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夷所思?
聽到這句的時候,突然到眼睛傳來些許刺痛,心里意識到了什麼,卻又覺得不真切,覺得自己那念頭太過荒謬。
譚思文低頭,喃聲道:“你當時念叨著,說為什麼不回來,為什麼不早點回來,說我要走了,我等不到你了。”
涼意自顧玉磬后背蔓延,細快速地傳遍全,眼睛越發痛了,怔怔地看著譚思文:“還,還說什麼了?”
聽到自己的聲音平靜到沒有任何起伏,那是心跳幾乎驟停后用盡全力出去的句子。
譚思文想了想,又道:“還說誰毒了你,還有什麼燕窩的。”
也是因為這個,安定侯夫婦嚇傻了,當然也曾經暗地里找了民間名醫來給顧玉磬看,看看是不是中毒了,可是并沒有,本不是中毒的脈象。
那個時候,只能以為是中邪了,私底下求了老和尚老道士的幫著驅邪,后來人家就說,顧玉磬這是被冤魂附了,必須驅走才行,施法了不知道多久,總算是好了。
而顧玉磬聽得這“毒害”和“燕窩”,那是再明白不過了。
兩腳發虛,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幸好旁邊的譚思文眼疾手快,趕扶住了。
譚思文自然是擔心,又怕因為自己說了這個,才讓顧玉磬發病。
若是再犯了當年的那病,那自己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顧玉磬被扶到了旁邊矮榻上坐下,坐下后,茫然地想著,想著自己上輩子臨死前的景,之后呢,之后就直接了十九歲的樣子?
還是說,其實最初的時候,是重生到了五六歲的自己上,結果沒能留住,才又到了十九歲?
如果這樣,自己怎麼不記得這段記憶了?
顧玉磬只覺得腦中仿佛打著一個死結,有一卡主了,一段記憶被封鎖了,努力地想,卻只覺得頭越來越疼。
耳朵邊開始嗡嗡嗡地響起來,眼前白茫茫的,什麼都看不清,什麼都聽不到,最后終于,陷了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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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思文嚇傻了,連忙來了宮娥醫,宮里的人很快涌了進來,太醫也來了,蕭湛初得到消息,也匆忙從書房趕過來了。
幾名醫番診脈,診來診去,卻是說并沒什麼問題,說皇后一切都好。
蕭湛初大怒,一切都好,怎麼可能,一切都好,那為什麼不醒來,病了,暈了過去!
醫又能怎麼著,畢竟確實是診脈過了,并沒有什麼異常,除了眼盲,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了。
譚思文這個時候卻是約覺到了什麼,當即上前,是以蕭湛初摒退左右,蕭湛初雖是盛怒,但譚思文是顧玉磬的嫂子,他知道姑嫂關系好,自然對譚思文多幾分敬重。
當下摒退了眾人。
譚思文不敢瞞,噗通跪下,便將事始末都說了。
蕭湛初聽得心中大駭,仔細追問了當年種種,任憑他往日多麼鎮定,此時冷汗也滲上額間。
他素來不信什麼鬼神之說,但是譚思文言之鑿鑿,且顧玉磬的昏迷實在是蹊蹺,卻是由不得他不信。
當下不敢耽誤,宣安定侯夫婦進宮,說了原委,安定侯夫婦自也是驚得不輕。
當年之事,險些失了,從此后再不敢提及此事,刻意瞞下來,對兒驕縱,實指著能平安一生,不曾想,如今竟然又犯了,一時真是痛徹心扉。
蕭湛初在最初的震驚后,卻是已經冷靜下來,詳細地和安定侯府夫婦詢問了當初景,知道那是一個圓寧的和尚,是一個游方僧人,當時過來治顧玉磬,又詳細地講了當時如何做法,如何治好。
當安定侯夫人提起說,那圓寧和尚曾經在年的顧玉磬眼前點了兩下時,便起了疑心:“難道玉磬的眼盲,本就和那和尚有關?”
安定侯夫婦本沒多想,如今聽得,面面相覷,自是后背生涼。
兩個人仔細回憶,好像確實有這麼一下,只不過那個時候,兩個人只以為這是人家做法,并沒多想。
蕭湛初神冷沉:“這只怕是別有蹊蹺。”
也許從顧玉磬眼盲開始,便已經落了那和尚彀中,如今務必找到那和尚,不然玉磬只怕難醒。
蕭湛初顧不上其它,當即發下暗旨,皇家暗侍傾巢而,尋找這位圓寧法師。
只是那圓寧法師哪里是那麼好尋的,本就是游走四方之人,又不是什麼高僧名人,天下之大,便是巍巍皇權,也有不到之,是以尋了三五日,依然不見蹤跡,蕭湛初卻有些不了了。
他已經連著幾日不曾上朝,政務倒是也置,不過是讓幾位倚重的朝臣將要政事說給他拿個主意罷了,他白天時守在顧玉磬的床榻前,晚間便爬到床上來,摟著一起睡。
并無任何不妥,依然,呼吸依然平穩,甚至發間著的馨香都和往日無異,真得仿若睡著了一般。
蕭湛初這麼抱著懷中的子,想著到底是比之前纖瘦了一些,這幾日,不曾醒,只能喂一些粥食,好在也能喂進去,只是并不多罷了。
夜晚他抱著,并不能睡,將輕親過的臉頰,他會想起定遠侯夫婦說的話,說起小時候。
真得是邪祟侵嗎?
