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凌是假的刑罰對紀云禾來說,并不算可怕。
再如何,他也只是個生慣養的小公子,并未真正上得戰場,加之姬羽的嘮叨勸解,紀云禾并未吃多苦頭。
但自打那天起,順德公主變如所說,只要是在,紀云禾所承的刑罰,便生不如死。
而紀云禾一直在忍耐,靜靜等待,等待著一個可以一舉殺掉順德公主的機會。
但是大國師總是在順德公主來的時候,靜靜的在旁邊觀著。他似乎已經察了紀云禾的心思。沒有點破,也沒有告誡,在絕對的力量差距之前,他對紀云禾并不在意。他只是一如始終的好奇著紀云禾的變化。
紀云禾的,卻再沒什麼變化。
三月后,順德公主再來囚牢,攜帶著比之前更加洶涌的滔天怒火。
未聽姬羽阻止,也沒有等到大國師來,徑直拉開了牢房的門:“你們這些背叛者……”怒紅著眼,咬牙切齒的瞪著紀云禾,拿了仿制的赤尾鞭,以一雙赤足,便踏進了牢中,“通通都該死!”說著,狠狠一鞭子劈頭蓋臉的對著紀云禾打下。
而紀云禾自打走進視野的那一刻便一直運著氣。
知道,等待多時的時機,已經來了。
待得鞭子下的一瞬,紀云禾手中黑氣暴漲,裹住鞭子,就勢一拉,一把將握住鞭子另一頭的順德公主抓了過來。
順德公主猝不及防間便被紀云禾掐住了脖子,怔愕的瞪大眼,紀云禾當即目一凜,五指用力,便要將順德公主掐死,而在此時,順德公主的猛地被一更大的力量吸走。
紀云禾的五指只在脖子上留下了深深的幾道痕。
轉瞬便被另一力量擊退,力道擊打在上,卻沒有退去,猶如蛛網一般,覆在上,將粘在墻上,令彈不得。
而另一邊被解救的順德公主登時一自己的脖子,看到滿手跡,頓時大驚失,立即奔到了牢籠之外,利用刑的一把大劍,借著猶如鏡面一般的鋼劍,照著自己的傷口。仔細探看,反反復復,又在自己臉頰上看來看去,在確定并未損傷容之后,順德公主眸如冰,將鋼大劍拔出刑架來。
沉著臉,混著跡,宛如地獄來的夜叉,要將紀云禾碎尸萬段。
然而在沒有第二次踏進牢中之前,牢門卻猛地關上。
“好了。”大國師這才姍姍來遲,看了順德公主一眼,“汝菱,不可殺。”
“師父。并非我想殺。”順德公主勾著金花的指甲的扣在劍柄上,五指關節用力得泛白,近乎咬牙切齒的說,“這賤奴,想殺我。”
“我說,不能殺。”
大國師輕飄飄的五個字落地,順德公主呼吸陡然重了一瞬,似乎是在極力抑著自己的怒火,隨即將手中大劍狠狠一扔,劍擲與地,砸出鏗鏘之聲。
“好,我不殺可以,但師父,北方反叛者坐擁馭妖臺,日漸做大,我想讓您出手干預。”
紀云禾聞言,雖被制衡在墻上,卻是一聲輕笑,“原來公主這般氣急敗壞,是沒有下北方起義,想拿我出氣呢。結果出氣不,便開始找長輩,哭鼻子要糖吃嗎?”
“紀云禾!”順德公主幾乎是一字一句的呵斥出的名字,“你休要猖狂!待得本宮拿下馭妖臺,本宮便要讓天下人親眼看見,本宮是如何一寸一寸揭了你的皮!”
“兩月已過。”紀云禾逗弄順德公主一般,又笑道,“公主這是要與我再賭兩年后,再看結果了?或者,我換個點數。”紀云禾收斂了臉上笑意,“我賭你,平不了這,殺不盡這天下逆鱗者。”
“好!”順德公主恨道,“本宮便與你來賭,就賭你的筋骨,你要是輸了,本宮,便一日剁你一寸,將你削為人彘!”
“既然是賭注,公主便要拿出同等籌碼,你若輸了,亦是如此。”
“等著瞧。”
“當然等著瞧,不然,我該如何?”
面對帶著幾分自嘲嬉笑的紀云禾,順德公主不再理,再次向大國師,卻見大國師打量著牢中的紀云禾,他揮了揮手,一直被力量摁在墻上的紀云禾終于掉了下來。
“師父。”順德公主喚回大國師的注意,道,“事至如今,你為何遲遲不愿出手?”
“宵小之輩,不足為懼,青羽鸞鳥才是大敵,找到除掉,我方可北上。”
但聞此言,順德公主終于沉默下來,又看了牢中紀云禾一眼,這才不忿離去。待順德公主走后,紀云禾往牢邊一坐,看著沒有離開的大國師,道:“傳說中的青羽鸞鳥便如此厲害,值得令大國師這般忌憚?”
