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晚好懷里的北北忽然開口，怯怯地舉起右手，“醫院是你家的，那我能跟您提個意見嗎？”

唐啟森看著面前忽然出聲的孩子，昨晚他看資料時就留意到了，這應該是鐘嘉銘和石曉靜的兒子。五歲……

他看著面前那張小臉，有種怪異地很不舒服的覺，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變得更加難看，說話時語氣便不怎麼好：“什麼？”

姜晚好居然抱著孩子就退開了一步，那樣子就跟他會吃了這小東西一樣，唐啟森的薄抿得更，強忍著才沒在公共場合發難。

“您醫院的阿姨打針都好疼呢，還喜歡我的臉，很不舒服，您就不能告訴們禮貌點嗎？”北北說完又撅了撅，“可是看樣子，您更沒禮貌呢。”

“……”這確定是石曉靜的兒子不是姜晚好的？怎麼說話都這麼讓人不痛快呢！

唐啟森準確捕捉到姜晚好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不由黑了臉，寒聲對那煩人的小鬼道：“這麼大還怕打針，是男子漢嗎？”

北北震驚地看著他：“當然是，叔叔眼神不好嗎？我是小男子漢，連這都看不出來！”

唐啟森覺到自己額角的青筋都在突突直跳，可他再怎麼樣也不能真和一個小不點兒計較，于是只能狠狠地看了眼姜晚好：“還有五分鐘，遲到扣工資！”

他說完就率先越過三人離開了，渾上下都散發著一燥郁氣息。

“哈哈哈。”石曉靜出了醫院就忍不住大笑，抱著北北的小腦袋狠狠親了一口，“兒子太棒了，這次還不替你媽出了口惡氣。”

北北糊涂地眨了眨眼睛：“那個叔叔欺負媽媽了嗎？”

石曉靜一怔，臉上的表僵住，再看姜晚好時又沉默下來。有些事，不論是現在還是將來，們或許都不知道該如何向孩子解釋。

晚好倒是沒什麼過多的反應，只了小家伙的臉頰，說：“北北長大了，都懂的保護媽媽了。”

雖然北北依舊不懂自己做了什麼讓媽媽和阿姨這麼開心，可對這番夸獎卻還是很用的，趁機一手摟著石曉靜，一手摟著晚好尋求獎勵：“北北這麼棒，可以吃肯德基嗎？”

“不可以。”兩個大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北北小朋友頓時郁悶地垮下小臉：“大人都是壞蛋，做了好事不給獎勵，北北很失！”

“你病才剛好，是準備明天接著來醫院報道嗎？”

“才不呢，那個叔叔那麼討厭。”

“唔，那就乖乖吃飯，不許挑食。”

“好吧，不然又要被怪阿姨臉了……”

迎著早晨刺眼的太，晚好的笑容很溫暖，石曉靜空悄悄觀察，還是有些不放心：“還好麼？”

“我剛才是不是太張了？”晚好側過頭來沖笑了笑，自嘲地說，“應該冷靜一點的，不過幸好他沒看出什麼。”

他看著北北的眼神淡漠極了，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居然這麼平常。果然現實從來都不是小說和電影。

石曉靜提起那男人就來氣，完全沒留意到晚好的緒：“說到底還是對你的事不上心，要是有心，哪有不風的墻——”

說完連自己也覺得不妥，手搭住晚好肩膀，聲安道：“你別瞎想了，退一萬步講，就是當真被他發現點什麼，還有鐘家在背后撐著呢。晚好，我們不會再讓他有機會傷害你。”

晚好笑著點點頭，沖微微挑了挑眉：“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我背后的人。”

“別引我，我有老公的。”

“……”

兩大一小越走越遠，漸漸被路邊的樹蔭給完全掩蓋住，唐啟森這才收回視線，拿手機撥了個號。那邊清俊的男聲很快傳過來：“有事？”

“當年那個孩子，真的沒了？”

那邊靜了片刻：“你親眼所見不是嗎？”

唐啟森用力機，忽然笑了：“周子堯，你知道騙我的下場吧？”

“……”

***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什麼？”病床上的老人瞅了眼坐在一旁沙發里沉默不語的男人，不高興地搖搖頭，拉過被子順勢蒙住臉，“果然是老了啊，連說話都沒人愿意聽，還是死了干凈。”

唐啟森收斂心神，皺了皺眉頭：“別說話。”

