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兩人離開司徒府，朝皇宮進發。溶雪的長安街道污水流竄，車馬過泥濘激濺，偉大的都城長安就像高貴的淑卸下華服，在泥濘打滾耍樂，一直保持的雅潔儀態然無存。

寇仲笑道：我們以前不是想當大嗎？現在做卻做得這麼倒黴，連代步的馬兒也欠奉。哈！我昨晚差點不能人睡，怕的是今早起來，份被老石揭破，幸好看來非是那樣兒。

徐子陵道：石之軒該和婠大姐達致同一目標，婠婠既支持我們，石之軒無論如何不高興亦不會橫加破壞。這盡往好的一面想，除此外我們還可以做什麼呢？

寇仲欣然道：說得對！此乃聽天由命的絕招，好聽點是以不變應萬變。不過此法可一不可再。我們總不能每晚都求神拜佛希明天石之軒不去告發我們，在舉事前定要解決石之軒這個難題。

談笑間來到皇城安上門，兩人拋開諸般心事，人宮見程莫。

程莫見到兩人，神凝重的道：我要立即領你們去見韋公公，請不要問我，我真的不知韋公公因何要見你們，只能肯定不是皇上要打馬球，因爲場地積水尚未清理好。

兩人心知肚明應與伏騫有關，二話不說的隨程莫到宮監堂見韋公公。

韋公公正忙著指揮一衆人監，三人苦候近半個時辰，方得他召見。

韋公公勉強出點笑容，道：恭喜你們哩！皇上對你們真的恩寵有加，指定你們作我大唐特使，隨吐谷渾的伏騫王子回國代表皇上參與他們即將舉行的馬球節，事後伏騫王子會派人送你們回來。此事牽涉到我們和吐谷揮兩國幫，事關重大，若能沒有錯失，皇上定會重重嘉賞。

兩人心中暗贊伏騫，竟想出馬球節這限時限日的藉口，令李淵不得不立即放人。

寇仲裝作變道：一吐谷渾是什麼地方？

徐子陵亦道：皇上不是要我們陪他與突厥和高麗人作賽嗎？

韋公公略加解釋，顯是沒有興趣和他們磨下去，吩咐程莫道：他們明天得隨伏騫王子起程，你帶他們去見外事省的溫彥博溫大人，讓外事音的人教導他們應有的禮儀，免丟上國冠的面。

兩人這句真的面面相覷，因沒想過還有此附帶的福份。

直至日沒西山，兩人始得從外事省，拖著比激戰連場更疲乏的軀，回到司徒府。

侯希白出迎喜道二哩！李淵正式發信，邀請你們到長安來共商大事。

兩人聞言放下心頭大石，寇仲道：人堂詛話。

徐子陵止步道：我想去見妃暄。

侯希白喜道：我也想見，請恩準小弟陪你去……

話尚未完，寇仲一把將他扯著走，笑罵道：人約黃昏後，要識相點嘛！陵！記得二更前回來，我們還要侍候雲帥。

徐子陵來到街上，走沒十來步，忽然後面多出個人來，赫然是石之軒，心不妙。

石之軒趕過他時淡然自若道：隨我來！

徐子陵心知肚明他佔盡優勢，正牽著他們的鼻子走，那敢說不，追在他後方，朝城東南方穿街過巷的走著。

石之軒放緩腳步，讓他趕到旁，漫不經意的道：打開始我便曉得你們在騙我，破綻在你們絕非用這種手段去對付敵人之徒。兼且師妃暄恰於此時抵長安，顯是爲配合你們，我敢肯定你們早和李世民結盟的，助他登上皇位，石某人有猜錯嗎？

徐於陵心中再嘆，今趟石之軒來不是爲找人閒聊，而是狠下決心置他於死。因而故意說出這番話，令徐子陵只剩下一個殺人滅口的選擇，故而不會開溜。

徐子陵晉人井中月的至境，整個人空靈通，生出無所不知，又是一無所知的奇異覺，曉得在石之軒的龐大力下，自己的境界再作突破，微笑道：邪王可知寇仲最想見識的，非是李世民的支甲騎兵，而是稱雄字的突厥狼軍，那是他夢想遇上的一場戰爭，一場可決定中土命運的大戰。塞外聯軍南侵之勢已，只差何時離弦而發，縱使所有人肯罷休，頡利必不肯罷休，此戰不兔。邪王可諒我們目前的境嗎？

