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往下想,匆匆轉就往外走,邊走邊掏出手機派人去找。
程溫上什麼都沒帶走,沒有錢,沒有份證,他一個人肯定走不了太遠。
值的護士將整個醫院,還有醫院附近的24小時商店和公園等地方都找遍了,實在沒找到才告訴他的。
簡清直接排除了那些地方,加大范圍,開著車在附近的公路上一條條仔細地搜索。
京城這座繁華的城市即使到了深夜仍華燈初上,卻終究敵不過夜濃濃,昏黃的燈灑進車廂,映出簡清繃而冷沉的臉。
心急如焚的滋味占滿他的心頭,令他整個人張又慌恐,他突然發現,和程溫在一起一年多,自己對這個男人的了解之又。
他只知道他足夠聽話,很喜歡自己,很好哄,只要隨便說幾句好聽的話,就能讓他開心很久,就像昨晚一樣,他雖然差點手打了男人,但后來抱著他耐心地哄一會兒,向他道個歉,程溫就原諒他了,上說他壞,其實心里從來不記恨。
他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也敢跟他鬧脾氣,三更半夜從醫院跑出去,要是以前也就算了,這會兒大著肚子,萬一摔倒了,邊沒有人,又沒有手機,他該怎麼辦。嶼汐團隊整理,敬請關注。
等將人找回來,一定要好好將他教訓一頓。
簡清心里這樣想著,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怎麼都找不到對方,派出去找的人也沒有給他回復,漸漸就沒心思去計較這些了
他想著,只要那個蠢貨回來,他就原諒他。
半個小時后,簡清的車駛了北江大橋,本想加速沖過,余卻忽然在路邊看到了一個悉的瘦弱影。
許是因為太瘦了,男人上穿著的病服總是顯得松垮而不合,深夜的冷風吹他的擺,整個人看上去越發沒有分量,像是隨時會被風吹倒下似的,形不穩,腳步虛浮。
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沒有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就連邊的疾馳而過的車輛險些到他,他都沒有反應,對外界的刺激恍若未聞。
簡清瞳孔驟然,快速將車停在路邊,瘋狂地朝男人跑了過去,從后一把抓住他細瘦的手腕,拉著人挪向旁邊安全的地帯后,冷著臉吼道,“你在干什麼?!”
“大半夜的不睡覺你跑到這里來干什麼?!”
“剛剛那輛車差點就撞到你了你知道嗎!!!”
程溫臉上蒼白得沒有一點,就連手心都是冰涼的,他笨拙又茫然地看向簡清,像是過了好幾秒才認出他,眼眶漸漸紅了,晶瑩順著臉頰落下,抖著道,“阿清”
“今天晚上沒有星星”
簡清只覺得對方的話他一頭霧水,心里又氣又后怕,皺著眉去幫他抹淚,“沒有星星就沒有星星,京城這空氣一年到頭能有幾天能有星星,你犯得著大晚上跑到這里來嗎?!”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以后再敢這樣我就不要你了。”
簡清說過無數次這類威脅的話,長此以往,漸漸的,程溫就不怎麼害怕了,他知道,對方總有一天會拋下他的。
時間只是早晚的問題。
在遇到簡清以后,小傻子幸福過一段時日,覺得自己得到了全世界,可一路走過來,走著走著,他就剩自己一個人了。
深的人從一開始就在欺騙他。
弟弟痛恨他。
而現在,他又背上了一把沉重的枷鎖,一夕之間了間接害死父親的兇手。
程溫從來不是什麼堅強的人,這一樁樁,一件件,足以令他崩潰。
如果不是肚子里還有一個未出世的寶寶,在支撐著他,他恐怕就真的隨逝去的父母而去了。
從橋上跳下去,其實也沒有那麼難。
他只是想媽媽了而已。
可是黑漆漆的天上怎麼都見不到星星,于是就走啊走啊,想著走遠一些,或許能見到。
他想跟媽媽說說話,告訴他,自己肚子里又有寶寶了,只是這個世界上可能不會有太多人喜歡他。
不過沒關系,他一定會努力保護好他的,就像媽媽保護小溫那樣,護著他長大。
程溫的份證從去年打工被發現的時候,就被簡清沒收走了,他沒辦法坐車離開這個城市,于是只能求他。
‘‘阿清……”
“你帯我回家好不好”程溫抓住他的袖,小聲哽咽道。
“你這個人怎麼就講不聽呢”簡清眉心深鎖道。
“都說了你現在的不能隨便跑,再說你家那麼遠,那麼偏僻,我天天要忙工作,哪里有時間陪你去。”
“聽話,跟我回醫院。”
他拉著程溫的手就要往車上走。
小傻子卻站在原地不肯,抗拒地搖頭,哭得整個人都在發抖,他怎麼都掙不開簡清的手,最后只能無助地跪了下去,嘶啞的嗓音在呼嘯的風中染滿絕,“我想去見爸爸媽媽”
“我求求你你帯我去見爸爸媽媽”
“我求求你”
如果不是簡清還拉著他,恐怕下一秒就要給他磕頭了。
“你這是干什麼?”簡清心里一驚,趕拉著男人站起來。
跪下的時候有些傷了膝蓋,程溫得本站不穩,簡清干脆彎一把將他抱了起來,見他這個樣子有些心疼,語氣也就了下去。
“你到底是怎麼了?”
