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踏雪一路飛馳,馱著兩人沖進一片林,速度終于慢了下來。線轉暗,過濃的枝椏照,投下斑駁的影,將兩人的面容照得明明暗暗。
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般生氣的模樣。
他抬起手,幫遮擋住兩旁拂過的細枝,沉默著任出氣。
瑟瑟卻覺得上了當。指下的充滿力量,又又,怎麼都掐不。一怒之下,尋到他腰間的,用力一旋一擰。
他悶哼一聲,子陡然繃直,聲音有些變調:“住手!”
瑟瑟好不容易得手,哪肯聽他的話,反而手上加力,死命一擰。
蕭思睿呼吸驀地急促,手掌一下子覆到手上,攥住了。
瑟瑟終于察覺到了不對。他的掌心燙得驚人,而另一個地方……腦中嗡的一下,才發現兩人此時的姿勢有多曖昧。
小小的馬鞍上,兩人對面而坐,的雙無鐙可踩,被迫抵住他,整個上幾乎都在他懷中。兩人得那般近,彼此的變化幾乎一下子就能覺到。
混蛋!無恥!胚!他竟敢!
瑟瑟的腦中仿佛有一弦“咯嘣”一下斷了,怒火攻心,猛地出手來。越想越氣,越想越惱,再忍不得,一頓拳,狠狠地捶向他的口。
蕭思睿心中苦笑,閉了閉眼,讓自己慢慢平息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瑟瑟打得沒了力氣,撐住他的口和他拉開距離,氣呼呼地推他:“放我下去!”
他攬著一不。
瑟瑟又推了他一下:“我要下去!”
他垂眸看:“不氣了?”
扭過頭不想理他。
他也不在意,開口問:“剛剛是怎麼回事?”
瑟瑟頓時從憤怒中冷靜下來,心知肚明他問的是什麼。上一世,摔下馬的是,被陳括抱在懷中的也是,他在問為什麼會換了人?
正要答他,忽地反應過來:差點上他的當,現在可是應該是沒記憶的。佯作不解問:“什麼怎麼回事?”
蕭思睿知道已恢復了冷靜,頗為憾,也不急著揭穿,只道:“我剛剛以為七殿下抱著的是你。”
瑟瑟頭痛起來:上一世這個時候,他還對本不在意,也沒有來屏山苑,原以為這些細節他并不清楚,現在看來,是太樂觀了。
這下好了,他一定又起了疑。該怎麼糊弄過去?
垂眸,一副后怕的模樣:“差一點摔下馬的人就是我了。”
他問:“怎麼說?”
瑟瑟道:“摔了顧小娘子的那匹馬原是我騎的,結果臨上馬前那匹馬忽然掀了我一下,我嚇了一跳,原要重新挑匹馬的。顧小娘子說那樣太麻煩,主和我換了馬。”
蕭思睿一聽就明白了怎麼回事。倒是機靈,那位顧小娘子絕對是被這個小騙子坑了。也幸好沒有真把自己再次送給陳括。否則……他眼中閃過一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瑟瑟愧疚地道:“早知道會出事,我一定不聽的。”
這假惺惺的模樣還真人牙啊。蕭思睿著眼前人心神的小騙子,目落在翕的艷菱上,心頭的一篷火再次燃起。
“瑟瑟。”他喚。
“嗯?”朱輕啟,茫然抬頭,紅獵獵,襯得面如流霞,微紅的杏眼漉漉的。
他的眼神暗了下去,卻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出手覆住人心思的明眸,輕聲道:“幸好不是你。”
很快他發現這是一個壞主意。眼睫,長而的睫掃過他的掌心,帶來輕微的意,掌下的細膩如脂,瑩潤如玉,反而他心頭的那篷火焰越燒越旺。
顯然也覺得不舒服,掙扎道:“您放開我。”
他猛地收回手,跳下了馬,淡淡開口:“過幾日我會遣人去燕府提親。”
瑟瑟剛剛松下的一口氣又吊了起來,失聲道:“您說什麼?”
他道:“過幾日我會遣人去燕府提親。”
瑟瑟大驚:“不,不用了。”
他神冷下:“瑟瑟想反悔?”
瑟瑟頭痛,試圖和他講理:“您本就是為了幫我才要娶我。可您看,現在七殿下一定會娶顧小娘子,我和他的婚事自然不會再提,不需要您再委屈自己娶我啦。”
蕭思睿替總結陳詞:“所以,瑟瑟這是要過河拆橋?”