石之軒訝道：子陵竟開口向我求？

徐子陵笑容轉，道：因爲我應到邪王心中的殺機。

石之軒默然止步，前方有座小橋，渠水穿流其下，朝東南方由江池方向流去，徐子陵這才醒覺在普裡。

橋下見小艇，愈令他到石之軒殺他之心的堅決，眼前的事是他早有預謀的。

石之軒要在曲江池蔽的林野區下手，免招來唐軍干擾。

石之軒脣角逸出一笑意，聲道：寇仲想令頡利絕了人侵中土的野心，必須勝得漂漂亮亮的，與突厥狼軍打一場原野大會戰，而不是長安城一隅之地的攻防戰，子陵明白嗎？

夜空黑雲積聚，似在醞釀一場暴雨。

石之軒的識見確是高人一等，更明白寇仲英雄了得的格，知道最後的局面，只能是寇仲與頡利的公平對決，打一場全騎兵的生死大戰。

徐子陵淡淡道：正因明白此點，所以我們必須以最強大的陣容，一支包括大唐軍、帥軍和宋家軍銳的雄師，去迎擊塞外史無前例的龐大勁旅。

石之軒哈哈一笑，道二子陵登艇後，我們盡有閒聊的時間。

徐子陵知石之軒殺他之意仍是堅定不移，此戰難免，心中卻是毫不懼，因曉得那樣只會壞事，而唯一保命之法，是自己必須保持於井中月最巔峰的狀態下。

小艇從橋底緩緩開出，在暗黑的寬敞河渠順流行。

石之軒神態悠閒，道：你們和伏騫有什麼易，因何他肯助你們，於他的立場，最佳的況莫如頡利因人侵中土致元氣大傷，統葉護即乘勢攻佔頡利的土地，伏騫則趁統葉護無暇他顧的良機，兼併黨項。

徐子陵差點神失守，石之軒因與婠婠聯一氣，耳目回覆靈通，對他們更威脅。

正如寇仲所言，他們總不能每天求神拜佛希石之軒高擡貴手不要破壞他們的大計，想到此點，他首次生出殺石之軒之心，假如他仍沒法說服石之軒。

石之軒艇前進，深不可測的眼神全不旁視的盯著他，瞧他的反應。

徐子陵坦然道：那並不算易，只是互相幫忙。我們會爲他把雲帥迫離長安，此外的事由他自行理。

石之軒欣然道：子陵令趟誠實坦白，是否對石某人了殺機？

徐子陵思索道：我相心什麼並不重要，那只是在力下力謀自保的正常反應。我並不明白邪王，你老人家不是說過沒有什麼事比青璇更重要嗎？可是你的行爲卻不符合此點。

石之軒仰黑令人心沉重的夜空，不答反問道：子陵認爲寇仲有多機會，能在平野的正面鋒下，擊敗在這類型戰爭中所向無敵的突厥狼軍。今趟可非像當日奔狼原之役，頡利是傾全力而來，而突利將會站在頡利的一方。

徐子陵道：我只可以說對寇仲是信心十足。此戰將爲寇仲最沉重艱鉅的一戰，亦只有這個方法，可把狼軍對中土百姓的傷害減至最。

石之軒目回到他臉上，神劇盛，沉聲道：即使有你們全力扶助，在李淵的衛軍、李建的長林軍和突厥高手的支持下，李世民在長安本沒有反擊的能力，你們因何舍易取難？不支持李世民擁自立，卻要以犯險到長安來？你們可知李淵、建等邀你們到長安來，正因有置你們於死地之心，你們的所爲實屬不智。

徐子陵聽得又驚又喜，驚的是石之軒重新掌握形勢，至乎曉得李淵邀他們到長安的機，更關鍵是預知他們將接邀請，喜的是婠婠並沒有出賣他們，向目前蓋代魔君楊公寶庫的，保住他們最重要的一著險棋。

微笑道：表面看確是如此，不過邪王該知唐朝不乏支持李世民的人，加上塞外聯軍境，他們該曉得什麼是明確的選擇。

小艇緩緩注曲江池，在輕波盪漾的水面行，遠岸園林見，亭殿樓臺，水岸曲折，令人想到曲江得名的由來。

徐子陵非是初來此地，而是曾與胡小仙會的所。當時風明，兩岸花木繁茂，池面船槳錯，波鄰鄰，水濱建築倒映池，虛實相生，如幻似真的海市蜃樓般的綺麗景，對比起眼前此刻的殺機重重，不另有一番。

石之軒朝南岸林木集劃去，嘆道：石某人之所以提議刺殺趙德言，一方面是測探你們的反應，更因是仍狠不下心腸向你們施辣手。我當年出道前，曾在歷代祖師前立下重誓，定要振興廠門，讓我們君臨天下，而現時或在可見的將來對我魔門最大的障礙非是佛道兩家，非李世民之輩，而是你和寇仲兩個從揚州突然冒起的小子。我雖不認爲你們有反轉長安的能耐，更肯定寇仲沒法在平野戰中創出擊敗突厥狼軍的奇蹟，但卻沒有耐等到那一刻，這是石某人最後一個選擇的機會，究竟以師門爲重還是個人的恩怨爲重，而我必須在這兩者作出決擇。

徐子陵從容道：所以邪王經主思後，終於決定取我小命，對嗎？

石之軒啞然失笑道：確是如此！

忽然石之軒變凌空艇上，右腳尖往他前額點至，充滿絕不留的意味。

司徒府的堂，寇仲、侯希白、雷九指、宋師道、任俊、查傑、彤彤圍桌而坐，到各人清楚眼前形勢後，寇仲道：我和子陵、希白鬚於明天隨伏騫的使節團離城上，這就給宋二哥和雷大哥理，繼續進行錢莊事務。我們既不在，石之軒當不會干預你們。

