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牙稍微大一些以后, 宴就想著再開始讀書, 卓向銘提過出去讀，但他四年本科讀完, 覺得其實喜歡自己的本科學校，沒必要為了出去讀而出去讀, 也不太想再搬家，所以就繼續回了離家不遠的母校。

周日學校有點事，宴下午去了趟, 卓向銘在家陪牙牙，走前牙牙不太愿意, 磨蹭許久，最后還是被卓向銘哄著跟爸爸說了再見。

最近宴剛自己上手開車，新鮮勁兒還沒下去，暫時都不用司機，牙牙還沒車門高，被卓向銘托著胳肢窩半抱起來，著車窗啵啵宴, 又指揮他系安全帶。

“幾點回家，爸爸。”牙牙慢吞吞地問。

宴道“晚飯前, 一定會陪你一起吃飯。”

“也陪爸爸。”牙牙回手卓向銘的臉, 又學著卓向銘的樣子對宴囑咐，“開車慢點、注意安全, 我你, 爸爸。”

宴道“我你, 寶貝。”

他在牙牙臉上親了下，點火要走了，卓向銘把牙牙翻了個面兒扛在肩上，低頭也跟他討了個吻“路上小心。”

宴快六點的時候到家，門廊燈已經亮起，客廳卻沒人，迎接他的只有聽見開門聲后從樓上跑下來的黑背。

“牙牙呢？”宴問。

黑背“汪汪汪！”

等宴換好拖鞋，黑背就在前面引路，他一路跟著上去，經過玩室和嬰兒房，狗都沒停下，一直走到走廊盡頭的一間客房，門半開著，一張不算大的床上睡著父子兩個。

牙牙穿著件茸茸的小羊羔的連，睡在中間，卓向銘上是配合他一套買的大灰狼的衛，一只手上還戴著大灰狼的爪子，靠邊睡，向里弓起，圈住背對他的牙牙，胳膊攔著牙牙肚子，看來都玩累了，兩個人睡得還香，呼吸聲此起彼伏。

黑背無聲走進去，重新在屋角臥下。

宴站著看了會兒，笑，掏出手機悄悄拍了張照。

學校都是瑣事，跑來跑去一下午，同學看他干的厲害，他才想起來喝水。這會兒看著父子兩個酣睡，和溫暖一同裹挾著他，令人心生困頓和歸屬。

他在床角坐下，沒過多久，牙牙就醒了。

小羊羔吭嘰著著肚子在大灰狼懷里翻了個，卓向銘在睡夢中依然下意識地護著他，手放在了他后背。

太落山了，房間里很暗，牙牙醒來后，先只是懶洋洋地在卓向銘懷里著，宴在他屁屁上了把，才發現房間里還有另一個爸爸。

牙牙眼睛亮了，張就要喊爸爸，宴比了個“噓”的手勢，小羊羔就立刻安靜下來，在宴的幫助下爬出了大灰狼的懷抱。

牙牙上帶著味，面對面坐在宴懷里，小手捧著他的臉，認認真真地說“爸爸，我好想你呀。”

宴說我也想你，然后握著他的小手親了親，拿袖稍微了下他睡得有些汗的額頭“熱不熱？”

牙牙搖頭，粘粘乎乎地抱著宴的脖子。乎乎的暖暖的，宴也把他抱著，兩個人小聲說悄悄話。

過了會兒，卓向銘也醒了。

“回來了？”他看見旁邊坐的宴，忙撐上，有些迷糊地手眼，才發覺手套一直沒摘，也笑了。

宴放下牙牙，起去拉了他一把，卓向銘就勢坐起，把宴抱住了，困頓地將臉埋在宴肚子上。牙牙撲過去往卓向銘懷里拱，卓向銘就把他塞在自己和宴中間，

牙牙嘰嘰喳喳地說話，卓向銘上睡得熱，被宴抱住頭發，護著牙牙不讓他掉下去，低聲問“幾點了？”

宴道“七點半。”

卓向銘道“怎麼這麼久？”

宴輕輕嗯了聲，低頭看的牙牙。

卓向銘也低頭看，牙牙離卓向銘近，就先抓著剛醒過來的卓向銘啵啵啵地親，里還說什麼爸爸早安晚安，小羊羔連的拉鏈開了一截，快要出的肚皮。

其實睡下沒多久，他還困，卓向銘抱了一會兒，就又睡著了。屋里不冷，宴給他把拉鏈拉上，又隨手扯了快枕巾蓋著他肚子。

隨后兩人輕手輕腳地出去，卓向銘反手帶上房門，眼神還不太清醒，頭發也有些。

宴打量他，又忍不住笑“跟小屁孩一個樣。”

卓向銘任由他嘲笑，進了廚房以后把他按在了冰箱上。

“干什麼！”宴瞪著眼睛。

“親你。”卓向銘也好不客氣。

他來勢洶洶，最后著宴的腰，兩個人接了個纏纏綿綿的吻。

走前宴吃了點東西，這會兒不算太，卓向銘就簡單弄了個濃湯，一人一盤意面當作晚餐。

吃到一半，先聽見狗，接著有小孩拖鞋走路咯吱咯吱的聲音。宴轉頭，就見牙牙下樓下到一半停下了，著護欄看他倆。

見宴回頭，牙牙張“爸爸。”

“牙牙來。”宴沖他手，“過來。”

牙牙剛自己醒來，邊只有一只狗，下樓又發現兩個爸爸在吃飯，委屈了，犯了起床氣，不愿意走，小手就還握著護欄，癟著站在那兒不。

宴看他眨眨眼就知道怎麼回事兒，笑著起去抱他，被卓向銘攔住“你吃。”

