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送走趙靖玉,果然去了慕淵的房間,盤點了被他砸壞的杯盤花瓶家俬等等,要求賠償紋銀一百兩。
慕淵也不是缺錢的人,自己砸壞了人家的東西,賠償也是應該的,可管事的張口就是一百兩紋銀,也太離譜了些。
“幾件破家竟敢要我一百兩,莫不是連你也覺得我好欺負?”他氣惱地揪住管事的領,單手就將他拎了起來。
管事雙腳騰空,神卻十分淡定:“大王子息怒,我們這驛館接待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以及各國使節,一應用品皆是最高規格,每個房間的擺設也均為古董名,價錢自然相對昂貴一些,這一點來往貴客都懂的,損壞東西照價賠償,從來沒有人討價還價。”
“所以,你是想說我沒見識嗎?”慕淵氣得眼睛直冒火,把管事又往上提了提,“你信不信,我一只手就能扭斷你的脖子!”
“信自然是信的,但大王子千里迢迢來大周,肯定不是為了扭斷小老的脖子而來。”管事說道,甚至對他出一個很友善的笑。
一句話提醒了旁邊的單虎,忙上前勸阻慕淵:“大王子息怒,別為了這點小事耽誤了咱們的大事。”
慕淵著火,氣哼哼將管事扔在地上。
單虎陪著不是,扶起管事,塞了兩張銀票在他手里。
管事不慌不忙地對著燈照了照銀票辨別真假,而后將銀票折好收懷中,慢條斯理地撣了撣上的灰,作了個長揖,告辭而去。
這悠然自得的態度,又把慕淵氣個半死。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管事的肯定是奉了趙靖玉的命來惡心他的,若非有趙靖玉撐腰,他怎敢如此囂張?
“太可惡了!”慕淵恨恨道,抬就往桌子上踹。
“大王子不可,壞了又要賠的。”單虎忙住他,“雖說咱倆不缺銀子,白白被人訛去豈不冤枉。”
慕淵又憋屈又無奈,腳板重重跺在地上。
幸好地面夠結實,沒被他跺出個好歹。
單虎給他倒了杯水,讓他順順氣,等他終于不再暴躁,才松了口氣道:“大王子在家里自然是數一數二的尊貴,但出門在外,難免有各種不順意的事,為大局著想,須得將脾氣再收斂一些才是。”
慕淵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坐著沉默了一會兒,翁聲問道:“什麼時辰了?”
“快到二更了。”單虎道,“可以出門了。”
“那還等什麼,更!”
單虎應是,伺候他室更。
二更的梆子響過,一行人穿夜行離開了驛館。
明日是冊封大典,京城周布防,巡夜的衛隊遍布城中大街小巷,謝南風親自率領一支衛隊巡視皇城街,要一直堅持到明日午時冊封大典結束。
經過朱雀大街時,街道盡頭似乎有黑影一閃而過,謝南風立刻警惕起來,率隊催馬前往查看。
到了街口,四下空空如也,寂寂無聲,連只野貓都沒見著。
“難不是我眼花了?”他疑道。
“許是將軍連日來太過勞,看花了眼,要不你回去休息休息,巡街的事給屬下們好了。”衛兵隊長說道。
“不用了,再堅持一下就過去了,過了明天,大家就可以好好休息了。”謝南風道。
“將軍忠君之事,一片赤誠,是我等的榜樣。”衛兵隊長抱拳道。
謝南風不置可否地笑了下,繼續帶隊巡邏。
他才沒有那麼偉大,他之所以這樣盡心盡力,全是為了姐姐。
姐姐上輩子被皇上賜婚給了趙靖平,郁郁寡歡,不得善終,這輩子又被賜婚給了趙靖玉,還沒親就經歷了那麼多兇險,他發誓一定要拼盡全力守護好和的幸福,讓可以安安穩穩度過這一生。
馬蹄嘚嘚踏破夜的寂靜,前面不遠的地上突然有亮閃。
“去看看那是什麼?”謝南風吩咐道。
隊長領命上前,下馬從地上撿起一個東西。
“將軍,是塊銀飾。”
謝南風隨后趕到,彎腰接過那件,湊在衛兵舉起的燈籠下仔細觀看。
這是一塊銀質的牌子,系著黑绦,上面有凹凸的紋路,在燈下看起來像蛇又像鷹。
“許是白日人們在街上歡慶時不小心掉落的。”隊長猜測。
謝南風覺得沒這麼簡單,遂命幾人去各調集盡可能多的衛隊過來,在周圍嚴加排查。
然而,周圍的街道都查遍了,也沒見到有毫異常。
隊長覺得他有點草木皆兵,礙于份懸殊沒敢多。
謝南風仍然沒放松警惕,領著人徹夜巡視,直到天大亮。
隨著日頭升起,京城又開始了新一的狂歡。
驛館里,各國使臣用過早飯,換上本國最隆重的禮服,準備去參加冊封大典。
慕淵起得晚了些,正在用早餐,單虎從外面進來,神凝重地對他說:“大王子,昨晚的行中,有一人不慎丟失了腰牌。”
慕淵手一頓,臉上立刻云布。
“此等蠢材留他何用,殺了他!”
