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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舒想不通這兩個人怎麼跑到這裡來,還湊在一起掐上了,溫客行倒是好整以暇地在一邊看熱鬧。
柳千巧上本來就有傷,黃道人又步步,眼看著有點左右支絀,被著一直後退,黃道人飛騰起來,橫刀下劈,口中大喝,那一張老臉竟閃現幾分猙獰意味,兇狠凌厲,一點也沒有被周子舒一腳踹飛時候英姿颯爽。
果然是個遇強則弱、遇弱則強識時務者!
柳千巧慌忙架起短劍當頭架起,按說劍比顧湘那把匕首還要長上數寸,可畢竟一寸短一寸險,上又沒有顧湘那麼多花樣,這冒險一架,簡直黃道人刀刃著手指頭過去,覺到森冷殺意,隨後短劍自劍柄折斷,柳千巧狼狽倒地,就地滾開。
這倆人一個窮追不捨,一個沒命狂奔,簡直是一出深,眼看著黃道人就這樣禽地追著人家姑娘跑遠了,溫客行才捅了周子舒一下,意有所指地說:“那妞兒遇險,你不去救?”
周子舒慨此人真是無聊之極,於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地回敬道:“爲夫怕你吃醋。”
溫客行沉默了大半天,正道:“阿絮,你正經一點,不要老是佔我便宜。”
周子舒忍不住偏頭掃了他一眼,詫異地想,這姓溫竟然知道“正經”兩個字?只見溫客行眉心微皺,態度端正極了,一本正經地道:“我這個人容易記仇,你老調戲我,將來我都記得,行那周公之禮時候萬一把持不住,吃苦是你。”
周子舒啞然半晌:“你多慮了。”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循著綠妖柳千巧蹤跡追過去,心裡想道,這小半年他們三個躲在蜀中時候,江湖中定然還出了什麼事,在庭時候,便已經地有種山雨來風滿樓意思,偏那時候他們離開庭去了傀儡莊。
周子舒餘掃了優哉遊哉地跟在他後溫客行一眼,心裡想道:“他爲鬼谷谷主,不可能看不出當時況,便這樣由著手下人胡鬧,跟著葉白走了?就不怕真有人拿到了琉璃甲和鑰匙,得到容炫武功,會對他不利?”
據周子舒觀察,柳千巧和華山派那酷搖扇中年男於丘烽有點說不出故事,黃道人不是於丘烽跟班麼?爲什麼放任他這樣追殺柳千巧?柳千巧死了對他有什麼好……或者是,於丘烽和黃道人他們訌了?
周子舒目一閃,想到那高家莊失竊兩塊琉璃甲——那回沈慎死了,衆多高手包圍庭之地,鬼穀人不容易混進去,很有可能是有鬼借鬼谷名頭出手盜走了琉璃甲,再聯想起死在趙家莊外面於丘烽獨生子於天傑,殺了於天傑長舌鬼上可是有一塊琉璃甲來著……
周子舒心裡琢磨道,做賊這事,難不也要父子相承麼?
他心裡越琢磨越遠,忽然一聲慘將他思緒拉回來,周子舒一擡頭,只見那柳千巧一條胳膊被黃道人生生地給削了去,噴出老遠,整個人往後連退了四五步,終於撐不住,“撲通”一聲坐到在地。
黃道人樂呵呵地擡起刀刃一步一步地向近過來,口中道:“怎麼,還不肯把東西出來?”
東西?什麼東西?周子舒眉頭一皺,心道難不是柳千巧和於丘烽那點私下關係被人知道了,難不黃道人覺著被/夫走琉璃甲在/婦手上?
他躲在暗瞧著黃道人,心說這人腦袋長得像塊土豆,敢功能也和土豆差不多——就算於丘烽真什麼都瞞不住了東窗事發,那麼重要東西,他怎麼會給這個人?
若是前面推論都立,分明是於丘烽那個不留手一看大事不好,便將這傻妞兒推出來頂缸,偏偏這柳千巧還一往深,死咬著不出聲。
這時候溫客行又捅了他一下,周子舒思路再次被打斷,不耐煩地別了他一眼,幾不可聞地道:“你又幹什麼?”