他去抱了牙牙過來，放在上，跟宴挨著。

宴拿叉子繞了幾面喂他吃了，笑著問“小羊怎麼生氣了？”

“沒有生氣。”牙牙坐在卓向銘懷里把面條咽下去，小別扭就消失了，圓乎乎的眼睛看著他，還拍手，“面條好香好香，好好吃。”

“大灰狼做的。”宴指指卓向銘。

卓向銘板著臉低頭湊到他面前，牙牙就著說“謝謝大灰狼！”

大灰狼道“怎麼謝謝我？給我吃掉好了。”

他低頭在牙牙臉蛋上親了口，又說“不多，再養幾天。”然后抱著牙牙去開火用白水煮了點西蘭花和胡蘿卜，裝在他自己用的碗里，宴又給他挑了兩叉子面，三個人分食掉兩盤面。

白天睡多了，晚上不困，周末保姆不在，九點鐘卓向銘帶他洗了澡，牙牙玩到十點半才開始打瞌睡。

他趴在宴上，一邊唱兒歌一邊打哈欠，黑背汪汪汪地，宴就抱著他上樓。

嬰兒床早就不知道換過幾次，年每次過來兩個人都要睡一屋，所以他現在用的一張跟年一樣上下鋪的床。宴抱著他躺進被窩，卓向銘在一邊念繪本。

往常卓向銘念不完一個故事，牙牙就能睡著，但這天瑪麗買小羊的故事講完了，他眼睛還半睜半閉的。

宴輕輕地拍他，過了會兒，牙牙小聲問“爸爸，你們會死嗎？”

繼“我從哪里來的”、“你為什麼是我爸爸”、“我為什麼有兩個爸爸”之后，這個問題終于來了。

之前的問題說難并沒有那麼難，宴回答完以后看牙牙的樣子也很滿意，但是會不會死這個問題……他下意識去看卓向銘。

卓向銘溫聲問“那牙牙先告訴爸爸，死是什麼意思？”

牙牙想了好一會兒“離開我。”

“那不會的。”卓向銘立刻說，“我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這句話出乎宴意料，他以為卓向銘會兜幾個圈子。

牙牙向宴近，小手抓著被沿，垂眼看坐在床邊的卓向銘“真的嗎？”

卓向銘握住宴的手，牙牙跟著看過去，卓向銘道“當然是真的，爸爸沒有騙過你。我們都很你，你知道嗎？”

“知道。”牙牙說，“我也爸爸。”

“牙牙害怕爸爸離開你嗎？”

牙牙很小聲地說“害怕。”

卓向銘道“你現在還很小，很多事都需要爸爸幫助，所以才需要一直跟爸爸待在一起。但是等你再長大一些，你會開始上學，不是在家里跟老師學習，是要去學校……”

牙牙接話道“是不是像年年哥哥一樣！”

“真聰明。”為了讓他明白，卓向銘很慢地說，“那時候雖然我們不在一起，但只要你知道爸爸你，那就不是真的分開，就像我去上班、爸爸去學校的時候你想念我們一樣，你知道，雖然我們暫時不在一起，但是我們也并沒有離開你，對不對？這樣的時候會有很多，但不管距離多遠，是不是見面，只要你知道有人你，就永遠都不會真的分開。”

“我們會永遠永遠地你。”卓向銘說。

不知道聽懂沒有，沒再說幾句，牙牙就睡了，宴輕手輕腳地下床，卓向銘去關燈。

宴走在前面，回臥室后，他沉默地進了浴室，剛掉服，卓向銘也跟了進去。

“怎麼了？”卓向銘從背后摟著他站在花灑下，低頭親吻他肩膀，又他的臉，低聲問，“在想什麼？”

“我在想……”宴朝后靠進他懷里，“我在想，我們要多活幾年。”

“我們一定要陪他很久。”宴說，“不然只剩下他自己怎麼辦？”

最初宴因為決定生這個孩子，懷孕的過程他吃的苦多的數不清，但是等牙牙真正出生以后，他才發覺，付出的與得到的相比本不值一提。或許不該拿多來衡量，但牙牙對他和卓向銘的確實沒有因為他是個小孩而減。他把全部的、熾烈的都給爸爸們，宴擔起這甜的責任，時常到惶恐。

牙牙這麼他，他卻沒辦法真的永遠陪伴他。

“他不會一個人的。”卓向銘道，“你以為我在騙他嗎？”

“你這麼他，他不會有孤單的年，也不會有孤單的青春期，等他長大人，二十歲、三十歲，或者七八十歲，他會有失敗的時刻，也會有傷心難過的時刻，但是那時候他應該已經懂了，人生就是這樣。而你對他的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卓向銘帶著他轉了個，把他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慢慢地涂沐浴“我剛上高中的時候，因為違規進校務網被家長，那是我媽第一次到學校去，那天好像還很忙，跟了兩個人一直在匯報什麼，我在辦公室外面等，很害怕，或者說愧疚，但出來以后，沒罵我，第一句話是說沒事，別擔心。語氣很好。我一直都記得。”

他像在講別人的事，臉上的表沒多大變化，宴卻聽的心酸。

他們都知道，只要那些事不再會刺痛卓向銘，過去的事就只需要讓它過去，誰都沒有責任去做一個無私的原諒者。而那些事確確實實，不會再刺痛卓向銘了。

“爸爸媽媽的是很管用的，在失意時候。”卓向銘在水幕下低頭看宴，眼神深邃專注，看什麼要馬上藏起來的寶一樣，“你做得也很好，我們的牙牙帶著很多的去闖世界，他不會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