老太太的聲音從被子下悶悶地傳過來：“是不是又在想你那小狐貍了？想就趕滾回國去，別在這礙我的眼。哎喲，還是仲驍聽話啊。”

唐啟森沉默著，最后拿出手機：“我給他打電話，讓他過來陪你。”

他很清楚，比起自己，明顯是更喜歡這個弟弟的，畢竟是一手帶大的孩子，自然要更親近一些。加之四年前自己執意要離婚，老太太對他就更不待見了。

果然話音落下，老太太就驀地掀開被子：“你還真準備扔下我回國陪那個小狐貍啊！”

“，別這麼說。”

唐老夫人頗不屑地翻了個白眼：“連說都不準說了。”

唐啟森不想惹老人家不高興，才剛降下來，畢竟八十多的人了，萬一氣出個好歹。可他不說話，在老太太看來就算是默認了，于是更加不打算放過他：“兄妹三個，除了我跟前的，怎麼一個個都這麼不把當回事？你說晚好哪里不如你的意？我看就比那個路什麼的好，你真是鬼迷心竅了！”

“我記得以前，你似乎也不大喜歡姜晚好。”

要是唐啟森沒記錯，每次帶姜晚好來看，老人家都會對挑三揀四。姜晚好從小沒過太好的禮儀教導，自然很多習慣都登不得大雅之堂，更何況是像這樣書香世家的封建長輩，對肯定是諸多不滿。

那時候姜晚好是什麼反應呢？

那人本來就傻乎乎地，每次被訓了也笑瞇瞇地，不反駁，只會一個勁兒地點頭說“記住了”。

再后來似乎真的在一點點進步，唐啟森有次夜里經過書房，就見待在里面看書。當時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推門進去了，那丫頭看到他果然就馬上纏了上來，抱著他脖子一個勁兒撒：“看的書都好難懂，為什麼現在的人一定要去學古文呢？那些字我全認識，可是拼一句話就不懂了。”

唐啟森其實哪里又不明白，那人不過是想借機讓他給講解罷了。可他只裝沒讀懂的眼神，說：“不高興就別看了，不喜歡別人東西。”

“可是每次和聊天，要是接不上話，也會不高興。”姜晚好說完沖他眨了眨眼，小聲補充，“我會把書放好的，一定不會被發現。小時候我拿我爸的錢，他就從沒發現過。”

“……”

看吧，他的妻子，從前的姜晚好，就是這麼俗不可耐的人。

唐老夫人大概也回憶起了太多事，坐在那一時沒說話，末了才輕嘆一聲：“你啊，不知道珍惜。”

唐啟森了太，他握著蒼老的手，低頭輕笑：“仲驍為了不擇手段就值得表揚，怎麼到我這就橫挑鼻子豎挑眼了？，你偏心。”

老太太手捶了他肩膀一下：“那能一樣嗎？算了，跟你說不清楚，有你后悔的時候！”

***

連著幾天上班都風平浪靜，唐啟森也沒有再出現找自己的麻煩，晚好總算放下心來。那人下個月就要結婚了，一切總算塵埃落定。

看著外面的草坪走神，這段日子以來的一切就好像一場夢，現在夢醒了，一切如昨。這樣就好，四年前就已經明白一個道理，千萬別覬覦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否則傷筋骨，疼的也只有自己罷了。

周子堯也一直沒再聯系，晚好不知道對方是覺得尷尬或是生氣，只是并沒后悔自己的選擇。

到了快下班的點兒，晚好換了服往外走，可還沒出售樓大廳就看到好幾個同事圍在一起竊竊私語，似乎在熱烈地討論什麼，還不住朝落地玻璃外指指點點。詫異地跟著朝外面張，頓時愣住了。

周子堯穿著白黑安靜地站在車前，而車前蓋上擺著偌大一束百合，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走過去和對方打招呼。

周子堯從來都不是這麼招搖的人。

躊躇的瞬間，周子堯已經抬眼看過來，兩人隔著玻璃對視幾秒，晚好還是大方地走了過去。在他前站定，個頭比他低了不，只能微微仰著頭看他，努力讓自己笑的從容淡然：“今天怎麼這麼有空？”

“追老婆，怎麼都得有空。”周子堯把花遞過來，順勢俯就給了一個擁抱，“晚好。這次，恐怕我不能再尊重你的意愿了。”

晚好怔在那，又聽他低聲將剩下的話說完：“我想了很久，我和當初的你不一樣，你和啟森也不同，所以為什麼不努力試試？也許一不小心我們就相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