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里是。”徐茂芳回應道。

心里的震驚緩過去之后，徐茂芳心里升起嫌棄。

謝庭玉怎麼就……娶了這樣一個人？

徐茂芳都不如謝軍的前任夫人，因為是二婚的，總是會被大家拿來跟溫芷華相提并論。比如這輩子只生了一個兒，人家一口氣生了雙胞胎兒子。的學識談吐也不如溫芷華、樣貌不如溫芷華，連養孩子也不如……

被溫芷華了大半輩子，可是現在，的兒是準大學生，而的兒子去鄉下當了農民，娶了一個農村媳婦。

徐茂芳僵滯了片刻的臉，重新恢復了熱的笑容，可是熱也不達眼底。

“水丫，快進來。”

……

另一邊。

謝庭玉領著媳婦走進了軍屬大院，他邊走邊說：“我就是在這里長大的，那棵樹你看見了嗎，它和我年紀一樣大……”

他興致地和葉青水介紹，走一路說一路，從來話不多說的冷淡的男人，此刻變得就像是剛的愣頭青一樣。

葉青水明白謝庭玉說這麼多話，是為了降低的張。

然而實際上葉青水一點兒也不張。這份碎碎念的，只讓聽得腦袋有點疼。

葉青水坐了一天的車，犯了暈車反應，地上的雪厚厚的，一個不留神，葉青水在謝庭玉面前結結實實摔了一跤。

謝庭玉錯愕地看著裹球的小姑娘摔地齜牙咧，趕上去拉。

他從來沒有見過葉青水摔得這麼狼狽，臉上富的變化還這麼可，他的角忍不住泛起了一個微微的弧度。

被狠狠地瞪了一眼，謝庭玉也不放在心上。

他放下包袱彎下腰來，出雙手拉，猝不及防地被帶得了一跤。

他蹲在地上，順勢拍了拍腦袋上的雪花。

謝庭玉忍不住呵了一口熱氣，雪地里的他眉眼愈發俊朗，他溫的笑容跟堅冰融化春水一樣，溫暖人。

“水兒心眼可真小。”

“快起來吧，人多了要鬧笑話的。”

軍區大院里三三兩兩路過的人，見了謝庭玉熱地打招呼。

“喲，這不是庭玉嗎？”

“今年帶媳婦回來了？”

路過的中年婦不打量起謝家這個新媳婦，乍一見面就摔了個跤，著實不好看。

只見雪水污了一，本就樸素的棉看起來更寒酸了，這幅狼狽的模樣讓明嬸不皺起了眉。

初次印象不太好。

不過，明嬸對謝家新媳婦的好奇心實在太強烈了，想看看新媳婦究竟長啥樣，能把謝家兒子迷得找不著北。

要知道，謝庭玉可是大院里炙手可熱的婿人選。整個大院翻遍了，這一輩的年輕人里頭找不到哪個比他有出息，聽說他眼很高，婚事也就一直沒定下來。

結果挑來挑去，挑了個……鄉下媳婦？大伙有些說不出話來。

明嬸默不作聲地繞了過去，正要低頭看人，只見謝庭玉突然手把這個摔得狼狽的媳婦抱了起來，背在了上。

這個舉，讓明嬸暗地里吃了一驚。

媳婦不就是摔了一跤嗎，摔了扶起來不就好了，還得要人背？

哪家的媳婦這麼金貴，一點都磕不得不得。明嬸有些說不出話來，覺得謝家的兒子去了鄉下一趟，人都變了。

“明嬸，沒什麼事我就先帶水丫回家了。”謝庭玉說。

葉青水臉蛋瞬間紅了，掙了幾下，“你別這樣。”

大庭廣眾之下怎麼能做這樣的事，葉青水能到路上人投來的灼熱眼神。這讓葉青水不自在起來，垂下頭把腦袋埋在他的肩膀，這才隔絕了來來往往打量的目。

背人這種事……就算是夫妻，在男關系大防的年代里也算得上過于親了。

謝庭玉把下去了幾分的，掂了掂，重新背好。他的手掌握了握的，低聲音警告地道：

“你安分點。”

