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茯本來就是那種天生的冷白皮,以往穿著那些個老氣橫秋的裳，只覺得整個是蒼白無神，甚至是有些老態。

　可這才換了一裳,那人艷羨的細腰也顯了出來，該廋的地方廋，該有的地方也有,要說整個人有種煥然骨的覺也是不夸張的。

　蘭若見了，也是驚訝了一回,一直都好奇,沈先生喜歡孟茯什麼？但是現在約約懂了些。

　四姐還在的時候就常說，男人上雖然說得道貌岸然,但他們那心里頭啊，還是最喜歡漂亮的姑娘。

　不過這一點蘭若倒是冤枉了沈夜瀾,他當初決定去姜家村做先生,只因為他在街上看到了孟茯不畏流言蜚語，想救人時的不顧一切。

　目的就是那樣純粹,就是想救人而已，不曾摻雜毫的雜質。

　所以即便在萬人中央，也是最不起眼的那個,可沈夜瀾看到的時候,卻是覺得的上是帶著的。

　想也正是這樣,在這茫茫人海里,他眼里只能看得見。

　他的心底,也想像是孟茯那樣,為了救人可以拋去所有，不顧一切。可是對于朝廷的失，讓他無心仕。那時候的他也許就像是水中的浮萍,并不知道要漂往何，只順水而流。

　可遇到孟茯后，他想要試著停下來，不在隨著水流四漂泊了。

　但蘭若不知道沈夜瀾從何起，這會兒也是把他劃了以貌取人那一類里。所以很好奇那沈先生到底是個什麼眼神？還是說他眼異于常人？能一眼看出打扮得猶如三四十歲婦人的孟茯其實是個俏的人。

　畢竟眼下孟茯這收拾起來，既有著那些高門大戶里貴小姐們的姿態，卻又有著們沒有的平易近人。

　眼睛不由得落在孟茯前，忍不住移到后，墊著腳尖又往下看。

　“你做什麼？”孟茯好奇為何跑到自己后，拿下墊在自己肩上，看個什麼？

　就聽蘭若很認真地說道：“我想看看，這樣能不能看到您的腳尖。”

　孟茯得了這話，角忍不住搐起來，忙往前走了兩步，“你這丫頭，越來越不正經了。”

　蘭若似乎還是年紀小了些，從前又跟著潯娘前，多半也聽了不葷話。于是不覺得說這話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反而繼續認真地說道：“我二姐也跟您一樣，站著都看不見腳尖，總說走兩步就累得氣，可我瞧您也不累……”

　孟茯哪里還能聽下去？這種話也是曾經在寢室里跟小姐們們討論過罷了。可是蘭若才多大？而且萱兒還在這里呢？當下忙給打斷：“越說越是離譜，你就不怕人聽了笑話。”

　“這里沒得旁人。”蘭若見孟茯紅了臉，忍不住笑起來。不過也想到了萱兒在，方沒再繼續。

　孟茯只說的極其不自在，心說自己這自打到了這個世界，一直忙于生計，哪里有旁的時間去考慮別的？也沒去注意，走路氣什麼的。

　但蘭若這樣一說，倒也察覺到了，正常步行倒是沒有什麼關系，可真跑起來，這的確是有些不方便。

　穿了這新裳，又因是好料子，孟茯抬起篩子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不像是從前穿著最普通不過的裳，毫不顧忌。

　頗有些躡手躡腳的，蘭若見了，只忙從手里接了過來，“以后這些活兒您就別沾手了，我來做吧。免得每日我總覺得蹭吃又蹭喝，都不好意思多添兩碗飯。”

　孟茯嘆了口氣，“罷了，明日我還是還回來吧。”哪里能蘭若一個人做了，雖不是什麼重活兒，但自己也是閑不住的人。

　這話不知道沈夜瀾怎麼就曉得了，日暮沉西的時候，孟茯戴了自己做的圍和袖套在廚房里燒菜的時候，他使喚著萱兒和蘭若進了孟茯的房間里，將那些舊裳都給翻了出來，然后便帶到了廚房來，很自然地坐在灶前添柴燒火。

　每一個時代都是有迷信的人，更何況是這樣的年代？

　所以這穿過的衫，在大家看來都是沾了人氣兒的，斷然不能隨便扔了，也不好送人，畢竟這也不是那鬧災荒的時候了。

　因此這最好的理辦法，就是放在火里燒了。

　裳都是些布服居多，更不可能談添加劑一事兒，孟茯一直站在另外一邊，沒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自然也沒察覺。

