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在醫院時,唐寧也問過一次老劉,只是那時的老劉反應極大,驟然變臉的兇相讓唐寧至今都記憶猶新。
此時再一次問出這個問題,唐寧無端心驚跳,他對上那雙渾濁無神的雙眼,聽老劉緩緩道:“有,接了一個死人。”
眸微微瞇起,莫云初看向老劉。
唐寧連忙解釋道:“我不是問您有沒有接死人。”
老劉發出一聲冷笑,“殯儀車不接送死人接什麼?”
唐寧尷尬地笑了笑,老劉轉過繼續理案板上的碎,沉悶的剁聲再次響起,他冷冷地不耐煩道:“還有什麼問題?”
唐寧后退了一步,似乎在地上踩到了什麼,他低下頭,看見了一張糖紙,唐寧彎腰從地上拾起一張糖紙,準備扔進垃圾桶中,沒想到他在垃圾桶中看到了許多糖紙和喝空的飲料瓶。
“劉師傅很喜歡吃糖嗎?”
老劉的語氣毫無波,“不喜歡。”
“那劉師傅買這麼多糖是......”唐寧想到了郝老板給他的解決方案,試探問:“是郝老板讓您這麼做的嗎?”
老劉剁的手一頓,“你從哪里知道的他?”
“哦,是林館長告訴我郝老板這個人的。”唐寧懷疑老劉和鬼嬰有些關系,是不是老劉也招惹了鬼嬰,然后郝老板給了老劉同樣的解決方法?
還是說,這個方法對很多鬼都適用?
唐寧決定試探一下,因為莫云初也在場,不能對莫云初說這些鬼怪相關,唐寧不聲遠離莫云初,緩緩靠近一不的老劉,他低聲音悄悄道:“郝老板說,只要把糖給變鬼的小孩,再把它寄的布娃娃上,它就會記掛你的好,不去傷害你了。”
他說這番話時,一直回頭看莫云初,擔心莫云初關注他們這邊的事,看見莫云初在看這間屋子里其他的擺設后,唐寧松了口氣,轉眼睛,對上了老劉直勾勾的雙眼。
原本還好端端背對著唐寧切菜的老劉不知何時扭頭盯著唐寧,那耷拉的眼皮睜開,渾濁的眼珠在昏暗線下折出一點懾人的冷。
“那布娃娃。”老劉緩緩問:“長什麼樣?”
唐寧被盯得脊背發麻,他小聲道:“斷了,兩顆眼睛用黑紐扣起來......”
他的話還沒說話,忽然聽老劉說:“滾。”
唐寧愣住了,他看到老劉那張僵的面容出一條條壑,激烈的外緒似乎要將這張臉撕裂。
“滾啊!”老劉猙獰的面容在頂照下格外兇神惡煞,他瘋狂地大吼大起來道:“滾啊!!!我他媽讓你滾!!!”
唐寧慌張地轉就跑,莫云初將唐寧護在后,對老劉溫文爾雅道:“劉先生,這張卡里有一千萬,碼是六個0。”
“滾!!!”老劉的緒異常激,他拿起案板上的菜刀,一邊沖莫云初不停揮舞,一邊瘋狂嘶吼道:“都他媽給老子滾!!!滾!!!!!!”
莫云初對老劉微微點頭致意,“打擾劉先生了,祝您生活愉快。”
在老劉竭斯底里的吼聲中,莫云初帶著唐寧離開這間房子,他平靜地關上房門,彬彬有禮結束了這場拜訪。
隔著一扇門,唐寧能聽到摔東西的聲音,還有老劉崩潰到極致的哀嚎,他喊著“騙子”、“都他媽是騙子”,沙啞礪的聲音染上了哽咽的哭腔后,竟聽起來像個嚎啕大哭的孩子。
“他這是怎麼了?”唐寧茫然道。
“聽起來像是被什麼人騙了吧。”莫云初淡淡道:“說起騙子,我認識的一個圈朋友花重金找了個道士,說要紅上加紅,結果沒幾天就被出丑聞遭到封殺了。”
“這種東西是封建迷信,小寧不要再為那個夢發愁了。”莫云初了唐寧的頭,好比防詐騙的警察在教育誤歧途的失足年,“我們要相信科學。”
唐寧一時間有些迷茫。
老劉為什麼聽到他的話反應這麼大,為什麼要莫名其妙說騙子,難道郝老板是騙子嗎?
