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揍回去沒有?”吳桂芳問。
小金寶猶豫點頭,“揍了,我打不過。”
“等你再多吃兩年飯,也照樣打不過人家!” 吳桂芳忍不住拆臺。
朱團長家那小子,長得跟他爹一樣壯實,部隊里就沒有幾個瘦苗苗是打得過他的,要不是有他爹管著,估計早就在院里稱王稱霸了。
“云妹子,你別擔心,部隊里孩子都這樣,今天打架明天又追著屁玩,那剛子就是調皮了點,心眼不壞,他爸管得厲害著呢。”
吳桂芳知道劉云對弟弟很是疼,怕看了多想,就解釋了幾句。
“嫂子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
“那行,我先帶著小子回去洗洗,服都滾啥樣了。”
見劉云表輕松,真沒小題大做的意思,吳桂芳這才放心的拽著宋金寶回家去。
宋金寶噎噎,走兩步還悄悄回頭往劉博文這邊看,眼神扭。
兩人朝夕相這麼久,已經是能穿一條子的兄弟了,要換了往常,宋金寶從劉云家離開,劉博文一定會和小黑把人送到小路盡頭,兄弟倆跟演苦戲似的,約定好吃完飯再出來玩的時間,這才徹底分開,
可今天卻一反常態,劉博文表蔫蔫的,似乎是在賭氣,也不看宋金寶,自己抱著小黑就進屋了。
劉云很看劉博文生氣發脾氣,更多的時候,不是乖巧聽話,就是欺負時委屈的可憐樣,如今有了小脾氣,倒是樂意。
不過還是要過去問問怎麼回事的。
“金寶哥剛才跟你打招呼呢,你怎麼不理人家?” 劉云往盆里倒了熱水,把劉博文抓過來洗臉。
小家伙不說話。
劉云就停下手里作,“姐姐是不是教過你,別人問問題的時候,你要回答,不然就不是禮貌的小孩。”
憋悶了半天劉博文,眼睛潤潤的,撅著撲進劉云懷里,突然哭起來。
聽哭聲,也不知道是難過還是委屈。
“怎麼了?快跟姐說,金寶哥欺負你了?”劉云拍著他的背,輕聲的問。
小家伙自顧哭著,好半天才搖頭。
“那是剛子欺負你?”劉云猜測。
小家伙還是搖頭,
“那你快告訴我,你哭,把姐姐都哭傷心了。”劉云蹲在地上,用帕子把他臉上的淚痕干凈,然后聲細語的哄了半天,才終于讓劉博文舍得開口。
“剛子哥不喜歡小黑,我們帶小黑,他就要趕我走,也不讓金寶哥跟我玩,金寶哥就不帶我玩了。”
劉博文噎噎的,聲音還帶著濃濃的鼻音,聽起來是真難過。
“那你們最后怎麼又打架了?”
劉云自行腦補了幾個小孩兒鬧別扭的場景,估著,宋金寶那小子哭是因為挨了打門牙掉了,劉博文肯定多半,是被宋金寶無拋棄,生氣又委屈的。
“是剛子先推金寶哥的,金寶哥門牙掉了,還一直哭,我才上去打他的。”
嗯,小家伙還講義氣。
“那你挨打了沒?”
“沒”劉博文搖頭,有點心虛的看著劉云道:“他怕小黑,我就放小黑出去嚇唬他。”
沒過兩秒,小臉又浮上一抹自責跟后悔,“可是小黑被他踢了。”
劉云抱起在劉博文腳邊的小黑,仔細檢查了一番,看小家伙神頭好得很,舌頭吐的歡,顯然又想飯吃了。
“小黑沒事,不過博文,下次不可以再讓小黑去嚇唬人了。剛子哥怕狗,咱麼就不可以讓小黑靠近他,這樣做是不對的。不是每個小朋友,都跟你一樣喜歡小黑,就像你害怕老鼠一樣,你看金寶哥就不害怕老鼠。這是一個道理,你能明白嗎?”
