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微翻坐起來,似笑非笑。“什麼罪。”
想起近日教王種種手段之酷厲,舌頭仿佛被凍住了。
“暗中向報消息的罪?接了玉蛛蛇心的罪?試圖竊我隨令璽的罪?還是殺掉準備揭破你份的同伴的罪?”九微一句句道,狹長的眸子殺氣一閃。“說起來你倒做了不好事。”
指尖上玉頸輕輕嘖歎。“溫確實是最好的掩護,誰能想像毫無武功的你還能殺人。”摘下纖指上一枚平平無奇的戒指把玩,旋開寶石,一枚極細的尖刺現藍芒。“我還在等你手呢。”
“煙容不敢。”恐懼的跪伏在地,磕絆得幾不聲。“煙容迫非得已,雖有曲從卻未道過重要訊息,毒更被棄鎖匣中,絕無半點加害之意,求教王明鑒。”
蒼白的臉像隨時要暈過去。“煙容得教王眷寵,絕無奢想,只求平靜度日,可花使……生死兩難,不得不虛與委蛇……”
自迦夜離教後,千冥野心雙雙落空,恨怒滿腔,泰半發泄在與迦夜容貌相近的煙容上,床笫之間淩非常。他雖有聽聞,礙於權爭摯肘不便出面回護,唯有視而不見。
紫夙見煙容份微妙尚有可用之,暗中指點了幾招,加上卑順馴服百般乞憐方略為好過。由此開刺探之始,後又被指令伏在自己邊趁隙而,一直搖擺不定,他冷眼旁觀著人監視,確無非份之舉,寢席之際亦是溫存,歡愉頗多,殺之倒有些可惜。
聲淚俱下的哀告並沒聽進多,九微注視半晌,突然了臉頰。看這副面孔哭泣求饒,真是……說不出的別扭怪異,略踱了幾步終於決定。
“給你一天時間收拾東西,去江南找殊影,往後你的生死由他決定。”抬眼示意侍從,離開前拋下一句不鹹不淡的提醒。
“我若是你,就好生善用這張臉。”
【比翼篇】
遊子
“你是……青嵐?”打量了半晌才敢確定,眼前眉目清朗的人確是當年淘氣鬧的小小頑。
“四哥連我都不認得了?”青嵐扭了扭,擺開在頭上的手。“也難怪,自你上次回來近十年了,娘時常惦著你呢。”
謝飛瀾笑起來。“泉州事忙無暇□,聽說上次捎來的烏龍和茶餅得娘喜歡,這次我又帶了些。”
“什麼也比不上你親回來的好。”青嵐圍著他轉了一圈,瞅著唉聲歎氣,“就說泉州靠海,吹得四哥黑了不,人也瘦,娘一定心疼得,非讓你好生大補一場不可。”
聽得謝飛瀾角了,直想手去鑿一鑿這只皮猴。一別十年量長,自然不會再同年時期的模樣,明明結實了不,偏偏母親慈意難違,只怕要著頭皮灌一肚子補湯,想來就發怵。
“這次爹特令我回來,到底什麼事?”迫得他扔下了猶在瓊州理餘事的大哥三哥先行趕回。
青嵐鬼頭鬼腦的看了一圈四周,低了聲音。
“四哥不是沒訂親?爹有意替你牽一牽紅線。”
……意料之中,長年忙於海事無暇於此,他並不掛心,長輩們倒是屢屢提及,頗為懸掛。
“哪家的小姐?”隨口反問卻不在意,反正父母作主,娶誰都差不多。
“是杭州白家的二小姐。”青嵐支晤了一下。“爹的意思還是隨你,正巧二嫂請到家裡作客,最好四哥自己合意。”
謝飛瀾微一思忖。“漂亮麼?”