他卻想起往日說的一些話,會在夜晚兩個人最為淋漓盡致的時候,哭著說等了他好久。
一直以為只是囈語罷了,可是安定侯夫人也曾提過,小時候犯了邪祟,曾經說過在等什麼人。
只是些許相似罷了,他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卻想多了,也許不是巧合呢?
蕭湛初閉上眼睛,摟了懷中的,卻又記起,說做的那些夢,關于蘇南暴的夢,那些怎麼可能是做夢來的,這一定是有些緣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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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玉磬意識是清醒的,清楚地知道,自己聽到嫂子說的話,心中大駭,卻又迷惘得很,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曾經重生到過五歲自己上,而自己全然沒有記憶。
這種迷茫仿佛一團麻,讓陷其中,竟不能走出,的子猶如一云,就這麼飄忽在一片白霧之中,恍惚中,竟看到了雕花窗欞,以及擺放了諸多樣式的百寶架,那分明是自己未嫁時的閨房。
看到一群人圍在榻前,而榻上是一個五歲多的小嬰,乍看覺得陌生,細看卻眼,再看,這豈不是時的自己。
看到這小嬰,一道閃電,陡然間了腦中,一下子想起來了,那些封起來的,忘記的所有的事。
死了后,魂魄一直不散,就那麼四飄,終于有一日,看到皇家出行的依仗,想到蕭湛初說他以后要當皇帝的,也不知道他真得當了沒,便跟了過去,跟了過去才知道,原來如今燕京城四的寺廟,都已經修得嶄新,香火旺盛,又聽得人說,圣人最信那求神拜佛之道,還封了幾位“大禪師”。
覺得好笑,卻又好氣,這是哪位皇帝,今夕又是何年,如果蕭湛初當了皇帝,他是斷然不會信這個的。
想就此離開,但是又記起來自己飄浮在人世間這麼多年,卻又近不得什麼人,連個說話的都沒有,實在是無趣得,倒不如鉆進這佛門寶地,說不得就此被度化了。
誰曾想,那一日場面著實大,足足分了七個壇場,每個壇場僧人都有上百,供奉了諸佛、菩薩、天神等,甚至冥眷屬、鬼并地獄眾生都有供奉,顧玉磬只聽得誦經以及木魚之聲不絕于耳,聽得枯燥,便想離開,但是恰好看到那香燭供品,卻是心里一。
既是供奉了地獄眾生并鬼,那自己算什麼,也算是鬼了,憑什麼不能用一番?
在人世間漂泊了這麼多年,可是不曾過哪個的供品,竟不知道當了鬼后,還能不能用什麼膳食。
這麼一想,竟開始泛饞了,便不走了,飄飄地往那供桌而去。
也曾想過,這種佛門之地,或許有人阻攔,或者干脆被人家超度了斬殺了,可就是活膩了,當這樣飄的鬼也沒什麼意思不是嗎?
不過好在一起順利,那些低頭念經的僧人,哪里知道有這樣一只鬼飄過,順利地飄了壇。
壇之中,供奉了各路神佛,香火不絕,好幾個大和尚誦經不止,而就在正中間的團上,卻坐著一位,穿了明黃龍袍。
顧玉磬聳了聳鼻子,也懶得去想這是哪位皇帝,并不在意人世間發生的事,誰知道是不是早已經改朝換代了呢。
化作一縷青煙,游走于那些誦經的高僧之間,轉過低垂的帷幕,在那裊裊檀香中,終于看到了供品,供品樣式繁多,竟全都是吃的,甚至看到了燕京城天香樓的糕點!
那模樣,是再不會認錯的。
顧玉磬心道,今日能吃上,便是做鬼死在這里,也是不枉此行了。
將青煙化為人形,迫不得己地就要去取。
卻不提防的是,就在后,一個大和尚陡然睜開了四的眸子,看向了的方向。
他這麼一睜眼,旁邊那位穿了明黃的帝王,也意識到了,看向了他。
大和尚微微頷首。
素來面無表的帝王,面上便浮現出一忍到極致的激,他輕握住了拳,微吐納,之后垂下了眸子。
顧玉磬貪婪地手,試圖取起一塊栗子糕,竟發現自己的手穿過那栗子糕,本拿不起來,當下便有些惱了,心道分明是供奉神佛鬼的,憑什麼我就吃不得?
絞盡腦,拼命地去那栗子糕,卻發現自己的袖好像能到,心中一喜,趕用袖子去包那栗子糕,果然可以的!
