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姍笑笑,說道,“你們沒有委托書,廠里即便再次賠償,也不可能給你們啊。”
另外一個人聽出了這話里的意思,立馬就跟上去說了,“你們廠里打算賠多?”
肖姍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希下次談的時候,傷者的直系家屬能到場,否則免談。”
那些人一聽就憤怒了,說道,“小園的老婆孩子都在鄉下,一時半會兒怎麼趕回來,我們下次帶委托書不就行了?”
肖姍說道,“你們是要有委托書,但同時直系家屬也必須到場,你們都應該知道直系親屬都包括哪些人吧,出了傷者的父母,再就是傷者的老婆孩子,親兄弟都不算的!”
那些人還要再啰嗦,肖姍已經站起來了,隨后周副廠長帶著保衛科的幾個保安進來了,說道,“談事兒可以,鬧事可不行,誰要敢鬧事兒第一時間送到派出所!”
其實之前廠里的態度也是這麼強,唯一失策的是鄭南方,肖姍不在,他管的事本來就多,第二汽車廠方方面面都要管著,采購部有時候還會找他拿主意,對于這個傷的工人,他覺得廠里已經坐了該做的,負擔了醫藥費,用保險賠償了兩萬元,還給了兩個月的帶薪病假,承諾養好傷之后,會把他調到相對比較輕松的后勤部門。
鄭南方覺得廠里已經仁至義盡了,那幫人還不滿意,他火氣很大,和這些人吵起來了。
其實對待那些無理取鬧的人,最高級的回應不是對罵,而是置之不理。
如果一開始他對這些人不聞不問,可能還沒有那麼麻煩,他和這些人吵架,讓這些人抓住了把柄,認為廠里就是沒理,就是虧欠小圓的。
但現在這個廠長態度似乎完全不一樣了,本沒拿他們當回事兒,說了幾句話就把他們晾在這里了。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終灰溜溜的走了。
隔了兩天,這幫人又來了,這次帶了袁小圓的妻子和孩子來。
肖姍此時正在忙著看上個月的財務報表,安排了周副廠長跟他們談話。
周利軍一向自詡是很善于做人的思想工作的,他讓保安把那些鬧事的人看住了,專門找袁小圓的妻子談話。
“褚煥芳同志是吧,快請坐。”
他先是給袁小圓的妻子倒了一杯水,又抓了一把糖塞給看起來最多三歲的孩子。
褚煥芳低著頭,說道,“周廠長,俺們小圓的事兒,廠里想咋個理呢?”
周利軍沉默了數十秒,說道,“廠里是嚴格按照規定賠償的,我們是國營廠子,也不會辭退小圓,等他養好傷就可以來廠里上班了。”
聽到這話,袁小圓的妻子忽然哭了起來。
周利軍一點也不驚訝,把糖紙剝開塞到小孩子的里,防止他也跟著瞎哭。
袁小圓的妻子哭了一會不哭了,自己了淚說道,“周廠長,你不知道小圓家的況,兩萬元真的不夠啊。”
接下來磕磕的把家里的況都說清楚了,的丈夫袁小圓父母都去世了,但父親生前是個賭鬼,生前欠了不爛賬,而且說好的是兩分利,十年來利滾利那就是一大筆錢了,平時和小圓省吃儉用,每個月也就將將能換上利息。
這次小圓出了事兒,那幾家就像趁著這個機會讓他們把所有的錢都換上,但算來算去不夠分的,兩萬不夠,至還要四五萬。
周利軍聽完皺著眉頭說道,“廠里之前還真不知道這個況,但汽車廠不是救濟所,也不是你們家的銀行,嚴格來家,小圓屬于作失誤,因為他出現了錯誤,不得不關掉了整條流水線,廠里還沒管他要損失呢,現在這種況,廠里不可能再賠給你們一分錢了,不過從道義出發,廠里可以給你一個臨時工的工作,如果你接,明天就可以來食堂上班了。”
褚煥芳和丈夫一樣,對汽車廠的賠償其實是滿意的,這次來是被拉著來的,本來也沒抱什麼希,聽到后又驚又喜,“真的?”
人人都說嫁給小圓是高攀了,小圓是高中學歷,而且還是汽車廠的正式工人,但其實也不是文盲,也上完了初中,只是沒有公公婆婆了,沒有人幫著照應孩子,而且家里還有兩畝地,所以才沒出來做活兒。
周利軍點點頭,“對,這是我們肖廠長提出來的,絕對假不了。”
褚煥芳又了淚,說道,“謝謝周廠長,謝謝肖廠長。”站起來牽著孩子要走,周利軍又住了。
“褚煥芳同志,國家對民間的高利貸上嚴厲打擊的,小圓的父親到底借了多錢利息這麼高,這事兒你們完全可以靠打司來解決,不然掙多錢都不夠還的。”
其實褚煥芳也早就覺得賬目不對,他公公七八年前就死了,那時候村里窮得很,比現在窮多了,公公賭博,其實就是跟村里一幫人打撲克,都打聽過了,一把牌輸贏就是五分錢,再說了,公公又懶又饞還賭,在村里聲譽十分不好,這樣的人,誰會借給他多錢呢?”
