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冰的店鋪越來越火, 燕城中有太多人需求元晶,而飲冰的店雖然不定期開門,但只要在營業就能買到元晶。
這點, 就連安全區最大的傭兵隊都做不到。
在幾家傭兵隊的隊長也上門求購, 買到一階二階元晶滿意而歸后,這家店的名字更是人盡皆知,連帶店主飲冰也名聲大噪, 為安全區中的風云人。
無數雙眼睛盯在這初來乍到就出盡風頭的人上, 自然有人不滿,嫌他搶自家生意,但在看清飲冰旁的青年后, 不滿的聲音全都安靜下來。
此時普通人尚不了解紀初,但行隊與傭兵隊的人已經清楚他的實力是何等可怖。
于是飲冰的店鋪前風氣極好,那些在安全區橫著走的大佬們,也紛紛重拾謙遜這一德, 但他們對飲冰與紀初的好奇與拉攏之心仍未熄滅, 幾次邀請卻沒有回復后,所有傭兵隊的目都投向了傭兵晚會, 那是飲冰唯一回復會去參加的活。
眨眼間一周過去, 傭兵晚會如約進行。
燕城安全區在建立時考慮過社需求, 在安全區中修建了凱旋廳,占地千余平方的建筑屹立在安全區,是唯一能容納幾百人共一室的建筑,其中時,仿佛能會到末世前奢靡生活的余輝。
飲冰一行四人按時前往。
末世后的晚會不像舊日般講究,但傭兵隊長們也盡可能穿著得,昂首地走來。
人群之中, 唯有飲冰等人是異類。
并不是他們穿著有問題,事實上,許多人挑細選的服還沒他們日常的裝整潔,吸引眾人目的,是飲冰的椅。
無數若有所思的目掃過飲冰,許多人都在心中思忖,難道這青年總被紀初抱著,并不是因為氣或是趣,而是他真的不良于行嗎,想到這里,不人的眸都閃了閃。
在所有人的視線中,飲冰面平淡。
事實上,今天紀初仍打算抱著他來,是他想到會有太多人參與,且晚會時間過長,才拒絕了紀初。
被拒絕后那青年淺的瞳孔有些暗淡,一貫銳利的氣質中平白添了些委屈,飲冰險些把持不住地做出妥協,他連忙想象了一下晚會的場景,才找回理智堅定了態度。
于是紀初只能退而求其次,負責推椅。
而飲冰早在選擇坐椅時,就料到了傭兵們會有何反應,所以他神并無變化,后三人也都面沉靜。
四人一路走來,不停有人問好,飲冰記極好,知道他們的份,但懶得回應,面無表地掠過他們,反正他今天也不是為社而來,強大的實力也讓他不必擔心態度傲慢會惹人不快。
而他平淡的神落在旁人眼底,卻多了幾分迫,許多人剛因發現他不良于行,心中蠢蠢地生出許多打算,卻在被他冷淡視線掃過后打個寒,忘記了方才的心思。
傭兵隊長們換著視線,都明確了,對待飲冰一行人必須采取拉攏的態度。
進凱旋廳后,飲冰瞇了瞇眼睛,這場傭兵晚會如同末世前的慶功宴,餐點擺放在長桌之上,傭兵隊長們生地進行應酬,而廳中甚至擺放著座香檳塔。
飲冰無趣地笑了笑,他嗅到一紙醉金迷的味道。
這樣的場合倒也適合為康萃送別。
飲冰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在餐點上,他剛投去視線,后的紀初已經與他心有靈犀般,將椅推到了長桌之前,但飲冰卻皺了皺眉頭。
他面臨著一個有些尷尬的小問題。
布置晚會的人沒想過會有人坐椅來參加,桌面高度有些高,飲冰此時想拿取食就不太方便,他指尖在扶手上叩擊幾下,索施展謊言異能站起了。
旁邊正用應酬做掩護,暗中關注飲冰的人瞪大了眼睛。
他們不明白既然飲冰能站立行走,為什麼還要坐椅,然后便看到紀初打了個響指將椅收空間,然后踏前一步,守護在飲冰后,他半抬手臂,護在飲冰腰后,背影有些繃。
各傭兵隊的大佬級別人們換了個視線。
他們試圖說服自己,紀初只是在護衛飲冰的安全,但目落在那攬住飲冰細瘦腰肢的手臂上后,卻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嗝。
明明什麼都沒吃,他們卻有了飽腹。
好氣。
飲冰取了一疊興趣的食,扭頭看向紀初,后青年立即明了,又拿出椅,飲冰勾了勾角,被紀初推到了晚會安靜的一角,開始認真地吃東西。
廚師的手藝不錯,飲冰神平和許多,在應付源源不斷的搭話的人時,也表現出了略多于平日的耐心。
齊宇走到這角落,笑道:“你很喜歡這廚師的手藝嗎?那我把他送給你如何?”
