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淺兒并不知道爹會來,不然也不可能這麼泰然自若地吃著飯喝著湯了。

　忽然聽得房門被人從外頭推開，連最基本的敲門都沒有，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沈清兒,你有完沒完？我的話還說得不夠清楚麼？我不喜歡做什麼沈家的小姐,倘若我可以選擇,我當初也不會投生到沈家。”

　沈淺兒也曉得此事是的不是，的確是丟了沈家的臉面。

　但不是已經曉得自己錯了麼？偏沈清兒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還以下犯上手打。

　“沈家,哪里對不住你？”沈大伯只怕如何也沒想到,自己見到兒的這第一句話，竟然是如此。

　讓生為沈家的兒,是這般不堪麼？

　沈淺兒聽到這聲音,嚇得手里的碗都落到了地上，一陣椅子移的噪雜之聲,但見急急忙忙地站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滿臉鐵青的沈大伯：“爹……”

　沈大伯看著有些陌生的兒，心里猶如刀割一般，難過又后悔。

　三弟說的沒錯,養不教父之過,兒今天所有的一切,都與他們這做長輩的不開。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的長，竟然不屑作為沈家的兒。

　袖籠里的藥，他想給兒喂下去的，但是原本他沒有那個勇氣。

　可現在，這藥非喂吃下不可！“委屈你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然還沒等沈淺兒因為他這句話而將綁的神經放松,忽然又聽冷漠地說道：“將你生在大齊沈家，沒讓你生在遼國！”

　沈淺兒一時嚇得背脊骨有些發冷，“爹，我，我只是……”

　只是的話還沒說完，沈大伯就忽然一個箭步上前，一種悉的覺又襲面而來，不了，又被爹封住了道。

　沈大伯沒有半點遲疑，只將袖籠里的藥拿出來。

　沈淺兒看到后，立即意識到不對勁，爹總不可能給吃安胎藥，所以這藥絕對是打胎用的。

　眼見著爹已經將黑漆漆的藥丸倒于手心里，急得大喊：“爹，不要！”

　“我不能看著你一直犯錯！”沈大伯轉去倒來水。

　沈淺兒急了，口道：“爹，你別聽小叔和小嬸胡說八道，這藥是不是他們給你的？他們就是見不得我好，還要百般污蔑我，爹我求求你，放了我，我不吃，我不能對不起脩哥哥！”

　這些話，沒有一句是沈大伯愿意聽的。尤其是聽到口中喊出的‘脩哥哥’三個字，更是忍不住憤怒，沒能控制住一掌打在的臉上，“我怎麼就養了你這麼一個蠢貨，從前也沒有教你道理，你怎麼就如此蠢笨，那蕭元脩不過是聽了蕭太后的話，哄你到手里，將來若是事發，那你做護符罷了，而且你以為來南海郡他為的是什麼？他是奔著你小嬸來的啊！”

　沈大人邊說，將被自己一掌打倒在地上的沈淺兒扶起，住的下頜，強行讓吞下那藥丸。

　沈淺兒本就掙扎不得，先是被這一掌打暈了，后又聽得這驚濤駭浪一般的消息，一時有些傻了眼，也沒顧得上去反抗。

　不過事實上就是那舌頭能將藥丸抵出，然而沈大伯住的下頜，本也施展不開。

　那藥丸便順著嚨滾胃中。

　“不，不可能！”脩哥哥怎麼可能是蕭元脩呢？不可能？沈淺兒驚著，不相信。

　蕭元脩的事，聽過一些，當初在玖皁城的時候，也聽過小嬸差點被他搶走的事。

　但是怎麼可能是一個人呢？

　的緒已經逐漸崩潰了，不是因為吞下的藥丸，而是爹的這些話。

　藥效會在一天后開始，沈大伯當然不可能讓在這里見紅，所以當下也不管此刻能不能接蕭元脩的份，只連帶著的啞也封了，然后使了心腹進來，帶著就這樣離開了。

　沈清兒曉得的時候，沈淺兒已經被沈大伯帶著上了回玖皁城的船只。

　不曉得沈淺兒往后會是個什麼命運，也沒有可憐，只是如今也無法想通，沈淺兒為何會這樣糊里糊涂？

　“小嬸，大伯會怎樣安置？”沈清兒趴在桌前，看著孟茯進進出出地收拾行李。

　沈淺兒回去了，孟茯也準備石頭縣之行。

　“聽你小叔說，那孩子不留，只怕要先關一陣，以后興許就找個倒霉的老實孩子做上門婿。”

　沈清兒聽著這話，贊同地點了點頭，“是了，好人家的公子，人家值得更好的，必然是不會找淺兒姐，這事兒雖沒人知道，可大伯也不會如此冒險，不然若是遇著那聰明的婿，前塵舊事一樣不差給翻找出來，沈家的名聲就完了。”

　孟茯將包袱扎，又收了幾本茶經放到箱籠中，走過來倒了杯水解，“你說的正是，這往后婿還真不敢找那聰明的，你淺兒姐又是個藏不住事兒的，若被人家三言兩語一哄，把這些個事兒都給人說了。”