溫客行笑呵呵地指指不遠地方上演腥暴力事件,小聲道:“你那麼想知道,不如把救下來,好好問問?”
周子舒覺著他不懷好意,便本能地回道:“你怎麼不救?”
溫客行說道:“我不能救,我這樣一個玉樹臨風瀟灑風流人,絕對不能出手救人,不然將來看上我,我又不喜歡人,豈不是要辜負了?這種事損德,萬萬做不……”
周子舒覺著這人簡直是不分場合地瘋瘋癲癲,看著他那包樣子就不順眼,於是順手將他領口上一顆釦子擼了下來,扣在手中,纔要打出去,誰知還沒等作,周子舒忽然目一肅,一把拉住溫客行往旁邊閃去——有人來了!
兩人才閃開,便聽見林子裡一聲冷哼,周子舒耳朵不自覺地一,溫客行瞧著有趣,忍不住用手去撥,被一把攥住手腕,順便收到了一個警告眼神。
隨後兩個即使在黑燈瞎火況下也閃亮人影閃了出來——正是桃紅柳綠那兩個老貨。哼出聲來是桃紅婆,一臉刻薄相地瞪著黃道人,怒道:“姓黃,你打算獨吞不?”
不知是不是跟溫客行混得時間長了,這句話忽然周子舒產生了一點不大好聯想,便下意識地瞥了溫客行一眼,只見他正面古怪地盯著這四個人,頗爲嘆地微微掀脣,傳音室道:“如此月黑風高、品味獨特、人數衆多風流韻事,真人自愧見識淺薄……”
周子舒在他手腕上掐了一下,溫客行只得訕訕閉。兩人留心聽著那邊話,只見黃道人皮笑不笑地衝這老兩口咧咧,聲音倏地提高了不,說道:“如何敢勞二位,這樣賊婦人,小弟一個人便能手到擒來。”
柳綠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口中道:“你不要耍花樣。”
黃道人沒言聲,避嫌似往旁邊退了半步,手中刀卻並沒有還鞘中,反而戒備森嚴地垂著,好像是爲了詮釋何爲貌合神離一般。
桃紅婆戒備地看了他一眼,毒蛇似端詳著柳千巧,說道:“小丫頭,婆婆問你什麼,你最好就說什麼,省得婆婆費事,也省得你遭皮之苦。”
春寒依然料峭,可柳千巧卻像是水裡撈起來一樣,一冷汗,傷斷臂沒能及時止,臉蒼白極了,渾疼得抖得像是大風裡葉子,依然倔強地看著這三個人,咬著牙儘量止住音道:“要……要殺就殺,費什麼話?!”
像柳千巧這樣人,若說出了這話,多半是什麼都不知道,對來說,外之,哪會比人命更重要呢?
偏偏那三個球球蛋蛋不明白,只見桃紅婆冷笑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忽然手一挑,電石火間,柳千巧發出一聲短促地尖——桃紅婆竟將另一隻胳膊也削去了。
柳千巧再無支撐,只得全搐著倒在地上,不停地起來,像一條垂死魚一樣大口大口地著氣,在地上蠕著,企圖翻坐起來似。
柳千巧雙目渙散,口中卻依然低低地道:“要殺……就殺……”
黃道人笑了笑,慢悠悠地道:“桃紅大姐,若是就這樣死了就壞事了,已經中了我一掌,本就是強弩之末,您下刀還是稍微留點手吧……再說,一個人開口,這法子豈不是有很多麼?”
他長得就猥瑣,一笑起來簡直更猥瑣了,溫客行忽然滄桑地嘆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啊,我覺著他比我更像江湖大魔頭。”
周子舒終於將手中釦子打了出去,他並沒有留力氣,這一下猝不及防地彈在黃道人拿著刀手腕上,竟將他手腕生生給穿了個孔,黃道人殺豬一般地喊起來。
周子舒本來並不願意多管閒事,柳千巧也不算什麼好東西,他上回放過一回,已經是看在那易容手段,可能和四季莊前輩有什麼牽連份上了。可這會,他忽然覺著,這樣一個一生到死都傻乎乎地等著一個混賬人,死就乾乾淨淨地死了吧,沒必要黃道人這等貨折辱。
算來黃道人等三人並沒有看見過周子舒真面目,他乍一現,三個人都愣了一下,柳綠公盯著他,問道:“你是什麼人?”