他挑了人的路走，很快回到了謝家。

他把人放下，掏出鑰匙，愣住了。

葉青水走到門邊，發現門沒有關，聽見謝庭玉繼母“飽含關切”的聲音：

“水丫啊……你怎麼穿得這麼，大冷天的不冷嗎？”

“我讓冬梅拿幾件服給你穿，雖然不是新服，你將就著也能穿穿，可別嫌棄。”

側過頭來，看見同樣面訝的謝庭玉。

難道里面還有一個“水丫”？

葉青水默不作聲地推開了門。

門無聲地被推開，葉青水看全了屋子的人，俏麗的坐在沙發里，修著自己的指甲，面不耐之。

謝庭玉的繼母熱地拉著一個人的手，噓寒問暖。

謝父面無表地放下報紙，神莫測。

謝庭玉愣了片刻，旋即微微一笑，抬高了音量疑地問：“水丫？我和水丫剛剛才到。”

那個被誤認為“水丫”的人，臉紅了，磕磕絆絆地解釋：“俺、俺不水丫。”

“俺姨說首長家過年期間缺個保姆，讓俺來頂個班。”

先為主的徐茂芳，頂著繼子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了看謝庭玉邊站著的年輕姑娘，再看看自己牽著的人，明白過來的一剎那，鬧紅了臉。

、認錯人了！

這個姑娘不是葉青水。

徐茂芳迅速放下了“水丫”的手，尷尬地說：“這樣啊，我們家不缺保姆，不好意思。”

雖然不是葉青水，但是多麼像孫玲玉信里描述的那個農村姑娘啊！

這可不能怪。

站在徐茂芳面前的人，面龐蠟黃像是營養不良，比同齡人看上去老了幾歲，一張臉滿是飽含風霜的痕跡。同時又淳樸簡單，一眼能看得底，老實又木訥。

被誤認“水丫”的人臉紅了，堅持說：“俺姨了，俺才過來的。俺不是外邊不三不四、隨隨便便上門討活干的人。”

謝家的保姆今年要回鄉下過年，保姆尋著過年這段時間沒法來首長家干活，于是想讓親戚過來兼一份活。

哪里想到，徐茂芳沒有想過要找新保姆。

新來保姆使喚起來麻煩、也不好習慣，謝庭玉帶了他的媳婦回家過年，孫玲玉的信里寫了葉青水為人勤勞踏實，來了肯定得搶著干活爭表現。這些活留給干，還能好好調教新媳婦。

徐茂芳把人打發走了，轉過頭笑瞇瞇跟繼子打招呼：

“庭玉，你回來了。”

“哥——”謝冬梅同時欣喜地轉過頭來，看向謝庭玉。

謝庭玉這才一把攬起葉青水的肩膀，把輕輕地推到了自己的前，讓大家看清他的媳婦。

他認真地糾正道：“芳姨，這才是水丫，可別認錯了。”