劉博文猶豫了會兒,似懂非懂的點頭,“那我以后就跟小黑玩,不跟他們玩了。”
“你可以跟喜歡小黑的小朋友一塊兒玩啊,你看金寶、大丫、二丫,還有跟你們一起捉迷藏的小伙伴,不都很喜歡小黑嗎?”
“不!”劉博文突然倔起來,鼓著腮幫子氣呼呼的道,“金寶不跟我玩,我也不跟他玩了!我就跟小黑玩!”
“以后也不準他再吃我們家糖!”
劉博文突然難得的脾氣大了一回,還是這麼直白的宣泄,劉云除了笑,只能全他唄。
“行行行,以后不給金寶糖!等你想給的時候,你自己給他!”
“我才不會!”劉博文撅著小,說著還不忘跑回自己的屋子,把藏在屜里,自己平時積攢下來的糖果全都換了個地方。
劉云只覺得小孩子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像吳桂芳說的,今天打架,明天就能追在屁后頭跑。
前些天剛子不是還把宋金寶門牙給掉一顆麼,結果不超三天,人宋金寶照樣狗子似的,跟在朱剛后頭,一口一個剛子哥的。
反倒是劉博文,真有點意外。
人宋金寶早就上門來求和好了,還帶了自己了一半舍不得吃完的糖,結果劉博文愣是幾天沒理人家。
“沒看出來,我這小舅子,還是個記仇的。” 陸長征看了眼院子里,一個人和小黑玩得不亦樂乎的劉博文,嘖嘖嘆。
“我也才發現他這個病。”劉云無奈。
人宋金寶這幾天都往家跑三四回了,打眼一瞧,這不又來了。
“云姨、陸叔叔”宋金寶邁著小短,先跟他們打了招呼,才吭哧吭哧走到劉博文跟前。
“博文,我們去捉迷藏吧?”
“丟沙包你玩不玩?”
“今天剛子不在,我們可以帶小黑一起。”
回答他的,是劉博文和小黑,一人一狗傲的背影。
宋金寶蔫蔫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沒等到劉博文從屋里出來,只得失的邁著小短,吭哧吭哧又跑走了。
“你不勸勸?”陸長征端著大海碗,蹲在院子里看劉云打,一點沒有要管的意思。
自從胃口被養刁,他現在中午也不在部隊食堂解決了,寧肯多走兩步,回家吃香噴噴油水多的飯菜。
劉云每天是按時按點的吃飯,陸長征回來趕得上,就一塊兒吃,要回來晚了,給他放鍋里熱著,吃完還能再睡個午覺,養足神下午又是神訓練的一天。
“不用”劉云一臉不以為意,手里作飛快的穿著針。
手上這件已經是件半品了,再有兩天,估計就能收工。
原主之前留下的服,除了兩綠兒軍裝,剩下不是黑的,就是灰的,一件亮的都沒有。劉云在滬市扯布重新的做的,為了防止周慧茹叨叨,也全都是深沉又耐臟的料子。
這件,算是目前唯一一件穿出去面的裳。
好吧,劉云這個親姐說不用,那陸長征這個姐夫也不瞎心了。
在養孩子上面,陸長征總覺劉云是無師自通。
看劉博文現在,剛上島那會兒,還只會哭唧唧走兩步就要黏著劉云呢,現在都會耍小脾氣,和朋友鬧分手大戲了!最讓他滿意的是,人現在睡覺,不需要哄!
兩人正坐在院子里曬太閑聊,忽的看見吳桂芳抱著宋金寶急匆匆往這邊跑,臉很著急的樣子。
劉云放下手里線,迎上去看宋金寶好好的趴在他娘懷里,上也不像是摔過的樣子,問道:“嫂子,你這是怎麼了?”