單虎:“……眼下正是用人之際,就算要殺,也得等完任務回到草原再殺。”
“現在就殺!”慕淵不容置喙道,“他有一次失誤,就會有第二次失誤,我寧可缺人手,也決不用這樣的人。”
單虎見他決意如此,不敢再勸,應聲退下。
正午時分,驕如火,晴空萬里,冊封大典正式開始。
金鑾殿前,彩幡招展,鼓樂震天,宋萬基端坐在龍椅之上,文武百與各國使臣肅穆而立,趙靖玉穿杏黃五爪團龍蟒袍,頭戴十三顆東珠鑲嵌的金冠,在莊嚴的大樂聲中,昂首闊步走到殿前,跪地聽封。
司方正上前宣讀冊封圣旨,宋萬基親自授予金冊金印,百俯伏高呼千歲。
禮畢,皇帝與太子攜手登上城樓,接萬民叩拜,而后太廟,祭天地,祭祖先,最后再去慈寧宮叩拜太后。
這是太后第一次正式和趙靖玉見面。
雖然自打南召歸來,趙靖玉每日出皇宮,卻從不曾去拜見過太后。
宋萬基曾旁敲側擊問過他,他推說等到冊封那天再去拜見更為正式。
宋萬基想著左右不差這幾天,也就沒有強迫于他。
實際上,趙靖玉心是有些別扭的,因為他一直把侯府的老太太當親祖母,如今突然要認另一個老太太做祖母,他怕自己到時張不開口。
冊封的前一晚,他特意去看了老太太,老太太想到疼了多年的孫子就要變別人的孫子,心里也不好,抱著他哭了一場。
哭過后,又勸他往好想:“你自了很多苦,多一個祖母疼是好事,何況那個祖母還是天下第一尊貴之人,你在我這里討不來的好東西,都能給你呢!”
趙靖玉說:“我如今又不是小孩子,哪里稀奇什麼好東西,我就想能每天在祖母膝上躺一會兒,那個祖母,我可不敢躺。”
老太太又心酸落淚:“你也不是明天就搬走,東宮建好之前,你不是還要住在這里嗎,什麼時候想躺,祖母都在呢!”
