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不是冤家不聚首

秦老夫人顯然是客，進了寺門直接被引向后院客房。早有小沙彌將院子打掃干凈，備了凈水溫茶。

“老夫人和三小姐先行歇息，用過素齋后貧僧再來和老夫人說經。”

“有勞大師。”

保寧退后一步，舉止恭敬。

了悟淡淡看了一眼保寧，這才緩步退下。

這碧炎寺香火算不得鼎盛，可也是涼州城附近信徒最多的寺院了，主持了悟更是頗赴盛名。平常的客人自然不勞了悟親自出面，可秦老夫人不同。

秦老夫人每年都會來寺中幾次。

每次小住短則三五日，長則十天半月。

秦家在涼州城也算有頭有臉的人家，香火錢自然盛。長來長往，也算是這碧炎寺的常客了，再加上秦老夫人于佛理也算有些造詣。

了悟和秦老夫人說經，也算是一種歷練。

所以了悟才會親自迎接。

他也不是第一次見這位秦三姑娘，偶爾這位三姑娘也會陪在秦老夫人邊，只是每次都不言不語的，秦老夫人也沒這般鄭重其事的介紹過。了悟只當不識便罷了。

不想今天……

了悟看保寧，看的自然不是皮相。和尚眼中，人不過是經枯骨，皮相是最最不著重的了。

他看的是保寧那周的氣息……或者說那表面溫和，里清冷；表面清雅，藏乾坤；神不卑不，卻又帶著幾分上位者的睥睨……

很奇怪的覺。

了悟自覺眼不錯，他記得上次這位三姑娘來時，還曾在后山落了水，那時候的秦三姑娘……唯唯諾諾，從水里撈上來周已然出幾分死氣。他還曾暗中嘆息……小小年紀，卻遇此禍，注定紅薄命。后來聽說竟然轉危為安，了悟還道了聲阿彌陀佛。

這次再見……仿佛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周的氣息變了，連整個人給他的覺都變了。

那種縹緲閑適，簡直讓人忍不住的側目。雖無十分，可在人群中會被人一眼看到。好像明珠，終于除了表面那層灰燼，出本來奪目之。

保寧祖孫安置洗漱小憩，雖說只住幾日，可還是帶了滿滿一車東西，丫頭們進進出出忙活著。

秦老夫人和保寧用了些溫茶，各自回屋歇下。秦老夫人住了正屋，保寧住了西廂房。

再說了悟，滿懷心事的回了自己的靜室。秦老夫人剛才提及問卦之事，了悟沒有直接點頭，只說回去問過佛祖之意再行回應。

他確實卜卦，可占卜這種事是天機，他輕易不為。上次是因為謝秦家數年香火之，這才隨手一拋……卜出了雖兇險，卻否極泰來的卦相。秦老夫人說已經應驗了，了悟覺得有些奇怪，秦老太爺辦喪儀時他們碧炎寺僧人還去念了往生經，生死是命數，稱不上大兇。

而且了悟算的并不是秦家一時，而是秦家一脈的命數。

未來兇險，最終否極泰來。

可這話他卻不便直言，所謂天機不可。也許明明是大吉，卻因為演變大兇。

他只晦的提了一句。

可今日再觀秦老夫人，又似乎確實是一副否極泰來的神。先前的郁一散而空，如今看起來倒越發有菩薩相了。

了悟想的正出神，突然間咣當一聲，卻是自己前的小幾上多了把長劍。

劍鞘華，鑲著金玉寶珠，和他這靜室的擺設實在大相徑庭。了悟輕輕吁出一口氣，這才轉看向窗邊。果然見年懶洋洋的斜坐在窗臺上。一條長微屈，另一條在窗邊來去。整個人就是個大寫的‘隨意’。了悟神十分無奈。“我的小公子，您這是……演的哪一出？”說這話時，哪里還有丁點高僧風范，完全就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悲愴神。

“我倒想問老和尚你呢？你這演的是哪一出？說好今日教我新劍法的……”

了悟雖然是個出家人，看上去也頗有那麼幾分世外高人的氣韻，可他之所以能當上這個主持，可不僅是因為有仙氣，還因為他手佳。

文能口吐佛經三日不斷，武能一在手萬夫莫擋。

至于他的出……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不管應對什麼人，了悟都十分得心應手，唯獨屋里這位……簡直是心累。“遲些再教，貧僧剛剛下山迎接貴客。 ”

“哦？貴客？誰在本公子面前配稱貴客？老和尚你今日若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本公子可是會生氣的。”年語氣平平，聽起來仿佛玩笑之語。了悟神卻凝重起來。

這是個殺神。

而且還是個他必須得捧著的殺神。

了悟回應的很快。“是秦家那位老夫人，先前不過問任何瑣事，自秦老太爺過世，倒開始在意起來。這次帶了孫上山，想讓貧僧替卜上一卦。”

年眼睛微凝。“秦家……”

“是啊，秦家。清風書院就是秦家的。”怕年不知，了悟還多解釋了一句。

年笑了，初時笑的還有些收斂，最后竟然笑瞇了眼睛。

了悟微驚，年雖然是個笑的，可他每次笑，都讓人瘆的慌的。屬于那種握著刀砍人還笑的歡快的類型。

私下里，了悟其實有些怕這個小年。

提到秦家，他笑這樣？莫不是……有什麼。“有什麼可笑的嗎？”

年先是搖頭，隨后又點頭。最后非但沒給了悟解，反而問道：“帶著哪個孫？秦保寧？”

了悟：“……”他好像闖禍了。

不必了悟點頭，年心里已經有了答案。“老和尚，你雖然是個出家人，可總勸我早點家。說什麼家立業，以后再做什麼便無所顧忌了……你說我去秦家提親可好？便求娶這位秦三姑娘！”

了悟這下真被嚇到了，比先前保寧落水嚇的還要重些。

“不可胡鬧。”

“我沒胡鬧。老和尚你可是出家之人，講究的是四大皆空。卻對本公子的婚姻大事頗為在意……如今我要如你的愿了，你反倒說我胡鬧。

你口中顯提到子，今天突然提到秦家姑娘，想來這位秦三姑娘是有些特別之的，才讓老和尚你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