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指揮那里回來, 崔燮就考慮著該怎麼跟謝千戶送信。
雖然謝千戶知道他就是致榮書坊的老板, 他也知道謝千戶知道,可當初謝山來遷安的時候, 是特地換了裳, 埋名, 裝作個外地大財主來的。這分明就是不想他知道自己的份,更不想他知道主人份, 所以他能自作聰明, 跑上門跟人家說:“我知道你關心我,我把店捐了, 怕你擔心, 特地來告訴你一聲”麼?
豈止不能照直說, 他還沒有個請假去看謝千戶的理由,而要崔源或是計掌柜去,份又不夠。
錦衛千戶的職是只有五品,也就跟崔郎中平級, 可是崔郎中拿個帖兒就能輕易踏進錦衛家的大門嗎?
別做夢了!
崔郎中不能, 他這個郎中之子更不能, 要不去年怎麼想送個節禮都得讓王大公子代捎呢?真是他家這些人,估計連謝家大門都敲不開。
再說,他也不能確定謝千戶當初買他的滯銷書是因為對他有點好,還是單純地想要扶貧。這要是擱現代,他一個捐助的學生打個電話就能聯系上給捐資助學的領導了;這年頭兒竟就只能在家坐著瞎想,寄封信都找不著郵局!
急遞鋪只寄朝廷公文!
但人如此, 越是不好做的事,心里就越想著它。鄉村貧寒年崔燮思來想去,找不上捐資助學的謝領導,只好讓源叔跟謝家男保姆謝山聯系一下了。只要謝山知道,謝千戶就知道了,也就不用惦記他了——如果這不是他自作多的話。
就算是自作多,送一趟也沒壞。
他打定主意,用印著最簡單紙框的素箋給謝瑛寫了封信,在信中告訴他自己要開新書齋之事。卻是絕口不提致榮書坊,就當兩人間只有表面上的往來,謝千戶沒查過他,他也不知道謝山干了什麼。
裝好那封信后,他就親自去工作室收拾了二十套一百多本書,一匣品類齊全的三國換裝箋,又人備了些時鮮果品,山里產的整塊蜂。九月中旬三里河正產好大螃蟹,他也人買了一筐來,用麻繩一只只捆縛了,覆上一片麻布層層疊疊地塞進筐里。
這時候薊北的天氣已不算太熱,但螃蟹是不耐久活的東西,他又人找來硝石,教小伙計硝石制冰的法子,先做了一盆碎冰灑進筐里降溫。
這些吃食明面上就打著送給謝山的幌子,由崔源押車,帶著幾個伙計一路送進京,剩下的就看謝山……或者說謝千戶配不配合了。
他不愿想得太深,轉天一早就雇了輛大車送崔源他們出門,而后回去王指揮府上,在親軍指導下開始練騎馬和花槍。
……很好的鍛煉方法,十幾斤的花槍端下來,他寫字時都覺不到自己拿著筆了,字跡格外輕盈放飛。
林先生怒道:“考生最重要的是字跡,前些年本縣有個生員,就是憑著一手圓黑大的館閣縣尊取中的。字跡如此重要,你要是傷了手可怎麼辦!”
崔燮不愿惹他生氣,可更惦著前世一米八的偉岸材,只好溫聲哄他:“學生是怕考場上一天要作七篇文章,手臂力量不足,才練練武技的。也就這兩個月,等過年之后就歇著了,不敢在考試之前弄出意外的。”
現在練也不合適啊!林先生看著他纖瘦的手腕子,想象了一下他拎著一丈多長的大槍揮舞的模樣,就覺得不過氣來。
可這學生也是拗子,不然怎麼能短短幾個月間就從連《詩》都沒學過的蒙變會寫文章的小學生?只要他下定決心的事,八是要做的,旁人也管不他。
林先生讀《孟子》多年,也善養中浩然之氣,知道管不了他,索揮了揮手:“你自己把握分寸,這兩天作業若寫不好,就口述給我聽,手臂要是傷了,我卻是饒不得你的!”