好說歹說的哄著他,讓他明天見了太后一定要放甜些,說天下的祖母都一樣,沒有不稀罕孫子的,只要他乖一些,太后一定會喜歡他的。
眼下,趙靖玉磕完了頭,跪在太后面前,等著太后他平,眼見著太后紅了眼眶,拿帕子捂住,才相信老太太是對的。
天下的祖母都是一樣疼孫子的。
太后拭著淚,哽聲道:“你這孩子,真是個心狠的,回來這麼久,都不來瞧我,怕是沒把我這個祖母放在眼里。”
趙靖玉忙說沒有,坦誠地告訴,自己有些膽怯,因宮里規矩大,不知道該如何與相。
太后嗔怪道:“我是你的親祖母,哪里用得著刻意相,當然是怎麼自在怎麼。”
趙靖玉聽了,便起嘻嘻笑道:“皇祖母早這麼說,孫兒早就起來了,你這宮里的地,金貴是金貴,就是跪著太疼。”
太后破涕為笑,一屋子人都跟著笑。
宋萬基在一旁又好笑又欣。
“早聽說你是個伶牙俐齒的,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快坐吧,別累壞了。”太后笑道。
趙靖玉謝了座,說道:“皇祖母有所不知,若論伶牙俐齒,有一個人比我還要厲害三分。”
“哦,是誰呀?”太后好奇道。
“你孫媳婦兒。”趙靖玉道,“我在面前從來沒贏過。”
太后恍然大悟:“是了,我也聽聞那姑娘能言善辯,膽識過人,還會騎馬打仗,是個不輸男兒的巾幗英雄,只是至今也沒能見上一面。”
“這簡單,改天我把帶來,讓皇祖母見上一見,就怕皇祖母見了,就把我丟一旁了。”
“你瞧,還沒怎麼著呢,先吃起媳婦兒的醋了。”太后對邊的殷嬤嬤打趣道。
“這樣才好,這樣的太子殿下多有人味。”殷嬤嬤說道。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眾人不覺都想起先前的太子殿下,那位和眼前這位相比,確實了些人味,每天端著太子的架子,看著都替他累。
不過,那也不是他的本意,而是皇后娘娘的管束太過嚴格,得他不得不那樣。
一想到他很快就要流放北地,眾人不有些唏噓。
殷嬤嬤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忙出聲彌補道:“太后,皇上,幾位公主和諸位嬪妃都在偏殿等著拜見太子殿下,是否請們進來?”
“去請吧!”太后道,“一家人見個面,親近.親近。”
殷嬤嬤應是,轉吩咐小宮去請人。
頃,一大群花容月貌彩飄飄的子在宮的引領下進了大殿,面對皇上太后盈盈下拜。
太后免了們的禮,先將幾位公主到跟前來,一一引見給趙靖玉。
有的是姐姐,有的是妹妹,趙靖玉也沒記住誰是誰,只是不停地行禮。
太后介紹完,微微皺起眉頭:“怎麼不見文安公主?”
文安公主是孟皇后的兒,在眾姐妹中排行老三。
殿里靜了靜,半晌,有孩子聲道:“三皇姐病了,怕過了病氣給太子哥哥,所以沒來。”
說話的是五公主宋文昭,平時和文安公主走得近。
眾人心里都明白,文安公主肯定是因為母后和兄長的事對趙靖玉有見,不愿意來拜見他。
太后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追究什麼,便略過此事不提,接著給趙靖玉引見宋萬基的嬪妃。
頭一個介紹的,便是大著肚子的淑妃。
淑妃已經快臨盆了,大概是怕趙靖玉忌諱肚子里的孩子,開口便笑道:“太子殿下真真神俊朗,絕世無雙,可惜我們小公主還要再等一個月才能見到這麼好看的哥哥。”
“哈哈。”趙靖玉挑眉輕笑,“宮里已經有這麼多姐姐妹妹,我倒是更期待能有個弟弟,將來好為我分擔重任。”
淑妃驚訝過后,喜出外:“太子殿下果然心懷寬廣。”
先前已經讓太醫診過脈,太醫說有九的把握是個男胎,鑒于從前孟皇后的狠辣手段,生怕趙靖玉也是個容不得兄弟的人,正為此憂心忡忡。
現在好了,趙靖玉一句話解了的心結,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了。
宋萬基見兒子如此寬容,很是高興,須頷首道:“你們如此團結友,朕心甚,今晚朕要大宴群臣,明晚咱們自家人再一起吃個團圓飯。”
太后也是許久沒這麼開心,當下便主攬下活計,說家宴的事由來張羅,讓皇帝不用心。
一家人其樂融融,歡聲笑語驅散了半年來籠罩在每個人心頭的霾,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覺中認可了趙靖玉這個新任太子,把他當了自家人。
趙靖玉了袖袋里謝南嘉讓蘇錦城捎來的書信,不得不承認,給自己出的主意很有效。
謝南嘉告訴他,頭一回和大家相見,不要端著架子,也不要拘束,要盡量表現得家常一些,多一些煙火氣息,才能更快地讓所有人放下對他的戒心。
趙靖玉咂咂,這媳婦兒絕了,大事小事,國事家事,都能料事如神,真真是他的大寶貝。
人間至寶謝南嘉!
嘮完了家常,宋萬基帶著趙靖玉離開慈寧宮,回前殿去見文武百。
剛走到乾德殿外,迎面來了一個小太監,見到圣駕,跪地稟道:“皇上,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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