“云妹子,嫂子求你個事兒,能不能先借俺三十塊錢。”吳桂芳抱著宋金寶,語氣焦急,眉頭鎖在一塊。
劉云很看到吳桂芳這麼方寸的樣子,顯然遇到啥棘手的事兒了,忙給旁邊干站著的男人使了個眼,才道:“嫂子你別急,我讓長征去屋里給你取。”
一時著急,才留意到陸營長也在旁邊的吳桂芳明顯愣了一下,等陸長征進屋,才把劉云拉到一邊,神為難的低聲問:“云妹子,不好意思啊,俺剛才太著急了,沒留神陸營長也在。你借俺錢,陸營長回頭不會說你吧,嫂子也是真不知道找誰了,俺知道這樣不好,可俺大丫要上醫院做手,俺怕得很,俺男人津上禮拜又給老家寄走大半,俺上實在沒多余的錢。”
“大丫怎麼了?” 聽到是吳桂芳家雙胞胎大兒要做手,劉云以為很嚴重,一下擔心起來。
“肚子痛,醫療站的人說是啥闌尾,要送到市里醫院做手割掉!” 一開口,吳桂芳眼淚就忍不住嗖嗖的往下掉,聲音哽咽中著濃濃的自責。
“你說那孩子,昨兒半宿就開始痛,怕吵著我們愣是自己忍著,晌午那會兒我還讓去喊金寶回家吃飯,結果路上不知道怎麼又和剛子鬧起來,丫頭直接倒地上把人都嚇壞了,送醫療站,人就說要去市里醫院手才行。”
從來大大咧咧,在劉云面前就跟老大姐似的吳桂芳,這會兒脆弱又無助。
可見,孩子永遠是父母的肋。
而從吳桂芳口中聽到大丫要做的只是闌尾手的劉云,心里松了一口氣,忙安:“嫂子你別這麼害怕,大丫要做的只是一個很常見的闌尾切除手,每個人上都有闌尾的,只是發炎了會痛得厲害,做手切掉就沒什麼事了,以后也不會再發作的。”
“真......真的?” 吳桂芳不敢置信。
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村人,沒進過學堂,更沒見過啥大世面,邊也沒遇到有過這病的,一聽醫生說要上葫蘆島市醫院做手,還要割掉里的什麼東西,就慌了,怕大丫以后落個殘疾,更怕手治不好。
可現在聽到劉云這麼一說,瞬間緩過來一點,抓著劉云胳膊,急切問:“俺大丫以后,不會落下啥病?”
“放心吧,只要后好好休養,沒啥問題的。” 劉云語氣肯定,又忍不住問,“嫂子,這些醫療站的人沒告訴你嗎?”
吳桂芳稍稍緩和了點,袖子把眼淚一抹,不好意思的說:“俺當時太著急了,大丫痛得厲害,俺催著他們找船上醫院,自己跑回來拿錢就沒仔細聽。”
家里就剩十幾塊錢,還是他們這個月的生活費,大丫做手肯定需要好多錢,吳桂芳一籌莫展,這不就抱著兒子跑劉云這里借錢。
說話間,陸長征已經把錢拿出來了。
“嫂子”劉云把錢遞過去,“你先帶著錢跟船去,金寶要是沒人看就先放我這里,我給你看兩天,大丫做手還得住院,傷口要養好了才能出院,雖然是小手,但也要防止傷口染,你別因為舍不得錢,讓孩子更遭罪。”
“唉唉!俺曉得的!”
其實這時候一個闌尾手,就算住院也花不了幾個錢,但人家上家里來借錢,劉云就不好再說這話寬的心了,省的人多想。
吳桂芳得都不知道說啥好,心里又著急大丫的病,便干脆抹干眼淚,把小兒子往劉云懷里一塞,“云妹子、陸營長,俺家金寶就先放你們這兒兩天。你們放心,借的錢,等下個月俺男人發了津馬上就還。”
“沒事的,嫂子你有急事先用,兩三個月還都行,我和長征現在就吃個飯,也不花用啥,不著急。”
自從上了島幾個月,他們雖然頓頓吃的是細糧,可到底人,家里又沒有負擔,陸長征一個月津有八十九塊,怎麼都夠花用了。
可吳桂芳家里不同,宋副營一個月七十二塊的津,不僅要養全家,還有老家父母要養,最難的是,宋副營的老娘還得了個慢病,不僅要臥床,還得一直吃藥。
每次一到發津的日子,劉云就看見吳桂芳往島上的郵局跑去給家里匯錢,估計怎麼也得郵一半給家里老人養病。要不然吳桂芳一家,也不至于在島上日子過得那麼吧。這要是一個月就把借的錢還了,劉云估計他們家下個月一天就只能喝一頓稀粥了。
“云!謝謝你!”吳桂芳眼眶里含著淚,心里滾燙滾燙的。
“金寶,娘要去醫院照顧姐姐,你這兩天就在云嬸子家,別調皮,當心你爹回來你!”