崔燮看似溫馴實則死不悔改地說:“先生放心,我不會為這事耽擱練字的。”現在提筆就飛還是因為練的,練多了就好了。
不過因為手臂抖得厲害,一時半會兒寫不出好字,更畫不了畫,他回到家后索開始籌畫改造圖書館的事。
吃罷晚飯后,他便把自己關進小書房,從里面鎖上門,閉上眼打開了盤-文件-外語-英語-圖書館英語,運起堅強的意志看清了里面的書架結構、排列方式和閱覽室的桌椅布置。
他不大清楚明代這樓板承重多,所以安全起見,沒選擇現代圖書館常見的那種一排排書架間隔排列模式,而是著墻,左右各擺滿滿一墻的書架。書架之間再擺上四排八張長桌,每張桌子各排兩條長凳,最多可供二十余人看書或抄寫。
書坊后面的小院兒也是兩層,正院是三間正房兩座廂房的格局,按照四庫書分類法,經史子集各占兩間,多出一間還能做休息室。小后院的三間倒座房布置謄抄室,房間角落里放一個書柜,里面擺上筆墨紙硯,供抄書人自己取用。借閱的書如有被污損或撕壞的,借書者也要買一本或抄一本來補上。
門面的書店因有個小二樓,樓上干燥,就用來存放富裕的書。樓下賣書的大堂改登記,登記份,辦理借閱手續。大堂兩側的室則改員工休息室,布置上沙發、茶幾和辦公桌,墻擱一個邊幾大小的小書架,擺些他自己印的娛樂書籍,清靜舒適,還能當客廳接待上面來檢查的領導。
他還給這個圖書館設計了個小小的借書卡,用淡青的松花箋印制,上面印了一朵小小的五瓣白梅,下面用朱青兩套印出假彩云的“遷安縣立圖書館借閱證”。辦一張借書卡需要二兩銀子押金,每次許借一本;若是沒有押金的,則可以為圖書館抄書換取閱讀的權力,抄哪本就許借閱哪本。
出于防盜版考慮,他終于人整出了始終按著沒舍得拿出來的拱花技。
梅花瓣的料里摻了白云母,印出來帶著一層瑩潤澤。花蕊、花瓣外框線和字外框都用凹凸兩板夾印了立的凸起狀,書箋大小的卡片夾在半明的白油紙里,顯得致無比,隨時可以拿去當箋紙寫字。
保證一般人在家仿制不出來,而仿得出來的人也不用吝惜辦卡的那點兒押金。
戚縣令對他的防盜技也十分贊賞,拿著那張借閱卡說:“你從前的畫箋都不曾印得這麼致。若早出個這樣的梅花箋,只怕宮里都要到你書坊里采買了。”
罷了,那些太監找上門來采買也不是什麼好事。他店里能用的工人太,真給宮里做了專供,也做不出多往外賣的,這是擎等著倒閉的節奏呢。
崔燮垂眸聽著,等他說完了,又跟他說了自己記得的借閱規定:譬如每張借書卡后要寫上持卡人姓名、年紀、大概形貌;書封小紙條,用印章印上借還時間;損壞、丟失書籍要賠償……
戚縣令也早研究出了控制借書的腹案,甚至曾想過要借著辦圖書證重理黃冊,查出些匿人口。不過這些都不是幾個月間匆促能辦的,若是他還能連任一任,明年之后倒可以試著辦理此事;若是沒這機會,也就只把圖書館辦好,別的留待下任吧。
他想著便嘆了口氣,說道:“你這想的倒不錯,圖書館這名字也不錯,咱們這也確實不算樓。先印百十張卡出來,本縣生員、儒等人登記了吧。本縣這就召集值匠人,將這座圖書館外面彩漆一遍,等各家捐的書都到了,就開始借書。”
崔燮回去便安排工匠印卡。
因為已經把拱花技解鎖出來了,他索讓匠人們把這技也用在新的三國人換裝套卡上,武將的甲胄廓、文臣和人的紋線都印出凹陷效果,就連許褚都依法刻了兩套版,造出微微隆起的覺。
但是人兒們的絕對不印!
他就是這麼有節的人!
