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周謹行也是個乾脆的人,口頭上商議好之後,甚至沒提讓黎朔簽保證合同,黎朔自己提出來,他也拒絕了,他的原話是“我相信你”。
黎朔很,他是個重義的人,別人對他好,他會加倍回報。
他選擇把權轉出去,其實是多方面考慮,第一,他想和趙錦辛劃清界限,第二,他想補償周謹行,第三,經過這幾個月的工作,他發現自己還是更適合做老本行,而不是去搞應酬、跑項目,籌備過後,他想重新投資一個事務所,規模不需要很大,有個工作維繫生活的重心就可以,他會把事務所給別人經營,自己只跟進重要的案子,富餘更多的時間用來陪伴家人、生活。
第二天,他爸媽從老家回來了,還帶了一堆特產。 黎朔從小喜歡吃西湖邊上一家老舖子的藕,純手工製作,一天只能賣三四斤,當天買了新鮮的,放點冰糖煮好,潤香甜。
一到家,他媽就給他煮了一碗,黎朔邊吃邊稱讚,這味道二十幾年都沒變過。
“好吃吧?何止你吃著味道沒變,我和你媽媽小時候就吃過。”黎先生提著幾個袋子放到了門口,“黎朔,這些是給錦辛帶的特產,禮尚往來,你空給他送過去。”
黎朔“哦”了一聲。
“咱們什麼時候去三亞呀。”黎夫人高興地說,“我買了好多服呢。”
“隨時都可以去。”黎朔笑道,“你們休息兩天,大後天怎麼樣?”
“好。”
黎夫人去整理行李了,黎朔把他爸請到了書房,把自己想要轉的事說了,當然,編了一個合合理的理由。
黎先生深思片刻:“嗯,你說得也有道理,你要是真的覺得太牽扯力就算了吧,錦辛現在是在跟周謹行較勁兒的架勢,不摻和也對。”
“是啊,我一點都不想摻和,我發現自己還是喜歡老本行,做起來最得心應手。”
黎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重新開事務所,我當然支持你,但是這一次,一定要謹慎再謹慎,我能理解你當年為什麼那麼做,但那肯定是錯的,有因有果,也算是給你的教訓。”
黎朔驚訝道:“爸,你知道了?”
“我看你那段時間那麼愁,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管呢,我找人打聽了一下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但我知道你肯定想要自己解決。我們這個工作啊,確實很容易到,也最容易被捲泥潭,年輕時候犯的錯,應該作為警鐘,時刻懸掛在你頭上,我相信你以後不會再犯了。”
黎朔用力點點頭:“爸,我不會的,謝謝你當時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黎先生笑了:“我還不了解你,從小就好強,現在也好,沒有必要讓工作佔用自己那麼多時間 君本良人(快穿) 。 ”
“對,以後我會多花時間陪你們。”
父子倆對視一笑。
黎朔訂好了機票和酒店,準備帶父母去三亞度假。
臨行前,他接到了事務所前臺的電話,說有一個人來事務所找他。
“誰呀。”黎朔隨口問道。
“……徐大銳。”
黎朔整個人都僵住了。
“……誰?”
“徐大銳,銳利的銳。”
黎朔的眉心都擰在了一起:“形容一下外貌。”
“五十出頭吧,北方人,很高很壯,頭。”
黎朔重重吸了一口氣:“你跟他說,我已經不在事務所工作了,也不要把我的聯繫方式給他。”
“哦,是。”前臺明顯很好奇,但也沒敢問其他的。
掛了電話,黎朔覺心臟跳的頻率還有些不正常。
徐大銳,正是當年鵬輝地產的老闆。 他……出獄了?
黎朔記得當時他是判了九年,如果獄中表現良好,提前三年出來也很正常。
他找自己做什麼呢? 無論是因為什麼,黎朔都不想再見他,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了。
只是,這個人的出現,讓黎朔到不安,也許是因為在短短一年時間裡,邵群利用鵬輝地產舊案將他牽連進去,幾乎毀了他十年的事業,而後他又想利用徐大銳的侄子——也就是鵬輝的法人報復邵群,最後,徐大銳本人出現了。 他只希他付出的代價,能讓他和鵬輝這個案子從此再無瓜葛,可這一系列的事,卻朝著違背他意願的方向發展。
胡思想也沒有用,黎朔暫時不想去想這件事,他不惹事,但也不怕事,順其自然吧。
他提上行李,下了樓,小陳接上一家三口去了機場。
到了機場,黎朔把小陳拉到一邊:“小陳,你現在回事務所,找前臺小姑娘了解一下今天來找我的人。”
“哦,好,怎麼了?”