沒等紀初對他投以警惕的眼神,齊宇已經繼續道:“是對上一次冒犯行為的致歉。”
飲冰想了想,道:“算了。”
他不想接份不明不白的人,而且紀小初的廚藝比廚師還好些,只是菜系不同,才會讓他暫時有些新鮮。
齊宇聳了下肩,他看到飲冰看自己時面平淡,已經不帶嫌惡,松了口氣,沒再提起原本的目的,默默地走遠。
飲冰又用三言兩語打發走傭兵們,然后聽到一聲和的:“你好。”
這嗓音不似多數傭兵般干練,反而帶著幾分書卷氣,飲冰抬眼,投去一個眼神。
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站在他面前,對方生著張娃娃臉,眉眼彎彎,是很有親和力的樣貌,此時正因為張微微抿著。
接到飲冰的視線,年輕人笑了笑,角出個小梨渦:“我是顧茶。”
飲冰微微挑眉,他對顧茶有些好,不是出于任何異能的影響,而是因為這是整個晚會上,第一個眼神坦干凈的人。
飲冰點頭道:“飲冰。”
顧茶收到回復,梨渦深了些,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瞼道:“先生你好,我知道你是那家元晶店的老板,關于那家店,我有個不之請。”
顧茶頓了頓,輕聲道:“我前兩天注意到,有些傭兵隊伍在派人大量購買你的元晶。”
飲冰問道:“所以?”
顧茶眼睛微微亮起,為了舉行晚會,一排發電機正在后院高功率運轉,凱旋廳此時燈火通明,燈落進顧茶眼底,讓顧茶的眼眸看上去明亮而澄澈。
他小聲道:“那些傭兵買走元晶,會在你不開店時再高價賣出,所以我想冒昧請求您,之后對元晶進行限量出售。”
飲冰沉默了一下。
顧茶能參加晚會,說明他份不低,但他卻在為買不到元晶的人著想,飲冰沒想過末世后還有這種人。
顧茶卻誤解了他的沉默,補充道:“我知道這樣會更費力,我可以在你售賣時幫忙。”
飲冰看了顧茶一眼,回答道:“好。”
如果是很多年前的他,或許也會考慮到這種事,末世后的經歷讓他的心變冷,但既然現在有人主提出幫忙,他也不會拒絕對方。
顧茶怔了一下,出笑,眉眼彎彎干干凈凈的模樣讓飲冰晃了一下神。
飲冰突然道:“等會兒不要抬頭。”
顧茶有些迷茫地眨了下眼睛,卻沒多問,和飲冰在腕表上建立聯系后便滿足地離去。
眼前視線突然一晃,飲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被紀初抱在懷中。
他愣了一下,看一眼椅再看一眼紀初,不明白青年為什麼突然這麼做。
紀初的嗓音低沉而和,低低道:“飲冰。”
飲冰的作突然停頓住了,他很清楚地聽到,紀初沒有喚他的名,而是用溫到仿佛曾在心中練習千萬次的語調,喚他飲冰。
他起初以為紀初是打翻了醋壇子,那青年一直對他有獨占,他以為是紀初看到他對旁人和悅,于是把他抱起,宣告所有權,但聽到紀初的聲音后,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
紀初的嗓音中不帶任何醋意,反而極盡溫又帶著輕聲的嘆息。
紀初道:“十年飲冰,難涼熱。”
飲冰突然輕輕了一下。
十年飲冰難涼熱,他的名字正源于此,但經歷了末世又經歷了重生后,他不覺得自己還能做到。
但紀初抱著他,飲冰能覺到青年腔的震,能覺到紀初溫暖的溫,紀初堅定地和地告訴他:“沒人能做得比你更好。”
飲冰的神突然震住。
他看到了顧茶,從那年輕人上,仿佛找到了久遠回憶中自己的影子,但他已經找不回那樣的單純,所以才會生出些許慨,所以才會答應對方的請求。
但現在,紀初卻說沒人能比他做得更好。
冰冷太久的泛起了溫度,飲冰垂眸遮住了視線,并未出聲。
紀初看著飲冰,懷中的青年斂著眉眼,纖長的睫正在輕輕,他知道,飲冰有自毀傾向,甚至有時會自我厭棄,那青年曾經風霽月地度過人生,卻因突然的末世深陷于地獄,他艱難地爬了出來,卻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一污。
但是,紀初默默地想,但是在經歷過那麼多苦難之后,在用郁淡漠防衛自己之后,飲冰心底的善良仍未磨滅,所以他放過了西北研究所的后勤人員,所以他對臨城安全區施以援手,飲冰遠沒有他自己以為的那般冷,他仍是他,始終不曾變過。
紀初的聲音更加堅定,他知道飲冰對自己的質疑,他要打破那份質疑。