但袁小圓的父母去世之后,是這幾個叔伯家幫襯著讓他上了高中,他也覺得賬目有問題,但不下心腸跟他們撕破臉。
褚煥芳沉默了數十秒,問道,“周廠長,打司,需要花錢嗎?”
周利軍說道,“可能要花一點錢,但沒多,要不,我找個人幫你問問?”
褚煥芳千恩萬謝的抱著孩子走了。
肖姍聽完周利軍的匯報,笑著說道,“周廠長,讓你做個思想工作,你還跟自己惹上麻煩了,你是真想幫袁小圓啊?”
周利軍也意識到自己說大話了,村里的事說不清楚,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撕扯明白的,何況袁小圓的妻子和孩子都還在村里住著。
他心里已經后悔了,但還是說道,“也就順手的事兒,不管怎麼說袁小圓是我們廠里的職工,而且我問過車間主任了,平時表現的還不錯,這次失誤主要是因為他替別人上了兩個班,等于連軸轉三十多個小時沒睡覺了。”
肖姍說道,“不管怎麼說,這件事兒是一個教訓,你立馬出個文件下發到各個車間,不允許工人疲勞工作,替班更是不允許,如果發現了要重罰!”
因為訂單排的滿,他們汽車廠現在還是日夜開工,機二十四小時不停,工人也是如此,但廠里現在大部分車間都是三班倒了,每個班次都不會超過八個小時,按說起來是不會出現疲勞工作的況。
周利軍點了點頭,說道,“我立馬就去辦。”
肖姍笑道,“這事兒你理的不錯,馬上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吃個午飯?”
周利軍高興的說道,“那可太好了,肖廠長,咱們汽車廠對面新開了一家西餐廳,一看就很氣派,據說里面的牛排套餐貴的很,我早就想吃了吃不起,中午咱們就去吃牛排吧!”
肖姍笑了笑,說道,“好。”話音剛落,楊紅艷也走進來了,眼睛亮亮的說道,“肖廠長,中午你請客吃牛排,算我一份好不好?”
肖姍說道,“行,請一個也是請,請一群也是請,你讓人去通知一下鄭廠長,如果他有空,讓他也過來。”
除了出差在外的王林花,汽車廠的幾個廠領導都在西餐廳聚齊了。
“肖廠長,真別說,這家牛排還不錯,鮮多,配的面包也很好,應該是剛出爐的,”楊紅艷一邊吃一邊點評。
是一個快樂的單大齡青年,雖然這幾年給介紹對象的人一直不,但已經打定主意了,這輩子就要一個人開開心心的過,這人除了工作和旅游,最大的快樂就是吃了。
周廠長也點點頭說道,“是好吃的。”
肖姍看了他一眼問道,“周廠長,你打算怎麼幫袁小圓?”
周利軍說道,“我有個很好的朋友是個律師,我打算先去跟他咨詢一下,看看有沒有比較好的建議。”
肖姍放下刀叉說道,“這個袁小圓的確是有點可憐的,兩口子都是老實人,不過老實不能算是缺點,也不能為外人欺負他的理由,你幫他是對的,如果有困難就說。”
周利軍雖然覺得自己惹了麻煩,但也不覺得是什麼大事兒,他就是個村里的孩子,很清楚村里的那些事兒。
“肖廠長你就放心吧,這事兒包在我上!”
周末上午,周利軍提著一盒茶葉去找了自己的律師朋友,這律師也很熱心,立馬給他出了方案。
其實也很簡單,第一步就是先要認定債務關系是否存在,必須有實質的東西,比如借款協議,最簡單也要有一張借條。
如果沒有借條,那就很難證明債務關系真實存在,即便有借條,兩分利息已經屬于高利貸,國家也是不允許的,是違法的。
周利軍覺得事要早早理好,他讓褚煥芳帶路,開車和律師朋友去村里跑了一趟。
事比他們想象的簡單的多,村里人也就是窩里橫,一聽到律師,一聽到打司就秒慫了,立馬就把以前的借條拿出來了,但算來算去,幾十張借條加起來才不過五千塊錢。
周廠長的律師朋友把借條看了又看,出一大半說道,“這都假的吧?”
袁小圓的一個堂叔還要狡辯,“咋能是假的呢,都是小圓他爸借的!”
“如果你認定是真的,那敢不敢讓我們做字跡比對?如果比對之后不是債主的字跡,而是你們造的,那質可就變了,你們這就是詐騙,必須要坐牢的!”
