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售賣，但求知音同賞。不料被毀了這般模樣……”邊說邊歎息搖頭，一派痛心疾首的惋惜。“真是暴殄天，焚琴煮鶴。”

沈明珠自沖突之後又遠遠見過兩次，認出是君府公子，又被說得如此嚴重，益發無地自容。被君隨玉個正著，就算能跑也丟不起人，左思右想別無他法，唯有低聲下氣的請求。

“君公子可否……借我些銀子，我沒帶這麼多，回去立刻歸還。”

“沈小姐何必客氣。”君隨玉掃了眼人群中微帶關切的青年，轉而面對掌櫃。

“但鳴翠圖我有緣見過，一百兩確不算多，但這幅……喙垂翼花黯淡的贗品連其形亦未得，居然敢拿來訛人。”

“你……你信口開河。”驀然被破了底，掌櫃不甘之餘厲茬的反駁。“我這店中都是真跡，無憑無據的造謠，分明是想混賴。”

“真跡為前朝作，所用制印鑒混有瑪瑙珍珠水晶石研就的末，日下可見瑩，此兆鑒者盡知，上方的鈐記可有此征？”君隨玉一彈畫軸。“鳴翠圖曆經名家收藏，五位留有題跋，此幅何只三位？最後請教一聲，依我朝刑律，私作偽畫該當何罪，以假充真當何刑，訛騙強賣判罰幾何？”

掌櫃的臉越來越白，腰越來越彎，再也不敢強辭。

從喧嚷鬧市換至酒樓雅座，頓時清淨下來。

“多謝兩位解圍。”沈明珠解後一派輕松。

“在下不過略為幫腔。”君隨玉看向一旁的青年。“沈小姐該謝這位。”

“墨鷂見過君公子，沈小姐。”神氣與平日無甚分別，君隨玉卻窺出幾分不自在，視及甜笑的佳人，頓時約了悟。

“這位公子……我……”沈明珠只覺眼生。

“在下是謝三公子屬下，常隨主上左右。”

“墨兄為暗衛之首，多潛護翩躚與雲書左近。”君隨玉代之解釋，笑中多了一趣意。“近來沈小姐與舍妹敘談，日日親近，墨兄自不陌生。

墨鷂此前奉命跟綴白歌多日，對與其同遊的沈明珠窺察多日，甚有好，私下也曾與四翼笑談趣止，尚僅限於欣賞。及至君謝二人沖突好意現扶了一把，無端了心思，俏麗的蘋果臉時常揮之不去，便知不妙。思及此人份特殊，索遠避。誰料偶然閑逛遇上沖突，見沈明珠萬分尷尬，扁扁的幾乎要哭，不住鬼使神差的助了一把。

沈明珠聞言一愣，省起自己屢次談笑皆男子之眼，適才又在眾目睽睽之下狼狽糾纏，不住上訕訕，現出小兒態。

墨鷂心中跳了跳，外表分毫不。“沈小姐負武功，何不一走了之。”

“我……”俏臉紅了紅，自覺愚蠢，聲音變得很小。“對方又不懂武藝，再說開始是我理虧。”

君隨玉替斟了一杯茶。“姑娘宅心仁厚，遇上無理取鬧能克制而不炫技，實屬難能可貴。”對面普通人的糾纏，世家出的竟能下子忍氣不發，沈家家教可想而知。

越聽安越覺得自己笨得可以，沈明珠耳都紅了，頭幾乎垂到桌面。如初生稚鳥般純潔無垢的，墨鷂噙著笑，瞧了幾眼識相的撇開，省得有人過於窘。

好容易平下郝意。“多虧二位相助，還請君公子恕我初見之時的無禮。”

無禮？君隨玉乍然想起一聲喝，不莞爾。

“哪裡，那次是我魯莽，姑娘責備的甚是。”