“是個故人,但我不想見他,我擔心他有別的目的,如果他有留下聯繫方式之類的,你就順著去查一查,但是千萬別驚他。”
“知道了黎總,給我吧,你好好玩兒啊。”
黎朔拍了拍他的肩膀。
下午,他們飛到了三亞,黎朔訂的還是他之前住的那個度假村,這裡自己種植蔬菜,深得他意。
他打電話跟旅行社訂了個司機,明天帶他們去逛景點 重生之傻郭靖 。 然後他帶著他媽,在度假村里的小超市採購了一堆食材,打算回去吃烤,這裡能買到正宗的黑豬,之前周謹行給他做過烤,特別好吃。
回到別墅一看,他爸正在拿著電蚊拍打蚊子,作幅度很大,一臉的氣急敗壞,把倆人都逗樂了。
一家三口邊聊天邊準備烤,氣氛好不溫馨。
這時,門鈴響了。
黎朔以為是服務生過來送他要的剪刀,他衝了衝手,繫著圍就去開門了。
門一開,趙家一家三口毫無徵兆地出現了黎朔眼前,黎朔眼前一黑。
“surprise。”趙錦辛臉上綻放著最爽朗漂亮的笑容。
“你們……”黎朔滿臉乾笑。
“哈哈,黎朔。”趙榮天朗聲笑道,“公司的事正好忙完了,錦辛說你們在這兒玩兒呢,我們也過來一起度假。”
“兒子,剪刀送來了嗎?”黎夫人好奇地走了過來,一見到他們,就出驚喜地笑容,“哎呀,你們怎麼來了?老公,你快過來。”
黎朔被到了一邊,眼睜睜地看著趙錦辛登堂室。
趙錦辛朝黎朔眨了一下眼睛,悄悄在他耳邊快速說道:“好想你。”
黎朔假裝沒聽見,過去招待趙氏夫婦了。
“伯父、伯母,你們在做烤啊?好巧,我們上次在千島湖,吃的第一頓也是烤。”
“是啊,小朔說這裡的黑豬特別好吃,你們吃飯沒有啊。”
“沒呢,剛下飛機。”
“那正好,我們買了好多吃的,你們休息休息,一會兒一起吃飯。”
趙錦辛笑著湊到黎夫人邊:“我幫伯母一起做。”
“不用,你去休息吧。”黎夫人笑盈盈地看著趙錦辛,越看越喜歡。
趙錦辛甜甜地說:“我想給伯母打下手,親眼看看伯母是怎麼把醃得那麼好吃的。”
黎夫人笑得都合不攏了。
黎朔窩火得不得了,還得臉上帶笑招待著。
哪裡都有他趙錦辛,哪裡都有!
黎先生打電話讓酒店送了更多的酒來,但他被妻兒嚴格限定只能喝一瓶啤酒,饒是這樣,他也很高興。
他們在私人泳池邊上吃法、喝酒、聊天,兩家人相得和樂融融。
黎朔一直忙進忙出,幾乎不給趙錦辛靠近他的機會,但他還是在上廁所的時候被趙錦辛堵住了。 他一開廁所門,趙錦辛就將他推了回去,並順手關上了門。
黎朔皺眉道:“有什麼話不能出去說。”
“出去黎叔叔又該跑了 新宋之詠春皇帝 。 ”趙錦辛的心似乎很好,微瞇著眼睛笑著,“lelamb,跑得這麼快。 ”
黎朔臉愈發難看:“要說什麼就說吧。”
“換地權益書正式到我手裡了。”趙錦辛有幾分得意,“周謹行還想去撬我牆角,發現沒用之後,態度也有所化了。”
“你就要說這個?”黎朔冷冷地說,“那是你們之間的事,跟我沒關係。”他說著就想推開趙錦辛出去。
趙錦辛卻近了兩步,長臂一,將黎朔困在了自己和盥洗臺之間,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黎朔,高的鼻尖幾乎頂在了黎朔臉上:“怎麼會跟你沒有關係,我說了,這個項目是送給你。”
“我、不、要。”黎朔譏諷道,“我又不缺錢,你指用錢打我?”
“我沒有指用錢打你,我只是要把虧欠你的,都一一補償,這個酒店項目就是你失去的事務所的補償。”
黎朔冷笑道:“你真的想補償?”