　沈清兒聽到這話，便有些擔心起來，一面又忍不住嘀咕，“我覺得也不能總怪大伯父大伯母，淺兒姐就曉得怪這個怪那個，總知道推卸責任。可是我覺得大伯父大伯母已經極好了，大伯父連個妾都沒有呢！若是生在我們二房，豈不是早早就給氣死了？”

　“這……”孟茯還真沒想到這個問題，想當初沈晝言也是沉迷之中，后院里娘那麼多房，就沒有時間管臥病在床的兒子，更不要說照顧兒的心了。

　可偏是這樣的逆境里，沈清兒也沒長歪，也沒胡思想，覺得哪個都對不住要？

　要說可憐，沈清兒最慘，娘子弱，小妾們欺瞞，要來保護，哥哥臥病孱弱，也要來照顧著。

　于是十分贊同：“你說的對，最大的問題還是在的上。不過現在說到底是沒什麼用，我如今只希往后你們三個丫頭聰明些，別人家幾句甜言語就哄得暈頭轉向的，要曉得這些個甜言語，紅口白牙張口就能說，不要任何本的。所以一個人對你們好不好，不是看他說得怎樣好聽，而是替你辦事漂不漂亮。”

　沈清兒笑道：“小嬸放心，我曉得呢！任何山盟海誓也比不得給我銀子實在。”

　孟茯聽到這說得有些離譜，忍不住拍了拍的腦袋，“你這丫頭是掉進錢眼里了麼？照著你這樣說，有錢還能讓你去推磨了？”

　沈清兒雖曉得孟茯不是真要打，但還是連忙避開。“小嬸，人家病了這麼多天才好，您就不能溫一點？你自己福貴這麼幾年了，又做了我們的債主，當然是飽漢不知漢，這辛辛苦苦才將欠了您的銀子還完，我們手里現在一分多余的錢都沒有，下月的收，還要繼續砸在黑牡蠣的客棧里。”

　原來們三的茅廁在石灘的市場上獨此一家，生意是極好的，不過那建造黑牡蠣村的客棧，們三聽了孟茯的建議，所以裝潢上下了大本，現在手里仍舊沒有多余的銀子。

　預計得十一月份，石灘茅廁的收，才能真正到們的手里來。

　“在我這里裝窮，過了年你們就是一個個小富婆了。”孟茯曉得茅房的收高得嚇人，遠超的預算了。

　又見還在自己這里坐著：“你行李都收拾好了？”

　“大家都收拾好了，就等您了。”不然哪里有這功夫坐著傷春悲秋的？

　孟茯得了話，“既如此，那吃完午飯就啟程。”

　“好嘞。”沈清兒連忙起，跑去通知眾人。

　若飛他們四個男孩子是去不得了，要準備十月的院試，而且銀杏路這小伽藍寺也還沒竣工。

　所以即便他們也想上神山，看一看那上百年的老茶樹，但這一次是沒機會了。

　等著吃完午飯，幾個小丫頭就迫不及待地提著包袱行李往馬車上去，忽見隔壁李大人家門口圍了不人，不免是生出些好奇之心。

　“萱兒，我們看看去？”李紅鸞提著意。

　前陣子聽說李大人又納了兩房妾，不知道怎麼鬧的，讓之前懷有孕的那個腰的丫鬟落了紅。

　萱兒倒是想去，可東西沒拿完，“我還有一個包袱沒拿呢，你先去，回頭和我說。”

　李紅鸞應了，立馬提著子小跑過去，不過才走到半道，就被忽然出現的李君佾一把揪住后領給提溜著回來，“不是忙著啟程去石頭縣麼？你東西都收拾好了，這樣清閑，還跑去看人家的熱鬧。”

　“哥你怎麼回來了，我收拾好了。”掙扎著，有些不甘心，自己好像約聽到什麼孩子之類的。

　“收拾好了你不會去幫幫別的姐姐麼？”李君佾是將給拽回了府里。他是回來拿東西，看著李紅鸞去院了，這才去書房取東西。

　萱兒抱著給于家三兄妹準備的禮剛出來，見著這就回來了，有些詫異，“這麼快就散了？”

　“散什麼，被我哥逮住了。姑姑呢？”一面探頭朝里看去。

　話音才落，就聽得孟茯和拓跋箏說著話疾步出來，見倆站在這里，連忙催促道：“快些上車走，不然一會兒隔壁又要打發人來，找我去斷這渾水司了。”

　自打李大人納妾開始，孟茯就被請去兩三次了。

　是怕了。

　果不其然，這才離開不過是煮茶水的功夫，隔壁李家就打發人來請孟茯。

　不過當然是撲了個空，孟茯人都走了，總不可能去追吧？

　所以李家這邊的爛攤子如何收拾，孟茯也不曉得，只繼續在馬車里寫著自己的計劃書。

　除了跟拓跋箏兩個大人之外，就是這三個丫頭了。

　余下的便是衙門里借來的人。

　除了，個個都會武功，所以這樣一路上，倒是了那重點保護對象。

　不過石頭縣與南海城這條路上來往形人多，如今半道的驛站也開了，不用再像是從前那般自己安營扎寨，倒是方便了許多。

　所以沿途也沒什麼事，第二天傍晚到了石頭縣，剛與于四蓮說了幾句話，蘇家便來人請過去吃飯。

　萱兒將自己準備的禮送過去，也收拾著跟孟茯屁后面，一起去了蘇家。

　才到蘇家大門口，孟茯就見著皎月和蘇泊牽著一對玉娃娃般的小孩兒站在那里，驚訝不已，“什麼時候將孩子接回來了？”