紀初又一次道:“沒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
飲冰輕輕地闔上眼瞼,他像是很疲憊般靠在紀初肩頭,在很短暫的一瞬,什麼都沒有想,放任自己融化在一片溫暖的泉里。
他了,輕聲道:“謝謝。”
飲冰走在一條陌生的路上,他是唯一的喪尸病毒抗攜帶者,也是喪尸之主,他的一念之差足以影響整個世界。
剛重生時,他并不知道自己會走哪條路。
前世的記憶告訴他,明的那條路其實也藏著污穢,他曾不止一次想過,統領喪尸做個喪尸皇似乎也不錯。
但他一次又一次地下不去手,做不到傷害普通人,他站在十字路口,沒有任何人曾于他的境地,他只能孤獨地向前走,卻不知道自己走在哪條路上。
而現在,有人告訴他,他沒有走錯。
太多晦的負面的緒突然淡了,飲冰輕輕笑了笑,懶散的索然的眉眼輕輕彎起,掙扎的心突然平和而堅定。
飲冰將意識沉了意識原野。
他尋找到康萃的意識,對方因首次見面對他心生畏懼,晚會上一直不曾靠近,但飲冰早就將留在康萃,這段時間里常縱對方行,這一次也沒有發生意外。
意識侵了康萃的腦海,縱著對方同應酬的人道別,然后轉一言不發地離開。
康萃悄然向二層走去,凱旋廳有二層,一圈環形走廊凌空于一層斜上方,康萃不不慢地走在走廊上。
走到正中心的位置時,他停下腳步,輕輕地拍了拍手掌。
觥籌錯的晚會上,這聲音原本很輕,輕到難以察覺到,但晚會上的所有人卻都在那一瞬到莫名的心悸,他們不由自主地噤聲,康萃輕拍手掌的聲音便傳到了耳邊。
所有人一同循聲抬頭。
他們看到了康萃,但對方面卻很奇怪,康萃臉微白,面無表,視線木然,他穿著件純黑的西服,此時卻如同盛裝打扮的木偶一般,呆滯地看向下方。
在場的傭兵們都心底一寒,他們都見識過無數風浪,哪怕被喪尸包圍都面不改,此時看著康萃的神,卻有些畏懼。
一種難以形容的覺在心頭,讓他們覺得眼前一幕過于詭異,許多人背后都竄起了寒意。
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康萃輕輕扯了扯角。
傭兵們面再一次改變,許多人放下了手中的餐盤酒杯,不由自主做出了戰斗姿勢。
但康萃卻沒有發攻擊,他解開扣,拿出了一疊白紙。
所有人的目都集中在那摞紙上,他們至今不知道康萃要做什麼,那青年平日里向來脾氣溫和,今天的一切卻都過于反常。
康萃揚手,拋出了那摞白紙,紙張如同純白的飛鳥般緩緩落下,燈照亮這一幕,這詭異的場景竟帶著圣潔的。
沒有人敢手接住紙張,他們像是被眼前一幕攝住心神,半晌才回過神來,看到紙張零落泥飄落地面,似飛揚的紙錢灑下。
康萃最后一次笑了笑。
人群之中,顧茶突然想到飲冰的忠告,雖然迷,卻仍低下了頭。
角落之中,飲冰腦中突然浮現出記憶的碎片,他微微一怔,抬手遮住了紀初雙眸。
下一瞬,驚呼聲驟然響起!
康萃當著所有人的面翻過護欄一躍而下,二樓并不高,但他落下得卻很慢,璀璨的白包裹住他的軀,讓所有人被晃了一瞬,然后重落地的聲音砸在每個人心頭。
康萃倒在地上,他的軀如重創,全都是撕裂般的恐怖傷口,兩道裂痕貫穿他俊秀的面龐,他眼神中的木然突然淡去,痛苦而絕地張掙扎著。
但沒有人在乎他的絕。
猩紅的從他全傷口涌出,在地面匯聚泊,滿地白紙被染上妖艷的紅,卻讓紙上的字跡更清晰地呈現。
一樁樁一件件,全是康萃曾做的惡,每一張白紙都代表著一個亡魂,代表著數十位幸存者與十幾位異能者源自地獄的嘶聲。
沒有人敢向前一步,他們被眼前腥異常卻也得異常的場景所震懾,呆呆地站立著。
康萃口中發出咔咔聲響,他想要說話想要求救,卻只能看著眾人眼中的震驚與鄙夷,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康萃死了,死在傭兵晚會上,他詭異地主揭了自己的罪,然后從高一躍而下。
這是后來人們對這件事的記載,至于更深的真相,并不為人所知。
晚會某,吳非看著康萃不甘地閉上眼,心底某一突然變得輕松,他扭頭,看向飲冰的角落,一貫茫然的眼眸中帶著謝。
但飲冰卻沒有回他,青年面微白,蹙眉闔眸,舉起的手臂遮住紀初視線,飲冰又一次陷了回憶。
這次的記憶發生在他的公寓,這麼看來在那個雨夜,他最終將年紀初撿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