青嵐點頭。“那是當然,可算江南名門閨秀中最俏麗的。”
“那就行了,跟爹說我沒異議。”隨意而許,毫無談論終大事的自覺。
“四哥。”青嵐反而急了,道出了一早守在這裡的真意。“你可不能答應,你不知道歌姐喜歡的是……”
“三哥?”男子一揚眉梢,不意外的看弟弟呆掉的臉。“我當然清楚。”頗有兄長架勢的得意。“別以為我在泉州就一無所知,回來時三哥就提醒過爹可能有這層安排。”
“那你還……”青嵐張口結舌。
說起來一切確實起自三哥。當年以極快的速度迎娶了君府小姐,跌破所有人的下,連帶著閨中癡心守的白二小姐黯然神傷憔悴經年,家人噤口不敢提婚嫁之談,芳華蹉跎至今。白老爺子為兒心事愁,謝震川也有歉意,想著四子留於泉州尚未親,便召回來試探一二。
“哎呀,有什麼關系。” 謝飛瀾了臉,幾分漫散的無賴。“反正是個人,娶就娶唄,也算替三哥解一樁麻煩,將來還可以納妾,多挑幾個喜歡的就是了,又沒什麼妨礙,應該不像二嫂那樣兇悍吧。”
……
無視青嵐傻樣,謝飛瀾戲言調侃。“沒想到三哥真有魅力,婚幾年了尚勾得人念念不忘,打小我就知道他那張臉肯定會惹事,果然說中了。”
四哥……還是老樣子。
青嵐無力的垮下角,玩世不恭的四哥怎麼可能為人鬱結,至始至終替他犯愁的自己好像……大傻瓜。
說歸說,四哥是否真不介意青嵐實在不。
著兄長在桌前獨立,背影寂落失魂,忍不住探問。
“四哥?”
男子回過頭,濃眉深蹙,困頓抑鬱,令青嵐迅速張起來,果然不可能這麼灑,畢竟是終大事……
“到底怎麼了,後悔還來得及,不能讓爹勉強你……”
“青嵐。”男子歎了一口氣,灑的氣質化了無奈。“想想……確實有點……”
“呃?”
“我舍幫了三哥……解決爹的心事,讓謝家與白家為姻親,就算長得漂亮,到底也是犧牲……”
“所以?”青嵐瞧著四哥前所未有的困擾,腦子一熱。“是不是四哥怕爹跟前不好拒絕,那我去說。”
“那倒不用。”男子出誠摯的懇切。“青嵐,能不能幫我一件事。”
“四哥但說無妨,只要是我能幫上忙的,刀山火海也願意。”
俊臉突然明朗起來,用力拍了拍弟弟的肩。
“好兄弟,幫我把湯喝了。”
……
青嵐呆呆的目視兄長挪開後,桌上現出的碩大湯碗,良久才眨了眨眼。
“你是說……”
“娘送來的湯,我實在不了,倒了又有違心意,就拜托你了。”謝飛瀾一片輕松,帶著解後的欣悅。
“……為什麼有三碗……”青嵐的臉由白變青。
“一天三次嘛,都在這了。不用赴湯蹈火,幫我喝了就。”言畢瀟灑的一揮袖子,愉快無比的出房,忽然被人揪住。
“對了四哥,你是不是又準備去勾引哪個丫環。”暫時把目從湯上拉開,青嵐終於想起了此來的目的,這個四哥其他都好,唯獨浪風月,加上暫歸爹娘不便管束過嚴,行止約束較之其他兄弟得多,更是肆無忌憚。
“別說這麼難聽,我不過是和們說說話解個悶。”男子不以為意的了弟弟的頭。“小孩子家不懂的。”
“我……!”