　“才是上個月的事呢。”皎月笑回著，一面讓一對兒給孟茯行禮。

　孟茯也不知道，好在來他們家吃飯也不是空著手的，好歹沒丟了禮數。

　沈清兒連帶著萱兒李紅鸞，去圍著蘇家的一對兒，皎月則拉著孟茯說鋪子的事，說著說著，說到京城里去。

　不得是要與孟茯說鎮北侯府的大新聞了。

　“你曉不曉得，鎮北侯府和你們沈家退了婚后，鎮北侯爺就回京城立馬就納了一個妾，還是咱們這南海郡的人，而且肚子里已經顯懷了，我暗地里琢磨啊，別是那個被秦淮搶了的漁家吧？”

　孟茯對鎮北侯府的事不興趣，何況這原著里的主角已經死了，男主角又在天涯島上，即便幾年后他能活著出來，可是是人非，這已經不是他的主場了。

　可聽到皎月說鎮北侯納的妾可能是被秦淮搶走的漁家，連忙問道：“什麼，曉得麼？”

　“好像是姓王，王桑榆吧？我跟你說啊，我暗自打聽了那月份，不對勁，肯定不是鎮北侯的孩子。”好不容易去了一趟京城，風風回去，也算是揚眉吐氣了一回，兒也這樣大了，蘇家自然是承認了這份。

　所以也就沒人再敢為難，蘇泊又護著，雖不說是可以為所為，但想打聽點什麼消息，也是能辦到的。

　何況如今這八卦在京城里都傳遍了。

　“還有，聽說好些人家的庶子們離家出走，這鎮北侯府那個庶長子也丟了。如今秦淮還不曉得能不能活著回來，大家便都猜測，只怕鎮北侯夫人急了，生怕秦家就此斷子絕孫，所以將這漁家給弄回來。但秦淮不在，份是有些不明白的，孩子往后生出來，也是個沒份的，所以方將對外宣稱，是鎮北侯的小妾，往后生了兒子送到秦夫人這正室膝下養著，與嫡出就沒個什麼區別。”

　說得認真，孟茯聽得也認真。

　也沒顧著去跟說京城那各家的庶子們，如今都在的鋪子里做管事。只想著這王桑榆當初明明是自己走的，蘇公子還為此報，并沒有任何人脅迫啊？

　所以心里十分納悶，一面回著皎月的話：“還真是，不過這王桑榆已經嫁了蘇公子，登名在冊的夫妻，怎麼又能去京城做別人家的妾？”

　皎月得了孟茯的確認，興不已，一副積極吃瓜的快樂表，“這有什麼難的？當初是這蘇公子去狀告秦淮的吧？蘇家聽說不接納這小漁做媳婦，在冊又如何？只怕那蘇家早就替兒子和離了也說不準呢。”

　孟茯心說這個可能也不是沒有？鎮北侯應該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兒子才因強搶民流放到了天涯島，他不可能沒得半點字據文書，就敢將這王桑榆納了做妾。

　還真是皎月胡猜中了。

　當初王桑榆的確是拿到了蘇家那邊幫忙出的文書，才敢去京城的。

　蘇家只將當喪門星，更覺得因的緣故得罪了京城里的鎮北侯府，要和離，蘇家不得呢！還倒了一些銀子。

　當然，這一切也是瞞著蘇公子本人的。

　不然就僅僅靠著蘇公子那點錢，怎麼可能一路順利抵達京城？

　這會兒躺在貴妃塌上，九月底的京城，已經有些冷風了。

　窗外院子里滿地花，清香味兒隨著這秋風一陣又一陣地卷進屋子里來。

　有些厭煩地蹙起眉頭，喊了一聲，隨后進來個管事的嬤嬤，“夫人，怎了？”

　王桑榆現在明面上雖是鎮北侯的妾，可實際上住的卻是秦淮的院子，府里的人也是拿做秦淮的夫人來待的。

　當然初來之時，是趕上好時機了。

　那時候秦泊剛離開，鎮北侯也還沒從玖皁城回來，只剩下崩潰病重的秦夫人和柴米油鹽分不清楚的秦寶珠，上下糟糟的一片。

　而且還被其他幾房的旁支驅趕，是的到來，將這鎮北侯府給留住了，讓秦家母沒有流落街頭，還將鎮北侯的爵位給暫時保住。

　無他，這一切還要全靠的那些夢。

　的夢里，后來做了縣主，如愿嫁給秦淮，所以對付秦淮家的這些叔伯親戚，在夢里已經是輕車路了，對于他們的弱點七寸，也清楚無比，自然是輕松好拿。