瑟瑟:“……”確實理虧,他要這麼想也沒辦法。其實已經后悔了,當初對母親失,緒崩潰,著實沖了些。早知道解決陳括這麼順利,當初就不該向他求助。
反正已經想明白了,是絕不能嫁他的。不嫁他,可以離他遠遠的,他氣惱也只是一時;可要嫁了他,兩人朝夕相,遲早會陷,到時他怒火中燒,直接一刀喀嚓了,哭都沒地方哭去。
蕭思睿見竟是默認下來,聲音也冷了下來:“所以,瑟瑟從前說心悅于我,那些話都是哄我開心的嗎?”
瑟瑟理直氣壯:“可您后來做了我舅舅,是長輩,我就算再喜歡您,也實在過不去心里那道關。”
蕭思睿一口氣哽住。
真是個好理由!可這個好理由偏偏還是自己送給的。他心頭云布,算是明白了,這個沒良心的小騙子上說得好聽,心里當真一點兒都沒他。可他其實早就該明白了,上一世,他臨死之前,不是已經告訴過他?
他眼底一片黑暗:呀,永遠這樣,不知死活地招惹他,引他,卻總在最后揮一揮袖,而去,將他玩弄于掌之間。重活一世,依舊如此!
一時兩人都沉默下來,只余林中枝葉的沙沙聲,以及偶爾響起的鳥鳴蟲聲。
瑟瑟著他不帶毫表的面容,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心中生起不安:不嫁他,他怎麼好生失的模樣?不至于。可是前世害死他的人。
小聲試探道:“睿舅舅,我離開太久了,只怕公主們會找我。”見他無于衷,心中越發打鼓,又道,“我還想去看看摔了顧小娘子的那匹馬。”
那匹馬究竟是怎麼被做手腳的,又是誰做的手腳,前世沒有機會調查,一直懸在心上。這一世既然有機會,自然要求個明白。
蕭思睿眼神終于了,一言不發,重新翻上了馬,將瑟瑟翻了個,讓坐在了他后。瑟瑟松了一口氣,樂觀地想:說不定他剛剛只是因為被拒絕了,臉上下不來?
正思忖間,蕭思睿一抖韁繩,烏云蓋雪如離弦之箭,沿著原路沖了出去。瑟瑟猝不及防,差點倒栽出去,嚇得只得再次抱他的腰,不由牙的:這個混蛋,今天到底怎麼了,怎麼忽然變得這麼惡劣?
兩人剛出了林不遠,便到前來尋人的歸箭和抱月。抱月看到兩人的姿勢,臉都青了,卻不敢說什麼,趕上來道:“二娘子,奴婢扶你下馬。”
蕭思睿道:“不必。”吩咐歸箭道:“跟我來。”打馬向山上而去。
歸箭連忙跟上,剩下沒有坐騎的抱月:“……”有沒有天理!
一行人再次到達顧于晚摔馬的地方附近時,剛剛的人群已散,顧于晚被陳括抱回了行宮。大黃馬卻還在,它摔在了路邊的石坑里,無法彈,暴躁之極。
郭詠正帶著一個郎中模樣的人查看它的傷勢,幾個屏山苑當差的小侍在一邊幫手。
蕭思睿提早下了馬,讓瑟瑟坐在馬上,自己走了過去。
郭詠看到他們,出訝。他是認得蕭思睿的,忙站起行禮道:“見過殿司大人。”其余人紛紛行禮。
蕭思睿問:“這馬究竟怎麼回事?”他聲音淡漠,卻自有一氣勢,凜然生威。
郎中戰戰兢兢地答道:“前骨折了。”
蕭思睿問:“如何會骨折?”
這個郎中說不清楚,郭詠答道:“馬兒忽然發狂,拐彎時收勢不住,撞到了山壁,跌石坑摔折的。”
蕭思睿皺眉:“馬兒好好的,怎麼會發狂?”
郭詠道:“回大人,這事小的也奇怪,這里的馬供貴人騎乘,素來溫馴,也不知是不是了驚嚇?只是小的無能,一時卻查不出原因。”
蕭思睿看了歸箭一眼,歸箭跳下石坑,仔細查看馬的眼睛和口,又檢查了它的傷和腳掌,卻一無所獲。
瑟瑟在一旁,忽然想起自己用戒指大黃馬時它的反應,心中一,對歸箭建議道:“你查一下馬鞍下面。”歸箭一怔,想起什麼,依言掀開了馬鞍。
郭詠道:“馬鞍小的也看過了,并沒有……”他的聲音戛然止住,眼睜睜地看著歸箭從馬鞍下的馬背上出兩極細的帶鋼針。
鋼針原本藏在馬鞍中,一開始的時候并不頭,放馬鞍時并不會被人發現,等到人坐上去,有了重量下,針就會越來越下,直到鉆出馬鞍,刺馬。甚至為了保證針的方向不偏,馬鞍中還放了兩塊薄薄的鐵片,鐵片上有凹孔,正好將針嵌。
郭詠的臉變了。這可是皇家馬場的馬,竟會讓人將這種加了料的馬鞍混了進來!他立刻意識到了事的嚴重,對蕭思睿拱手道:“大人,此事該如何置?”