忍下一口氣,青嵐正相告。“四哥別怪我沒提醒,你多年未歸不太明白況,哪房都好,千萬別惹了三嫂院裡的,不然……”
“不然怎樣?”他自詡風流,與子往皆為兩相悅,出手大方,自問無甚供人垢病之。
“反正謝家最不能惹的就是,你自己小心點。”
玩味的了下,謝飛瀾好奇的探問。
“這麼說三哥娶了個母老虎?又不是君家的正牌小姐,何至於。”在泉州日日見謝雲書傳書回家,想來均是給妻的。
“是君隨玉的親妹,名份上沒公開而已。”青嵐翻了個白眼。“勸你是因為三哥護得,娘也多有疼,惹了你必定吃不了兜著走。”
這般小心,無非是看重君家地位之尊而已,謝飛瀾無聲的腹誹了一句。
“我給你說一件事。” 青嵐睨了一眼兄長,道出謝家年前的八卦。
約半年前,小夫妻出現了第一次爭吵,原因不明,但三夫人的恙怒無庸置疑,下人從未見如此氣惱,被頻頻響起的碎裂聲嚇住,火速通報了謝震川夫婦,連帶各苑都被驚,派出婢僕替主人一探究竟,青嵐自然也不住好奇。
謝雲書起居的臥房一片碎瓷破玉,甚至擲出了廊外,二人日常所用的俱是珍品,拿來泄憤的也不例外。九龍墨玉燈、犀角瑪瑙杯、羊脂白玉壺、冰紋水晶盤……一件件被砸了個碎,看者都心疼不已,不過眼房中雙頰緋紅嗔怒難休的麗人,又覺得不值一提了。
被發作的對象笑的全無阻止之意,也不讓旁人攔,一味輕聲細語的勸。
小心腳下,提防傷著自己……
別扔太遠,耗力氣……
喝點水再接著摔,生氣容易口幹……
……
聽得人直捶頓足,這哪裡像英名遠揚的謝家主,在家中竟是一副畏妻如虎的模樣。
獨角戲唱得未免無趣,連摔得人都累了,香汗淋淋的細,纖手舉起了一件越窯青瓷纏枝刻花罐,忽的人影一閃,久未靜的男子一把奪了過去,圍觀的丫環婆姨皆在暗暗好,心道總算是看不下去了,盼著主能一展威風馴妻。
卻見謝雲書劈手奪過瓷罐,塞去一只夜盞,同時言哄。
那個太重,這個輕些,摔起來聲音也好聽。
……
謝飛瀾瞠然半晌,不置信的咳了咳。“你說的真是三哥?”
“絕不會錯。”青嵐賭咒發誓。“我親眼所見。”
“爹娘……沒管?”
“爹當不知道,娘說三嫂多病難免煩燥,氣過了就好。”
“……好吧……”謝飛瀾訥然無語,良久又道。
“謝謝你的提醒,我會離那邊遠點。”
鏡花
揚州風和日暖,兒家麗人,溫存多,實在是個好地方。
謝飛瀾再次慨歎了一把,若非三叔的獨子早夭,必定生小在這人間天堂萬分快活。只是人哪裡都有,在泉州就一番自己的事業滋味別又不同。
懶懶的了下腰,估算著兩位兄長何時回返,一半心神還在回味昨夜的玉溫香,走著走著竟然迷失了方位。在自家院落裡迷路,說出去恐怕會笑掉大牙,他自嘲的聳聳肩,嘗試著從迷陣中轉出門道。
寂靜的午後,整個宅院陷了沉眠,一個人影也看不見。
穿過相似的幾重廊院,一的黑瓦牆撲朔難辨,索走一氣,晃過一角圓門,忽然定住了。
炙熱的下,門散出一陣清新水氣,涼意人。大朵大朵的青荷亭亭如箭,開了滿眼。一重重隨風起伏,白紅百態千姿,接天的碧仿佛讓炎夏涼了起來。池邊柳樹如煙,玉白的圍欄環繞如帶,襯得池心小亭玲瓏秀雅,雪紗簾飄飄揚揚,遠一排朱紅的樓閣,日下華靜謐。
家裡什麼時候掘了這麼大的池子養荷?
大略眺了下方位,應該是以前待客用的芳華苑,不想數年未歸改了這般模樣,景致令人著迷。
層層碧葉下另有踏足之,方圓如荷葉大小的石板堪堪浮出水面,一路穿行於花葉浮波之間,趣致可,他一邊贊著巧思,一邊四打量,不知是哪一位兄弟弄出這般景,可以肯定絕不是大哥。
信步踏層層荷箭拱衛的小亭。如霧雪綃淡淡拂,濾去了稍重的風,一切仿佛靜止了。
有人在亭心躺椅上睡去,那樣熱的天氣,竹椅上卻墊著白虎皮,的軀嬰兒般微蜷。冰玉骨,紅傾國,玉手斜枕腮下安寧的沉睡,渾然不覺左右多了一個人。
他該立時退出去,眼睛卻怎麼也離不開,心忽然跳得極快。
如墨青散,旖旎的致宛如畫境,近看更是心神搖曳。鼻端有香氣襲人,分不清是荷香還是……
勁風猝襲,他本能的彈開,待回神時已翻落白亭之外,眼前倏的多了一個人。突襲的年長劍指地,護在子前。
功架倒是不錯,心下暗咕了一句。
“閣下何人!”年口氣不善,冰冷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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