丟下這麼句來自老母親的恐嚇,吳桂芳揣著口袋里的三十塊錢,就火急火燎的往碼頭上去。
宋金寶哭得哇哇的,那大嗓門,可比平時只會哼哼唧唧的劉博文靜要大得多。
“宋金寶同志,叔叔給你拿大白兔糖,你別哭行麼?” 陸長征也學劉云那套哄小孩兒的辦法,從口袋掏了兩顆大白兔糖給小家伙。
誰知道平時見糖眼開的人,這會子,卻看也不看,只嚎啕大哭,在劉云上一個勁兒撲騰。
劉云怕抱不住給摔著,忙把小家伙轉移給陸長征。
“娘!”
“我要娘!我要回家!”
被轉移到陸長征懷抱里的宋金寶,哭得更大聲了,肆無忌憚的掙扎,兩腳丫子上泥,全給蹭他服上不說,眼淚鼻涕還糊他一,更難的是,那大嗓門兒吵得他腦仁疼。
“云,你快想想辦法。”陸長征一臉無助的,把求助的目投向旁邊看熱鬧的劉云。
劉云聳了聳肩,回給他一副我也沒辦法的表。
不僅如此,還不忘調侃:“我就給糖哄那一招,都被你用了也沒辦法,那我可沒轍。”
“那怎麼辦?”陸長征就像抱了個地、雷在懷里,表要多難有多難。
耳邊聲嘶力竭的哭喊聲,簡直比村子里殺豬的聲音,還要尖銳。
“你自己想辦法,我還沒打完呢。” 認識這麼久,陸長征還沒遇到劉云搞不定的孩子,這今天突然一反常態,置之不理,陸長征覺得很不對勁,可宋金寶這小子嗓門實在嚇人,又跟個下了鍋的泥鰍似的,一個勁兒蹦,搞得陸長征也顧不上去思考旁的。
“別哭了,我家又不是龍潭虎,住兩天就給你送回去。”陸長征板著臉,逐漸失去耐心,想著的不,就來的。
好家伙,這小子干脆連拳頭都用上了。
直接把陸長征當拐小孩兒的人販子似的,小拳頭一個接一個的,朝陸長征腦袋上砸,要不是陸長征反應快,指不定今天,還得挨一個六歲小孩子的揍。
劉云打著,看到陸長征的窘迫模樣,只想嘲笑,“我說陸營長,你問問宋金寶,知不知道啥是龍潭虎?”
宋金寶當然不知道。
他只想找娘!
只想回家!
“云,你快別折磨我了,我知道你肯定有招!” 陸長征求助的眼神,再次投向劉云。
懷孕兩個月的時候,他突然毫無征兆的向她提出離婚。“沒有轉圈的余地嗎?”她正在廚房給他做生日蛋糕,身上臉上都是可笑的面粉,他壹貫輕佻的譏诮冷笑,堅定的搖頭。“若是我……有了我們的孩子呢?”她試探著望住他,仍是淺淺的微笑。“我向來都有用安全措施,許歡顔。”他煩躁的擺擺手,將離婚協議推在她面前。她簽了字,依照他協議上所說,淨身出門,所擁有的,不過是那肚中三個月的小生命。五年後,申綜昊從未想過,有壹天會再和許歡顔這樣見面,她挽著別的男人的手,大腹便便的對他微笑點頭後,就從他身邊頭也不回的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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