蕭思睿道:“此事我不便越俎代庖,由七殿下和公主置便是。”
一行人帶著馬鞍去了行宮,發現行宮中多了一個二十七八歲的華服青年,神驕矜,眉目與陳括和長安公主都有幾分相似,正是大皇子陳振。
大皇子見到蕭思睿,眼睛一亮:“我還以為蕭大人走了呢。”
蕭思睿神淡淡地向幾位皇子公主行了禮,開口道:“臣剛剛從山上下來,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
大皇子訝道:“什麼事?”
蕭思睿示意郭詠將馬鞍呈上,將里面的鐵片和鋼針指給他們看。
大皇子道:“我說蕭大人去了哪里,原來是破案去了。”陳括和長安公主卻是又驚又怒,立刻召來了屏山苑的掌事命他徹查。
審訊很快有了結果,馬鞍是被一個看馬的小侍換掉的。小侍因為弄混了草料被負責屏山苑馬的馬監監訓斥,一怒之下便做了這件事,想要陷害對方。
對這個結果,瑟瑟一個字都不信。一個小小的侍會有這樣大的膽子?要知道,前來屏山苑騎馬的絕大多數都是皇親國戚,一旦他們騎到了有問題的馬,始作俑者必定死罪難逃。
可一不是害者,二不是主人,這件事到此為止,已不是能手的,只能心中存疑,暗中留意了。
因著出了顧于晚落馬之事,今日的騎馬行程草草結束。瑟瑟原本想早些告辭回家,卻為了等審訊的結果耽擱了時間。這會兒時辰已經不早,回城顯然來不及了。長安公主索留們在這里住一晚。
抱月小聲提醒瑟瑟該去看看顧于晚。顧于晚是和一起來騎馬的,又是因為和換了馬才會傷,于于理,瑟瑟都該去看看。
瑟瑟沒意見,去了顧于晚養傷的客房。
小姑娘傷得頗重,右側的胳膊、都摔傷了,流了不,被包扎得嚴嚴實實的,躺在床上彈不得。
見瑟瑟過來看自己,顧于晚原本懨懨的模樣立刻消失,趁其他人不注意,出一個挑釁的笑:“這次真是多謝燕小娘子,全了我。”雖了傷吃了苦頭,可被陳括當眾抱起,嫁陳括這事基本十拿九穩了,也算因禍得福,怎麼能不高興?一想到這個機會原本是瑟瑟的,卻被搶了,簡直渾舒坦。
瑟瑟搞不懂有什麼好高興的,陳括這家伙,也只有這種不懂事的小姑娘會當寶。不過,前世的自己比起來,也好不到哪里去。
顧于晚卻越發來勁了,一臉誠懇地道:“燕小娘子莫要難過,天下的好男兒多得是,你以后一定會嫁個好人家的。”
瑟瑟的神比更誠懇:“謝你吉言,肯定會的。”
顧于晚的笑容僵住了:這位到底明不明白,自己是在諷刺,是在諷刺啊!嫁得再好,還能比嫁皇家好?何況,這位以后很有可能會登上那至高無上之位。
瑟瑟卻覺得無趣,顧于晚的道行實在太淺,欺負起來真是一點就都沒有。
懶得與顧于晚虛與委蛇,隨便說了幾句,盡過看之責后便托辭退出了的房間,打算回房休息。今天在林中,被蕭思睿嚇得夠嗆,得好好緩緩。
幾位小娘子的客房都挨著,沒走幾步便到了自己的房間,正要進門,忽然聽到一道和的聲音喚道:“燕小娘子。”
瑟瑟抬頭,便看到陳括神憂郁地站在廊下,癡癡地著。
作者有話要說: 睿舅舅面無表:那個誰,你已經三振出局了,就不要再刷存在了!
看到大家都在說加更的事,鑒于我一章要寫五六個小時的可悲手速,咳咳,你們還是忘了這回事(頂鍋蓋逃走)。
謝以下小天使,(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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