　直至發現的時候，裳已經燒得七七八八了。

　到底是覺得可惜了，好些都還算是半新的呢，不得將沈夜瀾連帶萱兒蘭若教育了一回。

　也幸好這兩個丫頭沒將的里也翻找出來。

　外頭穿的是沒有講究，但的卻是盡量買些好的。

　如果真的都燒了，那心多半是要滴的。

　飯后仍舊在梨樹下坐著乘涼，蘭若帶著萱兒在院子里玩了一會兒花繩，便去睡覺了。

　樹上的梨子今天下午趁著沈夜瀾回來得早，所以都他給摘了下來，洗得干干凈凈的，都切塊去了芯。

　孟茯見時間也不早了，便也起去廚房。

　這幾棵梨樹結得滿樹的梨子，個兒雖多，但因都在一，春天的時候沒有疏花，所以個頭不大。

　剩下的這些小梨子，孟茯就打算一部份用來泡酒，一部份用來做酸梨。

　因此晚飯后就用干草和冰糖熬了湯，這會兒已經涼了，便讓沈夜瀾幫忙，“廚房碗柜旁邊的架子最底層上放著兩個壇子，麻煩先生幫我搬過來。”

　若是以往肯定自己手了，空壇子也不重，但這如今不是穿了這裳麼？有些不方便。

　梨子還沒的時候就早做了打算，所以壇子早就洗干凈了。

　這會兒沈夜瀾給搬出來，便將梨子分別裝好，一只壇子里倒了酒，一只壇子里則倒了冰糖和干草。

　“這酒是給你的，酸梨是孩子們的。”孟茯一面封著壇口，一面讓沈夜瀾幫忙抬到廚房里去，跟在他后說著。

　沈夜瀾并不好這一口，一直都覺得喝酒誤事，尤其是見過自己族里的兄弟們，喝酒和做下不混賬事兒，于是在這一方面就更嚴以律己。

　所以聽到孟茯說專門給他泡的，有些意外，但角也不自覺微微揚起來。“我不喝，不過這玖皁城秋天過后，就直接冬了，到時候會下雪，等我挖兩株梅樹來種在墻角，到時候在書房里燙著酒賞著梅，倒也是不錯的。”

　他這麼一說，孟茯看著院子里，除了左邊那墻下的幾棵梨樹之外，便是自己在前面墻角種了些蔥蒜，的確是單調得很。

　因此也點頭道：“好。”

　孟茯又將廚房收拾了一回，沈夜瀾在一旁搭著手，說著些閑話。

　有那凰山上的，也有衙門里的事兒。

　然后沈夜瀾便主道：“折子已經送到京里去了，我也不要別的，就做這一次去遼國的使臣，他們正愁著沒人，只怕正歡喜，所以批文符節想來很快就會來了。”

　言下之意，這一趟遼國是去定了的。

　孟茯早該猜到了，那天韓宣云說什麼枕頭風好使的話時，那手里拿著的，只怕就是沈夜瀾要送到京里去的。

　這玖皁城去京里，驛里來去快的話，走水路最多十天左右罷了。

　就算上在京里要耽擱兩三天，那也最多是半個月。

　所以這半個月后，他便要走了。

　雖說都是一樣的人，可是民族信仰不一樣，所以孟茯很擔心沈夜瀾到了草原上，如今大齊也算是弱勢一方，本來也不是什麼好差事，也不曉得是要多罪，吃多苦了。

　又聽說那草原冬后，溫度低得可怕，便道：“那我早些給你準備行李，那邊冷，明日我去買些羊回來，過冬的裳就不要鋪棉花了，用羊吧。”這里臨近著遼國，賣羊的遼人不。

　棉花和羊嶄新的時候，其實都是一樣暖和的。但是時間久了，這棉花就容易變形，而且也不如羊保暖了。

　孟茯當然知道沈夜瀾到時候做了使，這裳自然是有人打理的，但還是覺得羊的裳能暖和些。

　沈夜瀾并沒有拒絕，他是練武之人，就是只穿夏袍也是能寒的，但是見孟茯原意將心思花在自己上，心里是暖的，所以頷首應了，“如此就要麻煩你了。”

　但不放心孟茯出門，便道：“我明早喊孫大過來。”

　孟茯自是應了，也不單只買沈夜瀾一件裳的，既然是要買，這玖皁城又比老家冷，那肯定是要給孩子們的份也買了。

　自己也拿不，正好孫大幫忙。

　這時只聽沈夜瀾說道：“若若飛雖素來是那自主獨立的，但是書院里文課武課一起上，很多瑣事是忙不過來的，我打算明日領了孫大家的兩個孩子過去，給他兩人做個書，你怎樣看？”

　其實他一開始是沒選中的，只是后來韓宣云提了一句。

　他想著如今孫大在碼頭上，兩個孩子整日提著籃子在街上賣些零，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倒不如讓他們去跟著若若飛，跟在邊也能認得幾個字。

　孟茯當然覺得好，他看著兩個孩子在街上頂著火辣辣的太賣零，又沒得什麼生意，是十分艱難的。但更擔心的是那銀錢的事兒。

　沈夜瀾哪里還不了解，見那表就將心底的擔憂猜了個七八，“管吃管住，往后若是聽話懂事，長大了我給他們尋個面活計，假如若若飛出息了，也能繼續跟著，以后在邊做個長隨管事，也比過跟著孫大在碼頭上做苦力強。”

