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然續 18.
徐冉來的時候穆然已經平復下來了,只是人還是蹲在牆角沒,有些楞地看著地板。他的思維停滯了太長時間,現在突然醒來,腦子裡還在過著以前的事。徐冉也顧不上細問,把易天趕出臥室,只留了自己和穆然呆在房間裡。
「穆然?」徐冉走過去輕輕喊了一聲,穆然抬起頭看,徐冉笑了笑,「你還記得我吧?」
穆然極慢地點了下頭,聲音有些沙啞,「記得。」他最後還清醒時就是在醫院跟徐冉聊天,徐冉人很親和,又耐心到了極致。是第一個願意認真聆聽穆然說話的人,穆然對有很深的印象。
徐冉走到他邊蹲了下來,也不再那麼小心翼翼,有些爽朗地笑了笑,「我們去那邊坐下來聊聊好不好?」穆然被的緒染,稍稍放鬆了些,點點頭跟著徐冉起在臥室的窗戶邊坐了下來。
客廳裡易天靠坐沙發上,按著胃閉著眼不說話,臉冷得能凍死人。賀旭東在一邊著煙皺眉看他,按說穆然醒了易天應該高興才是,怎麼臉那麼難看?難道穆然一醒就做了什麼事惹怒了易天?猶豫了半晌賀旭東也沒敢開口問他。
就這樣等了不知多久,一直到天逐漸亮了起來,徐冉才打開門下了樓。是一個人出來的,易天皺眉看著,徐冉知道他想問什麼,開口道:「穆然沒事。」
易天點點頭,起就想往樓上走,徐冉手拉住他,「我想跟你商量個事。」易天站住看,徐冉輕聲開口:「讓我把穆然帶出去治療吧。」
「不可能。」易天想都沒想就冷下聲音拒絕。
徐冉輕吸了口氣,「他不適合呆在你這裡,我跟他說過了,他也答應了。」
易天一下就握了拳頭。
「他思維還不是太清楚,對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只有些模糊的印象,他分不清楚哪些是真實哪些是幻覺。」跟穆然呆了這麼久,就是向穆然解釋了他的病,再幫他理順雜無章的記憶。
穆然也不逃避,認認真真地聽說,提到啞媽媽時也不再有激烈的反應,看起來是好了許多。只是人心上的傷口哪有那麼容易痊癒,徐冉知道他也只是在撐罷了。
易天甩開徐冉的手,一聲不吭地往樓上走。徐冉看著他的背影沒說話,賀旭東靠過來正想開口,徐冉卻突然扭頭看著他問:「他對穆然這麼執著,是因為喜歡嗎?」
賀旭東皺著眉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沉著聲音答:「我不知道。」
徐冉角帶出個無奈又有些諷刺的笑,你看,到現在了,連易天最好的兄弟都給不了肯定的答案,又怎麼相信,怎麼放心讓穆然呆在這裡?
易天推開門時,穆然正坐在窗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他聽到聲音,抬起頭看到易天,一下有些張地站起來,小聲地喊:「易天…」
易天沒回答,沉著臉往前走,只是在快靠近穆然的時候,他發現穆然握了握拳頭有些發抖。他停下腳步,目地鎖住穆然,開口問:「你要走?」
穆然努力扯出個笑,人看起來像是有些忐忑,講話也極慢:「徐冉姐說,我現在神上,不太好。願意,幫我治病。」他現在反應還是遲鈍,腦子就像轉不一樣,要一字一句地想,才能把話說出來。
易天沒答話,仍然直直地盯著他,穆然收了笑,囁喏半天才開口:「我在這裡,太,麻煩你了。」
哦,麻煩。
他願意跟著一個認識不到幾個小時也許連來路都不清楚的人走,卻不願意「麻煩」他。易天冷笑一聲,聲音竟然帶出些狠意來:「你想都別想。」
穆然一下僵在原地,詫異地抬頭看他,半晌他有些吞吞吐吐地解釋:「易天…謝謝你救了我。我聽徐冉姐說,這段時間,一直是你在照顧我。」說到這裡他有些艱難地嚥了嚥口水,「我不是故意,要麻煩你這麼久……對不起。」混不清的話,講到後面,竟然以一句「對不起」結尾。
易天看著他,就在前一天,自己還在餵他吃飯,給他洗澡,把他抱在懷裡親吻,親得像是一個人。而現在,這些所有,竟然變「聽說」?那個乖乖任他牽著走的穆然,不理別人只給他反應的穆然,又變了這副小心翼翼畏手畏腳的樣子。
要說什麼,說「你別怕我不會再對你打罵侮辱?」說「別擔心我願意跟你在一起?」可他是易天,怎麼可能開口說這種示弱的話?他依然冷著臉,聲音不帶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你就呆在這裡,哪裡都別想去。」
穆然呆呆地看他,目顯出些黯然來。
哪裡又做錯了?他想。
徐冉跟他說,易天把你救回來,帶回家照顧,還找來了李嬸。他沒有覺得竊喜,只覺得愧得抬不起頭來。他又被易天救了,這是第三次。他做了那樣的事,易天卻救了他三次。
徐冉說,你不要有不切實際的期,不要再一次做錯事,易天也許只是因為心裡有愧疚所以才做這些事。他點頭,跟徐冉解釋,自己沒有再想糾纏易天。到了現在,他怎麼還敢想那些?他只是擔心易天早已厭煩,卻礙著面子不好把他一個神上有問題的人趕出去,所以才主提出離開。易天已經做得夠多了,他不願意再給易天帶來一點麻煩一點不快,只是他不知道,易天為什麼不答應。
想到這裡,穆然突然反應過來徐冉是賀旭東的妻子,也許易天是不願意他去給賀旭東惹麻煩?也是徐冉太好,比穆然大,一定要穆然姐,才這麼些時候,穆然就對產生了些依賴信任的心。穆然搖了搖頭,責怪自己怎麼又自以為是起來了。
想通了這一層,他抬頭對著易天解釋:「我不會,去打擾徐冉姐。我在外面,找地方住。」
他想著這下易天該點頭答應了,誰知道易天冷冰冰看他一眼,轉就往外走還重重地甩上了門。
穆然有些楞,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