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寓里, 姜迎整理好今天的資料和明天的to do list, 洗過熱水澡的又開始發涼了。

納悶。

也是跟平常一樣穿著絨睡，怎麼就比之前覺得冷呢？

難道家里了一個人, 二氧化碳含量低，竟然有這麼大的區別？

不再跟寒冷作斗爭，抱著電子設備窩床上玩。

姜迎最近在追一部周更的古裝玄幻劇, 講的是一個王子被謀害, 失憶流落他國為奴隸并且與自家主子相相殺的故事。

現在播到男主恢復王子回憶奪回國寶凱旋回國，卻又失去奴隸時期的回憶。主潛他國，試圖喚醒男主回憶。

果然是玄幻片, 姜迎看的云里霧里。

不可避免就想起了平時坐在邊的另一個觀看者。他們飯后通常排排坐各自用電腦，孟璟書在辦公的間隙會朝這瞄上幾眼，七零八碎知道點劇，但問題多多。

“到底誰是男主角？”

“為什麼他要離家出走？”

“這個人不是喜歡主角？為什麼要和郡主結婚？”

“為什麼他們兩個也結婚了？”

姜迎沒好氣：“你是笨蛋嗎, 這麼簡單的劇都看不懂。”

然而現在自己也懵圈了。

還好他不在，否則都沒底氣嘲諷了。

……

嘆氣……

那人在干嘛呢？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這麼一走神，姜迎是徹底跟不上編劇這玄而又玄的思路了。干脆不看了, 關掉播放，卻突然有點迷茫。

不知不覺打開了網頁。標在搜索欄閃著, 抿抿角，輸了“孟璟書”三個字。

跳出來的結果還多。

打頭的是一位同名人士分在新浪博客的散文, 文風老練辭藻華麗，姜迎掃一眼就知道，不是他。當年發試卷的時候, 沒看他的作文，每回都是同一個模型往里套論點論據，將生耿直做到極致，但挑不出錯。

第二條是豎鋒科技的企業資料，他的名字在東一欄躺著，十分無趣。

往下拉，有很多他參加各種競賽獲獎的新聞。

其中有一條還是高中時候市里的聯賽，新聞稿下面竟然有一張渣像素老照片。他拿了第一，和第二第三名站在一塊領獎。那一回比賽前老班千叮嚀萬囑咐，本沒給他打氣，只命令他必須把校服穿好不許搞花樣，絕對不能讓兄弟學校把本校治學嚴謹的氣質給下去。所以很難得地，照片里的年人穿了整套藍白的校服，連拉鏈都拉到鎖骨上方，整整齊齊，青蔥帥氣。他角歪歪勾著，笑得拽拽的，那種驕傲和朝氣是會發的。

即使經過了這麼長時間這麼多事，姜迎還是被中了。沉靜地笑著，欣于自己的眼如此之好。

還想看其他的影像資料，都沒找到。

姜迎撇撇，來了興趣，搜起自己的名字來。

出來的結果也不。最簡潔明了的一條是們律所的詞條，點進去，自己的高清正裝職業照映眼簾。

“……”

笑得也太假了吧。

憑什麼搜他就是模糊帥照，到自己就高清無|碼的呆瓜照片。

不公平。

靈機一，又搜索了“豎鋒科技”。

還真給找到了一篇今年的互聯網技生態大會的新聞稿，還帶有采訪視頻，就是上個月的事。

姜迎蓋上茸茸的帽子，蜷，把平板抬高了些，才點開播放鍵。

“豎鋒科技提供專業IT系統及工業智能制造整解決方案及服務。我們始終關注最前沿科技與客戶業務區域的深度結合，致力于發展應用系統開發及相關技咨詢、數據庫研發……”