用自己寬大的袖包住栗子糕,之后捧起來,深深地嗅了,實在是味啊,有多久不曾用這樣的吃食了!
貪婪地嗅著那甜香,送到邊就要咬上一口的時候,卻突聽得耳邊響起如雷一般的轟隆聲,只覺頭疼裂,渾不能自己,大驚,心道難道自己被發現了?這是要被度化,還是要干脆魂飛魄散?
就在驚惶之際,又聽一個聲音喚道:“玉磬!”
那聲音沙啞繃,既悉又陌生。
陡然回首看過去,便溺了一雙而痛苦的黑眸之中。
他已白發蒼蒼,臉上依稀還是原來的模樣,他正盯著自己的方向。
顧玉磬怔怔地看著他,猶如泥塑一般,本彈不得。
誦經聲就在耳邊,裊裊檀香縈繞口鼻,恍惚中卻不知道,為何在這里,又為何能看到他。
一個聲音陡然喝道;“陛下,一切皆是虛幻,不可貪!帶老衲收!”
還沒來得及細想,一陣濃烈的檀香撲鼻而來,又有一道白向的眼睛,被嗆得難,兩眼本不能視,眼前都是白茫茫一片,又覺瞬間虛化,手中的栗子糕也跌落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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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玉磬已經昏迷了七八日,這七八日里,太醫院所有的大夫都幾乎沒離開過宮門,甚至已經告老還鄉的幾位老太醫都被請來了,可是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除了眼盲,再無別的不適。
即使是在昏迷了七八日后,由于宮娥悉心周到的照料,也只是瘦了一些罷了,臉并不見不好。
甚至還能看到臉頰上泛著一紅潤。
這樣的皇后,讓他們怎麼治?
然而蕭湛初不管,他如今已經不見朝臣,也不理奏章了,這天下怎麼樣,他甚至都仿佛不在乎了。
他只是一心抱著顧玉磬,會親自喂吃煮爛的粥糜,親自為理順腹部,為按腳活脈,他將所有的力全都貫注在了顧玉磬上。
他甚至讓人在安宮中供奉了神佛,每日會去拜佛燒香,他本不是信這個的,但是如今除了求助神佛,誰還能幫他。
安安定侯府自然也不好,安定侯夫人如今也已經住在宮中,親自照料兒,自是為兒難過,但是看著蕭湛初這樣,也是心酸,悲從中來,想著他是天子,竟如此待自己兒,只可恨兒竟然是個沒福的,不能承這一切。
一時又盼著那圓寧和尚趕尋到,興許有法子能救兒一命。
蕭湛初為了喚醒顧玉磬,還請來了往日的幾個閨中好友,陪著說話,然而卻是毫沒有任何反應。
就這麼又過了十幾日,顧玉磬已經昏睡二十天了,盡管邊的人對照顧得無微不至,但依然無可挽回地瘦下來,瘦得眼圈四周圍都凹陷下去了,曾經臉上泛著的紅潤也不見了。
安定侯夫人看著兒這樣就想哭,有一次終于崩潰地道:“怕是醒不過來了,這樣活著,其實也是罪啊!”
然而這話剛出口,便到蕭湛初看了一眼。
那一眼,淡漠到幾乎不存在,但是卻一個激靈。
便明白了,這種話,是萬萬說不得的,那是自己兒,但那更是大昭國帝王的妻子。
如果是別人說這話,只怕是已經死了。
蕭湛初沒理會安定侯夫人,他只是憐惜地為顧玉磬按著部活通經絡,可是剛才安定侯夫人的話落在他腦中,卻是引起他全經脈無法抑制的疼,疼得仿佛心被人狠狠攥在手里。
這個世上所有的事他都不在乎,他腦子里只瘋狂地轉著一個念頭,還活著,所以一定要留住,哪怕是不醒來,就這麼一直照顧著,讓活著,也好過徹底沒了。
可誰知道這一日,醫又來請脈,四個醫,請脈過后,全都是一臉凝重,想開口又不敢說。
蕭湛初看出來了,從牙里出一個字:“說。”
醫戰戰兢兢上前,吞吞吐吐說了半響,那意思是,如果這麼熬下去,只怕是枯耗得厲害,怕是不能長久了。
畢竟人睡著,吃不下去什麼,灌也難,太醫們再是神醫,也沒法子啊!
蕭湛初卻只是淡漠地看了他們一眼,便讓他們退下了。
寢殿中只有蕭湛初,他走到了床榻前,著已經削瘦的臉頰,低頭親了親的額頭。
之后,他躺在那里,用自己的額頭抵著的,喃喃地道:“你想怎麼樣都可以,你醒來好不好?”
他幾乎是在祈求:“我一直沒告訴你小時候,是覺得沒必要,你不記得了,我給你說了,你也沒覺。”
“你醒來后,你喜歡怎麼樣都可以,我你姐姐可以嗎,讓我你一百聲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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