莫云初去車庫開車,恰好這時郝老板恰好打電話進來,詢問唐寧有沒有給鬼嬰寄的布娃娃上。
唐寧敷衍了幾句,推自己遇到了各種詭異的狀況,沒時間去布娃娃。
郝老板咦了一聲,“你說的那些靜不像是鬼嬰能搞出來的,難道是你又招惹了新的惡鬼?”
唐寧忍不住道:“我都按你說的做了,我怎麼可能會招惹到那些存在?!”
“那就奇了怪了,如果法子都對了,結果不應該是這樣,除非......你所住的地方有殺害他的人。”
別墅只住著唐寧和莫云初,唐寧下意識反駁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郝老板冷哼一聲,“我胡說?我說得有鼻子有眼,這胡說?!也罷,我原本還打算送你一塊驅邪避兇的古玉,你若戴著它尋常邪祟不敢近,現在想想還是算了,這玉我留著自己帶!”
郝老板的語氣一沖,唐寧的話頭就了,特別是聽到那塊可以驅邪的古玉,“郝老板,是我在胡說八道,是我在胡說八道,您看那玉......”
郝老板不滿道:“行了,你好歹是我的大顧客,付了錢,我自然要保護你人安全,不過這塊玉我是不會送給你的,等你這單生意理完了我就要把玉收走。”
正在這時,莫云初的車開到唐寧面前,唐寧連忙把電話掛斷,畢竟莫云初剛和他聊完防詐騙。
他坐上了副駕駛,莫云初一邊幫他寄安全帶,一邊問:“小寧,你今天想吃什麼菜?”
“隨便。”唐寧現在腦子有些,沒心想吃吃喝喝的。
“那我給你做糖醋排骨,銀耳紅棗湯,玉米烙......怎麼樣?”莫云初報的菜名都是甜滋滋的口味,唐寧聽完才發現他已經了。
“好。”唐寧有些神經質地咬了一下手指,他的手指白皙,指尖被咬出好看的紅暈。
真奇怪。
為什麼莫云初報的都是他喜歡的菜?
“怎麼咬手指了?”莫云初將唐寧的手指輕輕移開了,他了唐寧的指尖,蹙起的眉頭里滿是心疼。
熨帖的溫度一路從指尖燙到心頭,唐寧慌張地收回手,“沒什麼,我就是太了。”
“我反而覺得適當的是錦上添花。”莫云初微笑道:“只有等待的時間足夠長久,又不至于超出忍耐的極限,在真正吃到口中的那一刻——”
眸溫地注視著唐寧,“才能獲得最大限度的滿足。”
到了家中,莫云初要理食材,唐寧不想落單,自告勇要幫莫云初打下手,比如蹲在垃圾桶旁邊剝剝蒜啊,捧著個碗打打蛋之類的。
他從小到大從未做過家務,打下手也只能做到這個份上,切什麼的較為高難度的東西唐寧是做不好的,只能由莫云初來。
沉悶又單調的剁聲在廚房響起。
唐寧抬起頭來,著站在案板前剁排骨的莫云初,襯的雪白袖口挽到了手肘,出了漂亮的小臂線條,他的背影頎長拔,好看得像要遠離人間煙火氣,倒和老劉演繹的畫面形了兩個極端。
想到這里,唐寧愣了一下。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看著莫云初好看的背影,會下意識聯想起剁的老劉。
“剝好了嗎?”莫云初回過頭,褒獎道:“辛苦小寧了,小寧做得真好。”
排骨下鍋翻炒時,整個廚房都洋溢著糖醋的甜香,唐寧忍不住深吸了好幾口,抑的心也變好了一些,他看著鍋里的排骨,雙眸亮晶晶的,唐寧開心地抬起頭來,對上了那雙不知何時凝著他的狹長眸。