他對著鏡頭侃侃而談，風格仍與過去統一，不加修飾，平白寡淡卻簡潔明了。

攝影師也偏他，給他找的角度和線絕佳。姜迎不由得在心里作比較，怕是當年令癡迷至極的某論壇四在旁，他也不遑多讓。

幾分鐘的短訪到最后，記者常規地問及豎鋒未來會否考慮發展別的領域。

孟璟書微微一笑，緩聲道：“科技日新月異，早已滲各行各業。豎鋒年輕且自由，不抗拒任何的可能。”

視頻的結尾定格于這一刻，他凝視鏡頭，角清淡一勾。

與當年那個年重疊了。

姜迎忽然眼熱。

多麼奇妙。

他如此風華正茂，自信從容，是別人眼中的傲的英，隔著屏幕仿佛在不可及的高。而事實上他們這樣親，知曉他的過去，知道他的不馴、他的許多缺點，知道他脾氣不太好，生活里懶惰，他出門時順便扔垃圾，三次里總要忘一次。

也知道他的好。知道他一直就帶著點桀驁不羈，一種老子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傲氣。他的傲氣來自于他的能力，他的膽氣，他的自律。打游戲被抓包，作為舍長頂了全寢的鍋，當著全校讀檢討也毫不怯；玩樂、打球、競賽一樣不落，功課照樣找時間補上，從沒掉出排名榜單；即使天天溜出去玩，也永遠掐準時間，說不遲到就不遲到。只要想做的，他都會用盡全力做到最好。

最初，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

不記得了。

不是水龍頭，沒有明確的開關。并不能給這份莽撞的慕定義開啟的一瞬，只知道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疊加，等察覺時，他已經是所有幻想的凝結。

不止是想談，想擁抱接吻的那種喜歡。

是將他放在前方追逐，想為他這樣自由，有底氣，能掌控自己人生的人。

……

南青市近日持續溫暖，未準靜止鋒影響，多云與晴朗替，總之是個好天氣。

文楊私立醫院。

孟家兩個男人在等候室里，等待醫生給孟老太太做例行檢查。

“你勸勸你，大把年紀了還這麼倔。雖然只是肺炎和低，但畢竟八十好幾了，還自己守著老宅，萬一有個好歹，讓我們做子的今后怎麼做人？現在又不愿意住院，非得回家，你大姑整日忙公司的事，二伯母又要照看妹妹，老四是個不著家的，誰能天天回老宅看？一向寵你，如今我們把整個大家庭的任務給你，必須達。”

孟居禮久經場，說話做事都自然而然帶著命令的意味。

“二伯，”孟璟書懶洋洋的，“您都辦不的事，怎麼到我這就得必須了。”

“全家只有你說的老太太，不許推。”孟居禮清清嗓子，聲音低了點，“你昨天不是找你朋友幫查人去了？”

孟璟書失笑：“這麼快您就知道了？”

孟居禮笑得風輕云淡：“梁局長和我關系不錯。”他又說，“對方也不是沒名沒姓的，你想做什麼？”

“是我的一件私事，不會向別人公開他。”

孟居禮點頭：“你注意分寸，我回頭幫你說一聲。”

“行。您待會兒就讓翟姨給收拾行李。”

孟居禮呵呵笑。

“對了，你那小公司缺不缺錢？你有個叔叔……”

“算了二伯，”孟璟書向來是個不拘的，對長輩有敬無畏，“人難還，我們自己有辦法。”

孟居禮習慣了侄子這德行，也不惱，只說：“行，知道你有本事。”

他喝口保溫杯里的枸杞茶，無不慨：“要是你哥有你一半的自立上進，我和你二伯母就放心嘍。”

孟璟書淡笑不語。

醫生從病房里推門而出，朝他們說道：“指標穩定，等會兒打完針再檢查一遍，沒問題就能出院了。稍后護士會來跟你們代注意事項，老孟你就放心吧，老人家重在調理，你順意，心里舒暢了就好得快。”