　原來是不要錢的，但在書院里吃飯的銀子卻要自家來付。孟茯還是忍不住問一句：“那一年得花多銀子？我最近也沒開門做生意……”手里的銀子也不曉得能維持多久。

　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讓沈夜瀾打斷了，“你既跟我訂了親事，我難道還能了你不？何況說起來我還是他們的啟蒙先生，常言說的好，一日為師終為父，這銀子我出也是理所當然。”

　孟茯竟然沒得話反駁。

　這時候沈夜瀾又說道：“你想繼續開門做生意，我是不會阻攔你，但這玖皁城不安全，你還是出診，尤其是晚上。”說到此，似乎覺得若是自己不出門，真遇著那等著救命的，孟茯也不可能不管，便道：“上次那個玲瓏，我再使過來，你出門就帶著。”

　孟茯倒沒拒絕這份好意，到底是小命要，連連點頭了，朝他謝了一回。

　話罷，各自回房休息了。

　孟茯洗漱完畢坐到床上，只見著墻上那沙，發現竟是已戌時三刻了，也忙躺下了。

　第二天領了孫大去買羊回來沒多會兒，玲瓏就來了。

　年紀似比大一些，生得也出挑，桃腮彎月眼，看起來其實是有俏的，只是個頭卻比尋常子高了些，因此無形中也顯得多了幾分英颯。

　來了，聽著這話里言間的意思，是要寸步不離跟著。

　那豈不是要住在家里？可家里左右就這麼幾間房？總不能將若飛他們兄弟的房間騰出來給玲瓏住吧

　跟著蘭若和萱兒在一，又太。

　便琢磨著，萱兒跟自己睡，蘭若和玲瓏住在一。

　還沒著手收拾，沈夜瀾就回來了一趟，把他自己的東西都搬到了書房里去。

　堂屋兩側的房間里，一是倉庫，堆著些藥。

　一頭則是簡易書房。

　孟茯以為衙門里今天沒事兒，所以沈大人這麼早將他放回來了，正合計著問他喜歡什麼料子，趁著今兒有時間，一起去布坊看一看。

　可是與他說了不到兩句話，他就急匆匆走了。

　看著玲瓏搬進了沈夜瀾原來住的房間里，孟茯才有些后知后覺，他這是專門回來騰屋子給玲瓏住？這是把自己做廢來看了麼？難道這點小事自己還辦不了麼？

　便又想，莫不是怕自己怠慢了玲瓏？

　不過手里事兒多，下午才將羊曬在院子里，就有客人上門。

　還有沈夫人的帖子作保，孟茯便跟著去問診了。

　那些個羊都是洗干凈了的，但卻還是一團一團的，得人工撕扯開來，才會變得像是云朵一般。

　回來時候已經天黑了，下午些的時候，才出門沒多久，天氣就變了，沉沉的，只是一直沒下雨，拖到了那這快天黑的時候，才飄起些細雨來。

　孟茯一心掛記著院里曬著的羊，恨不得一步做三步。

　不過回來卻見沈夜瀾在，早就帶著蘭若萱兒將羊收起來，如今就放在庫房里。

　他正在書房里收拾床鋪。

　他之前回來，就將東西都放到書房，孟茯也不曉得哪些能，哪些不能，所以一直沒敢給他收拾。

　這會兒見他在里面，才進來幫忙。

　廚房那頭，蘭若在做晚飯，玲瓏幫著打下手，孟茯一邊給他鋪床，一邊試探地問道：“我看玲瓏姑娘也是個周正好看的，又會武功，你跟著我，是不是太委屈了？”

　“正是會武功，我才跟著你。”沈夜瀾正在整理著自己房間里抱出來的那兩堆書，哪里還沒聽出孟茯試探，便停下手里的作，轉過來一臉認真地看著，“就是個侍，我曉得你不習慣，可你是我未來的妻子，往后我還要做，邊不得要帶幾個人了，你須得早些適應了，子莫要綿。”

　孟茯聽罷，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假的’。

　沈夜瀾卻想到這顆心太善良，生怕以后下面的人欺負了去，便又叮囑道：“你待他們好，是他們的福氣，可是林子大了，難免是有些參差不齊的，不見得會記著你的好，所以你這心里，也要留一些心眼才是。”

　孟茯聽到這話，反省了一下自己，也不是多善良，只是還沒有適應這個社會罷了。

　這樣的世道，說得難聽一些，的確是要心狠些才能活得長久一點。

　關鍵自己又不似沈夜瀾這種有本事的，有時候好心做好事，卻是有些自不量力了，反而給人添麻煩。

　于是連連點頭，“我曉得了。”

　“你知道便好。”可沈夜瀾這口氣，分明就是不放心。

　也是，若是時間快的話，要不了一個月的時間，他就要啟程去遼國了，這一去說三兩月要的，就怕孟茯吃了別的虧。

　收拾好屋子出來，飯也做好了。

　因為人，于是也就坐在一張桌子上吃了。

　玲瓏前頭在酈縣的時候，就暗中跟著孟茯好幾天，但并不如當下這樣直接的接。

　更何況沈夜瀾還在，也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三公子，再無那一高傲冷漠，滿的人煙煙火氣息，卻只是因為旁坐著的孟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