他這里按步就班地推裝修圖書館、籌備新書店,日子過得忙碌有致,京里卻為他那書坊掀起了軒然大波——
致榮書坊關門了!
以人箋與人記名噪一時的致榮書坊關門了!
開得轟轟烈烈,倒得無聲無息。直到書店真正閉店,順天府及通州那些書商才匆匆把消息傳進京里,那些正月月盼著《六才子批評本三國》出版的顧客也才得知此事。一時之間,多有權有錢的書迷恨不能殺到遷安,綁了崔人,重新開業。
——就開在京里最好,遷安地方又遠又偏僻,還多山路,買書多不方便。
幸好這些書店還進到了致榮書坊閉店前留下的存貨,雖說價錢漲了許多,但還有書可看,甚至有兩冊新出的《三國》,讀者的心態就稍稍不那麼焦燥。再后來又有傳言說彩印技和三國全部雕版、圖集都被另一家書局買去,《三國》還會如期出版,普通顧客的心態就更平穩了。
雖有幾家客商悔恨當初下手慢,沒買到書坊技,但這形和最初致榮書坊一家手握彩印技時也差不多。反正彩印技匠人們慢慢兒磨都能琢磨出幾分,真正讓人求而不得的是那崔人兒的畫技。
那畫匠既不能搶回府里關著,那麼只消畫還在,他們賺個倒手的銀子也不錯。
真正為了致榮書坊歇業著急上火的,倒是連那里一本書也沒買過的,戶部郎中崔家。
崔家外院管事打聽得書坊倒了,便急可可地跑去后院跟徐夫人的心腹媽媽說了此事。說時眉花眼笑,以為夫人聽到崔燮的買賣人兌黃了,從此倒霉落魄,夫人心里的氣兒就能順一點。
孰料徐夫人的氣兒比從前更不順。
這消息若早來幾個月,致榮書坊還不那麼火,崔府也不缺遷安那點子小店鋪的錢,大約會在為崔燮重落回一無所有的地步而高興,可現在不行!
現在的時候不對!現在的致榮書坊也不是那個小縣城里寂寂無名的書坊了!
秋試之后崔榷跟提過,明年吏部大計,他的考察評語大概只能得個“平常”,得不到“稱職”,要留在京里就難有機會升遷。崔榷雖以耕讀傳家,門庭清貴自詡,可總在這五品郎中的位子上耽擱下去,這輩子就沒有上三品的機會了,這時候也難免著急。
而要往上升,憑他的宦績還有所不足,須得走走萬首輔或是部院的路子。可這些也都得有足夠財打點——他家在京城的買賣、鄉下的田地加起來,每年也只得千把兩銀子。這些年又要打點上,又要養一家老小,府里的積蓄也不過一千多兩銀子,要尋一任好地方的知府外放都不夠。
若是崔燮那個書坊還在,或是往萬首輔手上一送,或是要他送筆銀子進京,都能給他們打點個好位子,可他偏偏被人奪了去!
這一刻,徐夫人簡直恨死崔燮的無能了。偏偏這個對外無能的小子,對自己家里人卻是萬般的能耐,想手管管他都不。崔榷晚上回來,就直闖外書房,說了此事,問他:“你那好能耐的兒子把書坊丟了,這可怎麼辦!”
崔榷臉也極難看,沉著臉說:“有什麼怎麼辦,我難道為了個鋪子跟人打司,再把它搶回來嗎?我這個五品郎中的臉又往哪兒放!”
徐夫人怒道:“面子要還是前程要?別人能拿面子換個史,你就不能?你若舍得下那臭面子,別說升一品,將來得了萬大人提攜,三品二品也是有的!別人搶了咱家那店鋪,難道為的不是這個?老爺就眼睜睜看著別人拿咱們家的東西踩到你頭上?”
崔郎中臉一白,重重地說:“婦人之見!你懂什麼!你不要說了,我還能去謀一任外放,在府州位子上養幾年,也出幾卷解析經典的書,待年紀人都到了,自然能再回朝中!”
養!養!又是養!
