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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橫》 第5章

第 5 章 他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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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波收到電話後第一時間便趕來。車剛停下管家便迎上前,「程醫生,真不好意思大清早地讓您跑這一趟。」即使是凌晨被許慎行起來,管家臉上也沒有太多的疲態,連頭髮也像平日裡梳得一不茍。只是畢竟過了知命之年,仔細看還是能看到髮間藏的銀白。

初冬的清晨,周堯山上寒風凜冽。程波被凍得連客套的笑都不出來,哆嗦著跟在管家後進了許宅正廳。撲面而來的暖氣讓人鼻子發,忍不住轉打了個噴嚏。

「程醫生你冒了?」

「沒有,冷熱替刺激下的正常反應。」程波紙巾按了按鼻子,「對了,這次又是怎麼回事呢?」管家正領著他上二樓,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不小心把腳扭了。」

大半夜的能幹什麼把腳都扭到了?程波不免有了些邪惡的想法,但是當看到床上面蒼白的人時他馬上收斂起自己那些猥瑣的小心思。

「來了。」許慎行看了他一眼,「速度還快的。」

聽得出對方語氣中的不悅,程波勉強笑了笑便上前問診。其實就是腳踝臼,嚴重倒不嚴重。程波雖然是西醫出,但簡單的推拿正骨他也會。只是在治療的過程中所發現的一些痕跡讓他心驚跳,雖然知道一些豪富世家裡不了骯髒的事,自己也應該視而不見。但是偶然抬頭看到那個雙眼無神的人時,心裡多有些不舒服。

旁邊的男人突然開口:「很嚴重嗎?」程波遲疑了一下,說:「不算很嚴重,只是這陣子生活上可能有些不方便。」許慎行看著低頭的人,好一會兒才問道:「多久才會痊癒?」程波說了一個比較保守的時間,又補充道:「我知道有種藥油配合著按對這樣的傷很有效果,明天就送一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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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慎行沉默了片刻,問:「按的手法很難嗎?」人卻是坐到床邊,手搭在那裹著繃帶的足踝,「你教教我。」程波心裡是頂不屑的,現在知道表現,早幹嘛去了?可沒等他鄙薄完就聽見人吃痛的聲,他趕阻止道:「許先生,我看還是找個專業的人來做吧,比較知輕重。」

許慎行抬頭看他,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你的意思是我不知輕重。」程波被他這麼一說,頓時出了一背汗,「不不,我沒這意思。只是夫人對疼痛比較敏,手法得特別注意。」

許慎行忽地笑起來,看著床上的人說:「素素,他說你怕疼啊。」他的聲音輕佻,可眼底卻是一片冷意,「可你剛才倒是能忍。」終於抬起頭來,平靜地看著他:「畢竟不一樣。」

角上揚,聲音卻冷冰冰地:「不一樣。」程波眼皮一跳,幾乎失聲:「先生您快鬆手,這才理好不能用力的!」

「出去!」

縱然程波再好的脾氣,此時也不變了臉,「許先生……」拿錢消災不假,但不能這樣不講道理。他又不是他手下的小員工必須伏低做小,忍住這樣劈頭蓋臉的喝斥以保住飯碗。他可是醫生,醫生也是有脾氣的!只是還沒來等得及他展示,守在門口的管家便極有禮貌地將他『請』了出去。

門剛合上他冰冷的聲音便響起:「是我太小看你了。易素,你是真不怕我打斷你的。」驀地笑起來:「我現在和斷也沒什麼區別了,不是麼。」他所能對做的最大極限也僅止於此,「我連死也不怕,你還想怎麼威脅我?」

他面地看著,一言不發。

「許慎行,我認識你整整二十年。」有些突兀地,抬手上他的臉,極緩慢極緩慢地著,這是悉不過的臉,每一寸的廓起伏都像是刻在心上。哪怕眼角角的紋路漸漸加深,哪怕已有髮悄然染白,他依然是那個曾讓神魂顛倒的男人,「這一生我會有幾個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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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那突兀的笑容,也或許是手心的溫度,他繃的面容慢慢放鬆下來。待的手指劃過他的時被一把抓住,他挲著的指尖,啞聲問道:「你這是想和我談和,還是要灌我迷湯?」不等到回答五指便驟然攏,「我威脅不了你,嗯?素素,你別忘了那個小警察還在我手裡攥著呢。別看這兩年他過得風平浪靜,你信不信只要我手指頭,他馬上就會萬劫不復。」

「我當然相信。」 看著他的目那樣坦而無畏,「和你對陣,我從來是輸家。能力不如你、手段不如你、城府更不如你,所以我一敗塗地輸得心服口服。但這些是我們之間的恩怨,你不能把其他人扯進來。」

他面鐵青,太的筋浮凸起止不住地跳著。

不錯目地看著他,烏黑晶亮的瞳仁彷彿能看穿他的靈魂,「別我拿自己威脅你。」

他愣怔住。近二十年的時間裡他牢牢掌握著這個人的一切,完全縱著的喜怒哀樂、仇。他是的天,是的世界是的一切。曾經他只要給予一點的溫便會回報意如。他習慣了毫無節制地從上搾取並肆意地揮霍,直到說『不』的時候。

那個打小就如影子般黏著他的孩已經離了他的掌控,漸行漸遠。不會再為他的私語而心,也不會再為他的回眸流連而欣喜。而他還在回憶中沉緬迷夢,等到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了。

他怎麼能甘心。

第二天程波便將藥油送來了,小小的一瓶要價不菲。其實是不在乎腳傷是不是能快些好,橫豎是離不開這裡的,能不能走又有什麼區別?可許慎行不這麼想,為上藥是他現在必做的每日功課。

每晚臨睡前為打來一盆熱水泡腳,泡得差不多了乾上藥油。他是個極聰明的人,只消看過別人作一遍他也能將手法學到七八。那樣耐心細緻地輕推著,表認真而專注。再沒有一的跋扈與霸道,這個叱吒風雲的男人此刻低下了頭顱,完全是個溫人的模樣。

只是不上當。這些年來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演化出的假相矇蔽,為他彩十足的演技買單,一次又一次傷足以讓學乖。

他和說話,即使不應他也自顧自地說著。,眼皮低垂著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沉默也是一種反抗。

他將藥油倒在掌心,練地從足踝開始。原本被束勒出的痕跡淡了許多,皮的淺青。他將的腳托在掌心,用手指拔弄圓鼓鼓的腳趾頭。皺眉,腳就要收回來。他一把握住的足弓,不容許退後半分。

惱怒起來,「放開。」

他像是沒聽見,說:「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也是傷了腳。」他的聲音極輕,彷彿怕驚,也或許是想藉著回憶往昔讓念起舊,「你從兩米多高的牆頭滾下來,像顆小冬瓜一樣滾到我腳邊。膝頭破了這麼大的一塊流個不停,可你卻沒哭。」直到後來他們在一起了才承認,那次翻牆逃學只為了去父親的相親宴上攪渾水。

他仍在低聲輕喃,而即沒有說話也沒有再彈半分。記得那次功地鬧散了父親的相親宴,可不久後父親便結識了許曉安。這麼想來許氏姐弟的登堂室與不無關係,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冥冥中自有注定。

的目凝在他握著自己足弓的手上,往上便是他有力的腕,如遒勁的藤般糾纏著。突然間便有些恍惚,覺得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場夢,只是這夢境太真實了所以無法自拔。有些混沌地想:做了近二十年的夢,一朝醒來會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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