空氣中洋溢著甜膩的氣息,莫云初與唐寧對視并未閃躲,他關切道:“這里油煙大,小心別被濺到了。”
唐寧后退了幾步。
真奇怪啊,為什麼在對視的那一刻,他會覺得那雙眸黑沉得危險。
莫云初還在做菜,唐寧低頭打開了手機,看到了郝老板發來的消息,原來快遞已經到了,就放在門口。
唐寧暫時告別廚房下樓去快遞,他拆開快遞盒,發現里面裝著一塊珊瑚玉掛件,珊瑚玉是唐寧數欣賞不來的玉,乍一看是好看的,等再細看,唐寧便覺得那麻麻排列著的花紋異常克系,看得人頭皮發麻。
不過唐寧確實聽說珊瑚玉似乎有什麼辟邪的功效。
遲疑了一下,唐寧著頭皮把這塊玉戴在了上,而后重新走向廚房。
這時的莫云初正將做好的糖醋排骨裝盤,紅棕的粘稠濃澆在排骨上,唐寧的注意力全部都被排骨吸引,而莫云初簡單看了一眼唐寧,詢問道:“小寧怎麼突然喜歡玉了?”
“這種玉品相一般,把它收起來吧,我房間里有一塊上好的翡翠掛件,更適合小寧一些。”
“不了不了,我就是隨便帶著玩。”唐寧跑去盛飯,莫云初則負責將菜端上餐桌。
餐桌上的菜冒著騰騰的熱氣,唐寧坐了下來,拿起筷子眼著莫云初,只要莫云初一坐下,他就要大快朵頤。
但莫云初的手機忽然傳來鈴聲,莫云初對唐寧做了個抱歉的手勢,他走到不遠低聲談話,對面的人似乎在談什麼嚴肅的事,莫云初的表也變得很是鄭重,不時點頭,結束通話后,莫云初長長地舒了口氣,而后走到唐寧一米左右的距離前,充滿歉意道:“我接下來有些事,就不能陪小寧用餐了。”
“那你今晚還回來嗎?”唐寧張道。
“看況,我會盡快解決,盡早回來的。”莫云初聲道。
唐寧難掩眼可見的失落,他夾起一塊糖醋排骨,想要喂莫云初嘗一口,畢竟莫云初忙碌了這麼久,如果連一口熱乎的味都吃不上,實在是太可惜。
莫云初低頭看了一下腕表,憾道:“不好意思,真的來不及了。”
他匆匆告別了唐寧,唐寧只好一個人坐在寬大的餐桌前,獨自一人面對著香味俱全的菜品。
莫云初離開了。
別墅里只有他一個人了。
唐寧握了那塊珊瑚玉,冰冷堅的珊瑚玉遠比不上莫云初寬厚溫暖的膛。
沒事的,郝老板說這塊玉可以辟邪。
唐寧深吸一口氣,坐在偌大的別墅里獨自用餐,或酸甜或咸香的味道刺激著唐寧的味蕾,抑在心底的恐懼和焦慮在食面前得到了疏解,那短暫的暴飲暴食讓唐寧有了一種自己還活著的切實覺。
當最后一口菜被吃完時,已經鼓起的腹部對唐寧發出警告,唐寧卻神經質地咬著筷子尖,希空空如也的盤子能變出新菜肴。
他不想結束這快樂的一切。
只需用當前的食,不必考慮可怕的以后。
他的神經已經繃了一岌岌可危的弦,誰也不知道這弦什麼時候會斷,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后天,也許就在下一秒。
所以。
莫云初呢?
莫云初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他想莫云初了,無可救藥地想念著莫云初,哪怕莫云初僅僅離開了半個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