從嫁進崔家,崔郎中還不是個郎中,而是個需得家提攜的行人時就要養;坐上這個郎中位子也要養;養了這麼多年,卻還是升不到堂上,又要謀外任養!
父親職位升不上去,那是因為他老人家是明經科的,注定前程有限。可嫁的這個丈夫是考了二甲進士,還有萬首輔作座師的,怎麼也就在堂下的圈子里打轉,說什麼也升不上去!一個黃花閨嫁個帶兒子的鰥夫,圖的還能是他養二十……三十年五十年,等進了棺材才能得個朝廷追贈的一品夫人封誥?
崔榷甩手就走。徐夫人看著他遠去,只覺著那背影簡直礙眼得狠——那連問都不敢問一句自己東西在哪里的副窩囊樣子簡直讓想起當日被趕出崔府的崔燮……不愧是親父子,都是一般的對外無能,只對著家里人橫得起來。
可偏偏是個束手束腳的宅婦人,但凡是個男人,早把這個家收拾得服服帖帖,朝廷的事也弄得妥妥當當的了!
在夜風里站了好一會子,凍得全裳都冷了,一顆心還是燥熱難當。崔燮這個沒用的把產業給人了,難道就這麼看著崔家的東西白白丟了?
繼子忤逆,丈夫靠不住,還是只能回娘家問問了。
瞪著眼一夜未睡,回娘家說了這晦氣敗興的事。父親卑位小,也不認得什麼同,能給兒張羅個萬首輔門生的婿已是費了不力氣,說起要奪回店鋪之事,就更難手了。
他也只能勸道:“那崔燮可是你丈夫的嫡長子,書坊又是京里有名的,若不是位高權重,或是背后有人支持的,誰敢奪他的鋪子?這事崔榷自己不手也是對的,就算貿然打司把東西要回來了,你再送給上,焉知不是你要送的那人弄走的?”
徐夫人他說得火氣愈旺,強忍著淚說:“爹你這們說,我一個五品兒的夫人,這輩子就只剩下氣了麼?了老的小的,了人外人,我怎麼熬出頭來……”
這個兒嫁得極好,夫婿有出息、有名聲,徐主簿對便格外偏寵些,看著落淚,便不忍地說:“你哭又能怎地,我是沒那本事替你奪回書坊的。有那工夫不如查查書坊是誰買走的,是拿去送人了還是怎麼的。萬一也是打算送給上的呢?若史知道了,有人從你那未丁的兒子手里強買你家的產業,總要管上一管的嘛。”
……
徐夫人垂頭思索了一陣,低低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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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源進京得快,回來得也快,該送的信和書都送到了,還帶了一匣好佛香回來,說是謝千戶記著下元將至,該給先人送寒了,送些佛香給他用。
崔燮捧著香盒問道:“謝千戶還信佛?”
崔源笑著說:“那可不是,豈止信佛,還把你送他的觀音掛在堂里了呢。我遠遠地在外頭看著一眼,那畫兒畫得活跟真的觀音下凡似的,下面供著香燭,可見他信得極真的。可惜就是咱們進京時沒給他帶幾卷印好的金剛經。”
幸好有謝千戶提醒,崔燮才想起來十月十五也是個可以賣佛經的日子。庫里剩的那堆存貨他原本還等著過年再出呢,看來此時正好可以賣一波,打上“傳統彩印,志誠虔心”的招牌,填補致榮書坊倒閉,居安齋又未開前的空當。
崔燮手里握著香盒,念頭似乎也清凈了,心里那些賺錢的俗念只稍微轉了轉,很快就收攏回來,和目一同落在雕佛像的檀木盒子上。不知是佛香還是木香的味道幽幽傳到鼻間,他忍不住打開盒子嗅了一下,拈出三枝香點上,供在正堂的圣旨前。
濃烈又幽靜的佛香霎時鋪滿一室。他站在桌前看著香灰一點點燒得發白,落進同樣雪白的灰堆里,心里也了那麼一會兒難得的空靈寧靜。剩下的他便不舍得這樣輕易焚燒了,就都收進箱子里,等到下元節去祖墳掃祭、焚紙時再點幾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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