侯希白道：石師若要揭發我們，當趁我們離開前發。如到明天他尚未有異，他揭發我們的機會相對減、風險不大。

宋師道分析道：李淵的目標是小仲和小陵，只要你們肯應邀到長安來，他可袖手旁觀坐看畢玄或傅採林對你們的諸多爲難，其他均爲次要。

雷九指一呆道：師道的意思是說李淵對結盟竟是不安好心，亦非借帥的威制塞外狼軍的野心。

宋師道嘆道：實該是如此，問題不在李淵，而是在能影響李淵的人裡，大部份人均對小仲和小陵恨之骨，不論我們是否肯應邀來長安，對建一方仍是有利。來則令小仲小陵陷危機四伏的險境，不來則可怪罪李世民。此正爲建同意此舉的主因。

寇仲欣然豎起指頭逐個計算道：建、元吉、楊虛彥、尹祖文、宇文閥、獨孤閥，哈！尚有四個指頭。他***熊，以前我已不怕他們，何況今天。我要證明給他們看，歷史是由我們創造出來的。

雷九指點頭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要李淵不敢公然胡來，我們怕他的娘。

寇仲沉道：長安勢將是連場劇戰，不過最艱苦的戰爭肯定是面對塞外聯軍的大舉南侵。我必須立即趕返樑都，盡起手上所掌握的力量，除帥軍外，尚有宋家軍和老爹的江淮軍，集結最銳的戰士，於況急時，坐船經運河北上大河，逆流人關，結合李唐的力量，老老實實的和頡利打一場決定中土命運的仗。頡利既然最擅長是全騎兵的平原會戰，小弟就在關中平原以其人之道還施被，以事實證明誰是無敵的統帥。

宋師道愕然道：你有把握嗎？若輸掉此仗，北方極可能重演當年五胡華的劣局。

雷九指咋舌道：當年頡利借出狼軍，助宋金剛攻打太原，大唐軍風披靡，即使以李世民的軍事才華，正面鋒仍屢吃大虧，被迫閉城苦守，改採斷其糧道的策略，待宋金剛軍糧盡，始反擊功。今趟則不但頡利傾巢而來，且聯結突利、室韋、回紇、契丹諸族，兵力達數十萬之衆，你最好三思而行。

任俊、彤彤、侯希白無不點頭同意兩人的話，自頡利崛起塞外，突厥狼軍的威勢如日中天，誰不聞之變。

寇仲出充滿信心的燦爛笑容，道：沒有人恍我更清楚塞外諸族的作戰方式，更瞭解他們的實力。若中土有人能擊敗塞外聯軍，那個人定是小弟。塞外話族悍勇風，我在塞外遊歷所遇者，由杜興到馬吉、拜紫亭到頡利，又如菩薩、古納臺兄弟之輩，又或與我稱兄道弟的突利，無不是朗強橫之輩，要這些人死去再犯我境之心，唯一方法是訴諸武力，且要在公平況下令他們敗得口服心服。此仗等若高手決鬥，刀法就是兵法。從答應小陵助李世民那一刻開始，此戰一直縈繞心頭，是我熱切期待的最後一場大戰，其他的均不放在我寇仲心上。

侯希白道：頡利會否因你們與李淵的結盟，打消南下之意？

寇仲挨往椅背，搖頭道：你有這個想法，是因爲不明白頡利是怎樣的格，更不明白塞外民族無懼任何人好勇鬥狠的特，最關鍵是塞外諸族對我漢族人深刻的仇恨。

我們和李淵聯手，只會激發他們的兇，加上有趙德言之徒在旁推波助瀾，又清楚李唐部的分裂，頡利不會錯過這千載一時的良機，否則他大汗的寶座勢坐不穩。

宋師道擔心道：我非是對你沒有信心，更相信戰略才智你是在頡利之上，不過戰爭可非二人對決，塞外諸族人人均在馬背上長大，騎技能實非我漢人能及，以己之短對敵之長，縱使你謀略蓋世，仍難有回天之力。何不仍採李世民閉城堅守，堅壁清野的策略。

寇仲哈哈笑道：此策今趟可能再不靈，因爲對方有擅於攻城的趙德言，我在龍泉時曾親睹金狼軍攻城的準備工夫。突厥人最擅以戰養戰，更令人懼怕是他們打的是消耗戰，若讓他把長安重重圍困，然後分兵蠶食關中各城鄉，縱使守得住長安，後果仍是不堪想像。我既肯助李世民登上帝座，當然希以後天下太平。而這隻能由一場史無先例最轟烈的大戰決定，再沒有另一個辦法。

宋師道等聽他不但言之理，且曾經深思慮而來的分析，縱使擔心得要命，再沒有話說。

寇向雷九指欣然道：將來的事將來算，今晚侍弄妥雲帥的事後，我們到風雅閣鬧到天明，就當是我們太行雙傑被貶謫蠻荒的餞別宴如何？當然由我們的福榮爺親自主持。哈！陵的夜會佳人不知況進展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