沈明珠小心瞟了瞟對方的臉。“或許我這外人不該口，但三公子對君姐姐真是極好的。”忘了適才的尷尬，俏稚氣而認真。“起先見君姐姐風華照人，明珠只覺自慚形穢，想不通怎會有如此的人，子瞧了都心旌搖；後來又見了三公子，才發現世上還是有人能配得起，他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我想拜訪君姐姐又怕打擾，三公子主邀我苑探訪，想知大哥的舊事，不待詢問三公子主相告，凡所知的巨細不，只請我勿在君姐姐面前提起，他說那是君姐姐永世之憾，一生傷，不可勉強回憶；每熬新方子，三公子私下親嘗調糝糖，日常行止均以君姐姐為重，事事仔細，哪個男子能深至此，作妻子的定會被世間子羨慕……”心如赤子一片真摯，專注的勸訴，君隨玉微容，餘見一旁的墨鷂神複雜，心下雪亮。

“……雖不懂那日為何怒，但三公子絕不會半點有傷君姐姐，必定是君公子誤會了什麼。”沈明珠只顧說話，未留意隔座的青年，只知君隨玉笑得越發溫，不由臉又紅了。

“沈小姐說的是，確是誤會，事後我已向雲書致歉。”唯憂徘徊不去，終是懸掛。“我是惱翩躚不該有孕。”

沈明珠一臉懵懂，墨鷂突然口。“主上羸弱，勉強生子相當危險。”

全未想到這一層，沈明珠呀了一聲，良久無語，半晌才喃喃道。“可……難道一輩子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縱然再是深，哪個男人能甘心無後。

君隨玉拔了拔蓋碗。“親之前我曾道明，他只笑了一笑……說昔年與翩躚殺人無算，作孽良多，雖是迫不得已，到底有傷天和，時常擔憂不能相守終，有此憾反倒坦然。”不是不佩服的，這等心世間能有幾人。“若他稍有遲疑，我都不會讓翩躚嫁過來。”

“這對三公子很不公平。”沈明珠不服氣的抗聲。“他對君姐姐一往深，卻要犧牲那樣多。”墨鷂著沈明珠，沒有說話。

“世上哪有那麼多公平。”君隨玉淺笑，呷了一口茶。“他可以選擇不娶，選了就得按承諾的擔當，不是非他不可。”

“君姐姐分明也是喜歡三公子的，難道還會嫁給別人？”

一旁話的青年角微揚，芳心無端一，卻不明白緣由，只知自己似問了句傻話。

“翩躚很聰明，再喜歡也不會把自己托給一個無力承擔的男人。”君隨玉淡淡道，眉間並不掩飾傲意。“縱然不嫁又何妨，難道君家養不起麼？”

相當的……護短。

著君隨玉遠去的背影，沈明珠對傳說中的君府公子多了一重認識。

“他不適合你。”突兀的話語拉回了神思，沈明珠瞪向邊的人。君隨玉走前托詞有事在，待墨鷂護送回謝家，言辭客氣而不容拒絕，此人只是默應，倒似萬般為難，實在……無形中尷尬莫名，口氣也沖了起來。

“你什麼意思。”

“他是個好哥哥，卻不是適合你的人。”青年似笑非笑的提點。

“我何時有這個意思！”圓亮的明眸憑添怒氣。“你胡言語什麼！”

俏臉唯有氣怒而無被看破心事的惱，墨鷂忽然輕松起來。“不心？那可是富甲天下的君公子，北地佳麗夢寐以求的良人。”

“……確實名不虛傳。”沈明珠承認，又有些迷。“和三公子很像啊。”

“哪裡像？”他可沒看出來。

“就是……人很好，但又很難捉，似乎連別人心裡想什麼都一清二楚，怕怕的。”努力想著措詞，長睫眨啊眨。“君姐姐好像也有點。”

沈明珠自己也不太懂，墨鷂卻似明白了，輕輕笑起來。

“算你還有眼力。”

這是誇獎？沈明珠撇了撇，卻見對方像決定了什麼，神正起來。

“沈小姐。”

“呃？”

“像三公子那樣的好丈夫，我也做得到。”

一時反應不過來。

“遇見心上人我也能深守一，凡事。”

“啊？？”櫻桃小口微張。

“另外還有一足以保護妻小的武功，絕對厚的積蓄。”

“啊？？？”傻怔無語。

凝目瞪口呆的俏佳人，丟出最後一道霹靂。

“你願不願試試？”

啊……

這個……這個……奇怪的人，到底在說什麼……

腦筋糊了一團，臉卻騰的紅起來，結舌得不能言語。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街市上，明爽利落的沈家小姐，化為了一尊石像。