屋子里的四個人，目齊齊落在了葉青水的上。

徐茂芳剛剛鬧了個笑話，也沒有多打量葉青水，只匆匆瞥了兩眼。

繼子邊站著的這個姑娘，才是葉青水。

大雪天里，穿著一灰藍的棉，棉絮破了個口子，雖然捯飭得干凈，卻也不免出寒酸。雪粒落在鞋上，進了滿是暖氣的屋子，雪水開始融化，打了干凈的地板。

的寒酸，跟這個裝修得雅致干凈的屋子，格格不。

不過這個鄉下姑娘卻沒有徐茂芳想象中的鄙平凡，長得有些漂亮。

新媳婦生得皮白凈，臉蛋俊俏，沉悶樸素的藍灰棉掩不住單純清澈的氣質，扎著兩農村流行的土里土氣的辮子，雖然土氣，但看起來卻像真正靈秀山水蘊養出來的小姑娘。

孩子微微瞇眼，看起來懵懂又純真，徐茂芳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兒——

兒穿著冬天新制的裳，新裳澤鮮艷，襯得小姑娘俏麗明艷，有一團活潑的生氣，看起來還是比新媳婦討人喜歡多了。

徐茂芳心里到底還是對這個新媳婦出了一的不屑。

太窮，穿得寒酸，第一次跟男人上門也不知道穿件好點的服，真是丟謝庭玉的臉。謝庭玉的積蓄可不，他能眼看著葉青水節食，恐怕沒有多喜歡這個新媳婦。

不得不承認，這個鄉下媳婦相貌還不錯的，徐茂芳想。

謝冬梅看了葉青水一眼，很快也挪開了目。那目里夾雜著一排斥和鄙夷，卻也有漂亮孩之間敏的比較。

雖然謝冬梅排斥這個鄉下嫂子的，但不得不承認，這一刻心里生出了一點嫉妒。

一對年輕的夫妻站在一塊，男的高大俊朗，的纖細，即便是條件哪哪都不搭配，但站在一塊看起來就很養眼了。

葉青水靜靜地站著沒說話，算是琢磨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家人把那小保姆錯認了。

小保姆看上去年紀也有二十五了，而葉青水過完年也才十八，這兩人在年齡上也有一定的差距。但謝家人仍舊把小保姆認了。這讓葉青水有些啼笑皆非。

如果換在上輩子，肯定是很介意的，但這會兒葉青水只覺得有些好笑。

謝軍終于不是繃著的臉了，不茍言笑的面龐難得泄出了一抹表，他對兒子說：

“回來了。”

謝庭玉點了點頭。

“水丫剛剛摔了一跤，我們回去換服。”

謝庭玉隨手拍了拍媳婦上臟痕，和謝軍說。

葉青水也遲疑地喊了一聲公公：“爸爸你好。”

“芳姨、冬梅你們好。”

謝軍微不可見地點了頭。

謝軍看到了兒媳婦，心滿意足了，他抄起了自己的外套扣上，“我回部隊了，你們兩口子也累了，好好歇息，我晚上再回來。”

徐茂芳送走了丈夫，關上門。

等這夫妻倆上了樓關上門之后，謝冬梅回過神來，漠不關心地剪指甲，悶悶不樂地說：

“新嫂子，好像不太一樣。”

新嫂子沒有想象中的膽小、畏畏，穿得雖然土氣了點，但目卻一派清明，站在哥哥的邊，也沒有被他比下去。

徐茂芳說：“有什麼不一樣。”

雖然進了謝家的門，但是那也掩蓋不了小地方來的事實，小學畢業的沒啥文化，見了人愣愣的像鵪鶉似的，連話都不會說。

謝庭玉這婚事，稀里糊涂結得跟被豬油蒙了眼睛似的，結婚這麼大的事，這麼能這麼草率就決定了？那個把孫子寵得跟命子似的婆婆見了，恐怕要氣得焦心了。

他們大院里的姑娘，哪個拎出來不比這個鄉下媳婦強？

……

大院里的姑娘比不比葉青水強，葉青水不知道。跟謝家人打了一個照面，葉青水微妙地察覺到了們的排斥和不喜。

不過葉青水一點都不在乎，如果可以，本不想來首都。

謝庭玉帶著葉青水去了自己的房間。

葉青水重新扎好了頭發，洗了一把臉，順便打量了眼謝庭玉的房間。

他的房間大而寬敞，風格簡潔利落，收掇得纖塵不染。

一點多余的東西都沒有，除了書就是他的樂，鞋架上的鞋子擺得整整齊齊，柜里的清一的襯衫也整整齊齊，東西朝向一律對齊、按深淺擺，跟有強迫癥似的。

謝庭玉的房間，有著一極強的個人風格。

家里有暖氣片，謝庭玉下了厚重的棉，出的一雙修長、筆直，下服出的軀蘊含著強烈的男人味，強壯、拔，暖氣夾雜著這熾熱的曖昧，直把人都熏了。

葉青水被熱得不行，挪開視線，默不作聲地下了外套，里面出了心領的，下面是雪白的襯。

它裹著纖細的線條，青飽滿。而此刻……就坐在他睡了十幾年的床上。

謝庭玉不有點臉熱，自覺地撇過了頭，輕咳了聲：“你的腳還好嗎？”

葉青水搖搖頭，“有點疼，不過不妨礙。”