趙錦辛認真地點頭。
“那麼補償什麼,應該由我來決定。”
趙錦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你說。”
“邵群親自向我道歉。”黎朔直視著他。
趙錦辛面尷尬,眼神有些閃爍。
“做不到吧?其他的補償,對我來說沒有意義,你還是省省吧。”黎朔推開了他,“你放心,我只是說說而已,我和邵群之間的恩怨,是我們之間的,你當初救了我父親,我已經發誓不會因為邵群而遷怒你,一碼歸一碼,我黎朔分得清楚,所以我不需要你的什麼補償。”黎朔想了想,又“嘖”了一聲,“我跟你廢什麼話。”
黎朔就要走出洗手間。
趙錦辛突然從背後抱住了他,黎朔驚了一驚,剛要反抗,趙錦辛就輕輕咬住了他的脖子,小聲說:“黎叔叔,你真會折磨人,讓我抱一下,就一下就好……我充充電。”
黎朔沉默兩秒,還是掙了趙錦辛的懷抱,走出了衛生間。
兩對老夫老妻,在泳池邊舉著酒杯、伴著音樂跳起了舞,黎朔隔著玻璃窗看著,角漸漸揚起淡笑。
他們邊吃邊玩兒,這個家庭派對一直到持續到了十點。
趙榮天和夫人準備回去休息了,趙錦辛卻道:“媽,我剛才回去給我你取披肩,發現你沒關窗戶,現在屋裡面全是蚊子了。”
“哎呀,我忘了關嗎?”
“是啊,這裡有樹有水的,特別招蚊子,現在屋裡沒法待人了。”趙錦辛對黎朔笑道,“黎大哥,這裡正好四間房,我們先在這兒休息吧,不然今晚恐怕都沒法睡覺了。”
黎朔張了張,沒說出話來,趙錦辛這一下子來的太突然,他一時竟然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黎先生道:“好啊,你們就睡這兒吧,要我說你們把你們租的那套退了算了,一晚上四五千呢,何必浪費錢。”
“也是啊,這裡房間剛好夠,再租一個太浪費了 都市近王者 。 ”趙榮天點頭道,“錦辛,你明天就把那邊退了。 ”
“好。”
黎朔敢怒不敢言。
晚上睡覺的時候,黎朔直接把門給反鎖了。
他洗漱了一番,準備上床睡覺,手機卻響了起來。
他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這段時間因為項目的關係,接了不人,所以他也沒多想,就接了電話:“餵,你好。”
“……黎朔?”
黎朔一怔,電話那頭的聲音,好耳……
“黎老弟,是你嗎?”
黎朔到頭皮陣陣發麻,他暗暗籲出一口氣,平靜地說:“是我。”
“我是你徐哥,徐大銳,你還記得嗎?”
“記得。”黎朔靠在了落地窗前,面沉重地看著外面漆黑的海景。
徐大銳沉默了一下:“我今天去你事務所了,才知道你不干了,我知道是因為我侄子……”
“徐哥,過去的事就算了吧。”黎朔的聲音無波無瀾。
“……黎朔,是我對不起你。”
“我說了,過去就過去了,徐哥,恭喜你現在恢復了自由,以後好好生活吧。”
“哎,怎麼好好生活,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徐大銳的聲音裡充滿了悲涼。
這個聲音確實是當初的故人,可早已經沒了當年的壯志酬籌,時隔多年,黎朔對這個人的印象,不是法庭上垂頭喪氣的模樣,而是那個嗓門大、調子高、講義氣的大老闆。
如今這個聲音的主人,只是一個剛剛出獄,兩手空空的中年男人。
黎朔心里格外地難,但他真的不想在和這個人有任何瓜葛了,他輕聲道:“徐哥,什麼時候開始都不晚,你還有家人,為了他們,你也要振作一些。 ”
徐大銳聲說:“家人?呵呵,死的死,離的離,兒也不肯見我。”
黎朔如鯁在。
“老弟,我給你打電話……”徐大銳快速說道,“我也不墨跡了,就直說了吧,你能不能藉我些錢。”
黎朔早就猜到了,他沉默了一下:“徐哥,我可以藉你錢,並且不需要你還,從前咱們有過義,雖然後來什麼都錯了……我……“他咬了咬牙,“我希你能保證,以後不會再聯繫我。”
徐大銳再次沉默了,半晌,他苦笑了兩聲,笑得又蕭瑟又冰冷:“好,我以後不敢打擾你了。”
黎朔輕輕用手摀住了眼睛,心裡陣陣地難,他啞聲道:“你需要多。”
“……二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