“對,值得。”
簡短的回答,讓紀云禾眉梢一挑:“你們這百年前走過來的馭妖師和妖怪,還曾有過故事?”
“不是什麼好故事。”大國師轉頭看向紀云禾,“被囚牢中,還敢對汝菱手,你當真以為,你這新奇之的份,是免死金牌?”
紀云禾一笑:“至目前是。”打量著大國師,“若我真殺了這公主,我的免死金牌就無用了?”
“我不會讓任何人殺了。”
“大國師,你是不是活太久,所以活迷糊了,你力量強大,能百年不老不死,但是順德公主,顯然沒有這般強大。就算我不殺,時間也會殺了,難道連老天爺,你也得住?”
“我說了,任何人也不能殺,你不行,時間不行,老天爺也不行。”
紀云禾聞言,沉默的打量了大國師許久:“為什麼這麼執著與?你嗎?”
大國師頓了一瞬:“我的臉。”
紀云禾:“……”
萬萬沒想到堂堂大國師,竟然也是這般淺之人……失敬失敬……
“的臉,與我失去的人,一模一樣。”
“哦……”
紀云禾消化了一番大國師的這句話,隨后又起了好奇:“失去的人?”
“我失去過,所以這世界上,關于的任何蛛馬跡,我都不會再失去,誰都不能再從我邊,帶走。”
紀云禾微微肅了神:“即便只是一張相似的臉,也不行。”
“不行。”
紀云禾盤坐著,將手抱了起來:“這可怎麼辦,順德公主,我還是要殺的。做了太多,令人不悅的事了。”
大國師清冷的眼眸鎖住了紀云禾,“那你,便也要跟著陪葬。”
“無所謂。”紀云禾勾一笑,“我這條賤命,換一條賤人命,公平。”
大國師聞言,方眉梢一挑:“你又為什麼執著與?”
“我也有要保護的人啊。”紀云禾笑著,目也如劍一般,與大國師相接,“誰也不行。”
紀云禾與大國師的“心”在一陣沉默之后,便無果而結束了。
這之后,因為日漸激烈的北方叛,順德公主越發忙于朝中事務,鮮再親自來到大國師府中。除了偶爾戰事吃,或者朝廷的軍隊在前線吃了大虧,順德公主會攜帶數十名馭妖師來到牢中,讓他們執行的命令,將的一通邪火狠狠發泄在紀云禾上。
紀云禾一直忍耐,靜待反擊之機。
而順德公主對紀云禾的折磨,時間間隔卻也越來越長。
一開始十天半月來一次,而后一、兩個月來一次,再后來,甚至三、五個月也不曾見順德公主的影。
戰事越發吃。
但青羽鸞鳥還是沒有出現,大國師至始至終也靜靜耐著子,并未出手干預。但大國師卻不吝嗇與借出國師府的弟子。
朝廷要國師府的弟子他很是大方,要多人,給多人,要多符,畫多符,但他自己就是穩坐如泰山,任憑朝中人如何勸,順德公主如何求,他都不管。
而后,兩年又兩年,四年已過,時間長了,便也沒有人來找大國師了。
但這幾年間,國師府的弟子盡數借出,常常連看守紀云禾的人都沒有,偌大的國師府,就剩一個犯人和一個桿司令。在這個司令無聊之時,他還會到牢中來,坐在這唯一的一個犯人邊看書,時不時分一些觀點。
紀云禾覺自己仿佛從一個囚徒,變了一個空巢老人的陪聊。
他甚至偶爾還跟紀云禾聊一聊這天下的局勢。雖足不出戶,但他什麼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告訴紀云禾,占據了北方馭妖臺的反叛者們,人數從一開始的數十人,變了數百人,而后上千人,上萬人……儼然形了一只在大陳國北境的一只大軍。
他們多數都是走投無路的妖怪,叛逃的馭妖師,且因與朝廷作戰場場大捷,他們的名聲也越來越大,投奔的人也越來越多。
這些反叛者甚至以馭妖臺為中心,形了一個北方“帝國”,他們自稱為“苦寒境”,說自己是“苦寒者”,還立了首領——鮫人,長意。
當大國師平靜的告訴紀云禾聽到這些消息時,紀云禾萬分驚訝。一是驚訝于長意的“長”,二是驚訝于,這天下反叛之人,竟然比想的還要多。
如今天下,是通過這些消息,紀云禾便可以推斷,這世道必然兵荒馬。而這大國師,竟然還能安然在地牢之中,閑耗時間,安穩看書,就好像順德公主沒有生死危險,這天下就與他無關一樣。
紀云禾甚至想過,如今天下局勢,或許就是大國師想要的。
他縱容叛,縱容廝殺,縱容天下大。
他想要戰爭。
他想要……
為這天下辦喪。
又或者說,他想要用這天下的鮮,來祭奠他失去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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