謝庭玉這才低下頭看的腳，他一把將推到床上坐在，剝了的鞋。

那出來的腳脖子像饅頭似的微微發腫，淤青了一塊。

他輕輕地摁下去，小姑娘忍不住疼地低呼了一聲，眉頭皺得的。

“疼！”

謝庭玉臉上掛著淡淡的笑，“這不妨礙，這走得了？要不是有我背著你，明天你就要去醫院掛水正骨了。”

說著他意猶未盡，拇指間殘留著溫的覺，他忍不住多流連了一會。

他握著的腳丫，沒有一分嫌棄，他知道小姑娘很干凈，跟他這種臭男人不一樣，在火車上都日日打水洗腳、換子，腳丫洗得白白的，跟筍似的。

葉青水漲紅了臉，只想把子扔到他臉上，耍什麼流氓！

“你趕收拾收拾下去，人還等著呢。”

謝庭玉找來了跌打正骨水，給涂上了。

他著的腳，正道：“不用下去了，水兒好好睡個覺吧，等吃晚飯我你起床。”

葉青水瞪大了眼。

雖然也沒有把謝家當婆家來看待，但也知道新媳婦頭一次上門得規矩一點，關上門睡覺，估計一覺睡醒就要被打發回葉家村了。

不過葉青水看著謝庭玉說話的神，卻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他漆黑的眼，流出來的緒涼涼的。

謝庭玉說：“沒關系，你可以睡，我爸讓你好好休息 ，他還有公事出門了。”

說著他停頓了一會兒，口氣薄涼地繼續道：

“芳姨和冬梅，管不著你。”

葉青水聽了松了口氣，掉了一件，鉆進簇新的被窩里，喜滋滋地睡了一覺。

謝庭玉的床真大、真，被子也輕飄飄的，蓋在上跟沒有重量似的。他的床上全是他的味道，清冽干凈，跟雪后的空山似的。

……

徐茂芳和謝冬梅等了等，好半天也不見新媳婦下來。

徐茂芳說：“年輕人就是不一樣，回個房間都能折騰半天。”

謝冬梅認為新嫂子沒禮貌，第一次上婆家的門就這麼隨便，很沒有規矩。

過了半小時，謝庭玉才從房間里出來。

“庭玉，你媳婦呢？”

“啊，睡著了。”謝庭玉淡淡地說。

徐茂芳、謝冬梅兩人俱是一陣震驚。

這、這太太太不像話了！

們人可都還在下面等著，哪里有這樣的新媳婦。

謝庭玉從行李中挨個地掏出葉青水帶來的年貨，說：“這是水丫的一點心意，特意從鄉下捎過來的土特產。”

徐茂芳對這個土特產提不起一點興趣，這種東西他們每年都能收到很多，無非就是一些果干、曬干的酸菜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謝庭玉從小到大就跟金玉堆出來的人兒似的，哪哪都優秀，除了念書就是練，念的是圣賢書、往來談的都是青年才俊，他什麼時候在意過這點土特產。去了一趟鄉下回來，謝家的大公子變得跟鄉下人似的。

“這種東西首都又不是沒有，何必千里迢迢帶過來呢？”徐茂芳說，眼底劃過一極淡的鄙夷。

謝庭玉把臘腸和臘單獨挑了出來，挑眉道：“這東西首都還真沒有。”

他的水兒親手做的年貨，煮一頓吃香飄全村，能饞哭小孩兒。年前在鄉下特意留著給他的家人，謝庭玉本辦法好好吃上幾頓。僅剩的這點土特產，還分了大半帶來首都。

謝冬梅看著哥哥眼里的認真，心里也有同樣的。發現哥哥去了鄉下一趟，跟神仙掉進凡間似的，哪里還有以前那種讓人著迷的氣質。

不著急。

謝冬梅問：“怎麼現在就睡了？哪有人這樣的第一次來婆家就這樣的……”

“哥，你也不好好教教。”

謝庭玉聽到這里，臉上的笑意愈發深了，“累了一天了，我讓睡的。”

作者有話要說：

水丫：我勤勞踏實，肯定搶著干活掙表現？

玉哥：不不不，確認過眼神，那個人應該是我

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