“好端端的為什麼忽然鬧著要回家?”
“我想爸爸媽媽了”程溫抖著道。
簡清嘆了口氣,抱著他轉往車上走,“好了好了,別哭了,回去好好睡一覺,我明天帯你回去,行了吧。”這傻子是越來越難哄了。
回到醫院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簡清不放心再將他一個人扔下,就抱著人跟他一起躺了下來,好在VIP病房的床夠大。
折騰了一宿,男人的其實早就撐到極限了,又或許是因為被簡清摟在懷里比較安心,沒多久就沉沉睡了過去。
床頭開著一盞暖小燈,簡清盯著他纖長睫羽上未干的小水珠,舒了口氣,這時候才正正放松下來。
今天總算是有驚無險。
這個傻子,以后再敢跑,被他抓到就打屁。
疲憊卷席而來,簡清閉上眼睛,漸漸眠。
窗外的天緩緩亮起來,隔著厚重的遮簾,并不妨礙屋人的夢。
中午十二點,當程冉推門而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眼前這樣一副場面他整個人僵在原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分明昨晚,簡清還陪著他在酒吧暍酒,后來他雖然醉了,但迷迷糊糊記得,是簡清將他送回了家。
可是現在,他心的男朋友,正將他的親哥哥以一種極度親的姿勢摟在懷里,睡得安穩。
仿佛他們本該如此。
程冉握著門把的手一點一點收,幾乎要在上面扣出來。
簡清不僅不曾過他,甚至連這樣安安靜靜地抱著他睡覺,也從來沒有過。
可是他將那一切都給了那個蠢貨
“冉冉?”簡清的睡眠很淺,有人進來他就覺到了,看清門口的人后,愣了愣。
程冉收回目,轉就走。
簡清心里一,低頭看了一眼懷里的男人,見他還在睡,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匆匆追了出去。
到門口的時候程冉已經走出好遠,簡清快步上前抓住他,“冉冉,你聽我解釋,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還解釋什麼?”程冉雙目通紅,用力回手,“你跟我哥有了孩子,你說是因為把他錯當了我,好,我理解,我原諒你。”
“可是現在呢?”
“你這麼親親地抱著他睡覺,你還要解釋什麼?!”
簡清沉默片刻,低聲道,“昨天晚上我送你回家后,醫院突然給我打電話,說程溫不見了。”
“他一個人三更半夜跑出去,手機,銀行卡,什麼都沒帯,我擔心他出事,就趕去找他,找了好久才在北江大橋上找到。他神狀態不穩定,差點被車撞到,我把他帯回來之后覺得不放心,才留在這里沒走。”
程冉冷笑著點頭,“你擔心他,所以你留下來陪他,跟他一起抱在一起睡覺。那你怎麼不擔心我暍醉了沒人照顧呢?”
“你不能請個護工照顧他嗎?”
“我們什麼都沒發生”簡清皺眉。
“孩子都有了還有什麼是不能發生的嗎?”程冉激地打斷他,突然抬手給了他一個掌。
‘啪’的一聲脆響。
兩個人都怔住了。
簡清被打得偏過頭去,臉頰火辣辣的疼,他‘嘶’了一聲,手按了按角,目沉了下去。
從小到大,就連他爸媽都沒有對他過手。
打完程冉就后悔了,開始懊惱自己太沖,可開弓沒有回頭箭,一不做二不休。
不過瞬間,眼淚就掉了下來,哽咽道,“你心里其實早就喜歡上他了,是不是?”
“簡清,你太讓我失了。”
說完,程冉轉離開。
生氣歸生氣,可對方畢竟是他心底珍藏了多年的朱砂痣,這麼多的喜歡不可能因為一個掌就磨沒了,簡清盯著他的背影,下意識想追上去,不過走了兩步就停住了。
或許他們雙方都需要冷靜一下。
回到病房的時候,床上的男人剛好醒過來,見他進來,小聲喚他,“阿清”
簡清正好有氣沒撒,直接把程溫當了出氣筒,冷臉道,“誰你三更半夜到跑的,害得程冉誤會了,你就是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