周子舒挑起角笑了笑,並不答話,忽然運起輕功,疾風驟雨一般地掠過去,拾起柳千巧短劍,黃道人只覺得眼前人影一花,那人便鬼魅一般地閃到了他面前,他下意識地往後一躲,警覺頭一涼,黃道人難以置信地低頭去——他脖子上竟就這樣被劃了個十字!
我脖子裂口子了——這是黃道人最後一個念頭,隨即頸子上噴出了好幾尺,他渾一下,轟然倒下,變了個死道人。
周子舒腳尖輕輕點地,半旋過來,手中短劍還在往下滴著,他長髮僅用一條布帶子草草束住,此刻幾縷長髮落下來,在他臉頰附近,晨曦中有一張顯得極蒼白又極英俊臉,像是還帶著些許笑意一樣,看著桃紅綠柳。
桃紅婆和綠柳公都不自地往後錯了一步。
周子舒腳下好像不著力一樣地慢慢地向他們走過去,跡順著短劍尖流淌到他手上,又順著他手指一滴一滴地落了一路。
那一刻這年輕男人上傳來力,竟幾乎將桃紅綠柳生生得不過氣來,桃紅婆怒吼一聲,起柺杖當頭向周子舒砸下去,周子舒人好像一眨眼便不在原地了,桃紅婆忽然到危機,勉強提氣,往前滾去,同時背後一涼,一大力襲來,桃紅婆眼前一黑,噴出一大口來——覺著自己五臟六腑都要給震碎了。
綠柳公眼睛睜大了,看看飛出去不知死活桃紅婆,又看了看那轉向他年輕男人,再不猶豫,丟下他老婆子一個人跑了。
周子舒並不去追他,只是垂下眼,將短劍放下,跪坐在柳千巧旁邊,手想封住流不止傷口附近道,柳千巧卻擡頭看著他,幅度極輕地搖搖頭——要死了,心裡知道。
溫客行也從躲藏地方走出來,默默地站在周子舒後。
周子舒輕聲問道:“琉璃甲其實在於丘烽那裡,他跑了,你引開他們,是不是?”
柳千巧只是掃了他一眼,並不言聲。
周子舒嘆道:“我對琉璃甲沒什麼興趣,你都要死了,點個頭有什麼難呢?”
溫客行嗤笑一聲,在他後說道:“柳姑娘,我可早跟你說過於丘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柳千巧張開,聲音極微弱,周子舒只得微微側耳,只聽口中念道:“平……平江……柳青,花月遙相……守。歲歲復年年,逢、逢此……”
然後目中一點芒悠忽散盡,頭一歪,沒了生氣,角兀自含笑,使得那半張猙獰臉龐竟和起來,因爲這張瑕疵臉,將本來面容躲躲藏藏了一輩子,卻註定這樣赤/條條來,又赤/條條地去。
只是最終沒能唸完半闕《生查子》。
周子舒嘆了口氣,手將雙目輕輕合上。
兩人只聽後發出一陣蒼老嘶啞笑聲,那桃紅婆逃得快,被周子舒掌風掃重傷,竟還沒死,一邊往外咯,一邊指著柳千巧大笑道:“夫妻本……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況、和那姓於,連名分都沒有,哈哈……自古子癡,男人薄倖,……連這都想不明白,可見死得不冤,不冤!”
周子舒回頭看了一眼,並不去管,只是起大步往回走去。
溫客行與他一前一後走了不知有多遠,才忽然開口道:“你現在功夫,比我一開始見你時,似乎高了不……是怎麼回事?”
周子舒腳步一頓,回過頭去,溫客行臉上竟是見鄭重。
周子舒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口道:“我初見你時,它封住了我一半力。”
“現在呢?”
“現在恢復到我全盛時八。”
溫客行聞言卻並不顯得很高興,只是沉默地盯著他,周子舒轉頭繼續往前走去,口中不在意地說道:“等到我死時候,全盛時候功力,便全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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