……太唐突了……太過份了……太無禮了……太……

無數斥責的話語盤繞中，卻怎麼也開不了口，清朗的雙眸全無半點玩笑，一派認真的等待，沈明珠只能傻傻的發愣。

……那張微握的拳，角輕揚的笑，半不的酒窩……真是……真是……

爭歧

三夫人有孕的消息在謝府傳開，謝氏夫婦驚喜不已，謝夫人更親至叮嚀探問，拉著三媳促膝而談，原本就金玉貴的疼護又深了一層，看在人眼中好不諳羨，暗妒的不在數。

面對旁人的恭賀，謝三公子卻一無喜意，緒極差，連話也了。整日盯著纖影發呆，問也不理，仿佛著了魔一般。

“翩躚……”萬籟俱靜的深夜，他突然推醒了妻子。“不要孩子可好。”

朦朧的睡意瞬時清醒。“不行。”

“現在還不算晚，我問過二哥，不會太痛。”他不死心的輕哄。“如果你實在想要，待過些年調養好也來得及。”

著他一言不發，漆黑的眸子沒了緒。

再怎樣溫，謊言終究是謊言，下一次他絕不會再留半分可能。

“翩躚……”

下頷有一塊猶未消散的青紫，了。“疼不疼，隨玉出手重了點。”

“我該的。”他苦笑一聲，握住了纖手。“是我讓你有了孩子。”

“是我自作主張。”長睫垂了下去。“對不起。”

“翩躚……”他低低的懇求。“求你聽我一次，只這一次……”

“你會騙我喝落胎藥麼？”輕淡的問話瞬間僵住了氣息。

靜默了許久，他答得很艱難。

“不會。”無數次轉過這個念頭，卻……始終不敢。

“那很好。”扯扯角，笑意卻不眼底。“別讓我恨你。”

他忍了又忍，狠狠道。“就不怕我恨你？”

劍眉凝著忍不發的慍意，盛怒仍是無比俊，能把他氣這樣……怕是只有。細指著秀的廓，話語輕得猶如夢囈。

“你會原諒的……每次都是。”

他簡直要冷笑出來，死死咬著牙。

“君姐姐！”

沈明珠一把托住軀，霜鏡捧過銀盆，候吐幹淨直起腰，侍遞過漱口的清茶，勉強化去了舌間的酸苦。

蒼白的額際微微沁汗，病懨懨的乏力。沈明珠小心的扶著在椅上坐下，瞄了眼不遠一不的影。

“適才喝的都廢了，讓藥房再送一碗。”連日孕吐，說話也無甚力氣。

“或者先停一停？這道補藥味重，喝了必定要吐，已經幾天吃不下東西了。”霜鏡憂心忡忡的建言，瞧著日漸消瘦，有些發急。

只輕輕搖了搖頭，霜鏡不敢再說，唯有依令行事。

案邊的人仿佛呆不下去，轉出了房間。

君翩躚並無鬱，反而微微松了一口氣。

“三公子怎麼不聞不問，毫不關心。”沈明珠見人走遠，不平的抱怨。“瞧著姐姐這樣難，竟連句安的話也沒有。”明明妻有孕，卻一改過去的，倒像局外人一般。

“孩子是我要生的，好壞自由我承擔，與他何幹。”平淡沉靜，並無半分委屈。“本就是我自討苦吃。”

“姐姐說的什麼話，不是為三公子著想何至如此辛苦，他更應好生照料才對。”

君翩躚忍俊不住，口一陣翻湧，了好一陣才緩下來。

“他不想要，還得激涕零，為我的任恩戴德，鞍前馬後的服侍，可也太難為了些。”

沈明珠聽得傻眼，想想還是不對。“怎麼說也不該這樣對姐姐，我瞧莎琳嫂嫂懷孕的時候脾氣壞得很，頤指氣使的吵嚷二哥，全家人煩死了還得讓著。”說了半晌想起近日神出鬼沒的人，臉紅了一紅，明知尋不到形跡，仍忍不住張。

君翩躚垂睫仿佛未見。“莎琳……在沈家還好？”

“哪有不好的，二哥多護。”幾度逡巡一無所獲，沈明珠微生暗惱，皺起了蘋果臉。“不懂二哥喜歡什麼，氣又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