孟居禮和這位醫生是識，他朝孟璟書揮揮手，示意他去完任務，自己則跟老朋友閑聊幾句。

上午十點多，薄霧散盡，微籠罩。孟璟書推著椅，帶老太太出去曬太。

他不擅迂回婉轉，直接干地說明姑伯的意思，再加一句自己的評語：“我覺得他們說得對。”

并沒有如在兒兒子面前那樣強烈反對，反倒是一會兒沒說話，像是在沉思。

孟璟書問：“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老太太打他手：“你不都跟你二伯伯串通好了，說讓翟姨收拾行李了？”

孟璟書笑：“您真的有八十？這個聽力連二十的都自愧不如。”

“胡說八道！”話是這麼說，可臉上都笑出了紋路。

“我這就通知二伯。”

“等等，我先問你件事。”老太太攏了攏灰白的頭發，一臉探究。

“什麼事？”

招手讓他蹲下。

“這圍巾怎麼回事？你從小就說嫌勒，不穿高領不戴圍巾，那風直往脖子里灌也要說不冷。現在呢，啊？這兩天就沒見你摘過。”

孟璟書在自家犀利的目中愣了愣，臉上便不由自主地浮上笑意，但沒說話。

像個小孩子，被大人破了的小心思，一下子不知如何應付。

“有朋友了？送的？”耄耋之年的老人家察一切。

他點頭：“生日禮。”

“你生日不是還沒到嗎？”

“現在年輕人都過新歷，”孟璟書說，“我都忘了，還記得。”

“哦……是這樣啊，”笑瞇瞇的：“小姑娘有心啊。”

手去了，經典的格紋羊絨圍巾，深灰里鋪著幾道灰白和暗紅。

“好的，樣式也襯你。”

“那當然。”

瞧著幺孫，忽然話鋒一轉：“這次是真的，不是糊弄我？”

“當然是真的，”孟璟書揚眉，“我什麼時候糊弄過你了？”

“之前那個小付不就是。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時你爺爺剛走，我跟你嘮叨了好多，你見不得我整日傷心，所以就帶個朋友回來，想讓我心里安些，是不是？我那會兒以為你是心里認定了。”

孟璟書一怔，過幾秒才說：“我想格還不錯，你應該會喜歡的。”

“傻小子喲！是想你心里有個人，能長久陪伴在你邊，得要是你真心想跟人家一起過才行啊，不是為了哄我高興！”

他真心實意地應下：“知道了。”

老太太輕輕拍他的肩膀，眼看著丁點兒大的娃娃，一天天長大，長到這麼高大，肩膀也結實了。仍然有許多不放心，怕自己哪天走了，幺孫還是一個人孤孤零零的沒人疼。

“人活一輩子，邊過了多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心里有沒有人。心里要是空的，那有再多的錢，再大的就，也都是孤獨，都是苦。不想你苦。”

“你二伯我搬去他那好多次了，知道我為什麼一直沒答應嗎？”

“你嫌那邊沒有人散步聊天。”孟璟書十分理解這一點。

孟又照他手背打了一掌。

“那只是其次。我是想，永遠給你守著一個家，”說這些的時候聲音用了點力，“我想無論你什麼時候回來，家里都有人等你。我和你爺爺的這個房子，永遠都是你的家。”

沒料想到，是這麼一番話。

以為這麼多年聽念叨已經聽麻木了。可是這一刻竟是許多緒沖向嚨，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要你想，我就永遠不走。”老太太微微哽咽了，“我雖然老了，手腳還靈活著呢，哪里需要他們天天當小孩一樣看著了。”

孟璟書握住蒼老的手，他著，笑了笑。

“知道你心疼我，可大姑和二伯也心疼你。我又不能經常回來，你自己在家待著做什麼呢？……”他稍頓，“你也不只是我一個人的。”

老太太眼睛：“行，聽你的。菩薩保佑，小書是真的長大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存稿了，今天聽不到彩虹屁，明天我就帶著電腦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