候，陸暮沉結賬完從餐廳出來，遠遠就聽見宋染在喊放開我。

他臉一沉，快步朝那方向走過去。

見秦帆握著宋染手腕，上前，猛然一個用力，將他一把推開，順勢將宋染摟懷里。

宋染像找到個靠山似的，下意識地往陸暮沉懷里靠。

微有些發抖，陸暮沉不知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只是覺到宋染在發抖，便已經心疼得不行，握著手，將牢牢護在后。

他形高大，很有安全。

秦帆見陸暮沉那副什麼都不問，就出來維護宋染的樣子，眉心頓時擰，“陸暮沉，我知道你喜歡宋染，但你寵，也該有個底線吧？把一個長輩推到地上，你覺得做得對？”

陸暮沉護著宋染，面無表地看著秦帆，回他，“染染做的，都是對的。”

他了解宋染，他不相信會無緣無故把一個長輩推倒在地上。

秦帆沉皺眉，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陸暮沉，“你這種毫無底線的喜歡，會害了。”

陸暮沉挑挑眉，承認，“是，我就是要毫無底線地喜歡，寵著，你有意見嗎？就算真的害了，也有我給收拾爛攤子，不勞你秦帆來費心。”

“……”陸暮沉一句話，把秦帆想說的所有話都堵在了嚨口，他心口驀地一揪，忽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很多年以后，秦帆再回想起今天的事，終于知道自己和陸暮沉差在了哪里。

陸暮沉對染染的喜歡，是無條件的信任，無論做什麼，他都相信，寵護。所以宋染喜歡他，不是沒有理由的。

陸暮沉把宋染帶走了。臨走的時候，宋染目深深地看了秦帆一眼，忍不住解釋一句，“你覺得我做得不對，不妨回去問問你‘媽’以前做過些什麼，到時候，你再來告訴我，究竟是誰做得不對。”

陸暮沉和宋染走后，秦帆原地怔怔地站了會兒。

看熱鬧的人群也漸漸散開。

秦帆慢慢轉頭，看向趙雪莉。

趙雪莉臉上還掛著眼淚，當秦帆看向的時候，的目微有些閃躲。

秦帆一步一步朝走過去，目深深地看著，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趙雪莉搖頭，“沒……沒什麼事……”

不敢說。當初為了嫁給老秦，一直瞞著，說自己是頭婚。

也幸好當年也一直沒有來得及和宋大海領證，所以在嫁給老秦之前，婚姻狀態一直是未婚。

豪門規矩多，要是讓他們知道自己當年不僅結婚過，還有個兒，無法想象……

見秦帆用一種打量的眼神看著，忽然有點后悔。

——剛剛看見宋染，有點太激了，一時間沒克制住。但不應該在這個節骨眼上相認的。

心里有點慌，忙拉住秦帆的手，道:“算了，小姑娘不懂事，你也別和生氣了。”

秦帆低頭看一眼，眼神卻前所未有的復雜。

……

坐在回家的車上，宋染簡單把事經過和陸暮沉講了一遍。

講完了，便一直垂著頭，一言不發。

陸暮沉其實大概已經猜到了，但聽宋染自己說出來，只覺得更是心疼，將摟進懷里，低聲安，“想哭就哭出來吧。”

宋染臉在他口上，本來沒想哭。可當聽見陸暮沉這句話時，卻不知怎麼，一向堅強的心忽然了一角一直強忍著的眼淚竟克制不住地往外涌。

陸暮沉心疼得不行，將抱得更。

宋染哭了好一會兒，眼淚才稍微止住，聲音抖著，低聲哽咽道：“我剛剛見，穿得很好，打扮得也很時髦，妝容致，這些年，應該是過得很好的。”

陸暮沉聽得心酸，也不知該怎麼安，只將抱得更些。

宋染在陸暮沉懷里眼淚，又繼續說：“你說，既然活得這麼好，這麼多年，怎麼就不想著稍微照顧我一下呢？”

“染染……”

“陸哥哥，我真的恨死了。”宋染忽然抬起頭來，眼睛水潤潤的，閃著淚。

陸暮沉心疼得心臟都揪了起來，他點頭，低頭親吻下宋染的眼睛，嗓音的，“別想了，那種人，連為掉一滴眼淚都不值得。”

……

陸暮沉說的是對的，那種人，連為掉一滴眼淚都不值得。

陸暮沉把宋染送回家里。

門口，宋染抱著陸暮沉舍不得松開。

陸暮沉在宋染耳邊，低聲問:“要不要我留下來陪你？”

宋染抬起頭來，眼睛水潤潤亮晶晶的，“可以嗎？”

陸暮沉目深深地看著，“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可以嗎？”

宋染看著他，忽然就忍不住笑了，“可是我的床太小，你睡不下呀。”

陸暮沉嚨頓時嗆了下，“想哪里去了，誰說我要跟你睡……”

說著，不由得有幾分尷尬，下意識地別開眼。

“陸哥哥你害了？”宋染見陸暮沉不好意思地別開眼，心忽然變好了。拉著陸暮沉胳膊，仰頭，笑盈盈看著他，“陸哥哥，別害嘛，反正遲早要跟我睡的。”

宋染這話一出，陸暮沉渾一，臉瞬間紅到了脖子。

宋染見陸暮沉臉紅，笑得更開心，摟著他脖子，目忽然變得很認真，說:“陸哥哥，今天真的謝謝你。”

謝謝他為干活，也謝謝他為出頭。更謝謝他，無條件地信任，永遠都站在這邊。

陸暮沉反手將抱，沉默了會兒，低聲道:“別想太多，知道嗎？”

宋染點頭，“知道了。”

“有事給我打電話。”

“好。”

沉默了會兒，又有些擔心地說:“我估計那個人還會來擾你，要是不了，就搬到我家來住。”

宋染抬起頭，著他，眼睛一眨一眨的。

陸暮琛目認真，“我說真的。”

宋染當然知道他是認真的。但氣氛有點太嚴肅了，于是就笑起來，笑嘻嘻地開他玩笑，“怎麼了？你想跟我睡覺啊？”

陸暮琛眉頭一，“宋染，你腦子里在想些什麼？”

宋染哈哈笑，更地摟著陸暮沉脖子，“我開玩笑的嘛。”

陸暮沉看著宋染滿臉的笑容，很心疼。

慣會藏自己的緒。表面很無所謂的樣子，心卻指不定地多難。

畢竟是當年拋棄的媽媽……

陸暮沉心疼地臉頰，滿目擔心，“宋染，別為了那種人傷心，明白嗎？”

宋染知陸暮沉擔心，點頭，目認真，“明白，我不會的。”

陸暮沉陪了宋染好一會兒，直到看著回屋，才轉，慢慢往巷子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