那老頭一聽要坐牢立馬不敢吭氣了。
周廠長的律師朋友算了算,真正的借款其實不到兩千塊,即便是兩分利,袁小圓兩口子也早就還清了。
他又算了一筆賬,說道,“你們兩分利是不對的,也是違法的,就按照銀行的利息來算,最高也就八厘,這樣算的話,早在袁小圓傷之前,這筆欠款就已經還清了,所以,你們必須要把兩萬賠償金還給他,否則廠里會走司法程序,先和你們打司,這種司判起來很快的,到時候你們不但要還錢,還要坐牢!”
廠里賠給袁小圓的錢,這幾家的確都還沒有用,這位堂叔嚇得不行,說道,“我這就去跟他們商量商量!”
第二天,兩萬塊就重新送到袁小圓的家里了。
考慮到以后夫妻倆都要去城里上班了,袁小圓雖然有點不舍,還是決定和妻子一起搬家,搬到城里來住。
兩口子在距離汽車廠三四站的村子里租了一院子,一個月租金只需要二十塊錢,他們完全能負擔得起。
至此,這件事總算圓滿的解決了。
不過,之前那家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雜志社,還是要算一算賬的,肖姍甚至都沒有通知他們,直接就把他們給告了。
這麼簡單的案子,而且證據確鑿,雜志社那邊很快就派人專門來道歉了,并且答應了所有的條件。
考慮到這破雜志社也沒什麼錢,肖姍所要的名譽賠償金只要了象征的五千,除了賠償金,雜志社還必須公開道歉,除了在自己雜志上道歉,還必須在鹿城最有影響的兩家報紙上公開道歉。
什麼不蝕把米,這就是。
說起來雜志社的日子也不太好過,他們這個雜志定位不太清晰,容五花八門,銷路一向就不太好,這篇稿子并不是孫衛寫的,而是他手下新分來的大專生,這大專生是個生,很擅長寫吸睛的稿子,之前寫了一個失足的系列就大歡迎,蹲點汽車廠,本來是打算寫一系列的企業家專題的,后來知道了工人傷,覺得這是一個很敏的話題,肯定會火。
那一期的雜志的確多賣了一千本,但也僅限于此,他們的總發行量太低,本沒砸出來什麼水花。
現在反而還要賠錢,還要道歉。
雜志社的領導為此很生氣,但社里人才匱乏,新分來的大專生雖然有點不知深淺,但初稿率還是很高的,孫衛大小也算個領導,各方面的能力也算勉強可以,倆人都沒有被開除,但這事兒是他們惹出來的,賠償的五千塊理應由這倆人負擔,一人一半。
最近幾年機關單位的工資都漲了,雜志社也不例外,孫衛一個月加上稿費能有五百塊,但兩千五也是他小半年的工資收了。
他為此又心疼又懊惱。
當初手下拿出來那篇稿子的時候,其實他是有點擔心的,但一方面因為文章里沒有出現鹿城汽車廠的名字,另一方面,也有一種僥幸心理。
看來以后這種事還是沾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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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里買的票,到十月的時候已經半年多了,這中間周婷婷和蘭蕙蕙討論了無數次,猜測票到底漲了多,平時沒有時間,現在醫院國慶節后休,蘭蕙蕙就想親自去看一看。
但飛機票實在是太貴了,有點舍不得,就打聽了去上海的火車。
火車是很慢,要做大半天才能到,但是火車票很便宜,不到飛機票的四分之一。
“大嫂,國慶節你帶清清和坤坤出去玩兒嗎?”
周婷婷搖搖頭,說道,“哪有時間去玩兒啊,坤坤的英語和數學都不好,給他補課的時間都不夠呢!”
不去,正中蘭蕙蕙下懷,“我和肖剛商量好了,我們帶著乾乾去一趟上海,帶他到逛逛,順便看一看票到底咋樣了。”
周婷婷說道,“雖然姍姍說是讓咱們長期持有,但去看一看還是很有必要的,你們去吧,我是沒辦法了。”
其實六月份的時候,肖姍曾經告訴過們一次,票比他們買的時候漲了四塊多。
雖然周婷婷聽到漲了都很高興,但蘭蕙蕙對這個漲幅是不滿意的。
他們一家三口坐火車來到上海,肖剛每天帶著兒子到玩兒,蘭蕙蕙哪里都沒去,一天到晚泡在證券所里。
一連看了幾天大盤,蘭蕙蕙終于看出來一些門道,第三天的時候果斷把手上的票賣掉了,買了另一只票。
新買的票第二天就漲了,一連漲了兩天趕賣掉了,這麼一買一賣就賺了兩千。
第七天的時候,把新買的另一支票賣掉,又賺了一千多塊。
蘭蕙蕙心里高興極了,已經喜歡上了這種有刺激又有風險的金錢游戲,但醫院忙得很,和肖強已經休息了一個周了,必須要回去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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